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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柔芷对安锦儿一向都是和蔼可亲的,陡然口气凌厉,安锦儿咬了咬嘴唇,这两天受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都是安茹儿那个贱人,狐媚子!要不是她,左将军也不会连一眼都不看我,我这回丢这么大的人,肯定是她干的!”
安锦儿纯粹属于抒发心中怨气,但是莫柔芷就不这么想了,她细细的想了想自从她来到部落之后,似乎诸事不顺,而桩桩件件,哪怕是针对安茹儿的,都被她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她早就听说安茹儿虽然是汗后所生,但是性子傲慢任性,和安劼汗,包括安墨城的关系并不睦,所以她才想办法除掉安茹儿,好让安锦儿取代安茹儿,再联合左谷蠡王,慢慢蚕食掉葛逻禄部。
可是事实并非她想象的那样顺遂,安茹儿和安劼汗的关系也并不像传说的那样紧张。莫柔芷开始着急了。
这个安茹儿绝对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莫柔芷下意识的攥住锦袍的衣摆,尖利的指甲在锦袍上刮出细碎的响声,表情逐渐狰狞起来。
安锦儿很少看到莫柔芷生气的样子,她有点心虚的看了莫柔芷一眼,试探道:“阿娘,你也怀疑是安茹儿?”
莫柔芷冷哼道:“我总是觉得,这事情里有她的影子。”
大典那天安茹儿很不起眼的站在人群里,可那张脸却无端的透着冷和淡漠,安锦儿打了个寒颤,咬牙切齿道:“肯定有她!阿娘,咱们不能放过她了。”
莫柔芷唇边滑过残忍的笑意:“她?她不过是个小人物,想杀她,很容易。”
安锦儿眼前一亮:“阿娘,难道您想到好主意了?”
莫柔芷没有说话,但是安锦儿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莫柔芷心中一定有了主意。
安锦儿心中一阵快慰,她一想到左羽宸每次来部落,那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追逐着安茹儿的身影,眼神里明显的好感和怜惜,让安锦儿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
只要安茹儿一死,安劼汗就只剩她一个女儿,到时候左羽宸就只能属于她!
想到这里,安锦儿好不痛快,得意的笑了。她没有注意,帐外,有一个纤细的人影一闪而过。
安茹儿用一块丝帕仔细擦拭着银色的弯刀,听到乌玛小声说完,她动作一顿,笑道:“她真的这么说?”
乌玛道:“是的,卓儿听的真真的。公主,您最近可要加倍小心才是。”
安茹儿道:“小心什么?在饭菜下毒?在首饰上动心思?还是其他的什么手段?我倒是很好奇,她这次又能有什么新鲜法子。”
自从安锦儿在大典上出丑,莫柔芷也相当没脸,加上阿布思被刺,回纥和葛逻禄部的关系变得很微妙,虽然仆固浑回到回纥之后,回纥汗王很快就派人来解释了,说刺客是原先部落的叛徒,这次刺杀完全是个意外。
尽管回纥表明了态度,可是几个部落之间的关系紧张了很多,尤其是拔悉密部,阿布思这次是真的火很大,据说回纥派去的使者都被他粗暴的打发回去了。
至于突厥被偷袭的事情,因为事情这么一闹,几个部落都不好去插手,事情正僵在那里的时候,朔北节度府打着天朝皇帝的旗号,将突厥残部招抚,众部落谁也没得到好处。
莫柔芷在部落里的声望随着安劼汗和回纥关系变僵从而大不如前。甚至有一种传闻,因为安锦儿给部落丢脸,安劼汗打算送莫柔芷母女回甘州去。
安茹儿一阵讥诮,莫柔芷没有完成任务,她怎么敢回甘州去,她只要一回甘州,很可能会成为弃子,不但她没有前途了,安锦儿想嫁给左羽宸,更是做梦了。
安茹儿可不希望这样,安锦儿不是想嫁给左羽宸吗?她偏偏要想办法促成他们两个的好事,前世她最后杀了安锦儿,太便宜她了,今生今世,她也要让安锦儿尝一尝,被始乱终弃的滋味!
乌玛见安茹儿半天不说话,以为她是生气了,便劝道:“公主不必生气,既然咱们都知道了,莫柔芷就不会再有可乘之机。”
安茹儿继续擦着那刀,明晃晃的如波光般映到她的眼底,嘴唇微勾:“我还真就怕她什么事都不做。”
乌玛诧异的看着安茹儿,安茹儿道:“做的多,漏洞才会更多。”
安茹儿就怕莫柔芷没行动,只要行动了,她就有机会让莫柔芷现出原形。
随着阿布思在大典遇刺,安茹儿虽然没有窥到事情的全貌,可凭着直觉,她总觉得,这一切都不会是偶然,突厥的乌苏可汗一死,几个部落都没有落到好处,反而让朔北节度使抢了先,坐收了渔人之利。而作为朔北节度使座下的爱将,左羽宸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以安茹儿对左羽宸的了解,这么好的机会,左羽宸肯定不会放过。说不定偷袭事件就是左羽宸干的也说不定。
由于最近的一系列事件,部落的戍卫变的森严了很多,安墨城更是每日带着部落的勇士在外练兵。
安茹儿虽然知道莫柔芷会对她不利,但是她一点没放在心上,总不可能天天窝在帐中不出来吧。
安墨城骑在马上,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弯刀,和数名勇士纵马在草场上来回演练厮杀。和以往不同的是,几个人来来回回,竟很有条不紊,像是刻意操练过的阵型。
安墨城见安茹儿也骑了马站在一边看,挥手让众人先练,他骑了马过来,面色沉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小心伤到你。”
安墨城虽然是嗔怪的口气,可掩不住宠溺,安茹儿笑眯眯道:“不会的,有大哥在,我能伤到吗?”
安墨城用马鞭虚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你这丫头现在越发油嘴滑舌了。”
安茹儿嘿嘿笑道:“哪里啊,我发现咱们部落的勇士愈发英勇了。”
安墨城面露赞许,但是嘴上不饶人:“你懂什么?莫非你还能看出来不成?”
安茹儿道:“我虽然不懂行军打仗,不过依我看,你们的阵型似乎比以往更加变化多端,也更有序了。”
安墨城面色闪过得色:“那当然了,有军师指点过,不一样了。”
又是赵庸,安茹儿道:“大哥这么信军师?”
安墨城道:“你还别说,行军打仗,军师可是不出世的人才。”
看来安墨城对军师很推崇,可不管安墨城如何看赵庸,安茹儿就是觉得赵庸神秘难测,试问一个商人,又怎么这么懂行军打仗的事情。
安茹儿忽然想起了朔北节度使收复突厥残部的事,会不会赵庸是朔北节度使派来的人?安茹儿刚升起这个念头又立刻否定,如果赵庸是朔北节度使派来的,那他应该认识左羽宸,可是他们两个不但似乎不认识,还有点不太友善。
安墨城见安茹儿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骑了马缓缓而行,夏季的草场白天看来一望无际,像一个绿色的辽阔海洋,更有大片牛羊点缀其间,远看像茂密盛开的白色花朵。远处有一道浅浅的河湾,缓缓的朝草场深入流淌,渐行渐远,犹似银亮的缎带,在夏日通透的阳光下反射出细细碎碎,粼粼滟滟的光斑。有牧人用胡笳噶尔吹奏着一曲苍凉空旷的牧歌,在草原上久久回荡,在安茹儿耳中,竟有说不出的悲凉和哀愁。
河边的牧草格外的丰美,牧人们永远追逐着水的方向,在草原上一代代的繁衍生息,这里虽不比中原安定,气候稳定容易过活,但是却更自由,大概前世在庭州将军府那个四方小天地困了太久,所以安茹儿现在特别喜欢这样辽阔的天地,看高远澄净的天空,和绿浪翻滚的草地。
安茹儿遥遥的看着前方,忽然想起了前世知道的一件事,便问道:“大哥,西面是不是有一个叫做碎叶的地方?”
安墨城诧异的看了安茹儿一眼,点头道:“是啊,沿着这条楚河一直向西,就是碎叶,然后是怛逻斯,是突厥人的地盘,那里的香料和珠宝很出名,拿到天朝去卖,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货色。”
天朝自天宝年发生战乱之后,安西军东入,导致天朝在西域的统治越来越不稳,突厥也没落下来,九姓铁勒渐渐强势起来。安茹儿前世在汉地生活多年,深知游牧的不定性,若是想让部落长长久久的在天山生存下去,有一块定居地,易守易攻,不用再过迁徙的生活,那是多么的重要。
安茹儿忽然有这样一个念头,若是族人都能迁徙到碎叶城定居,那样岂不是解决了这个问题?只是那样就少不了和突厥人打一场硬仗,还有其他几个部落,错综复杂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