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节 祈愿

星空飘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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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在虚假的幻象中的展银澈,守住秘密伪装着自己的苏蓝沉,就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充斥着善意的隐瞒和被覆盖的冰冷的罪孽。

    “喂,你没必要全知道的,笨蛋!”苏蓝沉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干脆利落地答,“你曾经说过,觉得这样也很好,那你到底还在纠结些什么?”

    “可是……我只是不甘心,只有我一个人忘记了些什么东西的样子。”展银澈辩解着。

    “记忆这种东西啊……其实就是为了让心中觉得温暖才会存在的东西啊,如果是什么不好的记忆当然舍去了也没什么。”苏蓝沉已经准备开始嗓喋不休说教。

    “可是我觉得我似乎是忘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事还有很重要的人啊!”捽不及防展银澈的话脱口而出。

    突如其来的话语,恰好扭头的我捕捉到了来自苏蓝沉眼中瞬间掠过的那抹惊喜和感伤。

    “笨蛋!”我看见低头抿嘴微笑的苏蓝沉别扭地开口,“有我帮你记得从前的事情,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听着这样笃定的话语,我心中荡起有丝丝的暖意,接着便会心地笑了。

    可是碍人眼的家伙终究是会出现的,只听身后传来夸张的喘气声,于向彬那个浑蛋将胳膊搭上椅背,扯扯苏蓝沉的头发:“你刚才在说什么?那么恶心的话原来你也说得出口?”

    “关你啥事!”苏蓝沉不客气地回头反讽。

    “没,只不过我好奇的是你那甜言蜜语的对象居然是个大男人。”大家心知肚明这是玩笑只有展银澈同学鸡皮疙瘩四起地挠胳膊。

    “原来吃醋了?!”苏蓝沉挑高眉毛,挑衅地看着他。

    于是在不怀好意的起哄声中于向彬那吊儿郎当的奸笑当场垮了一半。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不愧是死党,苏蓝沉应付这家伙的玩笑已经是极其有用。

    人群突然安静,舞台上帷幕拉起,齐整的管弦乐团映入眼帘,看上去颇为壮观,身穿黑色燕尾服的指挥家挥手于空中轻轻一点,旋律开始起伏。

    大号、萨克斯、单簧管、小提琴、大提琴、低音鼓……各种乐器会聚成完美的奏鸣,一曲刚刚迈入结束,一曲再起,层层叠叠,逐渐将气氛推至高潮。

    远远地,我望见纤季姐,身穿红色演出服的她仿佛真的如一团火焰,坐在大片红色的背景中,低眸,手臂熟练地操纵着灵巧的音符,如同陶醉在音乐中。

    我闭上眼睛,在音乐中清晰地感觉到了展银澈逐渐向我靠近的手,主动地一把握上,害羞得只顾低着头哪儿也不敢看的他,那白晳的脸上,清楚地泛起了红晕。

    眼角的余光,看到苏蓝沉了然般的笑颜。想要去伸手守护这份久远的温柔,但愿我们永不寂寞……但愿我们永不悲伤……

    很久很久以后,我接到过一次纤季姐的电话,话筒中的人语气平淡如水。

    “喂,你是不是喜欢展银澈。”

    我微笑着没有回答,然而沉默已经成了最好的预示。

    “既然你知道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我觉得你应该明白对待他们该有的态度吧。”

    “当然了,我懂的。”

    似乎没料到我会有这样的回答,话筒那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说:“我只是有一个请求,不要去伤害展银澈,他其实是那种受了伤害也不懂得怨恨的人。”

    “我知道的,纤季姐,我知道在他们之间该小心的事情,也知道在他们之间该维持的态度。”

    “那就好。”

    “我绝对不会伤害到展银澈和苏蓝沉的,我保证!”我望着窗外天上漂移的云朵,郑重地发誓。

    她的笑声银铃般地响起,随后就挂了电话。

    我看到那些在阳光下被隐匿的过去,终于也可以相信着,这个充满了伤害与被伤害的世界里,其实也同样充满了爱与被爱。

    回到学校来,还是过着与平日一样的生活,冬天越来越深了,走在结冰的道路上脚下都时时打滑,元旦过去,片刻已快是新年,大家都在忙碌着期末考试,顾不上再为别的事情分心。

    只是想起时发觉近期却不怎么见于向彬,偶然问起苏蓝沉他却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闲暇时就去和陆浅息一起去天台背英语,和展银澈讨论习题,日子过得平静而安详。

    那夜,我突然从梦中惊醒,心没来由地怦怦乱跳,几乎憋闷得喘不过气,冥冥之中,我觉得似乎是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又勉强地安慰着自己不要乱想。

    一夜辗转难眠,凌晨时分,我被宿舍楼下的杨老师叫起,家中来了电话,爷爷突然旧病发作,被送往医院,至今昏迷不醒。话筒中,奶奶苍老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

    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来不及跟学校请假,我发疯一般地向着校外跑去,时间尚早,许久未见出租车经过,我咬牙跺脚,跳上了清晨的第一班公交车。

    眼睛酸涩到胀痛,火辣辣地灼烧着我的视觉,我坐在后排空荡的座位里,死死地咬住牙,压抑着噙着眼泪。

    不可以哭,绝对不可以哭,我只是害怕,一旦哭出来的话,爷爷就真的有事了……

    眼前穿行而过的,是儿时的记忆,因为父母的工作繁忙,于是我被送到爷爷家让他们帮忙照看,我就在那里,度过了我的童年。他们是我最爱的人,给了我最初的关爱,是我愿用生命去保护他们幸福的人。

    在车的颠簸里,我用力咬住唇,压抑着心里翻腾的恐慌和悲伤,手紧紧_抖相握几乎可以看到骨节,向着医院的方向而去。

    当我打开病房门的瞬间,惨白了视野,爷爷躺在病床上,身旁是正在抹泪的奶奶。

    在爷爷奶奶最需要家人的那刻,爸爸巳经不在,妈妈已经不在,我也不在……这一刻,我极度的自责。

    听医生说,爷爷得的是脑血栓。

    一刹那巨大的悲凉席卷过来,不可以哭,绝对不可以哭……我拼命地告诫着自己,要坚强,不能哭。如果我也不坚强的话,要怎么去安慰奶奶,我用力地握着拳,扶着眼眶红红的奶奶坐下来,劝慰了几句,随后去找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站在空荡的办公室里,高个医生疑惑地开口:“他们的亲人,就你一个小孩子?老人的儿女们呢?”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医生仿佛误会了意思,骂骂咧咧一句如此不孝的儿孙,开始为我解释病情。

    需要静养,配合治疗,做全面检查,如果可以平安地渡过这十天的危险期,才会渐渐好转,生命如此飘摇不定,好坏由命。

    谢过医生出得门来,我呆呆地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想放声大哭,却又好像是压抑了太久一般,哭不出来,如木桩般地杵在了那里。时间仿佛混乱,脑海里突然是儿时爷爷带着我一起欢笑玩耍的样子,突然是爷爷躺在病床上的景象,突然是想象之后的结果,有好的、有不好的……让我几乎眩晕难分,太阳穴处又隐隐剌痛。

    对面的病房门开了,出来了一个人,蓬乱的翘发,高高的身影。

    我无精打采地抬头看了一眼,低下头,猛然再抬起头来盯住那个人影。

    于向彬?!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看到了对面的我显然也被惊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小猪?你……”

    “于向彬,有卫生纸没有?”已经不想再去思考别的事情,我红着眼眶哑着嗓子问。

    “有。怎么啦?”他顺手回病房拿出一卷。

    我接过,匆匆下楼,跑到了寂静无人的医院花园之中,深吸了一口气,那些憋了那么久的委屈和惊慌突然涌上来几乎让我窒息,无所顾忌地放声号啕了起来。

    我只是想发泄掉所有的痛苦,让一切悲伤都随泪水而去。

    我不想再尝试失去至亲之人的那种痛苦,真的是……再也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