第四百九十七章 疑是故人

眉子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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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面八方立马围上了许多人,七手八脚地将意欲寻死的女子拉住。

    只是她们的动作还是稍晚了一步,倔强女子光洁的额头还是撞上了冷硬的石柱,不过因为众人的用力拉扯,将她身上的力道卸去了几分,所以脑门撞到石柱上并没有见血,仅仅就隆起个“大包”,像个小馒头似得,突兀地高耸在面门上,生生破坏了女子娇俏面容的美感。

    年长的老妇神色大变,箭步上前将围着姑娘的人推开,厉声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拿金创药!”

    莫名其妙地被抓到山寨已经好几日了,她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中,每当夜幕降临,就是她噩梦的开始。连续几天,宋独眼都会来她房间骚扰,只是每次她都以死相逼,才将山贼头子逼退。

    可是,很明显对方的耐性和容忍已经到了极限,今晚她就要被逼嫁人,而对象却是令她深恶痛绝的匪首,与其屈辱而死,不如留住清白身子,早登极乐来得痛快。

    “啪嗒…啪嗒…”金豆子簌簌往下掉,女子压抑着情绪低低啜泣,额头上粗糙的指腹沾着伤药来回地婆娑。只是,她的身体早就麻木,寻死不成已然失去了先机,女子就像个傀儡娃娃了无生气,任由这群妇人在她身上为所欲为地摆弄。

    无忧手里端着一碗红枣莲子羹汤,在厨房里的下人带领下,朝着东厢房行去。自从听了管事报出的菜名,她越想越不对劲,心里总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于是乎,她鬼使神差地找了个借口,便在众目睽睽下,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山贼窝的核心地带。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紧跟着传来外头守门人的询问声音:“顾大娘,厨房差人送东西给夫人,说是这里嫁娶时的习俗。”

    “让他进来吧。”可怜见的姑娘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再加上刚才寻死撞柱子消耗了不少体力,眼看着就要昏过去了,顾大娘本来就打算给姑娘去厨房找点吃的,没想到正好有人送来,不疑有他同意道。

    无忧让半斤留在厨房监督,而她则是跟着引路人来探虚实。守门人瞧着来人是个男子,眼生地紧,在无忧踏进房门的半道上,将她拦下来,盘问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双手谨慎地端着瓷碗,并没有被守卫突然的动作吓到,有条不紊地应对道:“这位大哥,小的是厨房新来的,今天在厨房第一天上工,已经见过管事的了。”

    守门人听了便也不再多想,松开阻碍,没所谓道:“原来是这样,难怪觉得眼生。既然已经见过管事了,那就进去吧。”

    “哎,谢谢大哥。”在山贼窝里行事,无忧总是时刻保持警惕的心,不敢有丝毫懈怠。从前,她肆意嚣张惯了,骤然间让她扮演谨小慎微卑微过活的贫苦百姓,一开始还是有些许不适应,不过好在她适应能力还不错,到现在已经能够准确地抓住其中的要领所在。

    “厨房叫你送什么来了?”顾大娘挑开帷幔,从屋子里头出来,脸色肃然道。

    “红枣莲子羹。”无忧低垂着脑袋,学着相府里下人的姿态,装腔作势应道。

    满意地点了点头,想着正好给姑娘补血。

    “把东西给我,你可以下去了。”

    刚进房间的时候,无忧已经观察到地毯上有凌乱的痕迹,顺着光亮的方向望去,能够看出许多不规则地脚印。东厢房的陈设明眼人见了都知道是用了心思,想必应该是整座山寨里除了宋独眼的住所外,装饰摆设最为奢华的住处了吧?

    只是,无忧真的很好奇,抢来的压寨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会知道八宝鸭这道菜名?而且糕点的名字都跟她在相府里随口取的如出一辙。脑子里有个强烈的念头在叫嚣,答应呼之欲出,可是在没有亲眼见到对方样貌,证实自己的猜测之前,无忧还是不敢妄下断言。

    心如死灰,有生之年,恐怕再也无法完成跟小姐的约定了。女子双眸蓄满了绝望的泪水,身体四肢被几个身强体壮的粗妇压制,根本动弹不得,她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了,难道她真的要在委身山贼后,屈辱地离开人世吗?

    突然,耳边响起如同清泉般的声音,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悲凉的笑容。女子的音容笑貌,狡黠顽皮瞬间栩栩如生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心脏有种被捏碎的疼痛正在蔓延至四肢百骸,女子沉痛地闭上了双眼,嘴唇蠕动,呢喃道:“小姐,翠儿真的坚持不下去了,让我们来世再见吧。”

    是她?真的是她!无忧耳朵尖锐地听到了重重帷幔后的动静,女子的声音虽然很虚弱,可是她还是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平淡无奇的脸上顿时掠过凌厉的神色,神情不容置喙,故意拔高声音道:“顾大娘是吧?小的听寨子里的弟兄说,新夫人貌美如花,而且还比大当家小整整两轮……”

    “你这新来的懂不懂规矩?寨主夫人的容貌岂是可以随便窥视的?”顾大娘没好气地瞪了无忧一眼,满脸不耐烦的表情,斥责道。

    小姐!是小姐的声音!她就算死,都不会忘记!多少个午夜梦回,她都在梦里听到小姐在呼唤她——翠儿…翠儿…小翠儿……

    面如死灰的脸庞骤然升起希翼的神色,乌黑分明的眼眸中闪烁着晶亮,翠儿用力地挣扎,将所有的气力都注入喉咙,孤注一掷吼道:“你们都给我松手!要不然我怎么吃东西!”

    姑娘肯吃东西了!太好了!顾大娘以为刚才她劝说的话起效果了,心中暗自窃喜,当下就没了跟厨房小厮继续争辩的心思。她生怕姑娘会反悔,赶紧出声道:“快!还不给夫人送进去!”

    挑开厚重的帷幔,入目便是大片的血红色,不由刺痛了无忧的眼睛。三天前的晚上,那场惨烈异常的屠杀画面,就像梦魇般纠缠着她,整颗心脏不可控制地缩紧。

    不是小姐?是吗?翠儿目光灼灼,视线始终落在进来的瘦小男人身上。小姐的特有嗓音早已经深入她的骨血,绝对不肯能认错,可是眼前的来人的相貌不对?就在疑惑间,来人将汤羹递到她面前,语气清淡道:“小的听说耳城是个好地方,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听说过此地?”

    这人胡言乱语做什么?什么耳城?叫他送碗汤羹,怎么还跟夫人搭起讪来,真是不知死活!

    顾大娘不满地皱了皱眉头,目露凶光警告道:“小兄弟,老生念在你是初犯就给你提个醒,当家的最恨手下觊觎嫂子,要是你现在的样子被他撞见,不仅你小命不保,连夫人都会跟着遭殃!”

    当初跟小姐约定相聚的地方就是耳城,真的是小姐!小姐来救她了!翠儿整个身体因为激动兴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落在顾大娘的眼中却认为是夫人害怕了才会如此。

    主仆二人四目相对的瞬间,仿佛要透过交织的视线,将这些日子来彼此的遭遇都尽数告知对方。

    “臭小子!你还真不怕死啊!赶紧滚啊!”守在旁边的其他妇人凶神恶煞的模样,不客气道。

    脑海里千种疑问,可是眼下却不是最佳的问话时间,压下心中翻滚不断的复杂情绪,无忧丢给翠儿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头的瞬间已经将所有的情绪全部都掩藏起来,故作惊慌道:“顾大娘,你别误会,小的…小的…马上就走!”

    说着,无忧大幅度地转身欲夺门而出,只不过在她甩手的瞬间,翠儿心领神会地屏住呼吸,随后满室幽香,守在房间里的粗鲁妇人像是被蛊惑般,眼神迷离,脸上露出不正常的潮红色。

    杏眸中精光乍现,平淡的脸庞上显露出的睥睨神色,显得跟她的穿着打扮格格不入,不过这丝毫不能影响无忧在翠儿心中的完美形象。

    这些人怎么了?为什么没有晕倒?小姐这样会不会暴露身份?翠儿心中焦急,可是又不敢擅自开口搭话,深怕坏了小姐的大事。只是,她沉默不语的模样,落在无忧的眼中,却让她异常心痛。

    刚才她给这些人下了迷惑心智的药,这是当初她可以让二哥哥研制出来的,中了这种药的人,依旧能够像常人一样呼吸有感知,但是他们会径自沉沦在各自心中贪婪的欲望中无法自拔。

    所以,当药效过后,这些人只会有种大梦初醒的悲凉感,只会认为他们只是不小心做了个梦,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是被下药的缘故。时间有限,无忧不能再耽搁下去,半斤那边也不知进行的如何?胸口位置起伏不定,昭示着无忧此刻复杂忐忑的心情。弱质女子深陷山贼窝,无忧真的不敢往坏处想,只能没出息地问这么一句:“翠儿,你…没事吧?”翠儿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对面陌生男子的脸,可是无论她如何瞪大眼睛,仿佛都只是徒劳,因为泪水早就将她的视线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