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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茹儿吃惊不小,她立刻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安茹儿没想到沈夫人如此直白的提出这样一个看似奇怪的要求,李轼的确有野心,并且他一直按照自己的部署步步为营,他要想登上帝位,跟她安茹儿可以说一点关系也没有,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安茹儿摇摇头:“真的,我真的做不到。”
沈夫人道:“不,你可以,你知道吗?你很像你的母亲。聪明机警。”
安茹儿诧异道:“您认识我的母亲?”
沈夫人道:“你母亲是凉州人士,我少年时代就和她相识了。”
沈夫人用不太短的时间说了一个故事,在这个故事里,安茹儿才知晓,杨夫人从一开始来找她,就不是一个突发事件。甚至包括她的重生,也不是偶然。
那场波及全国的战乱爆发之后,朝廷军队节节败退,而叛军来势汹汹,很快就从潼关入了京城,当时沈夫人还是王妃,和身为侧妃的崔氏以姐妹相称,两人感情很好,皇帝当时还是皇子,对沈夫人很宠爱,崔氏也并不嫉妒,侍奉沈氏尽心尽力。很得皇帝的信任。
崔氏当时没有子嗣,只有沈夫人有一个儿子,就是长子李轼。李轼一生下来就被封为世子,地位显赫,很得先皇的喜爱。
后来叛军竟然攻入了京城,当时的先帝决定出逃,因为逃走的十分匆忙,沈氏毫不知情,倒是那天恰好和皇帝一起进宫的崔氏,早早得知了消息,但是她没有来告诉沈氏,而是派了亲信悄悄将还是孩子的李轼接走,只留下当时生病,独自呆在王府的沈氏。
因为崔氏刻意封锁了消息,所以等叛军攻入京城之后,沈氏才后知后觉,但是先帝的大部队已经离开了京城。
沈氏当即决定去追那支出逃的队伍,可是已经晚了,京城已经被叛军层层包围,根本逃不出去。
叛军在城里烧杀抢掠,王府也被毁坏,幸好王府中有一个密道,沈氏从密道中逃出,她听说皇帝往西边逃了,就一路往西走,几次死里逃生,后来糊里糊涂的到了凉州,遇到了一个胡人贵族少女阿丽尔。
安茹儿听到这里不禁道:“我的母亲就叫阿丽尔。”
沈夫人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沈氏和阿丽尔成了好朋友,在凉州度过了五年的时光,一直到阿丽尔嫁到草原,叛乱也早已经结束,沈氏才回到京城。
回到京城后,沈氏才知道皇帝已经登基,而皇后却是崔氏。
沈氏当时还没有怀疑一切都是崔氏搞的鬼,还以为他们都认为自己死了,所以崔氏才当了皇后。
沈氏当即决定去找皇帝相认,但是却遭到了几次不明不白的暗杀,幸好沈氏找到了当年侍奉自己的女官杨夫人,在杨夫人的掩护下,崔氏才没有得手。
崔氏刺杀不成,她便传出谣言,说沈氏当年早就被叛军玷污,坏了沈氏的名节。沈氏得知后万念俱灰,崔氏却在这个时候找到沈氏,并且告诉她,皇帝不可能再认她,因为她名声已经坏了,想重新回到宫廷只能是死路一条。
沈氏为了李轼考虑,不得已放弃回宫,黯然离去。
但是沈氏并不打算放过崔氏,所以她找到了独孤氏,独孤氏当时还只是一个普通妃嫔,并不算得宠,沈氏找到她,帮助她取得皇帝宠爱,渐渐的将崔氏逼入死角,后来崔氏病亡,独孤氏才得以独霸后宫。
安茹儿听完沈夫人的诉述简直惊呆了,原来,独孤氏的得宠并非偶然,竟有这么大的隐情,而独孤氏也不过是沈氏报仇的一枚棋子而已。
崔氏当年为何要害沈氏,主要原因是因为当时的崔氏并没有子嗣,所以她才觊觎沈氏的独子,而沈氏失踪之后,崔氏便把李轼放在身边教养,和李轼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情同母子一般。
但是崔氏最后还是生了一个儿子,并且因为当时崔氏已经是皇后,这个儿子很自然被立为太子。
只是这位太子命不长,没当几年太子就死去了,崔氏白忙了一场,最后落入他人陷阱,可谓咎由自取。
安茹儿现在终于知道皇帝为什么并不喜欢李轼了,皆因为李轼是沈氏的儿子,他只要一看到李轼,就会想起沈氏曾经被叛军玷污的事实。因此李轼成年之后,他才把李轼打发到各地平叛,反而宠爱独孤贵妃的儿子李迥。
安茹儿忽然想起沈夫人说起了她的母亲,便问:“那您回京之后,又听到我母亲的消息了吗?”
沈夫人道:“你母亲嫁到草原后,我就再也没有和她见过面,后来我得知她早逝,只遗留下来一个女儿。其实,我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你母亲在凉州的那五年,只可惜,太过短暂。”
安茹儿一阵黯然,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所以她对母亲的印象并不深刻,所以听到沈夫人说起她母亲的旧事,便忍不住问了几句。
沈夫人道:“我在凉州时,曾经遇到过一个大祭司,他送给我一件法器,说这件法器可以看到逝去的亲人,我的亲人早就不在,唯一的一个朋友就是你的母亲,大祭司并没有告诉我这件法器该怎么用,我却不慎被那法器划伤了手指,结果当夜我就梦到了你的母亲,她告诉我,她的女儿会有劫难,请我相助帮她脱困。我当时立刻派人去寻你,却得到了你已经死了的消息。”
安茹儿震惊了,沈夫人看似平静的声音却诉说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当沈夫人说到这桩离奇往事的时候,她隐隐的感觉到,关于她的重生,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和偶然。
安茹儿一脸惊诧被沈夫人净收眼底,她很平静道:“那个大祭司给我的法器,我原先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梦到你母亲之后,才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辗转去找那位大祭司,却一直没有结果,后来在一个很偶然的机缘下,我才知道,那个法器的真正用处是用来招魂,你的亡魂执念太重,在法器的帮助下,你才得以逆天改命,最后重生。”
安茹儿听完沈夫人说完一切,背后的衣衫早已经被汗水湿透,原来,她的重生真的不是偶然,完完全全是有人刻意为之,将她从深渊中救赎出来,给了她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从见到沈夫人,一直到沈夫人说出她和自己母亲的渊源,最后道出她重生的秘密,她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安茹儿道:“那……那个法器呢?”
沈夫人道:“招唤回你的魂魄之后,法器就化成了灰烬。大祭司曾经说过,那个法器只能用一次。”
安茹儿重生以来,她从来没有和人说起过她重生的秘密,而当她得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深知她的秘密,安茹儿竟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过了良久,安茹儿才缓缓道:“夫人,您为何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我?”
沈夫人道:“因为,皇帝要动轼儿了。”
安茹儿心中一惊:“为什么?李迥逼宫,全靠雍王救驾,皇上为什么还要猜疑他?”
沈夫人冷笑:“皇帝一向多疑,他的儿子中有一个李迥就已经够了,他不想再出第二个。”
安茹儿道:“难怪皇帝在这个时候把雍王派出去。”
沈夫人道:“因为你是被逆天改命的人,因此这一世你不会轻易死去,就算我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吧,希望你可以陪伴在轼儿左右,助他走出困局。”
安茹儿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杨夫人一开始就会送她入宫,帮助慎妃对付独孤贵妃,然后又在这个时候见了她,希望她可以和李轼在一起,并助他登上帝位。
沈夫人一开始大概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所以在安茹儿入宫的那段时间,杨夫人几乎很少会露面。直到独孤氏倒台,杨夫人才再次来找她。
从某种意义上讲,沈夫人是自私的,但是安茹儿却完全可以理解她,明白她的苦衷。况且,就算她不是那个被逆天改命的人,她也会在李轼有难的时候,选择站在他这一边的,因为,这是她这一世的命数。
安茹儿彻底陷入了沉思,虽然沈夫人所说是那么荒诞,多么让人难以置信,可是安茹儿信了,是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重生,她又怎么会相信沈夫人的话。
室内很安静,檀香有让人安定的力量,安茹儿躁动的内心有几分缓和,她长舒了一口气:“沈夫人,皇帝会怎么样对他下手?”
沈夫人笑了,她知道安茹儿已经相信了自己,沈夫人道:“我得到了消息,他会在李轼南下的路上设下埋伏。”
安茹儿脱口而出:“要杀他吗?为什么?”
沈夫人没有说话,但是眉宇间的冷色提醒了安茹儿,在这场权利的斗争里,没有为什么。
沈夫人道:“我已经得到消息,他的人马已经出发,你必须在三日之内,追上李轼。”
沈夫人见安茹儿没有说话,她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骗你,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个消息,是因为我知道,你对他的真心。”
一句话点醒了安茹儿,是的,命运把她一步步推到这里,她若是还看不清自己的真心,那么她的重生,就等于再次白活了一场了。
安茹儿站起身道:“好,我这就出发。”
沈夫人握住安茹儿的手,她的手温润冰凉,握的很用力:“你一路保重。我等你回来。”
沈夫人身上有一种令人信服的神奇力量,安茹儿在她身上看到一种精神,安茹儿回握她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沈夫人忽然叫住她:“茹儿!”
安茹儿回头,沈夫人道:“别告诉他我在这里。”
安茹儿应了一声,杨夫人走上去:“郡主,我送你吧。”
安茹儿走到门口,发现门口的一棵柳树下,竟栓着自己的大黑马。安茹儿笑了起来,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回头看了看门口的杨夫人,不再说什么,跳上马背疾驰而去。
沈夫人缓缓从门内走了出来,她看着安茹儿消失的方向,久久的出神。
杨夫人默默走到她身边劝道:“小姐,回去休息吧。”
沈夫人道:“以前我也不信宿命,现在我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