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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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穆穆倪拿着高加索山的钥匙,站在门口的草坪边上,看着这幢与学校的其它楼房格格不入的小洋楼式3层建筑,穆穆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www.Pinwenba.com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校长没有为她引见高加索山里的那两个天才学生,只是告诉她说让她自己和那两个男生认识可能会更容易相处得融洽一点。

    穆穆倪倒觉得校长想多了,她对自己的职业道德有十一分的自信,只要一想到钱,再怎么样她也能和那两个男生相处融洽。

    为了方便管理高加索山,穆穆倪也搬了过来这里住,她和住在3楼的男生们隔开距离,独自住在2楼。除此之外改变不大,穆穆倪还是需要像平时那样去上课,她平时的工作也只是照顾两个男生的生活起居,看着他们不让他们乱来,穆穆倪觉得这相当轻松。她更在意的是两个男生霸占这所小楼,更让她羡慕嫉妒恨的是,他们可以随意决定在宿舍里学习还是去研究所,根本没有所谓的课程。

    校长一再叮嘱穆穆倪要对那两个家伙盯紧一点,还举了许多例子,比如说柏之摩曾为了研究一个尚未破译的古代文字而废寝忘食,被人发现时已经晕死在房里,差点没能抢救回来。还有柏之摩最近为了报复一只猫,连某个地方都被猫抓伤了,还得了外号叫“鱿鱼卷”、“烤香肠”。

    穆穆倪看着着校长咬牙切齿地说“某个地方”,她几乎就相信了那一定是被抓在了某个非常不好的地方。

    校长的提醒多少也还是有用的,至少穆穆倪现在在准备踏入高加索山时,也有在心里记念着那两个男生的荒唐。

    2

    长孙蝶男正在柏之摩的房间里。

    柏之摩拿着书本,坐在桌前,看着气急败坏的长孙蝶男,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僵。

    刚才长孙蝶男猛敲柏之摩的门,突然闯进来说校长请了个女生来当他们的管理员,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事。所以长孙蝶男想将那个女生撵走,让柏之摩对她刻薄点。

    “怎么能让一个普通的女同学来当我们的管理员?”长孙蝶男愤愤不平地说道。

    柏之摩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之后说:“虽然我不喜欢被低智商的人管理,但是经历过上次那个非常普通的臭老头之后,我觉得一个普通的女同学来当我们的管理员,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类似门卫、佣人这些职业本来就是普通人做的,我觉得我们不能要求过高。”

    长孙蝶男看了柏之摩一会儿,然后说:“其实你是爱惜自己的声誉,不想去挤兑一个女生吧?”

    “咳。”被看穿心事的柏之摩咳了一声,继续侃侃而谈:“我身为一个文学研究人员,未来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普罗米修斯的化身,我的尊严和荣誉感令我无法去挤兑一个女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想当一个凡人啊。”

    于是和柏之摩交涉无果后,长孙蝶男便发飙大骂了起来,气氛十分尴尬。

    可是柏之摩似乎更有发飙的理由,因为长孙蝶男将他“某个地方”被猫抓伤的过程记录下来,贴到了研究院的布告栏上。一想起这几天的事情,柏之摩马上生气地对长孙蝶男怒吼道:“你知道吗!!那些所谓的学者!!一点羞耻心和自制力都没有!!你知道我现在在研究院里多了个外号叫烤香肠吗?!!就连食堂的大妈经过我身边时都会捂着嘴小声地说‘小鱿鱼卷’!这是赤祼祼的耻辱!!我怀疑再过几天下去,宠物室的黑猫的叫声都会变成烤香肠或是鱿鱼卷了!!这一切全都是你将我的事情贴到研究院的布告栏上的原因!!”

    “可你只是让我不要发到网上。”长孙蝶男撇了撇嘴说。他这样的嘴脸,柏之摩纵然不满也没有任何办法。

    “反正我会以我平常正常的姿态,友好的面对那个女生管理员,虽然我不喜欢她,也并不希望她发现我们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我有我自己的原则。”

    长孙蝶男生气地甩下一句“随便你。”

    穆穆倪终于下决心走进了高加索山,她走上了3楼的客厅,想去和两个男生打招呼,刚好遇到了从柏之摩的房间离开的长孙蝶男。

    穆穆倪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好看些,她叫住了长孙蝶男说:“我是新来的管理员,希望能和你认识一下。”

    她觉得长孙蝶男有些眼熟,只是忘了大概在什么地方见过。

    长孙蝶男却没有和她一样的心思,他说了句:“我从不和低能儿认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穆穆倪愣了一下,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忍了算了。但这个念头也仅仅是闪了一下,穆穆倪的人生词典里并没有太多的忍字,她怒吼了起来:“你怎么骂人呢!”

    此时长孙蝶男已经蹬蹬蹬地跑下了楼梯,穆穆倪气急攻心,正准备追下去。

    但在这时,突然出现的柏之摩却拉住了她。

    “你好。”柏之摩有点不好意思地向穆穆倪说道,“我是智商189的柏之摩,刚刚那个是智商200的长孙蝶男,其实他没有骂你。”

    “没骂我?难道还是我听错了?!”穆穆倪咬牙切齿地反问柏之摩。

    “也不是。”柏之摩说,“我给你解释一下吧,虽然柏之摩叫你智障,但他的智商有200,而你的智商……唔大概是普通人的水平吧?一般正常人的水平是90-110左右,而低能儿是70以下,也就是说长孙蝶男的智商比你高了90以上,所以在他看来你就是个低能儿,这是事实。对了,同样的推断也适用在我身上,因为我智商有189。”

    穆穆倪被柏之摩的智商算数绕得有点晕,但她还是明白了柏之摩的意思,瞪着他说:“那我还真要谢谢你这么认真的给我解释啊!”

    “不用谢。”柏之摩一脸圣洁的表情微笑着说,“很高兴能帮到你,帮助弱小的人物是应该的事。”

    穆穆倪的表情马上凝住了,她用不可思议地表情问道:“你听不出来我是在讽刺你吗?”

    柏之摩的笑容也凝住了,他尴尬地变了变表情之后说:“我当然听得出来,刚才只是在试探你而已,请你出去吧,陌生的低能儿小姐,虽然我并没有因为没听出你的讽刺而生气!”

    说着柏之摩将穆穆倪推出了门外。

    穆穆倪还真是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她刚才已经在门外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还是碰了个这样的钉子。原本她想着在这里混够一个月,拿到钱便走人,但看来这混起来似乎也并不容易,甚至相当坎坷。

    就在穆穆倪想着做这份工作到底是对是错的时候,柏之摩突然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他躲在门后,问穆穆倪说:“智商低下的管理员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穆穆倪。”穆穆倪没好气地说。

    “我刚忘了跟你说,你挺漂亮的。”柏之摩说道。

    “谢谢。”穆穆倪叹了口气,无力地回答。

    但柏之摩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他说:“你听不出来我是在讽刺你吗?”然后砰一声关上了门。

    穆穆倪觉得她都快要气炸了!

    就在穆穆倪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柏之摩又突然打开了门,他一脸正气地告诉穆穆倪说:“我跟你说一件事,长孙蝶男让我挤兑你,但是身为一个文学研究人员、未来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普罗米修斯的化身,我无法这样做。可是,虽然我不愿意排挤你,但其实我也不欢迎你,所以即使以后和你正常相处,我也不希望得到你的友谊,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注意收敛好你的情感,不要为我带来困扰。”

    穆穆倪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柏之摩,她的脸已经有了些扭曲,她无法想像这种情形不是挤兑而是正常的相处。

    她突然想到了校长说之前高加索山之前的管理员神经衰弱,现在看来那似乎不是空穴来风的事。穆穆倪现在站在高加索山3楼客厅的门外走廊里,手里拿着一大把高加索山的钥匙,开始对生活觉得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

    3

    对穆穆倪来说,在高加索山里的初次不愉快仅仅是个开端,接下来的还有更多的一堆麻烦。

    长孙蝶男自从那天离开之后,从未回过高加索山,似乎消失了一样。校长知道此事后一再打电话催促穆穆倪,要将长孙蝶男找回来,要多和他谈谈,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穆穆倪真的很想咆哮:晓你妹动你妹情你妹!但事实上她也只能唯唯喏喏。抛弃掉千万种理由不说,如果她想和这所学校好聚好散,也应该对校长唯唯喏喏。而心里憋屈无比的穆穆倪,其实还有更麻烦的事情没告诉校长——柏之摩以拒绝她的友谊为理由,不和她说话,不和她接触,也不吃她从研究院食堂里打回来的饭。到今天为止,柏之摩已经绝食3天了。

    一想起这些事情,穆穆倪就觉得头大。

    中午的时候穆穆倪去了研究院的食堂,打回来了食物送到了柏之摩的房间门前。但柏之摩还是像从前一样,给她吃了一顿闭门羹,无可奈何地穆穆倪只好开始坐在房门前对他好言相劝,心里一边念着奶妈不好当一边诅咒柏之摩。就连窗外的风摇动着树木,也似乎在发出嘲笑她的声音。

    而在房间里的柏之摩也十分不好过,他在房间里抗争了3天,零食早已告罄。虽说看不到穆穆倪端来的是什么,但是那香味从门缝里一直飘进来,他有些受不了诱惑。他心里的坚持,男子汉的信仰和说话算数不能出尔反尔的意念,和逆流成河的口水一直在天人交战着。

    最终是食欲战胜了理性,柏之摩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穆穆倪愣了一下之后,马上笑了起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十分不错。

    但柏之摩看到饭菜的时候,他便飞快地又跑了回去,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穆穆倪还没反应过来,甚至她的微笑还凝在脸上。

    不知是研究所的食堂阿姨跟穆穆倪开玩笑还是什么,今天中午的食物刚好是鱿鱼卷和烤香肠。一下子就熄了柏之摩好不容易想要吃饭的心。

    想起柏之摩因为被猫抓到某些地方百得到外号,穆穆倪总是十分不解,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敏感。她现在愁得要死,如果向校长说柏之摩绝食的事,一定会被辞退,工资肯定没了。但如果不说,万一将柏之摩给饿死了,她都不敢想像后果,而且就这几天的接触,穆穆倪觉得这种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

    柏之摩现在还尚未到死的地步,他现在还是没从食物和香肠之间绕回来,原本他只讨厌吃培根,现在又多了两样不愿意碰的食物。他也只能感慨天意弄人,或是黑猫弄人。

    4

    中午的时候穆穆倪离开了学校,去了附近的书店。

    她有些受不了高加索山的事,便去买自己一直追的杂志借以放松。但穆穆倪却在书店里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长孙蝶男居然就站在她的身旁。

    他站在书架前,仰头似乎在找什么书。

    自从3天前摔门而去后,穆穆倪根本没见到过长孙蝶男,本以为他是不是移民去外星球了,却没想在这里遇上了。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但穆穆倪还是忍不住多瞄了长孙蝶男几眼,他的打扮真是十分怪异,血红色的修身西服,血红色皮鞋,戴黑色的爵士帽。西装里面是斑马纹的衬衫,他涂了黑色眼影,还有血红色的唇膏,胸前的装饰袋放着一朵黑玫瑰。

    这个过份的妖娆怪异的打扮直接颠覆了长孙蝶男在穆穆倪心里的形象。之所以现在穆穆倪还能认出他,只是因为他的样貌实在好认。

    长孙蝶男的眉毛很长,不浓不淡,似乎有些哀伤附在那眉毛上,但他的眼十分明亮有神,并且清澈。他的鼻子长而挺,脸颊上不甚明显的丰润令他看起来有些娃娃脸。

    穆穆倪总有种奇怪的感觉,长孙蝶男的脸像是有什么魔咒一样,他的眉毛明明那样忧郁,眼睛却闪亮得如同阳光,他的五官看起来有坚毅,但脸庞却让他那样孩子气。这样极端的长相,如像在命运的两极,却同时存在一个人身上。总是能令人印象深刻的。

    似乎是发现了穆穆倪在看他,长孙蝶男突然将食指放在唇上,对穆穆倪“嘘”了一声。然后他拿起书店里的一支笔,悄悄地放入了他的口袋里。

    偷东西?

    穆穆倪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又迅速地思考要怎么办。她从未见过人偷东西,但长孙蝶男却完全不紧张的样子,他四下望了望,然后又走到了另一个方向,似乎有别的目标。

    穆穆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狠了狠心,咬着嘴唇揣着怀里的杂志向柜台走去。

    书店的店主姓张,70多岁,他的面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些,大家都叫他老张。

    穆穆倪走到柜台前时,老张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让本来就心里突突跳的穆穆倪愣了一下,然后老张居然越过柜台跳到了她的面前,将穆穆倪吓了一跳。

    当老张走过她的身边时,穆穆倪才发现他的目标原来是她身后的长孙蝶男。

    “东西拿出来!”老张大声地对长孙蝶男喊到。

    长孙蝶男耸耸肩说:“你看到我偷东西了?”

    “哼哼,我已经有半个月没到你们学校投诉你了吧?你皮痒了吧?”老张哼哼唧唧地说着。

    穆穆倪八卦地觉得,看来店主和长孙蝶男的关系亦非一般,而且应该十分“谂熟”,或许还有什么“基情四射”的内幕所在。

    长孙蝶男指着穆穆倪,对老张说:“你不如先把她的帐给结了我们再讨论?”

    秉承着八卦心理的穆穆倪摇摇手说:“我无所谓的,你们继续好了。”

    老张却瞪了长孙蝶男一眼,走回柜台准备先给穆穆倪结帐。但一走到柜台,老张便怒吼了起来:“你给老子站住!”

    长孙蝶男趁老张转身的时候,夺门而出一路狂奔而去,书店里只剩下穆穆倪和店主,还有门口的报警器呜呜作响。

    老张一怒之下也不理穆穆倪,独自就追了出去。

    看着空荡荡的书店,穆穆倪突然想到,长孙蝶男是不是故意让她发现他在偷东西的。目的是为了将她当成掩护。

    拿着杂志的穆穆倪站在空荡荡的书店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时突然有一群人开着卡车停在了书店门口,带头的一个穿着精壮男人走过来,问穆穆倪说:“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不是。”穆穆倪摇了摇头。

    那男人皱眉说:“刚老板让我们过来把这里的书收了,”

    老张正跟在长孙蝶男后面,他追得气喘吁吁,老张在心里发了狠,这次一定要抓到长孙蝶男那家伙。但是在转过一个巷口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长孙蝶男不见了。

    老张四处看了一阵,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引擎声响起,长孙蝶男开着法拉利从巷子里冲出,扬长而去。老张扑了过去,但他根本也毫无,只能看着车子绝尘而去。

    老张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目送着长孙蝶男的背景离去,直至消失。

    其实老张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结局,他几乎不可能抓到长孙蝶男。长孙蝶男每次都会戏弄他一顿,之后扬长而去,就像捉弄老鼠的猫一样。

    老张现在所想的,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事才会到尽头。

    落寞地走在回去书店的路上,老张也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些失败。

    他现在连对一个捣蛋的男生都无可奈何。他没有一个年轻力壮的儿子或是孙子,来帮他对付那家伙。他一生庸庸碌碌,妻子早已多年没见,也不知还算不算是他妻子,他身边也没有任何子女,除了这个书店,除了目前这样的生活,老张明白自己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而回到书店的时候,老张才知道他不止失败这么简单——他的书店空了。

    正准备离开的穆穆倪站在空空的书店门口,手里拿着杂志,看到老张回来,她尴尬地说:“你刚刚一走就有人开着货车过来将店里的书全拉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看着老张没有反应,穆穆倪补了句:“我先走了”

    然后颓坐在店面前的老张,哇地一声,痛哭了起来。满街的柏树,突然间枝叶都停止了动摇,一片静谧。

    旁边的唱片商店内传出了东欧的吉它民谣,穆穆倪听到这声响也觉得伤悲,但她根本不敢回头。

    她想这一切可能是长孙蝶男的作为。

    那个男生精致而极端的脸在她的脑海里闪过,血红和黑白交杂的魔影,诡异的笑容。就好像希斯莱杰在蝙蝠侠里所饰演的那个邪恶而可怕的小丑。

    穆穆倪已经想起来来了,她在一个花店前见过长孙蝶男,但相比那天见到的他,今天的他看起来就像个赤裸祼的毫无掩饰的恶魔。

    5

    见识过长孙蝶男的那个可怕中午过去后,上完了下午的课,回到高加索山房间里的穆穆倪在晚上失眠了。

    一整个晚上她都只是短暂地眯了下眼睛,然后梦见饿死了柏之摩之后便幡然惊醒。更要命的是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

    穆穆倪还在半夜里听到了隔壁传出了古怪的声音。

    她住在高加索山的2楼,柏之摩住在3楼。长孙蝶男没回来,门窗已在她临睡前锁好。穆穆倪还真想不到谁能在她的隔壁房间里闹出什么动静,本来她也想忍一忍就睡去了,但是那个声音却更加变本加厉,越来越大。最致使的是那根本不像是猫狗之类的动物弄出的动静,像是有人在嚼什么东西的声音,总是会让穆穆倪想到不好而且恐怖的事情。

    她小时候听奶奶说过老虎姑婆的故事,大致是说一个小女生去外婆家玩,发现外婆有点怪怪的。晚上小女生醒来时发现外婆在吃东西,她问外婆在吃什么,外婆说是在吃豆子,小女生不能吃。后来女生发现原来外婆吃的是人的指骨,原来那个外婆是老虎精变的,准备吃完外婆之后,再将小女生吃了。

    想到这里,穆穆倪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但心里的魔鬼仿佛在跟她做对,她越是害怕,便越是往这方面想。

    犹豫了一阵之后,穆穆倪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从床上爬了起来,拿起门后面的扫把哆哆嗦嗦地向旁边的房间摸了过去。

    旁边无人住的房间里,不知何时亮起了灯,橘色的灯光比平时暗得多,而且忽明忽灭。

    穆穆倪从门缝下能看到,房里不时有黑影在灯光里飘过。

    她站在门前,双手紧紧地攥着扫把,双脚却不受控制地颤抖。她连敲门或是开口问谁在里面都做不到,也忘了在这里僵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在穆穆倪还犹豫着的时候,门缝里的灯光突然灭了。

    接着一道白色的光迅速滑向了门口,无人房间的房门,无风自开了。

    穆穆倪惊叫了一声,将原本就不知能做何用的扫把随手扔掉,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嚼着面包的柏之摩淡定地从那个可怕的房里走了出来。他看着穆穆倪,一脸的不解。犹豫了一会儿,柏之摩问道:“吓到你了?陌生的管理员小姐?”

    穆穆倪根本没理他,自顾自地哭着。

    柏之摩皱了皱眉问道:“你不会认为我是贼吧,你将门窗关那么紧,贼不可能进得来啦……”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说道:“能将你吓成这样,你一定以为有鬼?”

    穆穆倪哭得更响了。她的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只想用哭声发泄。

    “拜托!”柏之摩看着她说:“世上怎么会有鬼这种东西,而且就算有,也只是一种脱离肉体独立存在的思维或意识体,或是能发出一些干扰的生物电而已,又没什么别的能力,你连这个都怕?”

    穆穆倪依然没有回答。柏之摩看了她一会儿之后,无奈地耸了耸肩说:“其实我和长孙蝶男不同,虽然我不想要你的友情,但我想尽量让你觉得友爱,感受到我的友情。我的座右铭是伟人要善待每一个人,只是现在看来我们的智力上还是有不可跨越的鸿沟,我先上楼去了,你不要太自卑了,哭一会儿就回去睡吧。”说完他转身就准备上楼了。

    穆穆倪的愤怒终于燃烧了起来,她捡起了刚才扔在地上的扫把,对着柏之摩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犹如向阶级敌人泄愤。

    走在楼梯上的柏之摩被狠敲了一下后背之后转过头来。看着穆穆倪继续朝着他进攻,他左遮右挡,一边不停地喊道:“你干什么干什么!”

    穆穆倪早已做好了决定——她不干了。

    她终于明白了,这算什么工作!在这里呆下去她尽早会神经衰弱!所以在辞职走人之前,她必定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将心里的这口闷气给出了!既然长孙蝶男不在,那么所有的气愤必然要让柏之摩承受。

    柏之摩一边躲闪避开疼痛的部位一边大叫着说:“你再不停手我就要反抗了啊!你不要惹我!我可是人称‘威猛哥哥’的高手!大家都说我的步法像蝴蝶一样轻盈,我的拳头像蜜蜂蛰人一样的犀利!我十岁时就杀死过一只鳄鱼,你要见好就收……”他还没说完的时候,怒火冲昏了头的穆穆倪一扫把打在了他的鼻梁上,将他整个人打得仰面倒了下去,发出不小的声响。

    看着柏之摩的鼻血喷了出来,穆穆倪猛地清醒了过来。

    柏之摩倒坐在楼梯上,他用左手捂着鼻子,鼻血从手指缝里渗了出来。鲜红的颜色十分醒目。

    穆穆倪觉得有些害怕,也有些尴尬,她虽然气昏了头,但从未想过自己会将人打出血。

    柏之摩捂着鼻子站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看着穆穆倪。

    然后他一转身,撒腿哭着跑了。

    穆穆倪愣了一下,她倒真是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能将一个男生打得泪奔而逃。原本准备丢下柏之摩不管回去睡觉的她,犹豫着了一下,也跟着走上了3楼。

    她一走上去,柏之摩就在黑暗中向她扑了过来。

    穆穆倪愣了一大跳,马上准备还手悍卫自己。但却见到柏之摩像卖花的小女孩般抱着她的脚,哭着向她道歉说再也不敢偷冰箱里的东西吃了。

    穆穆倪尴尬地动了动嘴角,觉得有些无语。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明白柏之摩到底在想什么,但这并不能阻止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她扶起了柏之摩说:“错能改之,善莫大焉,只要你记住这次的教训就好了。”

    “谢谢你!”柏之摩感动地回答到。穆穆倪看着眼前这个高她一个头的男生,痛苦流涕的表示自己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觉得实在有些无法适应。

    几乎没有人知道的是,柏之摩小时候因为太弱小而经常被他的父亲打骂,所以别人一旦强硬起来,一旦遇到打斗之类的事件,他都会产生恐惧。他总会想像到小时候的自己面对着凶恶的父亲,进而服软。

    之后在3楼客厅里,听过柏之摩的解释,穆穆倪才知道她隔壁的那个闲置的空房间,之前被柏之摩和长孙蝶男用来储存食物。今天被饿惨了的柏之摩依然不想接受她的友情,于是趁着夜色去冰箱里偷东西吃,没想到却吓到了穆穆倪,然后暴走的穆穆倪引发了刚才的一幕惨案。

    看着柏之摩委屈的样子,穆穆倪突然觉得有些心疼,柏之摩一头棕色卷发,眉骨有些高,眉毛淡而且有些短,眼晴深陷,鼻梁笔挺,轮廓像是欧洲人的模样,而且因为下巴较长,令他的脸看起来有些像锥形,长得大致算像个棕色的贵妇犬。穆穆倪在此时此刻,觉得柏之摩多少算是个有些纯真的男生,有点像小孩子。然后她问柏之摩说:“现在还饿吗?”

    柏之摩委屈地点了点头。

    “那我帮你弄点吃的吧。”穆穆倪心里想着当作道歉好了,无奈地说,“这里有什么工具吗?”

    “仓库里有个BBQ的烤炉,和炭。冰箱里还有鸡翅和鸡腿,阳台上有地方。”柏之摩一边啜泣着一边说。

    “你倒是会享受啊……那帮忙搬东西啊!”穆穆倪怒喊道,反正她现在也睡意全无了,虽然本来只是想帮忙下点面条什么的,没想到柏之摩居然报出了个BBQ菜单。

    高加索山天台上的黑夜被火焰点亮了。

    在学校里这样的景色,看起来挺不错的。

    凌晨3点多钟,炭火发出噼哩啪啦的声音,火光在黑夜里点燃的时候,映得人的眼睛生疼,空气中弥漫着炭火特有的味道,偶尔于星夜中炸出一点点的火花,仿佛宇宙大爆炸。

    穆穆倪一边翻动着烤架上的肉,一边放调料,不一会儿烧烤的香味便从烤炉溢了,仿佛要浸满整座校园。柏之摩在旁边说这些东西是他上次和长孙蝶男没弄完的,不过穆穆倪似乎弄得比长孙蝶男还好吃的样子,还有冰箱里有啤酒,长孙蝶男总是喜欢喝,他问穆穆倪要不要。穆穆倪当然不要,柏之摩乐呵呵地说我当然也不要那种能谋杀智商的淡黄色液体。和他聊着天,穆穆倪突然有了一种成为了奶妈的感觉。这令她凭空生出了些挫败感。她觉得柏之摩真是和小屁孩没什么两样,她一边想着,一边翻动着烤炉里的鸡翅。

    忽然间火炉里升一起了一长串火星,将穆穆倪吓了一跳。

    然后俩人都看着那串火星飘飘荡荡,浮摇直上宇宙,如同逆飞的流星,无限美景。

    柏之摩突然说:“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当你是朋友我才提出来,让你和我讨论一下。”

    “什么问题?”穆穆倪看着柏之摩那凝重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

    柏之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在想,为什么现在我一说到鱿鱼卷或是烤香肠,别人总会想到我被人抓伤的那里?”

    穆穆倪有些无语地回答:“你一边吃烧烤一边想伤口?你被抓伤了哪里?”

    “那里。”

    “那里是哪里?”

    “唔……就是不能说的那里。”

    “不会是那里吧?”

    “就是那里……”

    “好了别说了。”穆穆倪觉得自己有点晕。

    “你知道是哪里了吗?”柏之摩看着她问。

    “就是那里嘛!”穆穆倪的脸突然有些红。

    “就是那个……”柏之摩还没说完的时候,穆穆倪一掌拍到了他的后脑上,怒喝道:“不许提!”

    柏之摩大叫了起来:“你没常识的吗?你不知道脑干控制我们中枢神经,脑干损伤就无法自主呼吸和心跳了,你这样打很容易出事的!你知道无法自主呼吸和心跳代表什么吗?!算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当我想要和别人谈论到那些鱿鱼卷或是烤香肠的时候要怎么表达呢?”

    “……我已经说了不要在吃东西的时候提你那里的伤口。”穆穆倪十分无奈。

    “这个烤香肠和鱿鱼卷不是那里!”

    “啊?是吗?”穆穆倪一脸愕然,和柏之摩讨论到现在她的挫败感十分严重,甚至难以再接着聊下去了。

    穆穆倪突然想起了校长说的话,问柏之摩说:“你在房里研究未破译的古代文字时为什么会晕过去?”

    柏之摩一边吃一边说:“哦,你说那个啊,我当时有些累,便想尝试一下头悬梁椎刺股,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勤奋努力的伟人,和那些以前的伟人没什么两样嘛,我以后也会流芳百世的。我当时想弄不完就不睡觉,结果我把那椎刺得太深了,放了太多血,等我明白过来时,已经没力气去解头上的绳子了,所以后来就差点吊死了。”

    穆穆倪听完吞了一口口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或者安慰他。

    而在不远处的酒店里,长孙蝶男正从窗户里面,看着高加索山天台上的篝火,他在想着些什么。

    6

    正午时的阳光热烈得令人为难,因为没有课,高加索山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作,穆穆倪便偷闲跑去了女生宿舍。她总要冲淡在高加索山的那种压力和烦恼感。

    而听着之前同寝室的女生一直谈论那两个天才男生有多帅如何如何,要让穆穆倪近水楼台先得月莫待无花空折枝。穆穆倪真心觉得,距离果然是差生美感的最好东西。

    这些女生根本不知道她们口中的那两个所谓天才帅哥,究竟是怎么不似人类的品种。

    只是被人这样包围着问东问西时,穆穆倪也有些自豪感,大概这就是虚荣在作怪。

    更让穆穆倪觉得虚荣和古怪的是,她在女生宿舍呆了没多久,长孙蝶男突然来访。

    寝室里的女生看着穆穆倪的眼光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长孙蝶男今天穿得十分正常,白衬衫,牛仔裤,温文的微笑,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算是真正的美丽男子,看女生们的眼睛里几乎都闪出了心型。只有穆穆倪忍不住在心里腹诲着长孙蝶男,世界这么乱,装纯给谁看。她是一定不会忘了,这家伙恶魔般的那一面,甚至穆穆倪认为,那个恶魔才是长孙蝶男的真面目。

    “你果然在这啊。”长孙蝶男笑着对穆穆倪说,“你有事吗?我想和你谈谈,我们出去逛逛?”

    穆穆倪想了想,没说什么便和他走了出去。她也想尝试着,看能不能解决长孙蝶男的事情,让她这为期一个月的工作更容易点。

    长孙蝶男走在前方,一直走,没有说话,然后他去取了车子,让穆穆倪坐上了车子。

    穆穆倪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也仅仅是犹豫了一下,她便上了车子。

    长孙蝶男开着车子,穆穆倪问他说要去哪,他含糊其词说:“到了你就知道,反正告诉你个秘密就是了。”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虽然没有像和柏之摩聊天那样费劲,但穆穆倪看着长孙蝶男也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这家伙就像是个矛盾的综合体。英俊而丑陋,阴郁而阳光,那些本不应该在别人身上共存的特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而且生长得那样自然,自然到怪异。

    之后长孙蝶男载着穆穆倪在一家公司前停了下来,穆穆倪问他说:“这里就是你的这秘密?”

    “不是啦。”长孙蝶男笑着说,“怎么说,我觉得反正以后也是要相处很久,所以坦诚相对吧。本来想带你另一个地方的,这里只是意外,临时有点事要办,你等一下就好。很快的。”

    穆穆倪不是很相信长孙蝶男所说的坦诚相对,但她觉得自己也应该能见招拆招。

    这是个金融公司,长孙蝶男主修的是金融市场和心理学,与柏之摩不同的是他除了偶尔在研究院之外,还在外面的公司任职。穆穆倪看着员工们对长孙蝶男恭敬的样子,想来他的职位不会太低,然后她就在长孙蝶男的办公室里等着他和客户谈话。

    果然长孙蝶男很快就打发走了客户,然后他又带着穆穆倪驱车转到了一个咖啡厅,他告诉穆穆倪说,做完这个工作就完成了。

    然后长孙蝶男要了咖啡和一些甜点,在咖啡厅悠然地坐着。大概20分钟之后,孙蝶男就拉起穆穆倪说走了。

    “你搞定了?”穆穆倪十分惊奇,她甚至没见到长孙蝶男做什么。

    “嗯,刚才完成工作了。”长孙蝶男微笑着回答。

    然后他拿起电话,不知打给了谁。穆穆倪只听到长孙蝶男对电话说:“他其实有和你们合作的意愿,也挺满意的,只是他不喜欢合约的第23和26条,特别是23,你自己想要怎么样就看着办吧,稍微让一下步应该就能解决,问题不大。”说完之后长孙蝶男就挂掉了电话。

    穆穆倪奇怪地问他说:“这是你刚才做的事?”

    “是啊。”长孙蝶男说:“我的客户和别人谈合作的事,我们坐在楼上刚好能看到他们,你没注意到而已。”

    “你究竟是做什么工作啊……”穆穆倪古怪地看着长孙蝶男,“也没见你和他们谈什么啊。”

    长孙蝶男突然大笑了起来说:“唔……怎么说呢,照你们的说法,我不是天才么?”他用手指着自己的眼睛说:“观察力应该算是我的天赋之一吧,类似肢体语言和别人心里的秘密什么的。”

    “你观察到什么了?”穆穆倪还是有些好奇。

    “他们谈到23条的时候,那个和我的客户谈判的人突然张开了双脚,而26条时他应该是有些不屑,因为他虽然用笑容掩饰了一下,但其实他的嘴角上扬得比平时高。”

    “就这样?”

    “就这样啊。”长孙蝶男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有时候往往比我们想的简单啦,怎么说呢,算是肢体语言和心理作用呈现的关系,国外有些人专攻这个,我刚巧也懂一些,比如一个人在初次谈话时将脚趾倦起来,那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这个你能理解吧?”

    穆穆倪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长孙蝶男继续说:“他在谈判时,突然将脚分开,基本上是表示他想要稳固自己的领地,不想被人侵范,这些是无意识的动作。联系到许多方面,他一开始时的神态,还有那时突然的反应,基本上就能得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穆穆倪白了他一眼说:“我还以为你像电视里演的有读心术之类的超能力呢,比如说被电到被雷劈到,有什么奇遇之类的。”

    “哪有这样,其实是很科学的事啦。”长孙蝶男很平淡地说着。

    但穆穆倪愈加觉得长孙蝶男真不是什么好人,费尽心机的去观察别人的隐私,在她看来是件令人讨厌的事。

    长孙蝶男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自嘲地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之后他驱车开到了郊外,渐渐地远离都市,愈来愈远,他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开越快,风景也就愈来愈荒凉。当红色的法拉利在一间破落的旧房子前停下来的时候,穆穆倪突然有些紧张,和长孙蝶男这种人相处在这荒无人的地方,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长孙蝶男却笑着对她说:“你看你刚才,双手缩在了身体上,你在防备我了。”

    穆穆倪有些尴尬,但却仍硬撑着。

    长孙蝶男下了车,走向了那间破旧的房子。穆穆倪看着他走向了那间破旧房子的门前,然后打开了门。一大群猫从门内涌了出来,将长孙蝶男围在中间,喵喵地叫着。

    穆穆倪有些难以适应这样突然的场面。

    长孙蝶男倒是弯腰抱起了几只猫咪,但仍有一些猫咪在不断地用身子撒娇地蹭着他的脚,即使离屋子只有那么短的距离,也令他举步难艰。长孙蝶男一边对那些猫念念有词地说着花仔萨维你们也想要抱抱吗之类的话,一边将更多的猫抱在了怀里。

    走进房子的时候,长孙蝶男回头对穆穆倪喊道:“过来啊,没什么事的,有我在它们会很乖的,你不会对猫过敏吧?”

    穆穆倪倒是不会对猫过敏,但总觉得有些古怪。

    户外强烈的阳光和温度,跟房子里有些阴暗的光线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虽然敞开着窗户,但因为猫的数量太多,屋里还是有些难闻的味道。幸好房子还算通风,所以味道也不至于太浓烈。

    房子里放着几排猫屋,基本上就是一个饲养屋。

    长孙蝶男坐在房子中间,逗着几只猫玩。穆穆倪看着他,而围穆穆倪身边的猫,对她并不像对长孙蝶男那般友好。长孙蝶男的身边围满了猫,她的身边却空出了一圈位子,只有几只似乎胆子比较大的猫咪,在她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始试图接近她的脚下。

    “欢迎来到我的猫屋。”长孙蝶男在一大群猫的簇拥中,将双臂张开到最大的弧度,笑着对穆穆倪说到。他的笑容充满着自信、欢乐、满足,和尴尬地躲避着脚下的穆穆倪成了强烈的对比。

    穆穆倪喜欢小动物,只是这些猫的数量实在太庞大了,庞大到她从未想像过,看着满地满茸茸的一团,也有些接受不了。

    现在的长孙蝶男却像一个年幼的小男生见到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一样,纯真,善良,而且有着无可代替的欢乐。和之前穆穆倪所见的他,判若两人。

    长孙蝶男在穆穆倪心中的形象也越来越扑朔迷离,如果说之前穆穆倪觉得他是矛盾体的话,现在就觉得他已经是个不明飞行物体了。

    如果现在有人问长孙蝶男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穆穆倪觉得自己只能哑口无言。

    长孙蝶男突然对穆穆倪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会注意别人的一些举动,然后也可以借此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你不要讨厌我哦。”他说道。

    穆穆倪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长孙蝶男自嘲般地说道:“以前也有试过啊,人们总是以为我在偷窥他们。但其实我没有,只是我会想去了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而已。他们都怕被我知道心里的想法,大概他们觉得我是怪物。后来我就想开了,事实上他们才是怪物。至少他们的心里藏着怪物。”

    长孙蝶男一般摆弄着猫咪一边说:“这里的都是流浪猫,我收养的。我并不算是多有爱心的人,但我只是觉得生命的价值是一样的,而且和它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很愉快,我不用收敛自己,我可以自由随意。”

    他的表情有着深不可测的哀愁。

    穆穆倪看着坐在一群猫当中的英俊男生,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不可思议,他的眉毛那样忧郁,他的眼里却装着太阳的心,他的鼻梁挺拔如不可触及的雪山,脸庞却像是最肥沃的流域河畔。他的灵魂雕刻着稚嫩天真,也烙印着邪恶。穆穆倪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但在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为何不能所有的印象全都是他?

    从一开始知道长孙蝶男所谓的天赋到现在,她突然有些怜悯,如果有人心里有什么想要隐藏的东西,和长孙蝶男这样的人相处在一起应该也不会愉快。

    只是像长孙蝶男所说的一样,穆穆倪无法分辨,和猫群在一起长孙蝶男,和城市中那些面无表情忙碌的人,到底哪一个才是怪物。

    “不要讨厌我。”长孙蝶男说着,低头抚摸着怀里一只雪白的美国卷耳猫。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没有祈求,也没有哀愁。他大概已经将被人讨厌这样的事,当成了平常,理所当然的事了。穆穆倪不知道他是对她说,或是对那只猫说,不要讨厌他。

    在这片荒凉的郊外,这么一间普通的小屋里。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灰尘和从猫身上掉下来的毛发共舞。或许真如他所说,共同生活在一个星球上的生命,何分贵贱轻重?大家都有美与丑,都有温柔和愤怒。但穆穆倪却能感到,这个少年因为他过人的天赋,而卑微得如同尘埃一样。

    穆穆倪突然拥抱了他。

    虽然在这一天之前,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拥抱他,但至少这一刻她觉得十分需要这样做,她安慰他说,“你不必要为了自己的出色而道歉啊。”

    长孙蝶男看了她好一阵,有几次似乎想开口,但都只是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7

    从猫屋回来后,穆穆倪在高加索山里突然有了一种心里安稳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这幢小楼里的一切似乎变得有人情味,似乎连房门都能微笑,连座椅都会向人撒娇。穆穆倪在房间睡得十分甜美,她终于觉得能安然的呆在高加索山,能和那两个男生好好相处了,原来人生还真的是有转机这么一回事。

    早晨的时候,穆穆倪特意起了个早,然后去了研究院给两个男生打饭。

    长孙蝶男昨晚就和她一起回到了高加索山,她终于不用再担心要怎么对校长交待了。

    去打饭的一路上穆穆倪都哼着歌,她的身上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只是打完饭上到3楼的时候,穆穆倪听到长孙蝶男在柏之摩房间里吵着说:“我不管你和那个佣人混得怎么样,反正我有办法解决她!我才不理你的标准是什么,我只是跟你说,像你这样的叛徒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普罗米修斯,普个鬼,像你这种叛徒根本不可能是普罗米修斯!”

    穆穆倪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一丝不好的感觉从她的心里突然涌了起来。

    长孙蝶男在老张的书店时在,那副诡异的样子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穆穆倪果断地在门口蹲了下来,侧耳倾听。

    长孙蝶男在房里说道:“像她那种贫脑的货色,也就是那样了,做做戏也就信了。你别问我怎么办,马太效应知道吧?”

    柏之摩说:“任何个体、群体或地区,一旦在某一个方面获得成功和进步,就会产生一种积累优势。”

    “虽然是经济学的,但在爱情里也是适用的。”长孙蝶男说道,“何况我所获得的成功并不止一个方面,那傻佣人已经被我的跑车、成就、善良所吸引住了。即使她有喜欢的人,但只要一些时间,她也会转投我的怀抱了。那些芭比公主们,整天念着想着所谓的爱情,但事实上她们自己都没意识到,无论她们所想的如何美好,她们的决择也往往充满着铜臭的味道。不久她就会发现,蠢佣人所谓爱着的那个人,只是个渣渣……”

    穆穆倪相信,在说着这些可怕的话的长孙蝶男一定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些到底伤人有多深。

    或许他知道,只是伤人也是他可怕的心里的爱好之一。

    穆穆倪知道长孙蝶男所说的渣渣指的是谁,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无以复加的痛了起来。

    长孙蝶男最后的话她已经听不清楚了,因为她再也忍不住那些恶毒的话,她冲了房间里,将滚烫滚烫的早餐狠狠地扣到了长孙蝶男的脸上!

    穆穆倪咬着嘴唇,一副烈士般的表情。

    长孙蝶男暴跳了起来,扫落身上的早餐怒吼道:“你疯了啊!笨奶妈!会死人的,你这蠢货!”

    穆穆倪毫不示弱地盯着长孙蝶男!她现在就是希望会死人!只有长孙蝶男这个混蛋死去,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可以改变她这个念头,那只有她从小说里读过的另一个词——灭门!穆穆倪现在十分后悔,她居然将自己暗恋着陈先生的事情,在昨天傍晚,在那间猫屋里,告诉了长孙蝶男。

    而长孙蝶男一定不知道,穆穆倪被欺骗的感受,如何浓烈,如何苦涩。

    “哭屁啊!”长孙蝶男看着掉眼泪的穆穆倪骂道。

    这导致怒火攻心的穆穆倪再一次向他冲了过去,拼命地扑抓打咬。

    长孙蝶男艰辛地抵挡着穆穆倪的攻击,然后又瞄到了刚刚还站在面前和他说话柏之摩,居然悄悄地躲到了墙角,长孙蝶男忍不住大骂道:“你躲躲躲躲墙角躲个屁啊!她又不是对你发疯!还不过来帮忙!”

    “我怕!”柏之摩简单明了地回答。

    “你怕个屁啊!”穆穆倪和长孙蝶男听到柏之摩的回答,忍不住同时怒骂。

    柏之摩吞了一口口水,考虑了一下,衡量得失过后说了句:“我不跟你们计较。”

    穆穆倪对着长孙蝶男怒目而视,不争气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长孙蝶男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一句句地响在她的心上,如同为她刻上了满心脏的裂痕。

    但长孙蝶男本身却不以为意,他还在继续刺激穆穆倪,对她说:“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听到了?伤到你了?你是觉得被我欺骗了友情呢,还是不喜欢我说你喜欢的那个所谓陈先生和我一比,只是个废物呢?”

    再一次听到陈先生这个名字的时候,穆穆倪的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今天她再一次认清了陈先生在她心里的重量——就算是仅仅别人提起,也会造成可怕的情绪在她的身体内滋生。

    穆穆倪突然对长孙蝶男变得前所未有的恨,她也同时恨自己,为何要告诉他关于陈先生的事情。

    就因为在猫里被他制造出来的假象触动了心里的善良,便对他掏心掏肺?

    穆穆倪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傻,她甚至恨自己这么傻,居然看不清那些拿感情当武器的人。

    “说起来那个陈先生喜不喜欢你也是不知道的吧?”长孙蝶男对穆穆倪说,“只是你的单相思吧?而且他早已有了女人了,只是你一厢情愿啊,佣人小姐。是不是你有某些特殊的癖好只喜欢已婚男士呢?是不是他们更有技巧,更能令你舒服啊?”

    长孙蝶男说话无比恶毒。

    但穆穆倪连回骂他也做不到,甚至身体连反应也忘了给出。她只是紧紧地握着拳头,低着头,双脚不停地颤抖。长孙蝶男所说的那些话,句句都足以刺伤她的心,伤她到万劫不复的境地。穆穆倪忽然间害怕面对自己,她甚至无法说出,昨天在猫屋里时,曾对长孙蝶男有过多少同情和怜悯,甚至她害怕告诉自己,就在看着长孙蝶男怀抱着那些猫咪的时候,她曾经生出一丝丝对他的倾慕。

    然后换来现在这样的劫数。

    她的手,一直颤抖着,心里难受到足以将体内的所有血液都逆流成哀怨空冥的苦海。

    即使在现在这一刻,穆穆倪也还记得她和长孙蝶男在猫屋里时的感动。

    可惜快乐实在太短,或是假装的总是会被揭穿。

    她没想过原来长孙蝶男比她所想像的更加可恶和可怕,她也恨自己,为什么从来都学不会带眼识人。

    而关于自己在高加索山的路,穆穆倪现在有些不知要如何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