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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郑老师的话说,这叫先熬过这一关。
体育课一下子变得无比重要了起来!每到下课,不管是什么课,郑老师都会匆匆跑到教室里来喊一声:“都下去练练!”
就算是别的课的老师也都知道他们马上就要考体育了,也都会叫他们下课赶紧去操场练习。
教政治的陶老师是二年级二班的班主任,她在上课时就复杂的说:“为了让你们能好好练习,我都告诉我们班的学生下课别去操场了。”
现在操场已经由三年级的承包了。
林美五个跑到操场时,朱海哈哈笑道:“我看陶老师是嫉妒了。”为了三年级,一二年级的都不许到操场了。
周罄说:“她有什么好嫉妒的?等她的班升到三年级跟咱们一样。”
三年级各班都叫他们的老师给赶下来了,在一边的角落里,七八个铅球让人给占完了,那边还有人带了秒表连五十米短跑的起跑。
更多的人在练立定跳远。这个简单,以自己的脚为例,脚尖接脚跟的量步数,量八步跳过就是满分。
不过林美现在只能跳七步远。
马老师曾经在教她们跳远时轻松的说:“你们都应该能很轻松的跳过自己的身高!”
林美想说哪那么容易?结果据说她去年只能跳一米二的,这次很容易就跳到一米六六了。
马老师记下她的成绩,鼓励道:“加油,看能不能跳到一米八。”
周罄带了软尺,说八步就是将近一米九,“跳过去就是满分。”
五个人轮流跳,跳得最近的是郭鑫鑫,真跟马老师说的似的,她跳过八步轻松的比喝凉水都简单,叫林美几个死活跳不到的羡慕不已。
“你都不用练了。去练练铅球吧。”林美几个说。
郭鑫鑫胆小的看了眼铅球那边的人,都不是他们班的,她使劲摇摇头说:“我不用,我就在这里跟你们一起练。”
朱海跟林美一样,最多能跳七步,她使劲甩臂跳过去,险些往前栽倒,赶紧撑住地站起来,问郭鑫鑫:“你是怎么跳的啊?我看你跳得很轻松啊。”
陆露说:“你没见郭鑫鑫蹲得特别深?”
朱海:“我也蹲得很深啊,可再往下蹲就该站不起来了。”所以她一开始蹲得再深,要跳时还是要站起来,那就白蹲了。
林美也觉得郭鑫鑫真人不露相,她的动作看起来特别简洁,悄悄问她:“你是不是练过?芭蕾?跳舞?”
郭鑫鑫小声跟她说:“你别跟别人说,我小学练过几年体操。我们教练说我很有天分,想推荐我去咱们省的体操队。后来我妈听说练体操很容易摔残废就不让我去了。”
林美听得很凶残,汗道:“这么夸张?”
郭鑫鑫郑重点头,“我妈说有个练体操的练单杠时掉下来摔着脊柱了。”
林美这才认真打量郭鑫鑫,发现她确实身材十分娇小,联想参加体操比赛的,好像都是这种娇小的女孩。而且越小越容易出成绩,大浪淘沙,刷下来的人中估计有一些就是这种出了意外的。
真正的体育选手出事还没人管呢,这种练习时出意外的估计就更没人管了。真出事就是一辈子。
林美想到这里忍不住点头说:“你妈说的对,幸好你没去啊。”
如果说考体育她们五个谁最危险,当然就是陆露。她已经破罐破摔,跟她们说:“我跟我妈说让她找人,让我自己考那非考砸不可。”
陆妈妈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平常人家谁认识教育局的人啊,何况还打听不出来到底在哪所学校考。听说应该是考试的那所学校的老师监考,所以教育局没门路,直接找到那所学校,找人走关系还差不多。
她跟陆露说:“咱们自己也要努力,我跟你爸也帮你找人看看。”说完看看自家闺女的体型,发愁道:“你怎么一下子这么胖了?我看别人家的孩子吃得多都往高了长,你个子没长多少,全长肉了。”
把陆露气得不轻!还不都是你老让我吃!
大概因为马老师说的那番实话,让大家觉得“找门路”成了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所以讨论起来也毫不避人。整个班,乃至整个年级都在传说着谁谁谁家有门路,有办法,能找到人。
周罄的爸爸因为算是市政下属某部门一个有点小实权的办公室主任,平时也算是消息灵通。几年同学下来大家都知道了,就有同学悄悄想请周爸爸帮忙想些办法。
周罄烦不胜烦,因为有人直接找上她说可以给些钱请她爸爸帮忙,还有人问周罄她爸是不是给她找人了?
“你说他们累不累?我爸能不能找人,给不给我找人,关他们什么事?”周罄在放学路上气愤的说。
林美和郭鑫鑫都安慰她,让她不要管那些人的废话。
私底下,周罄悄悄跟林美说:“我爸都说了,这事他那单位管不着,找人从教育局通门路还不如找咱们去体育考试那所学校。再说我要真有办法,那当然是先尽着咱们俩家,别的人我管他去死。”
林美的体育成绩不算顶级,但也不至于考得太差,她回来这差不多一年里都在坚持运动,虽然本来是因为把减肥时的习惯给带过来了,但阴差阳错,她这次的体育成绩肯定能比上一次更好。
她说谢谢周罄,“我懂你的心。”她跟周罄交换了个“咱俩最好”的眼神。
虽说现在她们五个成了小伙伴,但彼此之间关系有亲有疏。像朱海就跟林美最好,陆露是跟周罄最好,郭鑫鑫算是唯一一个后面加进来的,不过她性格很弱,大家都有宠着她的感觉。
周罄喜欢林美,原因大概是林美知道她最多的事。
林美看重周罄,是因为她觉得周罄能够聊一点事,算是这群女孩中间最早熟的。周罄不像跟她同龄的女孩,可能因为家庭原因,她考虑事情更深刻。或许在一般女孩中,周罄不那么受欢迎,但却刚好适合现在的林美。
林美也是回来后才发现周罄的“好处”的。要是没有周罄,她在这个班里算是一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林美没把这“找人”的事放在心上,没想到林妈妈却听说了,在吃饭时问她:“你们体育考试是不是要找人啊?”
林美捧着碗:“啊?”
林妈妈给她挟菜说:“听说你们这体育考试算总分,你的体育一向不好,要不要也找找人?”
“咱家怎么找人?”林美瞪大眼奇怪的说。林妈妈一直到退休都在管那个小档案室,要不是后来房子突然涨价,她们家别说让她去留学了,估计在她找到工作前会一直紧巴巴的。因为工资可没有猪肉涨得快。
不过说起来就算房子涨价,她一去留学也把钱都给花干净了。想起来就让林美心塞,果然意外之财留不住,再说一万次早知道会这样她死都不会去留学的,留着那钱买新房多好。
“让你舅舅找,我已经给他说过了,让他想办法。”林妈妈说。
林美不太看好。舅舅以前生意做得大的时候,呼朋引伴好不热闹。但他现在不行了啊,从大饭店沦落到在夜市上请客,这是已经糊得不能再糊了。他以前有钱,那些官们看在他有钱的份上还肯理他,现在他没钱了,找上门去称兄道弟,谁搭理他啊?
林美跟林妈妈打预防针:“别难为舅舅了。其实我的体育练得不错,这次考试一点都不难,估计能得个八成的分不成问题。”
“多几分是几分。你们班那个钱亮的妈都跟我说他们家在找人,人家都找,到时你这分一比就落后了。”林妈妈说。
大概是经历过一次,对自己会考上哪个学校一清二楚的缘故,林美对这次中考的概念就是“比上一次要做得好”,除此之外她并不紧张。但除她之外的人全都很紧张,对每一个机会都恨不能牢牢抓住。
反倒是她“置身事外”。
舅舅晚上吃过饭就带着陶涛散步过来了。林妈妈和舅舅在客厅谈怎么找人的事,舅舅严肃道:“你打电话给我后,我想了想,这事还真有点难办。教育局那边听说人早就躲了,谁的电话都不接,根本找不着人。要是美美知道是在哪个学校考,咱们直接带着东西过去,打听他们校长在哪里,找到他家去说不定还能行。”
林美在卧室听得一个劲的汗,她明明记得上次体育考试时没这么费劲啊,唯一的印象就是她考试的时候穿校服特别热,她就学别的同学把校服上衣脱下来系在腰间,觉得自己特别时兴,特别帅那个时候真是又蠢又二。
陶涛躺在她的床上,把她的书柜翻过来,无聊道:“姐,你书柜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以前你不是买过漫友吗?我记得你还有画王?放哪儿了?”
“收起来了。”林美道。早在她回来的第二天,借着整理书柜的机会就把从创刊号到最后一期的画王都珍藏起来了。这是中国漫画曾经办过的最好的杂志了,她记得她以前的那套跟废旧杂志收在一起,后来都发霉了。等她想怀念一下的时候找出来都要哭了。还幸亏林妈妈在她出国时没把这些垃圾都扔了,看她找还说:“我都给你留着呢,就知道你还想看。要不是想着你,这些东西早给你扔了。”
陶涛过来说:“姐你放哪儿了?给我看看呗,你看来我找你你也不理我。”
林美说:“在下头,你自己找,看完给我放好。”
陶涛立刻蹲在地上从床底下拖纸箱出来一个个翻,等翻出来后乍舌:“姐,你这也太夸张了!”还用玻璃纸包上,还用透明胶带封口。
他也不讲究,就这么直接坐在地上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林美一直在埋头写题,说:“喝可乐自己拿,还有饼干。”
陶涛看入神了只是嗯两声,突然他说:“姐,我听说你们要考体育是吧?怎么考?我给你找个人吗?”
林美好笑,放下笔看他:“你怎么找?”
陶涛是认真的,他坐到桌前说:“你们是拿学生证考试吧?上面有照片没?”
林美大概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从抽屉里拿学生证扔给他。
陶涛打开一看就一拍大腿说:“简单!换张照片就行!到时肯定是几个学校一起考,没人认识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摊开学生证就问她要美工刀,说要把她的照片给割下来。
附中的学生证没有用钢印,盖的就是个红章,虽说是盖在照片一角了,但照片本身是过塑的光面,红泥印根本盖不上去。
林美对这个作弊方式还是挺熟悉的,无他,在附中时见过她曾经也是个熟知这方面内幕的学生啊。
不过现在她觉得没必要了。一个体育考试,她要是像陆露那样一点希望都没有,作个弊还说得过去。她自己考就可以,林妈妈找人她都觉得没必要,更何况要冒险作弊?
她哭笑不得的拦陶涛说:“不用,真不用,到时一个班的有一个多嘴的我就惨了。”
陶涛还在端详她的学生证,想把照片天衣无缝的取下来说:“谁敢多嘴揍他!姐我跟你说,这特别简单。我们学校的女生我随便找出来一个,这体育考试都跟玩似的。保证你满分过关!”
林美小小心动了一眯眯,还是劝陶涛算了:“真不用。”她转头开始哄弟弟玩,恭维他:“行啊,涛涛,在你们学校混得不错啊。还说能给我找来人?不是你女朋友吧?”
陶涛小得意的一仰头,“那算什么?可多人追得我可紧了。我跟她说,肯定没问题!”
林美哄这位帅哥去厨房拿可乐和饼干去,跟他说有新买的傻子锅巴,麻辣味的,是她去小食品市场批的,回头让他走的时候带几包。“十包以上才批发,我就批了一箱回来。”林美说。
陶涛被干脆面和锅巴吸引着钻厨房去了。
舅舅临走前跟林美说:“这事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好好学你的,这些都是我们大人的事。舅舅尽量给你努力。”
因为林美在他们走之前还是跟舅舅说不用忙了,她自己能考好。
听舅舅这么说,林美只好装乖小孩子答应着。
舅舅一转头看陶涛提个塑料袋,里面装的都是口香糖、话梅、陈皮、山楂卷、锅巴等小零食,黑着脸道:“放下。到你姑家连吃带拿的,丢不丢人?”
林妈妈硬把塑料袋塞到陶涛手里,看孩子不敢拿就塞到舅舅手里,也黑着脸说:“我给孩子的,你给他拿着。这都是去市场批的,你让他吃嘛!又没多少钱?”
等舅舅和陶涛都下楼了,林美还听到舅舅到底拍了陶涛一巴掌:“我缺你吃了?到你姑家就狠吃,什么时候也跟你姐学学?”
如果当找后门成了一种风潮,那不找的人就“落后”了。人人都怕别人找了,自己没找,结果分数就被拉低了。
等再到校,陆露问林美他们家给她找人没,林美点头说:“找了。”她上次说没找,被好几个人关心的问:“你怎么能不找呢?让你们家人上上心啊。不能不找。”搞得不找人倒成怪胎了。
所以再问,林美一律点头说“找了”,再问就说:“不知道行不行啊,说是现在都不接电话了,哪哪都找不着人,正想办法呢。”
一交流起这个来,大家都挺有话题聊的。
连梅露经过听到也说:“我爸说现在连那个校长都不敢接电话了,让人找怕了。”
他们体育考试的学校已经“暴露”了,就在体育大学里头。因为那里的体育场大,能够容纳足够的人考试,听说那边的体育场连跑道都有三个。
在体育考试前,学校又举行了一次模拟考,考得人怨声载道。这一次是突击考试,之前根本一点风声都没有。
郑老师是突然在周三下午的自习课上说:“明天要举行一次模拟考,看一下你们最近的复习情况如何。”
全班都傻了!
林美也傻了!如果说过年前的那次模拟考她多少还有点印象,这一次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班上就像油锅里浇了一瓢冷水一样炸开来了。
郑老师不得不使劲拍讲台说:“静一静!”
“有什么好害怕的?”郑老师一脸“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的神情说,“只要是好好复习的就不会害怕!”
林美想说她一直好好复习,可是逢到考试心里就没底!就想起还有多少书还没来得及背!还没来得及看!
“你们放心,明天只考语文、英语、数学、物理四科。只是看看你们最近有没有偷懒。”郑老师说。
“中考的分值已经出来了,所有科目都是百分满分制。物理占六十分,化学占四十分。数学和几何各占五十分。”
数学和几何虽然是两本书,但在课表上都是徐老师一个人讲的。
“地理、历史和生物是一张综合卷,历史和生物都是三十五分,地理是三十分。”郑老师说这个的时候,全班鸦雀无声,林美还看到有人把这个给记了下来。
林美记得他们这一届应该是最后一届百分制的考试了。下一届就改成了一百二十分满分,陶涛明年考试时按一百二十分算,她还觉得很不科学。一百二十分哪有一百分好算呢?
虽说政治也算是主科目,但这次考试里没有安排它。郑老师说:“政治简单,你们回去多背背就行了。这次考试也算成绩,排名次。都别不当回事。明天早上就不用上早自习了,七点四十进考场,就在本班考试,八点开始考,记得带学生证,还有笔多带几根,别跟我监考的那个班似的还有人就带一根笔,你们就不想想万一笔掉了没水了怎么办?”
通知得太急太快,林美晚上回家后连复习哪一科都想了半天。想要把全部都复习一遍是不可能的,只能挑着不太有把握的看看。林美只来得及过了一遍语文那些零碎的知识点,郑老师说这次考试出题是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的课本都在范围内,就是要考查他们复习的程度。
林美睡觉前脑子里还在过“朱自清,号秋实,字佩弦……”
第二天到了学校,因为是在本班考试,大家都没多少紧张感。朱海兴奋的双眼直发亮,悄悄跟林美说:“我昨晚熬夜复习,我妈给我煮了一锅咖啡让我喝!”
林美听了道:“就一个模拟考你至于吗?”
朱海说:“我妈说考完今天明天帮我请假让我在家睡觉。连着周六周日,我能在家歇三天呢!”
等七点五十打铃的时候,抱着卷子进来的是郑老师和教历史的赵老师。赵老师是个男老师,平时沉默寡言,是五班的班主任。平时上课看他也不是多凶,但大家都不敢像欺负生物老师那样欺负他,可能这就叫气场。
后来听五班的人说,赵老师在五班常常发火,他们都很怕他。
看到郑老师,大家都默默松了口气,班上紧张的气氛也放松了。
赵老师跟郑老师开玩笑:“你们班这是看到你就放心了。”
郑老师对同事笑了下,把大家吓了一跳。林美才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郑老师的“温柔”了,最近这半年她对他们一直是横眉冷对。
赵老师在分卷子,郑老师站在讲台前说:“把桌子调个头,背面对着你们。免得你们把课本放在书斗里偷看作弊。”
大家乖乖把桌子调头,刚调好卷子就传下来了。
上午是英语和数学,下午是语文和物理。物理和数学都是综合卷。考完大家以为跟上次模拟考一样可以放学了,郑凯从办公室回来站到讲台上拍黑板说:“自习!都坐下,郑老师说了,今天照常上自习!”
大家垂头丧气的把课本拿出来自习,有的光棍的下午来上课就只拿了文具,别的什么都没带,只好跟别人借着看。
林美带的卷子让人一张张的借完了。
郑凯那边,高源问他:“你刚才去办公室,郑老师他们是不是在改卷子?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郑凯道:“郑老师说周一出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