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没资格

亦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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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我看得很清楚,他跟雪枫不像,性格更是差别甚大,雪枫是君子,他却是混蛋。我看得太清楚了,他身上完全没有雪枫的影子,只不过,他用同雪枫一样的爱护方式待了我,只不过,是我依恋某种东西太强烈。我给足了自己理由去接近他,原来并不是为了雪枫。

    是我需要爱,需要类似雪枫给过我的那种爱。我希望别人随时能给我一个宽大的背,或者,借我一个肩膀依靠。

    我知道他是混蛋,我知道他有过很多女人,也知道他会拖累我的人生,但是,他给了我想要的东西,这个男子在我失去雪枫后,给足了我想要的那种爱情。

    还可以维持平静吗?

    我手很轻地抚过他肿了的眼角。

    “疼不疼?”

    那个人努力地摇头,微笑,脸上呈现出来的是只一种很牵强的弧度。

    我看得眼睛生疼。

    “你哭什么?”他问我。

    我用手掩住眼,不敢说话。怕一说,会哭起来。

    “对不起。”他说,“如果你要走,我不留,也没资格留。”

    “混蛋!”我歇斯底里地喊。

    他只是望着我,以一种悲凉的神色。

    他知道他是混蛋,每个人都知道。

    终于还是压制不住,要哭的冲动。

    他用右手拉我。我挣脱,他又拉,这回我不动了,只是哭。

    流忆在说话,尽管声音很小,我却听得很清楚,他说,“我该怎样才能不去爱你?”

    如同被判了死刑的爱情,怎样挣扎都是令人内心绝望。

    我去洗手间洗脸,也顺便给妈妈打了电话,我撒谎说我在可可住。妈妈并不起疑,只说要照顾好自己便挂掉电话。

    回到病房时,他已背靠枕头坐起来,手里夹着烟,嘴里在吐烟雾。

    立即冲过去,一手拍掉他的烟,声音提得很高,“你成心的是不是?”

    “因为很闷。”他说。

    “混蛋。”我骂得很大声。

    “我怕你不回来,所以很闷,想吸烟。”他继续说。

    我蹲下来,告诉自己,我爱的是雪枫,只爱雪枫,对他,不过是侧隐之心。我不能去爱一个需要和许多女人共享一体的混蛋。我的人生,跟他的完全不匹配。

    我一仰头,便见他灼热的目光在盯着我看。挣扎了又挣扎,终于说,“我留在这里,只是因为出于好心。”

    他笑,很牵强的表情,立即说,“我懂。”

    我静默地去倒水,他喝了几口。十点的时候,有人在敲门。

    我去开,竟是可可。她手里提着餐馆打包具。

    “张寒买的,他怕你晚上不吃饭胃会不舒服所以命我提来。”可可说。

    一股暖流自心底升腾起。

    “张寒呢?”

    可可不说,将东西交予我手上便要走。

    “你们是我一世的朋友。”我拥抱了可可。

    “为什么你要过这样的生活?”可可说,人走时眼睛是红的。

    我也不懂,如果我爱张寒,我的人生绝不会是这样。那样好的一个男生,若跟了他,不会比雪枫待我时差。但是爱情要讲感受,没感受就是没感受。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将来要嫁的是自己爱的人,而不是一个好人。

    又是静默地吃东西,我吃得极少,他亦是只吃一点。彼此都有心事却都不说。他闭着眼,我趴在他床沿边,想东西。

    半夜时,蓦然张开眼,我发现我躺在他的臂弯里,身上盖着薄薄的白色床单。

    不是立即爬起来,而是安心地又闭上了眼。终于肯承认了的,非常迷恋他身上的温度。如果这种迷恋可以归类为爱情,那么,我承认,我爱给我温度的这个男生。

    我爱流忆。

    他以为我睡着,修长的手指在我脸上游动,轻抚,很温柔的动作。

    我不动声色。

    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然后省略掉姓,再念木木两字。声音很轻,听在耳里却令人难过。

    不敢张开眼睛。怕会有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滑落。

    那一夜,我睡得不好,他亦心神不宁。

    天亮时,我说我要去上学,问他要不要帮他通知其他人?

    他还是摇头。

    我木然地离开。经过医院外的永和豆桨店时,没有一丝犹豫就进去了。点了两人份量的早餐,提着又拐回医院去。

    他在吸烟,病房里都是扑鼻的烟草味。他夹在指缝里的烟头是在见到我后才扔到地上的,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为什么又回来了?”

    “不吸烟你会死吗?”我口气很差,怒火来得莫名其妙。

    他不说话,但脸上有笑的弧度。

    我给他递早餐过去,他接了。

    我捧着豆桨在细啜。

    “马上就高考了,你该赶紧回学校去。”他说。

    “像我这种人,高考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他皱了皱眉,没再说话,早餐吃得并不多。

    护士进来为他查看伤口时。他说要出院,并以无钱再交住院费为借口,再三要求。护士被惹恼,也不管。

    我鼻子发酸,很难受。不肯走。

    他自己去办出院手续,交上去的两千块压金只退了三百。

    手上缠着纱布的人走路时脚有点拐,被剪掉很多头发的头很难看,脸上的伤痕也很多。医生都说了他该留院观察治疗。他却要出院?

    只有我懂,他为什么要出院。

    “回去上课。”他说,并将退回来的钱交给我。

    我倔强地咬着唇。不接钱,不动。就那样僵持着。

    他将钱硬塞进我的校服口袋里,迳自走开。脚一瘸一拐的,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那个背影,真的刺痛我心。

    头脑开始发热。立即冲上去,搂住了那个人如果只是因为雪枫,我怎么可能会这么难受,为他难受。

    他的动作停顿下来,身上微微颤抖。

    “如果我选择来爱你,你能不能别再有别人?”

    “你说什么?”

    眼泪终于滴落。

    “我说,我喜欢你。”

    他转身,将我拉进怀里。众目睽睽之下,我们纠缠在一起。

    第一次,我爱了除雪枫以外的男生。第一次,我允许除雪枫以外的男生将我这样拥抱在怀里。

    他不断地新吻我的额头,表情却很痛苦,一再地重复着那一句话,“我是个混蛋你懂吗?”

    我仰着脸望他,“是不是要让我也怀你的孩子?”

    他蹙着眉,眼睛很亮,蓦然间,又将我搂紧。那种力度,像是怕会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一样。

    最后没去成学校,我陪着他回了家。

    他的家,很乱。画了几笔的画纸扔得到处都是,换下的衣服都堆在沙发上,画室里的画架倒在地上,旁边都是揉成一团的废纸。厨房更离谱,用过的碟碗堆在池子里,锅里还飘着发出恶臭的面条汤。

    我让他去床上躺着,自己帮他收拾了屋子。画室墙角放着很多已完成的画。千篇一律,都是半裸的女人人体画。最靠近窗户那幅已安上画框,上面有纱布盖着。隐若隐现的画笔令我好奇,一掀开,竟呆了。扎着马尾辨的女孩,穿着爸爸给我邮过来的那一款裙子,背景是一望无际的海边

    唯一的一张素描画。他画了我。

    那个女人说的话是真的。

    退出画室,我冲进卧室里,我想跟他讲,即使他是混蛋也没有关系,我会好好爱他,这辈子好好爱他。

    躺在床的人已睡着,呼吸平稳,只是我抚摸他的脸,这个人,连睡都是蹙着眉。

    心口隐隐作痛。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感觉,想好好地守在他身边,一辈子。

    意识强烈地想为他做点什么。

    打开冰箱,里面只有罐装啤酒,唯一找得到的食物是放在橱柜里的那一半箱速食面。

    没有办法想象,这个人平时是怎么生活的。

    我蹑手蹑脚地去翻他的口袋,掏钥匙,然后开门,出去。

    向对面走,这个时候,妈妈应该在公司。没有敲门,直接插进钥匙去开门。

    我想换掉这一身的校服,还要回去取银行卡,爸爸汇给我的钱都存在建设银行的卡里。无论如何,张寒的人情都要先还清。

    愕然映入眼帘的是纠缠在一起的大人,他们在接吻。

    我情愿我瞎掉。

    妈妈推开他,他不解地转身,也看到已经僵掉的我,马上悻悻地笑,打招呼,妈妈却是一副快哭的表情。

    为什么我没有瞎掉?

    “对不起妈,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我一边说一边往卧室里冲。

    动作利落地脱掉校服,换上爸爸邮过来的裙子,然后将银行卡,手机,兜里的纸币都装进平时爱背的小包里,便不自在地走出去。

    “木木。”妈妈叫我,又不说话。

    隐忍的表情。

    男人在吸烟,气氛很尴尬。

    我装作很着急地说,“妈,同学在下面等我,恐怕要先走了。”

    妈妈摸一下我的头,眼睛里尽是疼惜之意。

    我突然用双手搂住妈妈的脖子,咽哽地说,“妈,我已经长大,你不必总是这样处处替我着想,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

    不等她反应,我就放开她对男人道别,“再见叔叔。”装作很着急的样子。

    冲到楼下时,我就哭了。只是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只是希望回到家能吃到一顿家常饭,难道这也是错?

    四分五裂的家,拼也拼不全的幸福,千疮百孔的世界。

    内心彷徨如迷路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我很害怕,大人都不要我。就像当初爸爸选娟姐不选我一样。每个人都说爸爸爱我爱到心坎里去,可是,在面对抉择时,爸爸放弃了我。

    我,终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越发哭得厉害。

    有人在拉我,我本能地抗拒。那人硬生生地将我搂进怀里。

    眼熟的黑色t恤,左手缠着纱布。我一下子崩溃了,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他不问我原因,就那样搂着我,等我平息。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家,并且一辈子都不离开我?”我将眼泪鼻涕都蹭在他衣服上。

    “能。”他马上就接口。

    心窝很暖,暖到想一生一世都跟着他。

    “流忆。”

    “嗯。你说。”

    “我希望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好。”

    我破泣而笑。是那种很会心的笑。

    他叹了口气,然后俯下身来,亲吻了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