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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挺刺激的,马车飞驰在阳光明媚的大街上,分明还有人声鼎沸不时钻进耳朵里,可又仿佛觉得这世上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孝王府的花园里,御奉孝已经走了,兄弟三人各自收拾着残局,恢复兰花阵,处死凶悍的狗,只留御清安在这里站着。
御天祁从兰花阵深处走出来,抬眼看向马车消失的方向,一脸冷酷。他只比御璃骁早半个时辰到。渔嫣病倒,他马上就收到了消息,一夜狂奔,只想看看,她是否安好……
“皇上请移步,”御清安走过来,低声说:“父王正在书房恭侯。”
御天祁掸掸衣袖,冷笑道:“你父亲见风使舵惯了,你呢?”
“臣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御清安赶紧一揖到底,谦恭至极。
御天祁扫他一眼,掸掸袖子,大步往前。
“这边请。”御清安上前来,引着他往书房的方向走。
御奉孝总会死,最小的公子就算了,御清安和两个弟弟,总有一个要争得这汰州城土皇帝的位置。同为皇族中人,御天祁对奉孝王府的情况最了解不过。
书房的门大敞着,御奉孝就站在书房门口,仰头逗一只八哥。
“皇上来了,皇上万哥。”八哥突然扑扇着翅膀,大叫起来。
御奉孝呵呵一笑,扭头看着御天祁说:“皇上,你瞧瞧,这八哥还记得主人呢!都一年多了,它还能听出你的脚步声。”
听听这话,借着八哥向他示!可这老东西会把他成主人吗?御天祁冷冷一笑,径直从他身边擦过,大步进了书房。
坐下来,也不待几人行礼,长指随手翻开了书案上的书,低声说:“朕已经决定了,汰州城作我后青铁骑的后营,过几日,朕就会下旨,让大军东进。”
这国还是后青的国,汰州还是后青的汰州,他御天祁才是汰州的主人,御奉孝不答应也得答应!
书房静了会儿,御奉孝笑了笑,拈着须说:“皇上作主,臣万死不辞。”
御天祁丢开书,冷锐的眸子直盯御奉孝,“王叔,朕也不会亏待你,待平定了这乱贼,朕会把汰州周边的三个城都交给王叔打理,王叔不也就省了四个儿子分不均的担忧了吗?”
御奉孝笑着点头,低声道:“全听皇上差遣。”
“御清沈何在?昨儿他在那里,渔嫣的病到底如何?”御天祁长眉一拧,又问。
御清沈就在门外侯着,一听他问自己,赶紧抱拳回话。
“回皇上的话,渔嫣王妃上半夜说眼前蒙着血色,后来就昏睡过去了,早上才醒。莫问离在房中和御璃骁谈了许久,莫问离独自离开的。”
御天祁深深吸气,手指在桌上叩叩,沉默了半晌,又看向御奉孝,低声说:“朕看你后园子里还有不少枇杷,去摘一些好的,给渔嫣送去。”
他说完,起身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又扭头看向御清沈,冷冷地盯着他说:“清沈,别和不该走近的人走得太近。”
“是,臣谨记。”御清沈赶紧跪下,额头俯地。
“你亲自去送枇杷。”御天祁一掸锦袖,大步往外走去,“都记好了,天下是朕的天下,不管你们打什么主意,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朕能给你们汰州城,也能让你们丢了这汰州城,景王他们可觊觎已久。”
奉孝王府父子几人一直送至王府门口,见他带着人策马走了,这才关闭府门,退回府中。
“大哥,你说这渔嫣到底什么好?居然让他们兄弟二人争成这样。”御清宏不解地摇摇头,拉了拉御清安的袖子,低声问。
“漂亮吧。”御清安笑笑道。
“可她额角上的胎记,很是不美呀。”御清宏更不解了,难道那两兄弟的眼睛有问题?看不到那胎记?似乎还没有他的那几个小妾来得美艳动人。
“又不给你为妻为妾,你愁什么?”御清沈满眼的讥笑。
“你们懂什么?渔嫣这丫头聪明得很!一个个鼠目寸光,只识美,色!看看你们身边,都是些什么不像样的东西!盲目投靠,以为我老了,就看不到了。”御奉孝的声音不急不缓从前方传来。
“父亲莫怪。”三兄弟吓了一跳,赶紧恭敬地垂手。
御奉孝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兄弟三人,夹着些许花白的浓眉一紧,不悦地地说:
“十年前我见过这丫头,渔朝思当时在弹劾我,我特地去他府上拜访渔朝思,不想被这固执的东西缠上,能少些麻烦就是了。这丫头在一旁奉茶,才七八岁的年纪,帮着渔朝思念百姓递上来的状子,能脱口说出后青国和玄泠国刑律的区别,你们能做到吗?”
“渔朝思是没有儿子,若这丫头是儿子,渔家也不至于破败到要让她一个女娃儿来承担家业。你们得佩服她,走到今时今日,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有这么多人护着她,为了她的命在努力。我告诉你们,要是你们中有一人得了什么忘蝶,我可没功夫理会你们。”
“父亲息怒,孩儿定当争气。”三兄弟又连声说。
“记住,你们四兄弟在一起,没人能拆得动,一旦分散自相残杀,汰州城就是别人的了,我给你们辛苦保下来、挣下来,若毁在你们手中,我要你们的脑袋。”御奉孝又严肃地叮嘱几句,这才大步往前走去,哪有半分年老体迈的姿态?
“我去摘枇杷,送去给骁王妃。”御清沈耸耸肩,往后园子走。
“我去练剑。”御清宏也跑了。
御清安看着前方,眯眯眼睛,慢步走着。白白胖胖的脸上,扬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像是在赏花赏景,又像是在沉思。
御天祁一路疾行,直冲城外,他知道,今儿是见不着他想见的人了。方才明明就只隔他几步远,只要他再走快两步,就能拉住她的手,可御清沈却关掉了机关,让他恨不能一剑穿透御清沈的胸膛。
这汰州城,他势在必得,绝不让这家人再占着这好地方摆威风。
对于渔嫣,他的心中像是藏了把火,这火用小铁炉封,让他时时被焦灼折磨。他后悔那三年的隐忍,可他不忍,又怕被太后知晓,让太后迁怒渔嫣。
他和赵蓉欣大婚那晚,在渔嫣住的别院外站了许久,他很想进去看看渔嫣,可是他不能,他得趁着众人未察之时,回去见他的新王妃。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渔嫣,不去听她的事,不去管她在做什么,越淡漠,对渔嫣越好,他勤于政事,他每日筹谋,就想夺回大权,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他马上就要成功了,眼看他离渔嫣越来越近了,眼看着他就可以封她为妃,带她入宫了!
可,就是那么一转眼间,一切都已经变化。御璃骁回来,渔嫣还是他的妻、名正言顺的正妃,先帝用帝诏亲封的骁王妃,他用帝诏亲封的九贞夫人!
那个站在夜色灯笼之下,用小石子掷他的女子,离他越来越远,却又在她心里越来越清晰。
风在他耳畔拼命呼啸着,一阵一阵,刮得他耳朵生痛,又灌进他的心里,压得他血流不畅,全堵在那心窝处,不得解脱。
“皇上,密信。”
便衣侍卫疾痴追来,手一挥,把一只密封的黑银小筒丢给他。
他手掌一挥,接住了那小筒,放缓了速度,依独有的秘法拔开塞子,从里面抽出丝薄的绢,打开来,上面一行娟秀小字:“渔嫣给云秦去了信,劝其退让。”
“回信,这次务必让他二人反目,再做不到,也就不必见她爹娘了。”御天祁眼神一沉,用火折子点着了丝绢,看着它烧成了灰,这才扭头看向那侍卫。
侍卫调转了方向,往另一头奔去。
御天祁马鞭轻挥,继续往前。若能行动再快一些,渔嫣回他身边的速度就更快一些。
这种疯狂的渴望,已经快把他给淹死了,只想马上就能夺回她,让她永远地陪在他的身边……
马蹄踏起飞尘,迷离人眼,路边人纷纷侧目避上,只道是哪家贵公子要去前方挥霍时光。
渔嫣病了,御璃骁不忍带着她去前方大营吃苦,亲自送她回小院。
住的,是御璃骁自己的小院,守在这里的,是御璃骁最心腹的人。他去议事了,渔嫣回小院休息。
念恩和念安都已回来,一见着渔嫣,念安便念了小姐,呜咽着哭了起来。上回可真是把她吓坏了,真以为再活不了了,真没敢想,还能再见着渔嫣。
念恩也红了眼眶,可不敢大声,俯在地上缩成一团,不停低泣。
“都起来吧。”
看着这两个丫头,渔嫣也是鼻子一酸,这些日子跟着她,可算是吃了不少苦头了,胆子都被吓破了吧?
“小姐,地牢好黑,念安再也不想进去了。”
念安拖着渔嫣的裙角,仰头看她,嘴巴扁成了弯豆角,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快别哭了,起来。”
渔嫣扶起了两个丫头,左右看看,抿唇笑道:
“好啦,多大的事啊,哭成这样。”
“小姐,你这胎记怎么又长大了呀?王爷要是嫌你丑,又冷落你怎么办呀?我和念恩不是还得死一回吗?”念安看着她额上的血色小蝶翅,哇地又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