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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阳公主一看李迥来了,脸上怒意消退,欢喜中带的嗔怪:“这些奴才越发不懂事了,哥哥来了也没有人通报。”
乐阳公主扬声道:“来人!把外面的小太监每人打三十板子!”
李迥长眉微蹙:“乐阳你这是做什么?我一来,你就喊打喊杀的。”
李迥的口气很温和,却无端的品出些冷意,乐阳虽骄横,但是深知她这个哥哥的脾气,他说话越温和,代表他越不高兴。
一物降一物,乐阳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可独独怕李迥,她飞快的跟身边一个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马上会意,领着屋中的一干下人悄悄退去了。
李迥眼中的霜雪微退,乐阳这才堆起了笑容道:“哥哥好久没有来了,我府中新排演了歌舞,一会我让她们演来给哥哥看。”
李迥的目光在安茹儿身上停了几秒,转头对乐阳笑道:“好啊,你现在就去让她们准备吧。”
乐阳公主一愣,她没想到李迥居然会找借口让她出去,而李迥刚才落在安茹儿身上的眼神也被她看到。乐阳公主有点不悦,她这才发现李迥似乎是为了安茹儿而来,乐阳忍不住道:“哥哥……
李迥淡淡的扫了乐阳公主一眼,那目光很淡,却足够锐利,乐阳不敢再说什么,悻悻的退了出去。
李迥慢慢踱到安茹儿身边,似笑非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再次见到李迥,安茹儿本来以为会按捺不住,直接抽刀冲过去。可是她发现她一点这样的冲动都没有,虽然恨他恨的要死,可是她却能把恨意隐藏在情绪之下,面上波澜不惊,经过漫长的日子,她已经学会平静的面对自己的敌人,暗暗寻找对方的破绽。
安茹儿平静笑道:“是的王爷,我们又见面了。”
李迥靠近安茹儿,轻佻的用手指挑起她的一缕头发,俯在她耳边低低道;“我以为,你会恨死我了,一见到我,恨不能一刀杀了我。”
安茹儿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深深的看了李迥一眼道:“我的确很恨你,可是如果我现在杀你,只怕我现在就粉身碎骨了。”
李迥展颜一笑道:“不错,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只可惜,你却要跟我大哥。”
安茹儿道:“王爷说这些做什么,难道王爷到这里来,就是和我闲话家常的吗?”
李迥朗声大笑,忽然又压低了声音,热气喷在她的颈间哑声道:“我想你和你闲话家常,可惜你不给我这个机会。”
安茹儿被他这句话激的气海翻涌,她转过身冷冷道:“王爷这话还是不要说了。”
李迥施施然在胡凳上坐下道:“的确。这样吧,你想找我报仇吗?”
安茹儿道:“当然。”
李迥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眼底浮起玩味,那眼神让安茹儿想起了狩猎时的狐狸,李迥淡淡道:“既然你想报仇,不如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李迥似乎很喜欢赌,从安茹儿认识他开始,他就很喜欢亲自设下一个个赌局,让自己的猎物深陷其中,他乐此不疲。
安茹儿秀眉一挑:“说吧,你要如何赌?”
李迥的目光落在门口,声音低下来:“你觉得乐阳如何?”
安茹儿不解的看着他,李迥道:“我这个妹妹,我很了解,她不喜欢的东西,总是想方设法的要毁了去,你得罪了她,她肯定会想办法将你除去。所以,她于你而言,是个很危险的存在。”
李迥慢条斯理的分析乐阳公主,在安茹儿听来,像在说一个陌生人,而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安茹儿道:“乐阳公主要是听到你这么说她,该要伤心了。”
李迥微笑不语,过了一会他忽然道;“我们就赌一赌,是你死在她手上,还是她死在你手上,如何?”
安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李迥居然拿自己的妹妹作为赌注,这实在太匪夷所思。安茹儿道:“王爷,你觉得现在开玩笑有意思吗?”
李迥摇头道:“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又道:“我只问你,你来洛阳,可是要找我报仇?”
安茹儿明白了,李迥之所以来见她,是因为在他看来,以安茹儿的能力,她根本没有办法报仇,对他完全不会造成威胁,相反,还能徒增乐趣,所以李迥又一次提出这个正常人绝对提不出来的赌约。
安茹儿索性大方承认:“是的。”
李迥笑了,甚至还有些赞许:“恩,很好,很坦率,我喜欢。你想想,你想找我报仇,可惜以你现在的实力这根本无法实现,而乐阳是我妹妹,她还三番五次的找你麻烦,如果你连她都对付不了,那你拿什么找我报仇?靠李轼?你信不信,他不会帮你,就算他有心帮你,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根本自顾不暇。”
李迥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往往能一针见血的提出安茹儿心中的疑惑,以分析猜测敌人的心理为乐,连自己的妹妹都可以拿来开玩笑,手段不可谓不毒辣。
李迥见安茹儿不回答,便知道他猜中了安茹儿的心思,他用带着诱惑的声音道:“怎么样,如果你赌赢了,你就离你的报仇之路又近了一步。如果你输了,或者你压根不敢赌,那么,你就随我回去,成为我的人,如何?”
安茹儿叹了口气:“您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赌吗?似乎,我只有这一条路了。只不过,乐阳公主是你妹妹,你必然会袒护于她……”
李迥打断她:“对我而言,在赌局中,只有筹码,没有兄妹,你明白吗?”
李迥的眼睛里泛起嗜血的兴奋,这是在看到猎物出现在自己狩猎范围之内时的那种眼神,让安茹儿齿冷不已。
李迥颔首:“很好,那我们就以一个月为期限。”
安茹儿道:“好吧。”
“等等!“安茹儿刚转身要离开,李迥叫住了她,安茹儿回头,李轼一字一顿道:”你不能去找李轼帮你。”
安茹儿走出公主府的大门,早已在那里等候的绿珠迎了上来:“公主,你没事吧?”
安茹儿摇摇头,见绿珠一脸的疑问,便把李迥的赌局说了一遍。绿珠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他可真是个疯子。”
安茹儿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朱红色大门,笑道:“你错了,他一点都不疯。因为他自信我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我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所以他才这样有兴致的设下赌局。假如我位高权重,他还怎么可能这样跟我说话呢?”
李迥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所以,这人实在矫情的紧。
李迥提出一个月为期限,这似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与其说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赛,还不如说这是李迥闲的无聊而进行的一次围猎,而她就是猎物。
绿珠担忧道:“公主可有什么打算?”
安茹儿笑笑:“走一步算一步吧。”
两人慢慢走回南市,先去了金玉坊看一回,还没走到,老远就看到有一个人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安茹儿走进一看,竟是上一次遇到的那个杨夫人身边的何安。
何安见安茹儿过来,忙走过来道:“小娘子,您来了。”
安茹儿对杨夫人印象很好,她客气的点点头:“大叔,好久不见。”
何安看了看正在修葺的金玉坊,一脸抱歉和愧疚道:“小娘子,我家夫人回去之后,一直很担心乐阳公主会找您的麻烦,没想到还是……”
何安搓着手道:“让你受这样的委屈,夫人很过意不去。”说完何安从怀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递给安茹儿:“小娘子,这一点谢意,请您一定要收下。”
安茹儿忙摆手道:“大叔,这钱我可不能要,夫人是个好人,我心领了。”
何安道:“小娘子若是不收,夫人肯定会责怪我的,夫人还经常念叨您呢。”
安茹儿见何安一脸为难的样子,便示意绿珠收了那钱袋,何安见安茹儿收了钱,轻松的舒口气道:“我家夫人说了,要是小娘子有什么难处,可以到法华寺找她,我这就回去跟夫人复命了。”
何安话音刚落,生怕安茹儿又把钱还给他,急匆匆的就走了。
绿珠手上捧着钱袋道:“公主,这些钱……”
安茹儿道;“当然不能要,杨夫人实在太客气了,看来我们还非得去法华寺一趟了。”
绿珠点点头:“也是,只有当面和杨夫人说清楚了。”
法华寺在郊外,从城内出发,一个来回要用掉大半天的时间,所以天不亮,安茹儿就和绿珠一起骑马出发了。
行了半日,只听耳边喧哗声渐渐安静下来,隐隐的听到蝉鸣和山涧的流水声,便知已经到了郊外。
两人下了马,牵着缰绳慢慢行走,只觉得眼界豁然开朗,这郊外还真是个好去处。远处青山如黛,连绵起伏,阳光在青山上镀了薄薄的一层金光,衬着天高云淡,林间树叶在山风的碰撞下发出一种专属于秋日的愉悦声音。
一条小径顺着山势蜿蜒而上,依稀可以看到宝刹的一角飞檐,耳边阵阵钟声,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法华寺建在半山腰,因为是皇家寺院的缘故,规模很大,除了往来香客礼佛的正殿,后面还辟出了很多小院落供持斋的居士在此清修。
安茹儿第一次来中原的佛寺,只觉得十分新鲜,心情也格外好。安茹儿想知客僧说明了来意,没有等太久就得到了回复,杨夫人果然在寺中。
因为在寺中礼佛,杨夫人的打扮比之前在街上遇到了要更加素净,只穿了一袭居士清修时穿的布衣,只觉得沉静肃穆。
杨夫人一见安茹儿来了,微笑道:“你来了。”
安茹儿见过礼,想起自己的来意,让绿珠拿出那钱袋道:“夫人实在太客气,这钱我不能收。”
杨夫人道:“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实在过意不去。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
安茹儿道:“夫人是清修之人,又何必拘泥于这些世俗小节。”
杨夫人一愣,随即笑道:“罢了罢了,我竟还不如你看的明白。”
杨夫人:“京城中,像乐阳公主这样的仗势欺人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当属乐阳公主最是跋扈,很多被她欺负过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安茹儿听杨夫人说起乐阳公主的事,她想起了和李迥的那个赌局,不由仔细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