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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少以为，我们尹家对你们欧家，还是有恩惠的。你就是准备这样报答当年我们对你的帮助吗？没有我，你会有今天巅峰的事业？或者，欧氏早已经在商界销声匿迹了！”
欧以宸沉默，欧氏自从父亲出事之后，确实是有过难以支撑的艰难，也确实是尹柏的帮助，才使得欧氏渡过难关。可是自从他知道目前跟尹柏的事情之后，那么至少有一点，尹柏愿意帮助欧氏，是因为母亲。而如果说父亲生前跟他有所交情，那么这又算什么？交易吗？
“以宸……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很痛心，晴儿是我的女儿，我知道你今天早上发布了记者招待会，跟媒体宣布了你跟晴儿解除婚约。而这件事……就算你并不喜欢晴儿，你是不是也该跟我们做长辈的商量一下？”尹柏的声音听起来很沉重，“以宸，你确实让我有些失望。你知道，我一直是把你当成儿子看待的。现在，你竟然为了自己父亲仇人的女儿，去伤害那些关心你的人……”
那边的声音沉默了一下，又继续响起：“以宸，你一直知道顾晚在哪里，是吗？……你一直跟她在一起？”
欧以宸的心猛地一缩，他自然没有忘记尹逸遥对他说的，尹柏也曾问起过他关于顾晚的下落，稀有水晶对于尹柏来说，那种狂热感从来没有减少过。那是一种狂热，而非像他口中所说的，想要帮助父亲完成他的遗愿。父亲已经把那条链子还给了顾馨儿，在日记上也写明了缘由，欧家对于稀有水晶，根本是已经放弃了的……
“以宸……你是不是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要不是……”尹柏的声音愤怒中夹杂着疼痛，“没想到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
“尹伯伯，电话里说不清楚，改天我会回锦澜跟你详谈。”
“明天。”尹柏深吸了口气，“明天过来找我。那个女人……你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办，我相信你应该不是认真的！”
挂断电话，抽了几支烟，再躺回床上，心思有些烦乱。
顾晚已经睡着了，灯光打在她睡得恬静的脸上，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很好的手感。
兜兜转转，错过的是时光，从开始到现在，两个四年，人生，还会有多少个四年？或者，从决定的开始，他的心里便没有了半丝的犹豫或是后悔，只是……她身上的芯片……如果尹柏必定要强行夺取，那么，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他的女人，顾晚……在他的生命中，不曾有过的惊喜，他的心，感知到那一点一滴的温暖，是因为她；涌动的波浪，是因为她；有过的嫉妒，也是因为她……
拥紧了怀里的身子，心底的充实，或者是拥有了整个世界都比不上的。只是希望，一切的手术可以顺利，只是希望这样，就好……
再长的噩梦，总会有醒来的时候；再长的黑夜，白天也终是会来。
相信吗？会习惯黑暗，喜欢黑暗，是因为心是黑暗的。至少，甄晴儿是这样认为的。她不想醒来，却还是看到晨曦一点点地接近，黑夜的厚度被慢慢冲淡，然后，太阳露出了红红的脸，还是微淡的光晕。
身子还有着酸痛感，是夜晚的激情，一夜天堂，一夜地狱，那样清晰的感受，她想着，嘴角便勾出丝丝微笑来，只是那笑，渗着凉，入心，入骨。
房门开着，是甄佳慧不放心她，她已经在门前看过她几次了，她听到她的抽噎和哭泣，只是，心底什么感觉都没有，除了麻木，就是痛恨。在脑海里，盘旋着的是欧以宸跟顾晚在一起纠缠的画面，她那么那么痛，痛得要死的时候，他们，似乎很快乐呢……只是，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倾其一生，她都会要欧以宸后悔，后悔对她做过的一…
曾经爱得多深，现在就有恨得多切，这样的奇耻大辱对于她来说，怎堪承受？想到晚上跟那个男人交缠的样子，她就觉得想吐；想到那抹刺眼的鲜红，她就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过了一个晚上，竟然已经过了一个晚上，她知道父亲动用自己的力量在清理网络上面有关她的新闻，但是怎么可以清除得干净呢？就算父亲有权有势，也不能买通所有的媒体，所以，她的头条新闻是不可避免的了。
“晴儿。”
门板上轻轻的声音，是夏盈盈，甄晴儿的身子还对着窗户，背影僵了僵，夏盈盈低声道，“我可以进来吗？……或者，我还是出去好了……”
“进来吧。”就在夏盈盈要转身的时候，甄晴儿低声道，身子也转了过来，一双眸子看起来平静如昔，只是，却是木然的神色。
“晴儿……”夏盈盈舔了舔嘴唇，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安慰，现在的甄晴儿，就像当年的顾晚一样，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唯一不同的是，顾晚的顾家倒了，而甄晴儿的尹家还在。
“晴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都不用说。”甄晴儿冷声打断她的话，“我想了一个晚上，已经想明白了。不就是个男人吗？为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一心一意的，只想走到欧家少奶奶的位置，这有错吗？我为了他，做了那么多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可是最终我得到了什么？他为了顾晚那个贱女人，为了顾晚那个贱人……他这样作践我……”
“顾晚？”夏盈盈眼皮一跳，“你说顾晚？她不是死了吗？”
“谁说她死了？你看到她死了？”甄晴儿冷笑一声，“我实在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习惯，就离开了，我应该看着她在我面前就这样死掉！早知道会有今天，我要看着她咽气我才离开！……她死了，什么都好办了……”
“你以为她死了，欧以宸就会爱上你吗？”
门口的声音让夏盈盈一个激灵，甄晴儿的目光也顺着门口的方向望去，门并未合上，而尹逸遥，正站在门前，一双蓝色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她，冰冷入骨。
时间一瞬间凝固了，夏盈盈浑身有些发寒，因为尹逸遥的目光，因为这个男人，她对他还是有着幻想的，可是……现在，他对她的一点好印象是不是完全没有了？他是不是会怀疑整件事情跟她有关？
她忽然开始后悔今天到尹家来，甚至后悔参与过这样的事情。
不，她并没有参与过不是吗？整件事情是甄晴儿策划的，跟她夏盈盈不是没有丝毫关系的吗？
夏盈盈心底一缩，尹逸遥的步子朝着甄晴儿迈进，蓝色的眼眸，是从未见过的冷，如利刃般。
“那天的事情是你一手策划的？是你想要顾晚的命，要了父亲组织里的人？”
甄晴儿看了他一眼，眼底并没有丝毫情绪，只是冷笑。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连人也敢杀了？你以为顾晚消失，欧以宸就会死心塌地地跟你？你是疯子还是傻子？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怎么，你是在心疼吗？”甄晴儿双手环胸在沙发上坐下，冷冷一笑，“尹逸遥，你这个孬种，自己明明喜欢顾晚，却不敢去争取，看着她跟别的男人也就这样了。没错，就是我找的人撞的她，只可惜并没有撞死。我真是后悔……”
“啪！”
一个清亮的耳光在空气中震动，夏盈盈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从来没有见过尹逸遥这样盛怒的样子，蓝色的眼眸跳动着火焰，她咽了咽唾沫，伸手扶住了就要跌倒的甄晴儿。
“你打我？”甄晴儿一只手捂着红肿的脸，眸子轻轻眯起，“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凭你蓄意杀人还能这样不知悔改！我看你简直丧心病狂了！以爱的名义，去做杀人的事情吗？你这是什么变态心理……你知不知道这是杀人！”
“那又怎么样！”甄晴儿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有泪水直直地涌出，声音尖锐，“这个贱女人，她抢了我的男人，四年之前抢了不够，四年之后还要抢！我只恨自己太过心慈手软，怎么没有早点对付她！那天，我确实应该站在那里看着她死了之后才走，这样才叫万无一失。尹逸遥……”
她呵呵笑着，情绪像是逐渐平静：“你这么激动是做什么？她这只狐狸精还真是道行高得很哪，你也被迷住了是不是？尹逸遥，你搞清楚，我才是你妹妹，顾晚不是。你也搞清楚，顾晚不是你的女人，她是陪你睡了还是让你上了？她不是有她的欧以宸担心吗，怎么又在你面前扮演可怜了？……”
尹逸遥看着她，这个妹妹，他从来都是知道她骨子里有多蛮横无理，有多凶残霸道，欧以宸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样花费心思去得的东西，也是唯一一样没有得到的东西。他冷冷地勾唇：“甄晴儿，知道为什么费尽心思欧以宸还是不喜欢你吗？知道你跟顾晚的区别在哪里？”
甄晴儿的眸子耀着怒红，尹逸遥轻轻地勾唇：“顾晚就算失去了所有，她还是一个天使；而你，就算拥有了全世界，你也不过……是一个魔鬼。”
手愤怒地握紧成拳，但很快甄晴儿的身子就僵硬了，就在尹逸遥转过身子的同时，她看到了门边刚刚被尹逸遥身影覆盖的人影——欧以宸。
漆黑的眸子，再见，依然冷沉，却是恍如隔世的感觉。
对于她甄晴儿来说，那就是隔了一辈子，那个晚上，那个清晨，她的人生就这样在地狱天堂中毁灭了。只是，这个男人，看着她的眼神，是想要把她再毁灭一次吗？
是因为他听到了她跟尹逸遥的对话？是因为他知道了，那场车祸跟她有关？
她本该感到害怕恐慌的，可是，恐惧到了尽头，便成了仇恨，反转而过吞噬着她整颗心。她不可能再得到男人了不是吗？不止是这样，她的人生几乎被他毁灭殆尽，他够狠，那么，她做什么又有什么不可以？
她看着欧以宸，冷冷地笑：“魔鬼？……你也是一直这样看我的？就算我为了你甘愿做一切不能做的事情，就算我为了你把尊严践踏在脚底，对你而言，我依然是个魔鬼。顾晚呢？……她的父亲害死了欧伯伯，她在不同的男人之间周 旋，她扮演着楚楚可怜的角色，她永远都是天使，天使，呵呵……好一个天使，欧以宸，你费尽心思跟我撇清关系，你是……想娶她？”
她的眼底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语气却偏偏平静得很，欧以宸冷漠的眼神在她脸上扫过：“然后呢？知道她活着，再杀死她一次？”
“哈哈，哈哈哈……”她轻轻地笑起来，空洞的眼睛没有泪水，“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你怎么样？”
“你敢！”欧以宸走近几步，幽深的眸子冰冷如刃，甄晴儿轻轻迎上他的视线，心底的位置，像是有利刃在猛地插着，一刀一刀，那么多年，他虽然冷得像冰，可是，哪里会有过这样要把她撕裂的眼神？
顾晚，顾晚……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就这么重要，让他忘记了自己是谁的儿子吗？她一次次没有把顾晚放在心里的原因，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她是顾唯宪的女儿，而欧以宸是那样理性的人。他现在，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吗？
“我警告你，不要妄想动她一根毫毛，那会是你付不起的代价。”
“代价？付不起的代价？”空洞的眼睛有了泪水，甄晴儿的声音在颤抖，“欧以宸，你觉得我还有付不起的代价是什么？……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我，你怎么可以让其他男人碰我？……怎么可以让那么多人见证我的难堪？欧以宸，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是你下药在先，而且记者的事，恐怕没有人会比你自己更清楚。晴儿，作茧总是会自缚的，你的这种药对于女人来说，如果没有及时解除，会危及生命。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连自己的那一份也一同下进去……既然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不要喊疼。”
“甄晴儿，我来只是跟你交代一声，婚约的事情就此作罢，关于这一点，我已经跟尹伯父解释清楚了，他也已经同意了，只是要求我跟外界解释悔婚是你提出，如果你没有别的意见，我会跟记者说明这一点。今天的报纸被尹伯伯成功拦截，但是这个消息总归是要见报的，你的意思是什么？”
甄晴儿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浑身在震颤，心在流血，眼想流泪却是空洞得慌。
“没意见的话，我马上通知记者。”
欧以宸话音刚落，便走了出去，那样冷然狠绝的背影，甄晴儿的手扶着沙发，最后还是坐倒在沙发上，呜呜地大哭起来。
顾晚简直被段青夸张的声音给吓着了。
段青进来的时候，顾晚手里正拿着一把剪子在修剪花枝，安苒也在一旁认真地看着，段青那一声大叫，让顾晚手里的剪子差点一个不稳，扎到旁边的安苒。
“什么事啊，那么大惊小怪的？”顾晚轻轻地瞟了段青一眼，段青简直就是一个大孩子，心性好玩，但是顾晚也发现，虽然他看起来不太正经，遇到正经事情的时候，他又是相当认真的。
“劲爆消息，劲爆消息！轰动的大事！”
“什么？”安苒双手环胸，“什么轰动的大事？从你段青口中说出来的事，怕都是大事吧？”
“你瞧你那是什么眼神？不信啊？当然轰动，不止是轰动整个锦澜，而且是轰动整个商界！欧以宸跟甄晴儿取消婚约了！”
他把报纸朝着安苒手中一塞，“自己看！”
欧以宸，甄晴儿……安苒的脑袋晕眩了一下，很快展开报纸，头条新闻直击眼球，她的目光匆匆地浏览了一下，果然，取消婚约了！
“我说小晚晚，看来欧以宸对你真的是……”段青的声音阴阳怪调起来，“竟然为了你舍弃了甄晴儿那样难缠的女人，报纸头条！你看到没有！”
“不过就是委屈了一点，说是被抛弃的而已，但是只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事情的发展先后顺序！……唉，顾晚，我怎么忽然发现我目前责任重大啊！”
“为什么？”安苒不解地看着他，跟他有什么半毛钱的关系吗？
“真是！”段青在安苒头顶打了个 儿，在她耳边低声道，“宸这几天不在，要我好好照顾她，我可不能像上次那样把他老婆给弄丢了！这不就是我未来大嫂吗？我的责任能不重大吗？”
安苒撇撇嘴，听到身后轻咳声，她不用回头，便知道是林慕白。
饶是那般地让自己不在意，她的身子还是轻轻地僵硬了一下。
“今天有身体检查的项目，我看那么久你们都没有来，过来说一声。”
“不是还有半个小时吗？”段青看了看腕表，“每次不都是提早十五分钟到的吗？”
林慕白剜了他一眼，他很快明白过来，分明就是给自己找了个过来的借口。他同情地看了一眼林慕白，安苒的性子不是一般的冷，好像是捂不热的石头，融不化的冰块，亦或是，曾经的伤害太深？
他拧了拧眉，脑海里闪过了一张脸。
“如果都准备好了的话，现在我带你们过去。”
“安苒，你陪小晚晚过去一趟，我有事就不过去了。”段青拍拍安苒的肩膀，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女人，给男人一点机会，不会死的，是不是？”
安苒只是苍白着脸，给男人机会，当然不会死，只是会让自己伤得更痛而已？爱情这两个字眼，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去尝试了。
掐灭手中的烟头，又点燃一支烟。
几个小时的时间，处理了一大叠文件，欧以宸微闭着眼睛，大拇指揉了揉眉心。
上午跟尹柏的对话，犹在耳边，他只是想不明白，本以为棘手的事情，会解决得那么容易。这场婚约，尹柏就这样取消了，他只是叹息，对于他，甚至没有过多的斥责。
尹柏是什么人？跟欧家那么多年的交道打下来，他该是有些了解的；在商场那么多年，他也该是有些了解的。他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可是有谁会想到，他会掌管着一个黑帮？
尹逸遥对他说的话，他也仔细地斟酌过，对于稀有水晶的狂热，他绝然不可能因为什么就此放弃。可是，他竟是没有问他关于这个方面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是欧景山的儿子，既然你都不急，那我急什么？”
急什么？欧以宸轻轻地睁开眼睛，轻吸了口烟，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他最大的成功之处，便是有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睛。尹柏眸中，那不时闪过的热切光芒，他绝对不会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