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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爷爷家住了两天,帮着他们收拾了屋子顺带做了几顿饭,心情也渐渐地好转过来,由于实在是担心落下课程,我还是依依不舍地道别,坐上了回去的车。
送我走时奶奶还在不停地往我的背包里装着家里仅剩下的几个石榴,我无奈地拿过包劝说“好了好了”,才充满眷恋地出门。
爷爷奶奶,曾经听你们说过,你们即使悲伤也勉力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活下去的缘由。是因为还有未完成的心愿,你们希望看到我长大成人的样子,找到合适的工作,拥有喜欢的人,甚至等到亲眼看到我穿上婚纱的那天,再甚至,等到我有了我挚爱的小孩,你们才会微笑着真正舍得将我放手。就算哪一天去了另一个世界,见到我的爸爸,到时候就能安然地说:“你的女儿巳经长大啦,她很幸福,我亲眼所见的。”可是,这样从你们口里说出来的心愿,悲伤到让人心疼想哭。
爷爷奶奶,你们曾经谁都不为,只为了我的爸爸而辛苦劳作期待有个好的未来,而突如其来的灾祸却使美好的希望生生夭折,你们现在所盼望的,还是他唯一留下的女儿能够幸福,可是,你们的幸福,该怎么办呢?
所以说,或许什么时候,也可以倾听一下,我的心愿吧……
坐三个小时的车,终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到达了学校,看看表还可以上第四节课,我心急火燎地冲向宿舍准备拿书,一溜烟儿奔上楼梯打开宿舍门之时,我愣住了。
仅仅两个晚上没有回来,本该属于我的上铺,已经堆满了纷乱的脏兮兮的床单等杂物,灰尘满床,甚至还有几个清晰可见的鞋印。
“啊,朱婧竹同学,你回来啦。”下铺那个戴眼镜的女生从被子里露出因发烧而红红的脸,有气无力地说,“程莉央把她要换洗的东西放你床上去了呢,我们也劝不住她……”
是这样吗?估计当时的她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吧。我点了点头,抬头看看自己一片狼藉的床铺,气不打一处来,咚咚两声跳上上铺,床单一卷将所有的东西拽成一包,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外扔了出去。随后返回宿舍爬上程莉央的上铺,将被褥同样卷成一摞,力大无穷地一把搬起,一同扔出了门外。
下铺的女生因此而目瞪口呆。
“对不起,吓着你了,对付恶人,只能以恶制恶。”回过头来,我拍打了一下手,没什么表情地说着,随后拿了自己的课本,带上门扬长而去。
我很少会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过了一定的限度,我会激烈地做出反抗的行为,以去对抗那些突如其来的敌意。这是多年以来我坚守的准则,绝对不会主动地寻衅生事,却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熟悉的人都清楚地知道我的逆反所在,宁肯对我敬而远之,也不肯和我过多交流以免何时不小心冒犯。
先去办公室和班主任销了个假,回到教室时才发现同桌展银澈居然不在,听旁边的同学说是因为家里有些事情回家帮忙,我也不再多问,只是偶尔想起他微笑的脸,心里突然之间就多了几分失落的感觉。
程莉央在后排的座位上正奋笔疾书,自从她转来这所学校,成绩始终在中下游浮动,一直没有见到什么重点高中转校生的风采。我无所事事地转着手中的笔,不去思考中午回去时将要面对的风波。
然而时间依旧不快不慢地流逝,中午很快来临,我在食堂里要了一份包子慢腾腾地吃完,仿佛是故意拖延时间般地顺便和苏蓝沉聊了半个小时,这才信步走回宿舍。
果不其然看到宿舍门口围着一群人,大家纷纷用好奇的目光瞅着地上散落的被子床单等物品,程莉央正叉腰站成圆规状,破口大骂,言辞不堪入耳。
“啊,朱婧竹回来了,朱婧竹……”室友们看到我,纷纷让开一条道,畏惧地看着我和程莉央。
程莉央一见到我,怒发冲冠地指着我,随后那些难以人耳的言辞滚滚而出。
“你个浑蛋,老娘我一夜不归你就去向老师告发我,你这浑蛋两晚上没回来还不知道去哪里会野男人,居然还真以为老娘好欺负是不是,反正我就撕破脸了没脸没皮的你想怎么样?!”
她还是个高中生啊,居然也会被逼迫得如同泼妇骂街。我轻叹一声,表示已经无法表达这份无奈。
我冲她微笑,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事态的发展,那个人,估计能听得到她的吼声,应该快来了吧。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你个浑蛋,我这就当着你的面把你被子扔出来踩几脚,脚踩上我都嫌恶心……”她气冲冲地欲往屋里走,一声断喝使她脚步硬生生地停在了那里。
“程莉央!你在走廊上大呼小叫什么?!你们宿舍负责的走廊卫生脏成那样,让我重给你们扫了一遍我黑板上都给你们贴出警告来了,你还在这给我不知趣地号,你是想让我告诉你们班主任是不是。”负责管宿舍楼的杨老师从楼下冲出,站得比她还像圆规,盛气凌人地一顿训斥,这位刚刚因为女生彻夜不归问题而上任的宿舍楼管老师,自然那三把火烧得熊熊正旺。
想起来自己身上还背着一个警告处分,程莉央委屈地拼命咽下了满腔怒火,连我看着都感觉这么憋下去的滋味绝对不好受,我立马做出一副乖孩子的样子对着杨老师的教训频频点头,还抢着拿了个扫把认真地扫起地上的脏污,程莉央气噎得猛然抱起被子,大步走回了宿舍,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知道的,在争执中,不管最后结果是输是赢,做出一副委屈状也可以赚得绝大多数人的同情,就给她一点这样的权利吧,我抖了抖地板上沾满灰的床单,拿到了水房开始洗。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丢出来的东西似乎一转眼少得过分,程莉央只抱了个被子回宿舍地上就空空如也,不再想多余的事情,我开始清洗床单。
“朱婧竹你这个浑蛋,有没有拿我的日记本?”程莉央幽灵般猛地闪到我的面前,压低声音愤愤不平地问。
什么日记本?一无所知的我诧异地看看,转过头不理她,眼看我的表情不对,她开始露出着急的神情,把被子抖了又抖,冲出门在地上来回巡视,却是一无所获。
“到底在找什么东西?”下铺发烧的女孩怯怯地问。
“我夹在被子里的日记本,可恶,这找不到去哪里了。”她焦急地转了又转,最后的目光还是钉在了我的身上,像是盯住猎物的狼般让我不寒而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对她隐私什么的东西暂时还没有兴趣,我埋头洗床单,对她的视线权当视而不见。
争执归争执,课还是要上的,一下午的课很快过去,下了晚自习的我眼瞅见学校大门那的守门大叔恰好有事离开,一个念头在心里冒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从大门那溜了出去,这些天遇到了这么多事情,身心俱疲的我迫切地需要一些东西,来奢侈一下我空虚的胃袋。
夜晚九点多,学校外的几家超市依旧在营业,这月的生活费还有不少剩余,我买了巧克力开心果薯片水果糖之类的零食,顺带几期杂志,提在手里大包小包甚是壮观。
虽然是走在漆黑的夜里,但毕竟是学校近道的小路上,我并不怎么觉得害怕,然而没走几步路,却被人幽幽地从身后叫住。
我毛骨悚然地一回头,却看见跟随了一路的程莉央,脸上即便带了怒火也已显疲惫,我终于发觉现在形势的不利,要是她真的气急败坏地冲上来动手,饿得头晕眼花的我肯定不是程莉央对手。
“我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那个被子里夹的日记本?!”出口的问句原来她还在纠结着那个日记本的问题。
我老实地摇头,不打算和她浪费时间地继续走。
“你给我站住!”她不甘心地伸手拽住我,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别想这么简单就蒙过去,朱婧竹!”
实在是不想骗她,也没那个必要,我终于认真地抬起头来,打算和她讲明,话语却一下子哽在了嗓子眼里。
因为我突然看到,程莉央的身后多了几个人影,伴随着不怀好意的冷笑陆续包围了我俩。
“嘿嘿,小妹妹,天这么黑了还不回家啊?”
“怎么样,要不要和哥哥们去玩啊?”
“哈哈哈——”流里流气的话语使我一瞬间清楚了那些人的身份,心中突然就涌上了恐惧,抱紧了手里的袋子。
程莉央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胆怯地看着来人。
失策,绝对失策,我的确听过班主任说近来学校周围有流氓出没需要女生加强戒备,可也从来没想到会在今天亲自遇上了,还是这么个出来买零食的晚上,陪同的居然还是“敌人”程莉央。
我四周看看,瞅见不远处有一路灯,有光的地方他们应该不会怎么放肆,脑海中急速着转着逃脱的念头,为首的流氓已经轻挑地抬起了程莉央的脸,主意已定,我抡起手里的一大包零食就向着那身旁的流氓砸了过去,他闷哼一声抱住了头,瞅住这个空隙,我立即不管不顾地飞奔,一群流氓显然一愣,惊醒的程莉央回过神来,也紧跟着我跑了起来。
身后的流氓随后骂骂咧咧地赶来,没等跑到路灯下,已经重新把我们包围,为首的流氓伸手揪住了跑得不快的程莉央,回头看的工夫,前方也已经出现流氓堵截。
难道今晚,真的这么不走运吗,我绝望般的步步后退,同时看向在流氓的拉扯下奋力挣扎的程莉央。
微弱的路灯灯光下,为首的流氓脸色突然变得不敢置信,吼出声来:“程莉央?”
程莉央受惊地抬头,盯住来人的脸,同样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大青?”
眼前这一幕戏剧化的转变,看得我一愣一愣几乎分不清状况,显然是旧识的人再次相遇,然而气氛却不是轻松温馨的局面,而是一种无法言明的压抑和尴尬。
周围突然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两人的身上,我惴惴地看着他们,四周的流?却突然在为首那个流氓的示意下放开了路。
“居然在这里遇到你啊,哈哈,真是运气好死人,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叙叙旧啊,小莉央?”那个叫大青的流氓拽住她不打算放手,语气阴狠,眼神是不容置疑的。
程莉央默不作声,低头思考了一阵,才仿佛艰难地做了决定:“也好,有些事情,是得说清楚的。”
流氓散去的速度几乎让我回不过神来,跟随他们而去的程莉央,步履决绝,丝毫没有回头,那么轻易地融入黑夜,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她,到底会不会有事?我瘫坐在地上怔怔地想。一定不会的吧,从见面的时候很明显地看出她是之前我认识的样子,估计他们不会轻易地伤害她。身体渐渐地有了知觉,我捡起地上大包小包,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刚才的经历已引发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几乎使我不敢去回想。
我飞一般地回到了宿舍,直到看见同舍女生热闹聊天的景象,这才松了一口气瘫软在了床上,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动,面对着好奇发问的舍友,艰难得说不出话。
在床上辗转难眠的时候,我又想起程莉央口口声声说着的那本日记,再也忍不住悄声下床,站在原地仔细地思索了很久,直到回忆起杨老师的那段话,才恍然大悟般,跑到走廊尽头那个硕大的垃圾桶旁,捏紧了鼻子开始翻找。
并没有被新打扫的垃圾覆盖得太深,一系列熟悉的东西映人眼帘,我的旧枕巾,程莉央的脏内衣,破损的圆珠笔,还有最后我从一堆垃圾中拽出的那本脏污的硬壳笔记本。
即便口口声声地说对别人的隐私没有兴趣,但当接近秘密的时刻,却也是无法抵制的诱惑,怀着一份歉疚和罪恶,就着走廊暗淡的灯光,我慢慢翻开了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