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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满身“华丽”装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被王芳像麻袋一样拖着直奔学校大礼堂。
锦衣夜行。黑暗中只听见风声“唰唰”地自耳边穿过,我想这大概是我华丽转身的前奏。我无比自恋地想象着众人的视线被我瞬间吸引的情景。兴奋与不安像浮云遮眼,掩盖了既定的事实,那就是,我只不过是个身穿黑裙脚踏蓝色帆布鞋的女生,我并没有披挂钻石或者水晶,我也没有明艳动人。
推门而入,震天的音乐硬邦邦地直直敲打着耳鼓,耳蜗有点儿刺痛。可能是我们突然到来带来了外面夜的气息,喧闹的会场突然间静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投射过来,猛地打在我们身上。虽然早在心中有过预演,但我还是实实在在的紧张了。
恍惚间,我觉得这场party好像是为我开的。那么多人啊,大概快到几百个,大家的视线几乎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紧张地手心都冒汗了,呆呆傻傻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姿态进入到会场里面。我觉得作为焦点的自己要被大家盯冒烟了,浑身都发烫。
但是,只是几十秒,不,甚至只有几秒的安静,再下一刻会场就恢复了原来的喧闹。灯光摇曳,整个会场忽明忽暗,所有人都继续跟着音乐狂舞。
心里有有点儿轻松,但同时有一丝丝的失落我都这样打扮了,可能在别人看来还是稀松平常吧,还是不够好看不够惊艳吧。
我紧紧地捏住芳芳的手,觉得手心里面都是汗,不知道是我自己的还是芳芳的,我忐忑地想:这样的party,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呢。
“小武呐……不好意思你自己找人玩儿吧,我要去找刘贺亮了。”就在我紧紧地捏住芳芳的手把她当做救命稻草的时候,她附在我耳边大声地说出了这句话。我想要伸手拉住她,没有她我怎么办啊,这里我谁都不认识……正在这时,我看见会场边一双黑亮而冷漠的眼睛。
是王龙达!
我凛了一下。这是寒假游泳事件后我跟他第一次对视。他的眼神好冷好冷啊,就像藏着千年寒冰,与此同时,我不由地想起了他那火热滚烫的唇……想到这个,我的脸一红,忙将脸扭向另一边。
可是,王龙达的样子已经映入脑海:不同于以往的吊儿郎当,今天的王龙达破天荒地穿的很正式,是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酷酷的,却又很有男人的魅力,让人看了一眼还想再看一眼。
我做贼心虚般悄悄转回头,又是一惊:王龙达他也在看着我,视线又一次相交!只是他的眼神明灭,让我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然后,就看见了跟在他身边的千娇百媚的吴琪琪。
我不知道该做何表现,只是怔在原地。人群喧闹,没有人注意到我,没有人知道我的孤单我的尴尬,这种情况下就算我扣鼻屎也不会有人嘲笑我……但我无论如何都觉得畏缩,觉得与这所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每个女孩子都有男伴,她们或娇柔或狂野地依偎在男生的怀里跳着舞。就只有我一个女生孤单一人,没有伙伴,不尴不尬地站在人群中。没有人邀请我,没有人在意我,甚至没有人多看我一眼。
心里的难过翻江倒海而来,眼泪想要泛滥。我懊恼地想着:我不该来的,我不该来,何必来这里丢人现眼呢,何必向这么多无谓的人展示我的孤独呢,恐怕在他们眼里,尤其是在吴琪琪眼里,我是一个没人要的感情落败者吧。
与来时的兴奋截然相反,我黯然地走向会场出口方向。眼里已经蓄满眼泪,我只能狠狠地将指甲掐进手心里,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不可以让眼泪掉下来,弱者,就连哭泣的权利都没有。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消失吧,悄悄地潜走,反正没有人注意到我,没有人会在意,没有人会发现,更没有人会挽留。
就在我拉开会场玻璃门要出去的时候,那首喧闹的舞曲终了,会场天花板上的灯光骤然亮起来。
不过,这于我又有何干?我抬脚就要走人。这时,音响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同学请留步。”我没在意,继续向外走。反正不会是我,我很明了自己不是那么重要的人物,能够让主持人亲自挽留。
可是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同学留步。哎,就是你,黑裙子蓝色帆布鞋的女生。”我心里想着好巧啊谁会穿的跟我一样,回头一看,只见会场里那么多人看着我,甚至有人朝我招手。我环顾四周,确定身边没有别人,就只有我自己。
“就是你了,别左顾右盼的,黑裙子。”
我小心翼翼地折返回来,诧异地盯着台上的主持人,还是不确定刚刚他叫的是不是我。那主持人见我乖乖回来了,笃定地对我笑了笑说:“唉,这就对了,有人有话要跟你说。”
我越发地惊讶,有人有话要跟我讲?有话就有话呗,私下说不就得了,搞的这么隆重干什么?难道?是吴琪琪发现了寒假在王龙达宿舍的事,想来个正式通牒?还是说,王龙达要通过这个party跟我说什么话?
可是,没必要弄这么大动静吧?
细想之下觉得很有可能的是王龙达。也只有他那种性格会做出这样的事吧?他要对我说什么呢?是决定原谅我,从此以后跟我做回朋友了呢?还是说,只是纯粹的挑衅?或者其他我想象不到的话?
正在我胡乱猜测的时候,音响再度响起。
一心以为是王龙达,所以当音响里传来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的时候,我很诧异:这绝对不是王龙达!虽然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但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
“李小武,请不要走……我有话要对你讲。”
那个男声顿了顿,仿佛是在下决心,停顿了大概几秒钟,又继续道:“小武,今天的你真的很美……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从刚来大学的时候就想看到你穿裙子的样子……”
听到这些话,我脸都烧红了,这是谁啊?这么**裸地赞扬我?
这时,人群中有人开始吹口哨,有人发出“嘘嘘”声,有人干脆鼓起掌来,所有的人都在起哄……等到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其实呢,我的意思就是……我,好像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了呢……”
听到有人喜欢我这种事,我吓了一跳:一直以来,我觉得只有自己暗恋别人的份儿,以我的性格,我的姿色,谁会喜欢我啊?实在想不到还有人暗恋我。
这时人们又开始起哄,周围声音渐渐噪杂,直到此时,所有人的目光才真真正正地聚焦在我身上。不同于刚刚来到这个会场时的紧张不安,此时,我完全无法在意周边人怎么看我,怎么做,我觉得这一切都不关我事,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他们是像萝卜青菜或者家具之类的玩意儿……我一心想要知道的事实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立起脚尖专注地听着那声音,企图从这特别的音色中捕捉到一丝丝信息“但是……好像从一开始,你的身边就有护花使者。”
“吓?”听到这个,我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搞错了。有这样的事实么?我自觉自己是如此平凡的女生,连个愿意多看我一眼的男生都没有,就更别提护花使者了。所以,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个人可能是把我和什么人搞混淆了。
“不过呢,好像是我想多了,也误会了。那个所谓的护花使者现在已经有了别的女朋友。”
那个人的声音充满了感情,抑扬顿挫,当他沮丧的时候,我听着也觉得很难过,而当他的声音现出明亮的色调的时候,人群也跟着舒缓一口气。
“我决定对你表白。但是表白当天,你却从现场逃跑了,小武你记得吗?”
“吓?”这一次我确定这个人弄错了,因为从来没有认得对我表白过,我也没有过什么逃跑之类的“浪漫”行为。
“寒假到了以后,听说你留校我也特地申请了留校。终于下定决心约你出来,你却又逃回家去了……”
诶?这个倒是跟我满符合的,我寒假确实是留校留到一半跑回家去了,不过那是因为王龙达那个莫名其妙的吻……想到王龙达,我下意识地开始在人群里寻找他,却不曾料到与一道极其复杂的眼光对在一起正是王龙达!我心口不由地一阵收缩,赶忙收回视线。
“所以说,其实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但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今天就一并讲给你听。”背景声音低沉而又舒缓地继续着,但那个人的声音不知道藏匿在哪里。
突然,一个熟悉的旋律打断了这种沉静,乍听到这个调调,我惊得眼睛都瞪大了“现在,我要把表白时唱过的歌再唱一次给你听我的眼光随你飞舞,我的话在嘴边反复,该怎么介绍才清楚……一首《暗恋情书》送给你。李小武,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已经有好久好久了!”
是珉宇!居然是珉宇!
我的眼泪沿着脸庞掉落一地。我万万想不到,我暗恋地死去活来的人,他竟然也暗恋着我。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幸福地快要窒息了,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血管突突地跳动,就像要炸开了。我想笑,想大声地尖叫,想要立刻、马上投入珉宇的怀抱!
我开始焦急地四下寻找着声音的主人。会场里人们吹口哨,尖叫,欢呼的声音喧腾着,但此时的我完全听不见了:我只想见到珉宇。
突然,人们像被拔掉插头的电器一样戛然安静下来,我正诧异,就有人从身后紧紧的拥住了我。
话筒重重地落在地上,音响里传来尖利刺耳的噪声,人们慌张地捂住了耳朵。但我只当什么声音都没有,我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环着我肩的这双手臂上,集中在抵在我颈窝的下颌上,集中在贴着我左耳的脸颊上……此刻的我满心的想法是:这可是我日思夜想,期盼已久的人啊。我偷偷地暗恋了那么久,因为他的笑而笑,因为他的哭而难过,他看我一眼我就高兴一整天,他不理睬我就觉得无精打采的人……而现在,正是这个人,他说他也喜欢我!
一时忍不住,我的眼泪又开始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但这无关悲伤无关痛苦,这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幸福的泪水。
珉宇可能感觉到我的泪滴落在他的手臂上,慌忙中放开了我,将我扳过去与他面对面。可是我带着泪的笑脸上幸福那么浓,连他也能感觉到我是多么地开心吧。所以珉宇因为担心而显得紧张的神情马上变成了释然的笑脸。然后,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嗵”地一声单膝跪下,牵住我的一只手,深情地望着我的眼,问:“小武,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