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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他说。
渔嫣只得过去。
“跪下。”他又说。
渔嫣只能跪下。
他的长指掐住她的下颌,再一点点地往她领子里探,手指停在她的肩上,轻轻一捏。
渔嫣一抖,飞快地抬眼看他像鬼一般的脸,一阵寒意从心头涌起。起风了,从每个大敞的窗子里吹进来,凉风紧贴着她的肌肤,钻进她的领口,似乎还渗进她的骨头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害怕我?”他哑声问。
“不敢。”渔嫣又垂目,她这不是装,近距离这样看他的脸,太碜人了!这样纵横划拉的刀疤,就像被烙铁网子直接扣上去,再一拔拉撕扯出来一样。
“哼……”他冷笑一声,手指慢慢往下,摸到她的雪腕上,握住了,往前一拽,迫得她不得不靠得更近。
“渔嫣,太后为何选你为王妃?”
他的呼吸就从她的发边拂过,雪色长发贴到她的脸上,让她又微抖了一下。
“因为妾身无依无靠,用于冲喜最合适。”
“居然没让你殉葬。”他冷笑,终于松开了她。
“太后怜爱……”渔嫣没说完,一下就咬到了舌尖,她疯了吗?居然提及太后,他的死对头!在后青国里,御璃骁曾经是跺跺脚就能让风云变色的人物,皇帝极为信任,军国大权皆入他手,太后也得让他几分。
“好个怜爱,她怜你,本王就不想怜你了。”
他的长指用力,握得她疼痛难耐,抬起小脸看他。
他的视线落在她额上的胎记上,讥笑道:“如此丑妇,用来给本王冲喜,简直耻辱。”
“骁王大可休了我。”渔嫣忍住气,皇家争斗,让她当祭品,一个个都来踩她,欺她!
“想得美。”御璃骁终于松开了手,不过却一抓她的手,把她揽到了膝头坐着,把玩着她的椒软,哑声说:“你是本王的妃,以后好好尽着你的本份。”
“做饭,洗衣?”渔嫣怔住,御璃骁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记着,本份点,否则本王就……”
他一口咬下来,就咬在她的脖子上,痛得她一声尖叫。
“吃了你!”他舌尖舔过了,才慢吞吞地说了句。
渔嫣心里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滋生涨满,她一手捂住被他咬痛的胸蕊睦,转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
“还真不害臊!”他嗤笑一声,把她从膝上掀下,哑声道:“来人。”
渔嫣吓死了,赶紧转过身去掩好衣衫,才披上肩头,门就开了,两名侍卫低着双眼进来,抱拳行礼。
“把她带下去,关起来。”他端起一边的粥碗,开始吃已经凉掉的粥。
侍卫拖住渔嫣,直接关进了一间漆黑阴冷的屋子。渔嫣靠着门坐下来,紧紧缩成一团,脑中一阵阵空白。最近际遇太糟糕,从未想到过的事,都闯进她的生活里。
逃!她脑中只有这个念头,一定得逃!可是,大门在哪个方向她都不知道,怎么逃?
……
后青皇宫。
芙叶太后彻夜未眠,赵太宰也在,紧拧着眉,堆满皱纹的眼睛紧闭着,听着来自骁王府的密报。
“御医怎么说?”赵太宰这才睁开眼睛,挥手斥退侍卫,转头看太后。
“双膝中箭,以致不能再站立;毒酒灌喉,以致喉头损害,声音改变。”芙叶摇摇头,手抚住了额。
“渔嫣倒可一用,皇帝不是喜欢她吗?可以此为诱饵。”赵太宰又说。
“那丫头不简单,别看她平常一副怯懦的样子,可骨子里反得很,若真是胆小,这几年是怎么活得容光焕发的?”芙叶端起茶碗,眼中闪过了几点厌恶的光。
“那更得用,有野心的人,就更好用,把那两个丫头也给她送去,今后有用。”赵太宰站起来,又说:“御璃骁明明废了,居然还敢现身,一定有蹊跷之处。明儿皇子们都会去拜访御璃骁,得摸清楚他是否已经得到了先帝遗诏。”
“去吧。”太后挥挥手,疲惫地说。
“芙叶,你要好好休息。”赵太宰走近她,轻轻地拍拍她的肩。
“嗯,很累,你找的那个女人,找到了吗?”芙叶的头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小声说。
赵太宰摇摇头,慢步离开了掬凤宫。
……
天色刚刚有点亮光,有人打开了门,**地对她说:“王爷和晨瑶姑娘寅时三刻要用早膳,赶紧去做。”
渔嫣爬起来,揉揉眼睛,跟着侍卫出去。
“王爷最讲准时二字,若误了时辰是会军法处置的,快去吧。”侍卫指了方向,大步走开。
做饭、做事都是小事,渔嫣一路都在想,应该怎么才能脱身,又如何能救出念恩念安二人。她也隐隐察觉,她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活罪有时候比死罪更令人无法忍受。若换成是她,变成御璃骁的鬼模样,一定早就撞死了。
雾浓,空气湿漉漉的,抬头看不到三步外的距离。她穿过长长的回廊,一直勾着头想心事,不妨一脚踢上了坚硬的木头,倒吸一口凉气,慌慌抬眼,只见御璃骁就坐在椅上,手里拿着长弓,搭上三根暗蓝色的羽尾箭,弦满弦紧,嗖地几声,利箭射出,没入浓雾之中。
“见过王爷。”她福身行礼。
“王妃当久了,不知早起是何事?”他转过头来,雪色长发上沾满了露水。
渔嫣嘴角抿抿,低眉敛目。
他继续射箭,不理渔嫣。渔嫣长舒一口气,拔腿就走,没走几步,只听一声锃响,再迈步时,居然走不动了,扭头一看,只见一枝箭把她的长裙钉在了地上。
“本王要喝水。”他淡淡地说。
渔嫣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拔动箭,只能撕破了裙子,过去给他倒水。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时,又忍不住叹,这男人的手实在漂亮,本来的脸应该也不差吧?
“眼珠子太多?”他冷眼睥来,冷冷地问。
“渔嫣知罪。”渔嫣赶紧低头。
“王爷,各位皇子和公主来了。”侍卫匆匆来报。
御璃骁似是没听到一般,继续挽弓射箭。纷乱的脚步声过来了,渔嫣抬眼看去,只见一群年轻男子快步过来,独婧歌一名女子,看上去大家都来得匆忙,皆是便装锦衣,而云秦就在其中。
“皇叔……”
婧歌胭脂色的锦裙冲过浓雾,拖着哭腔的声音软软传来。她从小就爱跟在御璃骁的后面,一点花拳绣腿也是缠着御璃骁教的,所以感情笃厚,不比旁人。可惜,哭声哽在喉中,化成了一句惊恐尖细的“啊”!
没有人能面对这样白发鬼面的男子而不动容的!
一群人怔立于台阶下,呆看着御璃骁。他深瞳一凉,蓦地就挽起长弓,对准了婧歌的眉心,还不待众人反应,一箭已经啸然射出,从婧歌高耸的发髻上擦过,迅速没进浓雾……
“皇叔!”
婧歌扁扁嘴,扭着手里的绢帕,想靠近又不敢,看着御璃骁那样子,终是哭了起来。
“皇叔你怎么成这样了?你的脸怎么弄坏了?御医有没有来看过?”
其余皇子这才抱拳行礼,各人神情皆复杂莫名。
一声马的厮鸣,从雾中传来。
众人飞快扭头,只见一匹通体金色的俊马,缓缓从雾中走出,马上坐的却是女子,晨瑶。
青丝如缎,在风里飞舞。宽大的青色披风垂到马肚子下,一看就是男人的。披风一角绣一朵暗色牡丹花。
骁王生母在世时,先帝下令,只许她一人披风上绣上牡丹,因为只有她一人配得上这牡丹之姿。如此宠爱,再无二人。
这是贵妃留给御璃骁的披风!那么说,在他的心里,能配上牡丹的就只有晨瑶。
“骁哥哥怎么又生气了?”晨瑶从马上滑下来,解下披风,递给侍卫,慢步走到御璃骁的身边。
莲步轻盈,纤腰微摆,确实绝色,渔嫣也想赞一声美。
晨瑶从腰上取下一只翡翠玉瓶,晃了晃,柔声笑,“这是刚采的茶花露,我为你煮茶去。”
御璃骁轻轻点头,瞳中柔色微闪。
这二人目光交流,把众人都当成了透明的,都没理会。
渔嫣想走又不能,站在这里又像个木桩,没一个人理会她。正纠结时,晨瑶转过身来,轻轻轻拉住她的手,柔声说:“姐姐去煮茶吧,我已经熬好了早粥和小菜,你端来便可。”
“是。”渔嫣转身,两道视线扎得她心痛。她方才一直没敢看云秦,看不得的,那是当朝最显赦的驸马,婧歌的心上人。
匆匆赶到厨房,用小铜壶烧开水,放进茶叶,煮好茶,和早粥小菜一起端来。雾已渐渐散去,五位皇子,婧歌、云秦已经坐到了小几边。晨瑶坐在御璃骁的身边,正在给他按着双腿。
“每天多按按,总有一天能站起来。”她柔声说着,众人的视线都停在他们二人身上,渔嫣进来也没人注意,就连云秦也盯着御璃骁去看了,那眼神复杂,如看……情敌……
渔嫣强行把视线从云秦身上拔回来,成了亲的他,却削瘦了好多。同在一城,却似天涯。
“王爷,请用。”渔嫣托着木漆红绘托盘走到御璃骁面前,轻声道。
“姐姐放着好了。”晨瑶笑笑,接过了托盘,御璃骁的面前,素手轻执镶玉银勺,舀了粥,递到御璃骁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