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苏蘼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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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节将至,诸多繁杂年事便当开始治办起来,王家也不例外。四个丫鬟之中,绣蕊要管着红楼那边,绣茗成了管事娘子呆在厨房那边,绣芙绣蓉,终究还是经验不足了些;因此史清婉便挺着个大肚子,重新将各项事务执掌起来。

    这一回年节,相较于往日自然是有不同的意义。

    之前中秋祭月,王子腾因护驾有功而被拔擢为四品蓝翎侍卫,皇帝对他颇多赏赐,史清婉也因此得了诰命封赏,自然是不同于往昔的光景了。有了个诰命身份,史清婉顺利打入了京城夫人小姐的圈子里,与其中几位夫人的交情倒还算不错。还有王子腾的上峰、好友、原本龙禁尉中结交的同僚,都得考虑送年礼的问题。拟制年礼单子的时候,有齐嬷嬷在指点说明,着实是叫两眼一抹黑的史清婉轻松许多。

    “奶奶,这是红楼这半年的账册子!”绣蕊抱着不少东西进来,尽数放在炕上,拣出其中一本拿线封起来的账本搁在小几上:“您瞧瞧,我绣蕊可真佩服得不得了!咱们这胭脂铺子开了不过四五个月,本钱统共才一千两,利润便这么丰厚了呢!”

    灯下,史清婉正捏着笔誊抄方才与齐嬷嬷商量好的年礼单子,闻言,抬起头,随手大致翻了两下,瞧着绣蕊那副邀功请赏的得意样,故意沉着脸:“行啦行啦,尾巴翘得老高!这么点就满足了?你想想,咱们还有新鲜玩意没放出去呢!当初叫你多读些书,你还嘟嘟嚷嚷磨磨蹭蹭的,如今明白了没?”

    “是是是!”绣蕊对着史清婉作怪地拱了拱手,嬉笑着:“书中自有黄金屋!小的受教了,日后一定谨遵奶奶吩咐,绝不再偷懒啦!”

    摇摇头,史清婉被她这副模样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好把那千金方和本草看过再说!哪里有什么都去问绣茗的?年前的生意正是忙的时候,快点把事情交代了便歇着去吧!明儿可还有别的事情呢!”

    绣蕊看着史清婉素白手指在灯下愈发显得玉雕雪砌一般,笑了笑,将旁边挂着的软毛织锦披风给她搭在肩上,边解释着那一堆东西,一件一件地分理给史清婉看:“这一匣里面是新打出来的压岁锞子,奶奶给的那一包金银,统共倾了二百个锞子,有梅花报春的,有海棠吐蕊的,有八宝联春的,有笔锭如意的,都是吉利的花样子。这一匣里面是在外头订做的簪花,一色全是上等布料堆出来的,分了两种,一种洒金海棠,一种堆纱粉绫。还有这个里头,是今年的窗花春联等等,还有福结……”

    史清婉认真地看着,她是修行之人,自然明白福运的重要性,若是开年哪出了差错,对这一年的运道多多少少也是会有些妨碍的。另取了一张纸过来,将方才绣蕊带进来的东西一一登记起来后,她抬头瞧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西洋钟,眉头微微蹙了蹙,这个点儿了,王子腾怎么还没回来?

    将已经在打扰自己的瞌睡虫甩开,史清婉继续低下头来,就着灯光将先前没誊抄完毕的年礼单子弄完。

    王子腾看着东厢依旧亮着的灯,嘴角扬起的弧度若隐若现。对着门口的两个小丫鬟招招手,让她们退了出去,王子腾轻手轻脚地掀了帘子进去,瞧见那个晕晕乎乎眼皮不住往下掉却还是硬撑着的娇人儿,只觉得满心熨帖。

    故意咳嗽了一声,见史清婉还没有清醒过来,王子腾上前去,将她揽在怀中,抚摸着她已经放下来的如瀑青丝:“怎么不先歇着呢?”

    史清婉确实是有些困得厉害了,在感受到王子腾胸膛熟悉的温度时,她跟小猫儿撒娇似的先蹭了蹭,半晌后,意识到什么,有些呆呆愣愣地抬起脸来,星眸仍旧是迷迷蒙蒙含着一层水雾:“你回来了!”

    失笑地看着小妻子这幅模样,王子腾怜爱地低下头,硬汉心肠顿成绕指柔,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瞧你,都困得迷糊了,还非得在这儿等我!”稍稍弯下腰,嗅着她脖颈的浅淡香气,便将她直接打横抱了起来,往内室而去。将史清婉小心地放在床上,为她褪去外面的披风和袄子,挪过一旁的被褥给她盖上,王子腾抚摸着她柔滑得花瓣一般的面颊:“你先歇着,我洗漱一下就过来!”

    虽说王子腾极力放轻动作了,不过史清婉毕竟还是个大活人,意识稍微清醒了些,睁开眼瞧见王子腾的背影,她垂眸打量了一下,眼儿弯了起来。唔——帮忙脱了衣服盖了被子,还注意着不要吵醒自己,这是要成为五好丈夫的节奏么?

    “怎么坐起来了?”王子腾看着不知从哪儿摸了书出来看的史清婉,哭笑不得地将她手中的书抽出来,一瞧,却是《尔雅》:“看这个作甚?不是给你淘了不少话本之类的么?”

    史清婉这会儿倒是清醒了,闻言,撇了撇嘴,娇嗔地戳了戳王子腾揽上来的胳膊:“有你这样不上心的么?眼瞧着还有三个多月孩子就出来了,名字当然得先预备着啦!不然到时候急急慌慌地,要是没注意给孩子安了个寓意不好的,或是五行不通的可怎么办?”

    被这通指责弄得一愣一愣的,王子腾却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注意力全落在她的身上。

    史清婉刚刚才算一觉睡醒,被晕黄的灯火一映,正是颜如渥丹、更胜桃花夭夭灼灼,眸底秋波流转,顾盼生辉,恰如水中望月,云边探竹,鬓云乱洒,恍若轻云出岫般,情态动人之极。

    “灯下看美人,古人诚然不欺我——”

    王子腾慨叹一声,精准地将她余下的喋喋不休尽数攫取在唇齿相依之间。一吻罢了,晕晕乎乎的史清婉惊觉自己肩头衣裳被一双大掌轻轻地给捋了下去,前襟的系带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解开了。

    “良辰美景不可空负,为奶奶守身如玉这么久,便允了我这一番唐突吧!”他凑到史清婉耳畔轻轻的吹着气,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搔弄着,叫史清婉痒痒得不行。不知王子腾怎么突地便无师自通会了这一招,每每求欢之时,他一软言温语伏低做小,史清婉就难以抗拒这般铁汉柔情,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便随他去了。

    巫山行云缱绻久,鱼水相和缠绵意。

    “你、你、你出去!出去!”

    紧阖的帘帐中,一只软软的银红色卍字锦缎枕头被主人毫不手软地丢了出来,紧接着又是连着两个小瓷瓶儿,最后还有一本厚重的书籍。

    只穿着中衣的王子腾还没来得及披件外套什么的,便忙着将这些被抛出来的东西接住,拉拉杂杂地抱着个枕头,枕头上放着本书,书上摆着两只小瓷瓶儿,他可怜兮兮地冲着没有一丝动静的帘帐唤了一声:“婉儿——”

    史清婉简直羞窘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说到底,好吧,虽然她算是少妇了,已经是人事全知,可是,这人、这人怎么能这般不知羞呢?!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只觉得面颊上热得发烫,所幸不管外面殷切的呼唤,将被子扯上来捂住了头脸。

    哎,女人心,海底针啊!王子腾苦笑着摇摇头,眼睛一转,将那两只小瓷瓶儿郑重地又重新寻了个犄角旮旯藏了起来。不过,那会儿婉儿还真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啊——想到昨天晚上妻子娇媚哀泣的风情与方才嗔怒情致人面桃花,他只觉得下腹一热,狼狈地转到屏风后面,胡乱扯了衣裳便往身上套。

    待王子腾午间换值回来,史清婉连午膳都没等他直接用了,瞧见妻子对自己弄出来的动静置若罔闻,他无奈却又宠纵地摇头,眼底目光柔和地仿佛能滴出水来,尤其是在注意到史清婉偷偷的瞥了他一眼后。

    “好婉儿”,将旁边伺候膳食的丫头们全部遣散,王子腾凑到史清婉身旁,蹲下来,将耳朵贴在她凸起的浑圆腹部,静静地不知道在听什么,一会儿后,抬起头来,讨好地笑着:“咱们宝贝儿子知道爹这么疼爱娘的话,肯定高兴得很呢!你说是不是?”

    闻言,史清婉瞪了他一眼,迟疑为难了许久,咬着银牙恨恨地拧着他的手臂:“哪里、哪里有你这样的?!不想些正事儿,心思全落在这么点歪门上头!”

    “哪里能是歪门呢?”王子腾一脸正气,心底却是松了下来:“我这可是在讨好自家娘子呢!”突然之间,他颇有些小邪恶地笑了起来:“婉儿不是也舒服得很么?”

    史清婉面上又一次被红云染透了。

    夫妻俩斗嘴腻歪了一阵,用了饭后,捧着茶盏坐在炕上,王子腾开口了。

    “今晨,荣国府那边诞下了嫡长孙”,王子腾想着自己得到的消息,摩挲着茶盏光滑的底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荣国府二奶奶冲撞了大奶奶导致的早产,咱们却是得代着赔罪一二了!”

    虽说决定日后再不管王悦宁如何如何,可是只要王悦宁一日姓王,她在外人眼中便是从王家出来的女儿,关乎的便是王家的教养。王子腾即便是不愿意再和她有什么关联,此刻也不由得在心中腹诽起来。

    史清婉眉头一皱:“真是不老实的……如此,便在年礼上加重几分吧!毕竟咱们非长,她与咱们也不亲近,当初回门访亲还是咱们过去的呢!”说到这事儿,她不禁有了些火气。

    妻子因何而不高兴,王子腾自然是清楚的,想到这儿,他点点头:“稍微添上几件字画器具便是了,贾恩侯也知道我和二妹疏远不亲近,想来他也不会牵扯到咱们身上!至于二妹——”他眸光一冷:“咱们不是长兄,自然是不适合管这些的,还是由我修书一封回去说明情况吧!结亲为的是两家之好,可不是为了结仇!”

    史清婉点点头。

    “对了!”王子腾想起另一桩事情来,稍微犹豫了一下:“婉儿,咱们府中的那个花匠雷大树,当初说他是从宫里出来的?”

    对王子腾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史清婉很是疑惑,不解地点点头:“不错,当初我不是还和你说起来过?牙婆说,他是宫里的花匠,我也看了他的身份文书,确实不假,出宫的名头是冲撞贵人,还有内务府的印鉴落款呢!莫非——他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么?”

    何止不对头啊——王子腾想起今天在御前当值的时候,皇帝漫不经心的那句话,心底苦笑,却连连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我瞧着他把咱们府上花草侍弄得极好,因此有些奇怪;他这般手艺,怎么甘愿留在咱们府里面?原来是冲撞了宫中贵人,那也就难怪了,除了咱们初来乍到等着用人,怕没别的人家敢长久雇佣他呢!”便将话题岔开到后日祭灶的事情上面来。

    这里面的事情牵涉只怕非同小可,自己还是莫要告诉婉儿的好,虽说婉儿见识心性都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拟的,可是如今她正怀着孕,还是莫要叫她与自己一块猜度挂心来得好。

    瞅着王子腾的目光闪动不定,史清婉不动声色地随着他谈起祭灶准备的诸项事宜来,心中却悄悄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