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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重,稀疏的星光从花叶里漏下来,院中只有碗筷轻轻碰响的声音。
渔嫣站在一边看着,晨瑶的温柔自是不必形容,御璃骁的情绪平静得让人奇怪,难道公主没有见到他吗?
云秦呢,他到底是放了还是没放?
“王爷,这是最后一碗药了,你感觉如何?”服侍他漱了口,晨瑶又捧了碗药过来,喂到他的唇边。
“还行。”御璃骁淡淡说了句,一仰头,把那腥浓的药一饮而尽。
渔嫣看得直皱头,那样腥,那样苦,怎么才喝得下去?他这几年一直在喝这种东西吗?看看就觉得要吐了。
“王爷漱漱口。”晨瑶又捧上了清水,服侍他漱口,温柔地拿锦帕给他擦手。
侍婢们捧来银盆,要伺侯他净手。渔嫣站累了,双脚动了动,不想踩到了一根小枝,嘎地响了一声。
御璃骁抬眼看过来,盯了她一眼,沉声说:“你过来。”
渔嫣慢吞吞地走过去,他仰头看看她,又说:“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看看书,写写字。”渔嫣小声说。
“你知道蝼蚁怎么生活吗?”他擦了手,沉声问。
渔嫣没出声,她只是在纸上写句话而已,到底是谁跑去告状了?还真是可恶!
他把帕子丢进水盆,淡淡地继续:“蝼蚁尚且偷生,既是偷生,就一定是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拼尽力量活下来,本王是蝼蚁,你不是。”
渔嫣抬眸看他,他这样正儿八经地说话,是头一次。她猜着,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一定是重伤,也是常人无法忍耐的痛苦,高高在上的他,跌进万丈深渊,那样的感受也一定不是她能够体会。
“你先下去吧,辛苦了。”御璃骁转头看了晨瑶一眼,晨瑶便福了福身,带着人走开。
“会弹琴吗?琵琶?笛子?”他又问。
渔嫣摇头,她都不精,后来在青楼听着有趣,跟着那几位姐姐学了两首,在叶明月这样的高手弹奏之后,她不想拿出来惹他耻笑。
“去拿琵琶来,我看你也有曲谱的,想必也会几首,把本王的弓箭拿来,本王今日还没练箭。”御璃骁推了推轮子,轮椅慢慢转了个方向。
侍婢们赶紧去拿琵琶和乌檀弓。
渔嫣会的曲子就是青楼里常弹的那些,她抱着琵琶有些为难,难道真要弹那种软侬娇俏之音?她可弹不出高山流水来呀!
“弹。”他转头看她一眼。
渔嫣的手指只好在弦上拔动几下,硬着头皮弹下去。
这调子,只要去过青楼的人,都知道!有好几个侍卫都忍不住转头看过来了,若她再开口唱:一摸奴家小心肝,二摸奴家小金莲……那才叫震撼。
她的脸渐红了,把琵琶一放,小声说:“王爷让明月夫人来弹好了。”
“挺好听的,继续。”他扫她一眼,拉开了弯弓,搭箭上弦,手指轻轻一松,那长箭便呼啸射出,准准地射中了墙边大树上悬着的铜钱。
“可是……”渔嫣捂了捂脸,不肯再弹。
御璃骁没再理她,又是几箭搭上弦,全神贯注地去射箭了。
渔嫣从侧面看他的白发,暗自懊恼,她怎么以前就没认出他来呢?这一身气势,还有他的手,明明有破绽,但她当时因为紧张害怕,因为那种事的刺激,完全给忽略掉了。
他又是一箭射出,射断了一根花枝,花叶乱舞,纷飞摇落。
“捡过来。”他放下弓,扭头看她。
渔嫣过去捡起了花枝,递到他的手里,他手指摸过了花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到了膝上抱着。
渔嫣跌坐在他的怀里,他的呼吸滚烫的拂过她的耳根。
“怎么,想问他的事?”
渔嫣耐着性子在这里伺侯了好半天,不就是想问这个吗?她转过头来,迎上他的视线,小声问:“公主来过了,你见过了吧?”
御璃骁唇角扬了扬,墨瞳泛过冷光。
渔嫣没等到他的回答,只好小声说:“公主和桐城侯才新婚燕尔,你是皇叔,就当是送了公主一个人情。”
“本王这人情是送给公主,还是送给你?”他捏住她的下颌,盯着她问。
云家有边关将士十万,一旦为御天祁所用,那是如虎添翼,今天御天祁也来要人了,太后和赵太宰这回没能拦住御天祁,他们要压着御天祁,又要防着他御璃骁,日子也难熬。
御璃骁瞳色黯了黯,手指收紧,催着她回话。
“送给我。”他捏得有点紧,迫得她的身体只能往他身上俯着,双手靠在他的肩上,水光潋滟的双瞳眨了眨,才小声回道。
他这才松了手,沉声道:“放了。”
渔嫣轻舒一口气,双手从他的肩上滑下来,轻声道:“谢王爷。”
“就这样?”他瞳光闪了闪,沉声问。
“啊?哪样?”渔嫣怔了一下,没猜出他的意思。
他把她从膝上掀下去,冷笑一声,让人把他推进了房中。
宫婢们利落地收好桌椅,院中立马就空了。那几株山茶花树站在月色中,花叶摇摇,透落一地花影,满院茶花的香。
渔嫣本想回房,可一抬眼,他正扭头看向她,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渔嫣那地儿还有些疼,于是摸了摸额头,装成看不到的样子,僵着腿往自己的房的方向走。
她这副装瞎装聋的样子,看在御璃骁的眼中,别提多怒了,为了别人求情的时候,能往他腿上坐,一达到目上的,你再看她那副神情!
“渔嫣,你还想留着那间房,就放聪明点。”他冷冷地喝斥一声。
渔嫣的脚步停在半空中,好半天才转过身来,磨磨蹭蹭进了房。侍婢们已经侍奉他换下了锦袍,洗了脚,倚在榻上看兵书。
渔嫣远远地站着,半点儿靠过去的意思也没有。可站着也累啊,从他吃饭,到练箭,足足站了一个多时辰了,更鼓声,一声一声传来,她扭头看看窗外的弯月,开始想怎么问许娘子的事。
若是晨瑶,是叶明月,一定直接开口了吧?
踌躇了好半天,只听他说:“渔嫣,你父亲那时候的折子,你写过多少?”
“他眼睛不太好,自我十二岁起,一直是他念,我写,写了两年半,弹劾你的那封折子,也是我写的。”渔嫣犹豫一下,小声说。
“有哪些是你父亲的话,哪些是你的话?”他放下兵书,抬眸看她。
“后面那些全是。”她含糊地说了句,其实那折子父亲只开了个头,后面全是她写的。
御璃骁沉默了,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渔嫣精通后青国大小法典,她写的状纸他看过,字字句句直切要害,引经论据又磅礴大气,简直是女中之凤,不可多得之才。
这样的一个女子放在他身边,到底是福还是祸?
“王爷,那书我也有份,许娘子的事您能不能也帮帮忙?”渔嫣终于开口了,小心地措辞。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沉声说:“已经放了,去,洗洗再过来。”
原来也放了!渔嫣的呼吸轻了轻,小声说:“我还很痛。”
他立刻又抬起眼,不悦地盯着她说:“名堂怎么这么多?让你洗了过来,还想讨价还价?要不要我把许娘子再给你抓来,让你看看她受过了什么刑?”
渔嫣只好过去梳洗更衣,磨蹭了足有半个多时辰,才穿得严严实实地过来了,一进门,只见他还是那个姿势坐在那里看书,那烛光微弱,也不怕眼睛看瞎了!
她到了榻边,伸手挽下锦帐,小声说:“王爷,我给你再添根烛吧。”
“难得如此贴心,不必了。”他放下兵书,一手揽在她的腰上,往身上一拽,她就倒了下来,整个人都贴在他的怀里,呼吸紧了紧,挣了几下没能挣开,只好这样软软地任他抱着。
“还痛呢?”他的手在她的发上抚了几下,沉声问。
“很痛。”渔嫣赶紧说。
他沉默了会儿,扣着她的脸,让她看自己,“我若怜你,才会管你痛不痛,你说,我要不要怜你?”
“要的。”渔嫣恨自己没骨气,连连点了头,小眉小眼地蹙着。
“睡吧。”他躺下去,让她躺进怀中。
渔嫣贴着他坚实的胸膛躺了会儿,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僵了会儿,又小声说:“王爷你把面具取掉吧,看着心里瘆得慌。”
“渔嫣你怎么这么多名堂?你还敢嫌这嫌那?”他陡然生怒,把她从怀里推出去。
渔嫣抿抿唇,把脸埋进了枕中,轻声说:“你是我的枕边人,我想看到好看的脸,也没什么错,你这脸真的很可怕。”
烛光被厚厚的锦帐遮着,只暗暗地透进一丝光来,身边的人悉索了好半天,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她的身上,轻轻侧脸,只见他坐着,那青丝如缎,随着他转过脸时的动作,拂到她的身上。
这张脸,超过渔嫣见过的所有的男人中,最完美,最好看的一张脸。
不止是霸气,俊朗,还高傲,清冷,你能想像出一切美好的词放到这张脸上,鼻梁高挺,薄唇轻抿,那丝丝缕缕的威严就从他的唇角中逸出来了,难怪那两个高傲的女人为了他低声下气,难怪当年先帝宠他入骨,他的母亲一定也美到了极致,才能生出如此完美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