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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迥伸手抬起安茹儿的下巴,强迫安茹儿对上他的邪肆目光,他的手指很冰冷,是一种渗透骨髓的森然凉意,让人觉得极为不舒服,像一条阴冷滑腻的毒蛇。
他的声线低沉而富有磁性,明明有笑意,却说不出的冷漠,他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滑过
安茹儿的眉梢眼角,邪肆一笑:“果然不错,比洛阳城最红的胡姬还要美上几分。”
李迥的话里句句都是讽刺不屑,偏生被他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出来,又分外轻佻,像是在**一般,让安茹儿恐惧的颤栗起来。
李迥的声音几乎贴在安茹儿脸颊上,低低道:“如此美貌的小胡姬,难怪李轼阅人无数,也会被你迷住了。”
安茹儿背脊一僵,稳住声线道:“王爷还请尊重些。”
李迥轻笑出声,用一种玩味的口气道:“公主有没有兴趣和本王打一个赌呢?”
安茹儿没有回答,冷冷的看着他,李迥道:“我们就来赌一赌,李轼会不会来找你,会不会来救你,如果十日之内他还没来,不如你就跟了我如何?李轼答应了你什么条件,本王一样可以办到,如何?”
安茹儿很明白,她和李轼之间,利益大过情意,李轼来不来救她,全在于值不值得,而不在于爱不爱。
如果李迥抛出了棘手的条件,作为精明的李轼,如果他不想做赔本的买卖,那么她就
不可能获救。
安茹儿有点悲哀,她还是太天真了,早知道嫁给李轼会遇到这么多麻烦,那么她还不如选择在天山牧马放羊,也绝不会跑到中原来蹚这浑水。
安茹儿握了握手掌,那里早就是汗淋淋的,李迥一双桃花眼依旧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安茹儿,似乎想找出些崩溃的表情。
李迥现在就像一个抓住了猎物,而不急于下口的猛兽,非要好好玩弄一番才会亮出真正的獠牙。
见安茹儿不回答,李迥道:“不说,本王就认为你默认了?”
安茹儿叹了口气,幽幽道:“原来王爷就爱拿女子做文章。”
李迥一怔,安茹儿盯着他的眼睛道:“王爷既然能从洛阳千里迢迢赶来西州,说明王爷胸怀大志,结果今日一见,原来王爷也不过是一届酒色之徒罢了。”
安茹儿表情平静,娇靥上一丝恐惧也看不到,声音沉静琳琅入耳,她汉话并不熟稔,带了点生硬尾音,可是被她的声线娓娓道来,竟十分清越动人。
李迥长眉一挑,凉薄的唇缓缓勾起,眼底先是浮起一抹亮色,复又邪邪的一笑:“很好,都说胡人粗鄙,想不到你这个小胡姬也会使激将法。”
安茹儿立刻发现自己错了。李迥阅人无数,安茹儿想凭几句话就激怒他,那是不可能的,相反,只会更加勾起这个邪恶男人的兴致。
安茹儿现在有点六神无主,李迥压根就没有给她机会了解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地,身边的戎卫又森严,这里不是草原,想要之身逃出生天,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李轼不一定会来救她,能指望的人,只有蒙陈,绿珠他们,只是,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哪里呢?
安茹儿的脑子飞速转着,同时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害怕,重生以来,多少凶险都过来了,一定可以脱险的。
李迥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白玉酒樽,仰头饮尽,饶有兴趣的看着安茹儿的表情变化,凤眸含笑:“你想出去,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和我打赌,不管输赢,你都可以出去,不过,若是你自己偷偷跑出去,那么这一屋子的人都要跟你陪葬!”
李迥微眯双眸,手指轻轻的晃着那只酒樽,云淡风轻的说着冷血的话题。安茹儿知道李迥说要杀人,就绝对不会是在开玩笑。
怎么办?
李迥就像只残忍狡诈的狐狸,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而且凭她一个人,没有内应,没有外援,消息递出去,现在的她是完全被动的。
安茹儿想了想,与其于李迥硬抗,不如暂时静观其变。李迥抓她的目的是因为李轼,那么就是说,就算她这个筹码不够,李迥也会想法子逼李轼现身。
安茹儿想到这里,心中稍安,恐惧和紧张的情绪消退下去。安茹儿淡然一笑:“王爷真是会开玩笑啊。罢了,我就陪王爷赌这一局吧。”
李迥上挑的细长凤眸亮起一道神采,他展颜一笑,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安茹儿坐在一边。
安茹儿倒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在李迥侧面的座席上坐下。她穿了一袭襦裙,但是还是不习惯跪坐,索性大大咧咧盘腿坐下,长长的裙裾盖住了双腿,露出一双胭脂色的蜀锦翘头履,衬得她脚背上的皮肤越发白皙透亮,有半透明的惑人质感。
李迥勾唇一笑,这小胡姬,的确有几分妖娆味道,而且丝毫不矫揉造作,完全是天然明媚。
李迥的酒杯空了,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安茹儿一眼,安茹儿用漆勺替他重新斟满一樽。李迥赞许道:“很好,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男人瞟了一眼那杯酒,却并不喝,深邃
眼眸定定的看着安茹儿的脸。
安茹儿被他看的有点发毛,手心又沁出汗,李迥忽然顺手从案上拿起了一只玉盒,打开后用一根手指挑出一片鲜红物事。
李迥魅惑的一笑,俯身过来,他离安茹儿如此之近,安茹儿的心狂跳起来,生怕他做出什么非分举动。
李迥的手指点在她的眉心,轻轻按了按。他退后,看到安茹儿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红的耳垂,他定定看了数秒,眼底浮现出一抹惊艳来。
李迥满意道:“果然现在就完美了。”他示意一名宫女拿了一面小小的铜镜,放在安茹儿面前道:“你看,多美啊。”
李迥的邪魅俊颜上有一种奇异的天真,好像一个孩子得到了想要的糖果,无比专注热烈,却又孩子气十足,安茹儿狐疑的看了一眼铜镜,她眉心上,有一点珊瑚花钿。
花钿由八片连在一起的花瓣构成,正好组成了一朵繁复华丽的八重樱。珊瑚的色泽娇艳欲滴,印在雪白光洁的额头上,越发显得肌肤如玉,容色艳丽。配着那头海藻一般卷曲光泽的长发,将她衬的犹如一朵暗夜盛放的大马士革玫瑰,深入骨髓的异域风情,如兰似麝,活色生香。
李迥的眼底飞快的升起一簇火苗,他的手指忍不住点上安茹儿水嫩的嘴唇,轻轻摩挲。手感柔软,触手生香。
李迥的声音低沉沉的暧昧:“好香啊。”
李迥的眼神里有不正常的神经质,他和李轼不一样,李轼就是在情动十分,内心依旧保持冷静,而这个男人,分明就是飞扬跋扈,不计后果,骄横任性。
他……更难缠。
李迥越来越逼近,几乎要压在她身上,安茹儿展颜一笑,不动声色的移开身体:“王爷,你这么快就不想赌了?”
李迥一怔,眼底的**如潮水般退却,他又靠坐回去,甚至很闲适的歪在一个玫瑰夹纱大迎枕上,两条腿叠放在案上,懒懒的笑道:“赌是一定要赌的,不过,什么时候赌局结束,那得看本王的心情,也许是下一刻,也许是很久以后。”
李迥果然喜怒无常,当下权宜,安茹儿当然希望这个赌局时间越长越好。安茹儿略一思咐道:“我有些累了,王爷总该给我休息的时间吧。”
李迥眸中波光流转,不紧不慢道:“好吧,唐突佳人,可不是本王的作风。”下一秒,他又忽然咬牙切齿道:“本王现在有点后悔拿你当筹码了。”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又是那种神经质,安茹儿背脊上凉凉的,好在李迥没有再发难,扬声道:“来人!”
这回进来的是蔚轻容,她一眼就看到了安茹儿眉心中的花钿,她美目中划过一丝异色。李迥冷冷道:“轻容,你带她回去。”
蔚轻容立刻抽出一条绯色轻纱缚住安茹儿的眼睛,安茹儿眼前模模糊糊,只有一片淡淡的红光。
又回到了最初的那间屋子,轻纱被打开,案几上的饭菜已经被换过,其中一道汤饼还袅袅的冒着热气。
安茹儿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心乱如麻了,至少,她已经知道是谁挟持了他,挟持她有什么目的。所以安茹儿不作他想,大喇喇往案几边盘腿一坐,抓起一只毕罗就咬。
都说中原美食博大精深,果不其然,连毕罗都比草原上的好吃一百倍,还有甜甜的馅儿。
蔚轻容见安茹儿和刚来的时候表现出的戒备感大相径庭,一脸若有所思。
安茹儿知道蔚轻容在看她,刚才在暖阁,蔚轻容在看到她眉心花钿的时候流露出的淡淡嫉妒也没有逃过安茹儿的观察。
很好,安茹儿怕就怕李迥身边的人个个都是铁打的,这样她就一点缺口也找不到。蔚轻容还知道嫉妒,说明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