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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每一个人都若有所思,各怀心事入梦。
山洞外面是冰天雪地般彻骨的寒冷。
北风狂啸,似带着要将人尽噬的力量。
夜色已深,只有一轮明月高挂。月光遍洒,清冷遍地。
这里是一片银白色的天地,千里冰封,万里飘雪。呼啸的狂风之间似有隐隐约约的笛声飘来,竟在这苍茫天地之间硬是生出一抹怆然柔情来。
男人在这片雪海中艰难地前行,一步一顿,仿佛每一步迈出都用了全身的力气。
艳红的红衣在洁白的雪地上勾勒出一抹妖艳痕迹。身后的足迹长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像他不知道自己谁,该去往哪里。冰雪将体内的温度一点点从他的身上抽离,直到他直直往后一倒,倒在雪地上喘着粗气。从口鼻间呼出的热气中,他似乎有一点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惜,还未到达就要死了吧。
在他以为自己就会这么死在这里的时候,万里沉寂的冰天雪地里缓缓出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像是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尖上。那人一点点靠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个女子。
声音非常清越好听。
男人抬起一直遮挡着双目的右手,受了雪盲的双眼只能隐约看到月光下一个蓝衣银发的女子站在他的身前,静静垂眸看着他。
笛声悠扬,月光在雪地上勾勒出几道残影。
似水中波纹碎开。
兰羲猛然睁开眼睛。
“嗬!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方才他仿佛作了一个令他几乎要窒息的梦。
梦里的一切影像模糊却又令他感到清晰无比。
冰天雪地,悠扬笛声,蓝衣银发……那时他仿佛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倒在雪地中的男人,可是又像是自己就像一个旁观者。他只能将那个女人模糊地认一个轮廓,可是却能清晰地意识到,他没有见过她。
类似的梦作过很多,自从他从末日森林回来,就不断不断侵扰着他。
不过,从前的梦里大多都是在上演着那个红衣男人的故事。
从小,到大。
梦里他在一片叫做万神大陆的地方,掌控着这天下致热致烈的火焰,是那里坐在众神最高位的神祗之一。从他的出生,到他坐上火神最高位。
今天,像是被这末日森林中的雪色感染,他的梦里第一次清晰地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一个女人的身影。
而且他模糊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似乎与梦里的他会有一段纠葛。从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
一夜已经过去,东方微露鱼肚白。
山洞外有隐约的天光漏进来,兰羲睁着眼,将目光移向洞口站着的身影上。
阳光从天外照射下来,倾洒在少年银白的刘海上和他单薄的白色单衣上,暖洋洋地似镶了一层金边。银凝般的少年,侧脸粉雕玉琢,身姿纤细修长,华容玉琢,气质却透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洒脱和傲气。
“怎么了?”烈风回过头来,看着一直不说话,出神地猛盯着她看的兰羲。
眨眼间天色就已经大亮了,其他几人早已经在收拾四周,将他们昨晚在此歇脚的痕迹逐一抹去。
谁也不知道这末日森林中潜藏着什么样的危机,或许是强悍无匹的灵兽,或许是追踪而来的敌人。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避开可能会遇到的危险。
揉了揉额角,兰羲苦笑说:“可能是遭了梦魇吧,最近总是在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什么样的梦?”手中收拾柴火的动作未停,烈风随口问道。
“梦见我变成了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
“红衣?”烈风手中一顿。
“嗯,那些梦里,我看不清自己的长相。只记得别人也叫我兰羲,可是我却清醒地知道我并不是我。昨晚,我似乎梦到了一点不同,我在一片雪地里遇到了一个蓝衣银发的姑娘。”
迎着烈风猛然间抬起的双眸和不敢置信的目光,他心中微诧,轻轻说:“我不知道梦里的我是谁,可是我能感觉到,那个女人似乎对我来说很重要。”
就算梦里他看不清那个女人的面容,但是她的身影和声音,却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久久徘徊不去。
“他也叫兰羲?”
此时烈风的身上早就不复从容潇洒,她放下手中的枯枝,一步步走到兰羲的身前。“你说,你梦里的红衣男人,叫兰羲?”一字一顿,像是震惊之下好不容易才吐出的一句话。
气氛忽然沉静得可怕,两人静静对视。
“是啊,我记得梦里其他人都这么称呼我,可是,我知道那明明不是我。好像是在喊着另一个我一样。”光影在烈风身后交织,勾勒出她的模糊侧脸。兰羲抬头看着僵直地站着的烈风,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可是他哪里想得到,此时烈风心中的震动绝非他所能想象的。
原以为已经逝去的人,原以为已经逝去的记忆,没想到这一世……
她心中有无数的疑问。
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兰羲是谁,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梦到从前那个兰羲,更加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从前的那个他。
可是,她云烈风都能在光明大陆重生,他就不能吗?
这个令她迟疑许久的问题,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
兰羲重生……
可能吗?她……还能有这么一个奢侈的愿望吗?
离开留宿过夜山洞,他们一行十个人终于继续踏上了寻找灵火火种的旅程。
前方雪白的天地越来越近,温度也越来越低。风雪肆虐,空气中不时还会飘浮着一些凌乱细碎的冰元素。这种冰元素的温度极低,只要被沾上一丁点儿就会被瞬间冻成冰块,几乎无法解冻!
他们十人全神贯注地躲避着空气中时不时出现的冰元素,然而冰元素随着山谷中毫无规则吹来的山风飘动,为他们的躲避大大增加了难度。行进到了这一段路,才算到了难度最大的时候。
不紧不慢地赶着路,他们一行人也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这时,一股强劲的山风吹来,空气中伴随着无数细小的冰元素结晶。“快点闪开!”龙霜回身大手一挥,命令所有人快速离开。要知道这冰元素比之见血封喉的毒药更加可怕,如果没有灵力护体,只怕碰触到的同时便会毙命。
众人会意,即刻朝着反方向的山崖避去。
绝对不可硬碰硬,冰元素的行动十分不规则,就算他们可以预测到山风的方向,可是冰元素很多都是脱离了山风无序地飘浮。就算他们有心要躲闪,也往往是防不胜防。
听说几百年来不少深入末日森林核心地带的下灵师、上灵师都陨落于这片气候怪异的冰元素带之中。六名继承者早就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和艰难的情境,在这冰元素之带前,至少都显得十分沉着。
龙霜的目光扫过临时加入这次任务行动的四名新生,心中暗自诧异。
这是他们第一次参与到学院的高级任务中,甚至也是第一次来到末日森林中的核心极寒地带,但是他们快速的反应和沉着的应对令龙霜有些意外。仿佛就像是经历过无数类似这样的危机。
烈风的面色沉静如水,她本就对冰元素极其敏感,就算如今她失去了掌控冰元素的能力,但是直觉与反应还是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冰元素的运动轨迹。
相对兰羲和战湘的敏捷,云成闪避起来就相对吃力许多。他本身晋升太快,在四星大灵师的境界还未稳固修为。所以他的身体的反应力和灵力的熟练度,都远不及同样晋升极快的烈风。
“云成小心!”闪避的途中,烈风眼尖地发现一阵冰元素向狼狈后撤的云成袭来。急忙几个箭步上前,扯住跟在队伍最后面的云成,并随手向云成的身后甩出一道风元素的灵力。
轰的一声,两股能量爆炸开来的气浪挡住了向云成袭来的冰元素,也让烈风顺利将云成扯出了冰元素的包围。
幸好烈风及时发现危机,并且用风元素力将冰元素借力推开,否则此时的云成早就被冻成了一具冰块,被永远留在了这里。
“好险!还好烈风哥动作快啊!”云成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刚才爆炸过的地方。
烈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笑,说:“放轻松点别紧张,你别跟大家离得太远就好。”
云成点点头。
十人继续前行,终于在三个小时之后抵达了目的地。
途中又陆陆续续遇上了十几次危机,他们的队列也得打乱得零散。
前方是一片大块的焦黑的土地,随着他们越靠越近,皲裂的土地上的黑色裂纹也越来越清晰。烈风感到此时空气中的温度有些许的上升。
“我们快到了。”烈风看了龙霜一看,说。
龙霜向白三递了一个眼神,白三立刻会意,旋即凝神感应。
半晌,他说:“因为冰元素和风元素的干扰,我没有办法探查出准确的位置,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它就在我们前方五百米之内的距离。而且,那股强劲的火元素至少不会低于天火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