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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墨镜身穿连体工作服的男子定定的看着固法,本来想做出笑容的动作却为纵贯整个右脸颊的疤痕所破坏,最终定格为一个非常奇怪的神色。
“好久不见。”
“蛇……你怎么在这里?!”
固法美伟怔怔的呆在那里,手里抱着在夕阳下极为耀眼的头盔,一只脚支撑着沉重的大型摩托车直到酸痛而不自知。
无数本决心忘掉的画面掠过眼前。是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站在黑妻绵流那令人倾慕的雄壮身影侧后,如潜藏在阴影里的毒蛇一般在众人仰慕的对象耳边窃窃私语;是这个人,用鞭子和电击器将荷尔蒙分泌过剩精力无处发泄的少年少女们训的哭爹喊娘,只能屈从于日复一日的枯燥而劳累的训练;还是这个人,在挨了一拳嘴角挂血之后还能冷冷的看着众人仰慕的对象说出尖利刻薄的讽刺话,结果被狂热的大蜘蛛们殴成重伤,几乎性命不保。
就是那个在昏过去的前一刻也挺直背脊的身影,被狂热的人们所唾弃,争先恐后离开的身影,让三年前的固法坚定了某种决心。
从那以后,固法美伟只是固法美伟,与充满了倾慕、热血、暴力、血泪和温情的过去,再无任何关系。
而如今,两个本应从一个点上背道而驰的命运线,神奇般的又在同一个点上实现了交汇。
“我啊……”墨镜下的嘴角微微的翘着,本来和善的微笑却被纵贯整个右脸的疤痕扭曲成了一个可怕的表情:“除了这里之外,还能去哪里?”
“也是呢……算了。”固法美伟无心追究本来应该在三年前就消失在学园都市的茫茫人海中的人回到这里的理由,说到底,连决心对过去说再见的自己不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这里吗?
也罢,反正自己这次不是为了追究这个来的。还有更加重要也更加紧迫的事情。今天早上风纪委第七学区总支部下发到每个支部部长和代部长pda上的行动计划,就在固法怀里的储存芯片上,掰指头算算,离行动开始可能只有不到一小时了。
不久前在第四学区看到的地面上刺眼的紫黑色斑块,这些天来不断出现在固法眼前,折磨着她看似坚强的外表下和其他少女一样纤细的神经。这以精英风纪委员和警备队员为主,由暗部支持的行动一展开,按照固法美伟所了解的黑妻绵流强硬的性格和大蜘蛛绝不屈服的行动准则,必定也是一场腥风血雨。
“黑妻呢?他在哪里?”一想到自己昔日朝夕相处的熟人将要遭到的命运,固法询问的声音就不由带上了一丝焦躁。
“你在说什么啊。”戴着墨镜的男人嘴里说着笃定的话,脸上的表情却苦涩之极:“黑妻?如果你说的是大蜘蛛头领黑妻绵流的话,站在你面前的不就是吗?”
“……”在此之前所得到的各种信息中令固法为之疑惑的迷雾,在墨镜男的一句话中烟消云散。
两个人对视着。在三年前无论如何也谈不上熟悉的两人,此时竟有了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固法无言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指大的储存芯片。金属色外壳的储存芯片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弧线,准准的落在了对方的手里。
“你们还有……四十分钟!”
声音从摩托车头盔下传出,显得闷声闷气。随后摩托车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声和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响起。在微微低头表示谢意的墨镜男人面前,固法美伟的大型摩托车瞬间原地调头一百八十度,在风化的混凝土地面上擦起一片碎屑。
“咳,你这个没礼貌的女人!难道不知道通报名姓的礼仪吗?”这一刻,似乎是被尘土呛住了口鼻,年轻的大蜘蛛哨兵冲着固法美伟的背影大叫,akm的火线不怀好意的在红色的短夹克上黑色的蜘蛛剪影上瞄来瞄去。
“固法美伟……算起来也曾是我们之间的一员――不过如你所知,很多这样的人现在都不在这里了。”手里将存储芯片一抛一抛,墨镜男人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女王陛下,借我这个年轻的部下的嘴巴叫骂很有趣么?如果您想知道的话――让我当面给您解释怎!么!样!”
长长的金属链条发出尖锐的鸣响划破空气,在穿过破碎的混凝土立柱,投射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的驳杂阳光中扫过了一道不祥的黑影,横扫过准备离开的固法身侧,最终在一个大大的白色皮包上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本来就绷紧了神经的固法一个侧身跳下了摩托车,在地上打了个滚就站稳了。那辆昂贵的bm无论固法如何的标榜自己冷静前辈的印象,毕竟女人这种生物,对于包、香水、衣服等等非日常必需的奢侈品都有堪比level5的洞察能力。在她痛惜的目光下,原料产自托斯卡纳,按照巴黎的设计师的工作成果,由米兰经验最丰富的工人一针一线手工缝制,最后配上来自荷兰的精美金属饰件,价格高达数十万日元的奢侈品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在那一瞬间,粗大与精美,金属与自然,凶猛锐利与和顺柔美,两者之间的对比和碰撞完全阐述了后现代主义油画所应该具有的精髓。
在那一瞬间,在场的四个人以及远处的大蜘蛛成员们都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思用照相机拍下这足以获得摄影大赏的情景拍下来。应该说不愧了这令上条当麻这样的穷光蛋一听就会昏厥过去的高昂价格吗?这一记力道凶猛的鞭击之下,尽管白色皮包上顷刻出现了一道难看的疤痕,皮子和丝绸衬里的碎片四处飘飞,但金属链条那足以抽碎混凝土砖的力道为数道鞣制的恰到好处的柔软牛皮吸收,半点也没伤到后面的人。
年轻的大蜘蛛哨兵只觉得眼前一花,旁边的前辈已经发动了攻击。原本应该什么都没有,现在正对着固法美伟摩托车前进方向的地方,一个有着长长金发,身材高挑柔美不逊于刚刚她的少女出现在原地,略显狼狈的用挎在肩上的白色坤包挡住了前辈凶狠的抽击。眼看着在金属链条的锐利边缘下被扯破全部牛皮,上一刻还是艺术品下一刻就变成一文不值的垃圾的精美坤包,无论是少年还是固法美伟都不由浑身颤抖了一下:原来这个男人在督促训练时用散碎的传送带皮条抽下来的时候还是留了力道的,略施惩戒的剧烈疼痛之下甚至连表皮都不会打破,也没有皮下出血。如果他真的像是同伴们暗中抱怨时所说,仅仅只是个虐待狂,抓紧训练也只是满足他的变态**的话,那么即便用的是皮革带,以这样的力量抽打下来也绝对会打断人的骨头!
不对……提取了几秒钟,十几秒钟乃至一分钟之前的记忆的少年,恍然发觉一个事实:自己先前认为空无一物的地方,那个少女就站在那里,几秒前,十几秒前,一分钟前甚至几分钟前都是如此。她站在那里,边用手指摆弄着白色坤包上的金属饰品,边带着一种恶作剧似的纯真笑容打量着自己和前辈,偶尔还漫不经心的对前辈布置的总部防务加以品头论足。当那个名为固法美伟的女人到来时,少女的目光也不由为那充满了成熟女性魅力的曲线所吸引,来来回回在对方和少女自身相对应的地方打转,随后沮丧和深深的嫉妒与不满出现在她的脸上――即便如此,那张充满了气质与童真的脸看上去仍然是很可爱啊!
毫无道理啊!
少年清楚的很,即便他在大蜘蛛的严格训练中完全合格,在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和前辈毫不留情的皮鞭之下,条件反射的养成了把注意力集中到目前的工作上而不被各种各样的外力干扰的良好习惯,可归根结底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过剩的荷尔蒙与精力使得他和所有同龄人一样,本能的为各种各样的美女所吸引。刚刚的固法美伟如此,没有道理自己会觉察不到一个近在咫尺站了这么久,即便比起固法美伟在身材上稍逊一筹,但完全可以在气质和外貌上追回分数的美少女。
能使人视而不见的能力吗……
抬手,抵肩,食指掠过保险杠杆之后滑入扳机护圈,左眼微闭,呼吸放缓……
半秒钟之内,少年完成了瞄准射击的准备。相对于普通自动武器,尤为适应还未发育完全的少年的akm短突击步枪标志性的伞状纠偏器枪口直指对面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纯洁乃至圣洁气息的少女,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晃动。意识到了对方的能力者身份,并从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悠然隐身这么长时间的事实推断出这是一个level4以上的能力者的少年,瞬间从荷尔蒙和精力迸发的发情期雄性,变成了一个经受过严格训练,冷酷无情的人形杀戮机器,只要他在已经压到扳机激发极限的手指上再加哪怕只能托起一根羽毛的力量,弹夹内三十发零点三英寸铜被甲钢芯弹就会在不到一息之间伴着火药的闪光和巨响中呼啸而出,在那令女人羡慕,令男人疯狂的姣好身体上打出一个个血淋淋的致命伤口。
“啊拉,四十万日元呢,就这样……”一点也不在乎akm的枪口,金发少女用一种惋惜的目光看着被彻底打通的坤包,空着的右手在空中比了一下刚刚甩过来的金属链条的样子,嘴里吐出拟声词:“撕拉!就没有了!你要怎么赔偿人家呢,黑妻绵流先生……或许,该叫你蛇谷次雄先生?或者……no.1048?”
少女瞟了少年一眼,然而她有些失望:即便明明听到了她话语中的信息,但这个年龄可能还没有她大的少年丝毫没有表现出受到冲击的样子,甚至刚刚固法美伟那种不自觉的一愣神都没有!对准她的枪口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戴着墨镜的男子轻轻地笑了起来,对于少年的表现,他很满意,满意于他自己之前的决定,更满意于训练在这个一年前还只会逞血气之勇的年轻人身上显现的成果。
比起少女来,他更加熟悉自己的部下。他可以确定少女话语中透漏出的种种信息在旁边的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心里会激起何等的惊涛骇浪,甚至能够在瞬间摧毁他相信的一切,可这些却不足以动摇那些训练在少年心底刻下的堪比本能的反应。
他清楚这一切,因为,被称为no.1048的他,当初所受到的,以及他灌输给大蜘蛛的骨干们的,正是这样的训练。
无论心里怎么想,无论有多么的恶心、伤心、愤怒、狂热,身体仍然能够按照最冷静最合适的判断,做出最冷酷最合适的动作。
瞬间微微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随后又掩盖的严丝合缝。少女用甜得发腻的声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愧是大蜘蛛呢。怎么样,不如,加入到人家的派阀里来吧!”
“做梦!”
尽管双臂仍然稳稳的把持着akm,可少年喷火的目光和咬牙切齿的声音依然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心情。这一次轮到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少女发出得意的轻笑了。干脆甩下了黑妻绵流――不,该称他为蛇谷次雄了,少女露出了一个足以魅惑众生的美丽微笑。
“来吧:加入到姐姐这边有很多好处呢。”
“你们这些能力者,怎么能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不屑的冷笑声从少年牙缝里发出,却在少女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面前溃不成军,连带着最初强烈的语气到了最后都有点中气不足了。
“不被别人欺负,也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不被人欺负――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少女笑着给了少年最后一击。
“别!别开玩笑了!”
心中最软弱的伤疤被人毫不留情的揭开,脸色通红的少年身形晃动着,连带着指向少女的枪口也摇摇晃晃。
“啧,真是危险呢,人家可是很怕的啊。怎么办呢――”毫不在意枪口的少女将在子弹面前和一张白纸也没什么区别的残破坤包丢在一旁,左臂抱着发育良好的胸部,右臂支在左手上,右手握拳托着下巴做思考状。
“不如这样吧。”随着一个响指,少女猛然抬头。少年与她浅色的美丽瞳孔对上,脑袋一晕间猛然打了个寒战:那目光如剃刀般锋锐,如冰雪般寒冷,与少女那和蔼如大小姐般优雅而礼貌的微笑毫不相称。
“为了人家的安全,人家要剥夺掉你的视觉哦!”
伴随着柔美音色的险恶宣告,少年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到了――不,正确的说他的视网膜和视神经仍然忠实的把神经信号传入大脑,然而他的视觉中枢却无法解析这些信号并将之还原成可以理解和储存的图像。
从未有过的骤然间失去视觉能力的少年说不惊慌,那是骗人的。然而大蜘蛛在训练中给予他的条件反射强迫他无法叫出声来。惊慌的他依然惊慌,却能勉力将注意力迅速转移到别处,就像在训练中蒙上双眼之后做的那样,少年把注意力转移到听觉和触觉上。
脚底传来的轻微的压力变化保住了失去视力之后的身体平衡,而少女微微的呼吸声暴露了她的位置,少年把持的akm的火线微微下移,从不易击中的头部挪到了面积较大的躯干部位。
“啊拉!看不到了还能这么沉着吗?”耳边传来了少女微微吃惊的声音,少年瞬间有一点点得意,毕竟,在这样强的能力者面前占到优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接下来少女微微带着恼怒的宣告让他坠入了冰窖。
“那么――你的听觉,人家也收下了。”
剧烈的耳鸣声,还有,似乎是固法前辈的尖叫声?所有的一切旋起旋灭。少年陡然坠入了从未经历过的绝对寂静之中。在平时,听觉正常的人类无论处在何种环境之下,绝对的寂静都是不存在的。即便是在忍耐孤独的训练中,身处地下十米左右与外界绝对隔绝的少年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血流声,呼吸声,肌肉收缩声和内脏蠕动声,偶尔还能听到地震波的声音。那些平常细微到根本注意不到的声音在独处三天之后变得清晰可闻,一周后如同激烈的战鼓和雷声在耳边回响。大多数人到此就坚持不下去了,而少年是那些少数人之一。
即便如此,陡然的绝对寂静让少年很不适应,加上失去视力之后的绝对黑暗,少年现在仿佛是身处于坟墓之中,眼睛和耳朵里面都塞满了泥土,只能凭借心脏撞击胸腔和肌肉彼此之间的摩擦来感觉自己的状态。也亏得少年的神经坚韧远过常人,换个人恐怕早就惊慌失措陷入歇斯底里状态,扣动扳机,致命的子弹就会四处挥洒。
顺理成章的,少年也能想到之后会发生什么。即便失去了听觉,他仍然能想到站在面前不到五米的少女脸上的微笑和她眼眸里射出的那冰冷锐利的视线之下,那粉红色的薄薄嘴唇轻轻开启吐出的柔软语句。
“接下来,是你的触觉哦……嗅觉和味觉,这些似乎没什么用处,不过顺道也拿下吧。”
终于,随着这些证明自己还活着的证据都不存在,少年陷入了惊恐之中。无论受过怎么严格的训练,他毕竟还是一种叫做“人类”的感性生物。当精神被禁锢在大脑的方寸之地,无论掠过鼻腔和气管表面粘膜充满肺部的空气,还是随着心跳奔行于血管表面挤压周围组织的脉动,肌肉纤维收缩时和筋膜的摩擦,这习以为常的一切都感受不到时,无论再怎么坚强的人类都将不可避免的陷入到恐慌的境地。
我存在吗?有什么能证明我存在?
这些自古困扰无数哲人的问题,在被抹杀了所有感觉的少年精神深处浮起。只要一段短短的时间,它们就可以把这个正处于人生初期的少年折磨到发疯的境地。
“常盘台的女王陛下――请不要玩弄我的部下了可以吗?”
难听而嘶哑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少年的精神深处,宛如鞭子样重重的抽打在少年逐渐沸腾起来的心灵上,仿佛某种屏障清脆的破裂声,瞬间所有纷繁复杂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
心脏,肌肉,内脏……随着肋骨间的肌肉和膈肌运动,新鲜的空气拂过鼻腔和气管,充满肺部……血流与血管之间摩擦的声音。肌肉收缩的声音,空气掠过地面卷起尘土和落然的吐出了这么一句。
“你!”
骤然睁大眼睛的食蜂操析发出了不敢相信的呐喊。时间到――蛇谷嘴角咧开一个微笑的弧度,却被纵贯右脸颊的伤疤破坏。他一直遮盖在左手腕处的右手挪开了,之前分别插在内外两侧贲起的青筋上的两支袖珍型高压药粉注射器被夹在右手指缝里拔了下来,那细微纤巧的注射器相比于他粗大的手腕骨节来说几乎不值一提,然而挂在容器壁上的少量晶体粉末在夕阳的照耀下折射出的鲜血一般的红色闪光却无比引人注目。
当蛇谷的脑袋转向一边的固法和哨兵时,即便都有与他相处一年以上甚至几年的经验,两个人也不由惊的向后退去。经受过严格训练,能够在骤然失去听觉和视觉时仍然保持镇定的大蜘蛛哨兵甚至毫不犹豫的端起akm,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的教官和上级。
这怪不得他们。这张脸已经不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总是做出严肃表情的大蜘蛛新人教官蛇谷了,甚至都不能再归于人类的范畴。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上,无数细密的裂纹以那可怕的右眼为中心绽开,横过脸颊、额头、头皮、脖颈、咽喉、锁骨,一直向前蔓延直到消失在深色的工作服领子内。鲜血如山间的小溪般争先恐后涌出,在骤然大量失血而显得苍白的皮肤表面肆意奔流交汇,瞬间濡湿了深色的连体工作服,构成一幅比最疯狂的野兽派作品还要光怪陆离的红色图案。随即,无数发出淡蓝色微光的丝线从蛇谷那宛如劣质玻璃珠一样的淡蓝色右眼蔓延开来,仿佛有着自身意志的活物,顺着肌肤之间的裂纹迫不及待的深入了进去。
“傻瓜们,快跑。”
蛇谷的嘴巴翕动着,区区几个音节说的无比模糊和艰难。固法刚刚明白了他的意思,曾经相识的感觉袭来,她条件反射似的拼命的捂住了耳朵弯下腰。
正对着蛇谷的食蜂操析看的明白,在他的那只正常的左眼也逐渐充满了无数的血丝和淡蓝色的微光丝线的同时,一声尖锐高亢的咆哮声直接从他的胸腔内发出,那根本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像是夏日的昆虫振翅摩擦发出的鸣叫声放大了一百倍,仿佛烧红了的钢针一般通过所有人的耳膜直刺大脑中枢。
看不见的次元之中,背景中的aim粒子被这一声吼叫激的全部剧烈骚动了起来。这种无规则的运动一超过平时aim粒子所应具有的活跃范围便被当成来自其他能力者的aim力场的直接侵蚀,洪流般的数据反馈进了所有能力者大脑中的计算核心。无故平添了无数变量,已有的变量也在迅速波动的运算模型使得能力者的大脑仅仅几秒钟甚至一秒不到便不堪重负。直接的观感后果就是在场的所有能力者,不管是固法美伟还是进入蜂群模式的常盘台学生们,统统眼前一黑,缺乏氧气的窒息感刺激着呕吐中枢,使得他们弯下腰剧烈呕吐的同时,咳嗽和牛喘般的呼吸也不绝于耳。
在差不多数息那么长的时间内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意识全部迷失在充满了杂乱信息的自我真实之中的固法美伟感到耳朵上被套上了某样东西,随后被一股大力扯着踉跄后退。勉强将自己的意识拉回到现实,她无意识的摸了一下,手上传来了粗糙的工程塑料和金属的质感――那是原属于那个年轻哨兵的拾音器。然而这可以遮蔽自动步枪发射时的噪音的拾音器屏蔽住了蛇谷那刺耳的咆哮声,却无法屏蔽被咆哮搅的无比杂乱的aim力场。身为学园都市百分之二十的成功者之中的一员,level3的固法美伟现在和所有能力者一样,大脑几乎调动了全部资源对能力运用模型本能的实时解算。这种毫无意义的海量运算弄得固法头晕眼花,根本无力做出任何思考和动作,全靠早年间在大蜘蛛和风纪委经受过的严格训练和小脑天生的优秀无条件反射,才勉强维持住了身体的平衡,深一脚浅一脚倒换着脚步跟着拉着她肩膀的少年向后撤退。
固法如此,那些进入了蜂群模式的常盘台食蜂派阀的学生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情况好些的勉强维持住了神志,像是醉汉一般在原地深一脚浅一脚的画圈;情况差些的随便找了个什么东西扶着便剧烈的呕吐了起来,颇有几个互相支撑的常盘台女生,优雅的灰黄色毛衣和灰色羊毛裙被彼此的呕吐物染的浑身都是;情况最差的那些,也就是本来对环境aim波动感应最为灵敏的几个level4,她们根本无法应对疯狂激荡的aim粒子,大脑全速运行造成的痛苦使得她们抱住了脑袋跪在地上或者干脆蜷缩成一团,嘴里还不断发出不输于蛇谷的尖锐噪音。
蛇谷那如疾风怒涛般汹涌澎湃的咆哮声越来越激烈,aim粒子的骚动也越来越剧烈。然而,常盘台的女王,心灵操控能力者食蜂操析却巍然不动,脸上仍然带着甜美的笑容。如果说蛇谷掀起的背景粒子的骚动对level4来说是足以将她们吞没的滔天巨浪,那么对计算能力空前强大又能随心所欲的控制自身能力模型解算程度的level5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些解算自我真实时麻烦的稍大一些的波纹罢了。更何况,在很多不同aim力场间游刃有余的展开自己的能力在身为操心者的食蜂操析看来,本来就是日常的一部分。从某种严格意义上来说,蛇谷此时所展现的能力就是她本身能力中利用背景aim粒子建立蜂群模式的一个变种,虽然规模和破坏能力都不可同日而语,可在level5的强大运算能力面前,这一切都只是小把戏罢了。
现在,在一群哀嚎颤抖的人对面,是一个被无数诡异的红蓝两色花纹包裹的恶鬼。而在丑态百出的人们中间,则是悠然如闲庭信步一般的高雅女孩。在逐渐暗淡的夕阳之中,这幅图像如果落在某些有信仰的人眼里,恐怕就是一副活生生的纯洁的天使从凶狠的魔鬼手中拯救堕落的凡人的宗教画吧?
或许,是冷酷的天使把堕落的凡人交给贪婪的魔鬼?
然而,无论是轮流架着固法美伟撤退的大蜘蛛成员们,还是已经溃不成军的食蜂操析派阀的常盘台学生们,都对宗教一事缺乏概念性的认识,所以在他们眼中这种景象怎么看都只有战栗的感觉。
“呐,你是如何发出这种声音的?人的肺活量再怎么经过锻炼也难以支撑这么长时间吧?”
微微歪着头,食蜂操析嘴唇翕动着,那轻轻的甜美声音从尖利的咆哮声中传出,带着一种风铃振动般的悦耳余韵。这余韵仿佛波纹一般在杂乱的aim背景中传播开去,蛇谷不知在音量上大了多少倍的咆哮声没能对她造成哪怕一丝丝的阻碍。
是幻觉吗?悦耳的余韵令固法感觉好了很多,似乎脑袋不那么难受了,烧心烧肺的缺氧感觉也少了很多。
不,不是幻觉。固法愕然发现,背景中那些骚动不安的aim粒子仿佛被安抚了一般,激烈的波动慢慢平复。少了那些多出来专职捣乱的变量和快速变化的数据,能力模型解算给大脑带来的压力正在快速减少。
还没等她仔细回忆,年轻的大蜘蛛哨兵已经将她的双手举了起来,随即固法感到两股力量拉扯着自己向上。等她把目光聚焦时,自己已经身在一台全封闭的大型升降机里了。
“哗啦!”
哨兵在外面拉下了卷帘式的闸门,将逐渐暗淡下来的夕阳隔在门外,升降机内顿时就只有一片昏暗的红色应急照明。几秒钟后,大马力电动机的嗡嗡声响起,常年得不到应有水平维护,布满了锈迹的轨道使得升降机顿时一阵颠簸。在这昏暗的环境里,坐标快速无规则又不可预知的变换和加速度波动导致的大幅度重力变化,都使得刚刚摆脱了呕吐感的固法顿时又有一种吐出来的冲动。
一个扁扁的金属盒被对面的人塞到了手里,摸着熟悉的粗糙纹路,感受着熟悉的金属质感的冰凉,顾不上说声谢谢的固法拧开盖子就喝了下去。带着特殊香气的剧烈苦味顺着食道向下,随后直冲脑门。这种强烈的刺激之下因缺氧和颠簸而产生的呕吐感顿时不翼而飞。
抹了一下刚刚从嘴角漏出来的黑褐色液体,固法说了声谢谢便把扁酒壶递了回去,伸出的手却固定在空气中。
“由美……”
对面是个和她差不多大却瘦小很多的女孩。将有夜视功能的护目镜推到额头上,和三年前相比除了长高,容貌和身材基本上没什么变化的女孩正用不无羡慕和嫉妒的眼光打量着她。
目光向左右移动,凡是接触到的人都纷纷把遮挡住大半张脸的护目镜向上推去。其中三分之一固法能一口叫出名字,还有三分之一因为处在生长期的三年固法很难认出他们,却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再剩下的人虽然叫不出姓名,却也都是见过面的人。
这些人都是当初跟在黑妻身后,被蛇谷训的哭爹喊娘,最终横扫整个第七学区不良和能力者,获得学生们真诚的爱戴从而架空半个学区的风纪委的骨干。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在十三学区的冲突之前就离开了大蜘蛛,现在,蛇谷将他们重新集中了起来。
真的是要重建那个大蜘蛛吗?固法陡然闪亮了一下的眼睛又黯淡了下来。蛇谷刚刚所说的话如同幽火般灼痛着她的意识。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听令行事的局……而已吗?”
升降机和轨道摩擦的巨大声音中,固法的喃喃低语连她自己也听不清。
――――――
尖锐的破碎金属边缘与空气发摩擦,出凄厉的鸣叫。本属于蛇谷的金属链条当头劈下。在对自己毫不吝啬的暗示之下,食蜂操析发挥出了巨大到简直不应该是人类所有的力量的疯狂驱动着链条,使得弯曲扭动的摩托车传动链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残影,留下一连串超过音速的爆鸣,最终重重打在黑色的虚影上。同样发挥出了不应该是人类所有的力量的蛇谷凭借着划出残影的高速躲过了这一击,他身上的衣服却没有这么好运,携带着巨大能量的金属链条重重轰击地面上,风化程度相当严重的混凝土块应声开裂,碎片四溅。锐利的碎片切割之下,厚重的帆布面料应声碎裂,化作翩翩飞舞在风中的深色蝴蝶。
没了蛇谷对背景aim粒子的干扰,常盘台食蜂派阀的学生们纷纷恢复过来,一个个眼中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以那几个level4尤甚。在刚才的交锋中,她们受到的创伤尤其严重,若不是食蜂操析及时打断了蛇谷对环境的扰乱,她们的大脑将直接被海量的运算彻底压垮。精神因此受创在潜意识里埋下畏惧的种子,永远无望迈过level5的门槛都是最轻的结果,而最严重的后果莫过于因为大脑的疯狂运算而产生的热量无法被血液即使带走而造成局部过热,最终造成能力运算相关区域的永久性损伤甚至殃及中枢神经的其他区域,从而彻底失去使用能力的基础乃至变成白痴或者植物人。这种结果让这些十几年的人生都是一帆风顺的学园都市成功者中的精英们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除了不寒而栗惊恐,剩下的就是足以烧穿理智的滔天怒火。常盘台学生们开始了她们的报复。这些交错的攻击来的如此迅捷与凶猛,挟带着恐惧和愤怒的攻击如此的疯狂与致命,虽然不如蜂群模式时的优雅和高效,但一往无前的惨烈和决绝不要说身处其间的蛇谷,就是在远处隐藏观战的御坂美琴都骇然变色。这些有了直面死亡乃至比死亡更加恐怖的经验的学生们与刚才和战场经验丝毫不沾边的样子相比,简直就是宠物犬摇身一变成了刚刚品尝过新鲜的血腥滋味的小狼一般。凭借着恐惧与歇斯底里,这些前一刻的和平学生们彻底越过了分隔新丁与老手,杀人与被杀的心理门槛,坠入了永远无法回头的深渊。
尽管这些刚刚越过了战场心理门槛的学生们还不放在item诸人的眼中――她们自己在其他人还在母亲怀里撒娇时就已经跨入了杀戮者的行列。然而食蜂操析派阀的学生们的娴熟表现却让麦野沈利她们也为之咂舌。这些学生们决不全是凭着恐惧产生的勇气和本能在作战。显然已经无数次进入过蜂群模式的学生们之前并没有失去自己的意识,就算没有常盘台的女蜂王在中间担当指挥者的角色,这些level3和level4之间的配合也显得娴熟无比。她们任何攻击都是有目的和相辅相成的,绝不存在因愤怒和歇斯底里而过多或互相抵消的攻击。
在研究机构接受过系统理论培训,又在都市暗部这个寥寥数年便看尽人间诸般最黑暗的一面的组织中打滚到现在的item四人深深的明白,无论是恐惧、愤怒或者其他的什么感情因素,所产生的效果虽然猛烈,却会像凭空产生的火焰一样不持久,而且对理智是相当大的干扰。只有那些最天才和最有经验的战士,才能在百战余生中微妙的构筑起两者之间的平衡,甚至将感情有意的当作一种兴奋剂使用。然而这些明明是第一次面对生死场的学生们虽然疯狂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却进退有致配合有度,哪有一点战场新丁的样子?正攻、迂回、夹击、配合、干扰……一切都做得有模有样。不到一分钟,就在各种各样华丽而致命的能力效果中给付出了巨大代价换取非人的力量与速度的蛇谷添上了无数或深或浅的伤口和焦黑的斑点,将他逼到了绝境。
看到蛇谷的惨状,即便是最喜怒不形于色的麦野沈利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麦野自然是知道,牢牢把握住了今天的这个契机使得部下们克服掉恐惧心理底线的食蜂操析,其蜂群的战斗力在此一战之后将彻底成型,那是一种即便以麦野沈利自己level5的实力加上item小队久经沙场的诸位也未必能当其锋锐的力量。在这阶级化的学园都市中,今天她的收获将足以平息学园都市内部关于食蜂操析和御坂美琴之间的排名高低争论,彻底稳固其在常盘台乃至第七学区的霸主地位,甚至能够向更高一级的地位发起挑战。
那一瞬间,都市暗部中的暗部,以无血无泪的裁决者闻名于暗部和都市高层的麦野的神色尤为复杂。想也知道,为了把握住今天这个契机,食蜂操析付出了多少努力。煞费苦心的开发了蜂群模式,并冒着信息紊乱导致能力暴走的风险对其进行实验和完善,最终达到实用的地步。之后费尽了心血引诱、劝说、暗示乃至威压常盘台有实力的学生加入自己的派阀,精心搭配和设计适合她们的战术以及一次又一次枯燥乏味的练习……可以说,食蜂操析为自己派阀付出的心血也远比受命而为的蛇谷次雄花在大蜘蛛上的多得多,再加上特地为了大蜘蛛而进行的情报收集和特定演练,以有心算无心之下,如今这个局面也就是自然而然的结果了。
即便以加达里海军前军士长过于苛刻的眼光来看,作为指挥者的食蜂操析此时表现的极为优秀,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能力与勇气。即便蛇谷以惊人的弹跳力直逼食蜂操析面前,布满闪着蓝色微光丝状纹路的手指弹出锋利如刀的指甲劈开的空气都吹的她的刘海贴在了额头上,年轻的金发少女脸上悠然而甜美的笑容仍不稍变。以暗示自身为手段发挥出了惊人的速度和力量的食蜂挥舞着金属链条和蛇谷纠缠在一起,与此同时,她还瞬间接过了蜂群模式的控制权,引导着已经恢复过来能够展开攻击的能力者们以自己为坐标狂轰滥炸。
她还只有十四岁啊!
看着在做这一切的同时,仍然是那么的优雅,充满了从容不迫的大小姐气质的食蜂操析,同样以大小姐气质为外表和伪装的麦野沈利突然觉得早应该变成铁石般坚硬的心如同被烧红了又被冷水一浇一般,疼得难受不说,还出现了无数裂纹。十四岁,这个年纪的女孩,不应该是在与同学的友情和吵架中,在与功课的搏斗中,在对偶像的追捧中,在与父母的亲情和逆反中,在成人的包容和苛求中,在孩子们的羡慕和不屑,在恋人和朋友的磕磕绊绊和甜甜蜜蜜中,肆意的挥洒青春与汗水吗?自己这样的那是没有办法,除此之外无以生存。然而食蜂操析不同,她有家人,有朋友,有男友,本应过着和御坂美琴一样甚至更加充实和多彩的生活。然而到底是何等扭曲和扯淡的经历,能让一个这样的女孩能够直面死神的鼻息,拼命做到这样的程度啊!
地位吗?权力吗?看不见摸不着的荣耀和虚无缥缈的排名吗?不,不。
麦野注视着场内,轰然的巨响中,接近食蜂操析的过程中挨了两个压缩空气团的直接重击,左手臂发出响亮的折断声之后扭曲成和这里随处可见的破碎钢筋差不多的形状的蛇谷,此时几乎是正面挨上了一发极近距离上炸散的火球,破烂的连体工作服翻卷着,露出蛇谷皮肤已经支离破碎的上半身和无数足以令一般人当场疼的昏厥过去的焦痕。
我们想要的,只是活下去,以及和认识的人一起活下去,如此罢了。
叹了口气的麦野将微音麦克按在气管上,准备发出命令。
安全了……
食蜂操析疲惫的深深吸气。启动蜂群模式,以自己为中心的饱和火力轰炸的确起到了应有的效果。已经遍布伤痕甚至可以说是支离破碎的蛇谷次雄,其倒下已经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今天的收获,远远低于预期。最主要的目的大概是达不成了吧……
最近第七学区频发的案件一传到食蜂的耳朵里她就猜到了这种设备的原理,甚至对于大蜘蛛背后那些人是谁,他们挑起不良和能力者之间骤然密集起来的对抗的目的是什么,食蜂也猜的差不多。她最初只是对模拟自己能力的能力压制设备感兴趣,纯粹出于一时心动,在开发研究所提供的报告之外,她还通过派阀成员以及派阀成员的朋友,从风纪委那边弄来了最近的案件和背景报告书来对照。只是随便翻了翻大蜘蛛的资料,敏锐如她立即就发现了大蜘蛛和黑妻棉流的价值所在。
要知道,这里是第七学区,学园都市精华所在,最强最多的能力者的集中之处。就算大部分能力者都是没有经历过烈火的淬炼,也缺乏以性命为成本的觉悟,使得能力者们的战斗力无疑要大打折扣,可毕竟实打实的等级放在那里,一个适合战斗的level3的破坏力,毫不夸张的说一个全副武装的步兵也不一定能超得过。而一个不良集团,即便其背后有权力者的支持,能在遭到毁灭性打击之后不仅没有烟消云散或被其他团体吞并,反而在风纪委和学生们的强大压力下逐渐有所复苏的趋势,这个事实简直就相当于……,不,这根本就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
“对人家很有用。”还没看完资料食蜂就下了判断。她可是清楚,那些只会躲在阴影里面操纵一切的家伙们眼光有多么苛刻:毕竟,全有二百三十万个素材可供他们挑选。如果黑妻棉流没有两把刷子,背后的那些人大概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大蜘蛛并斩断所有线索:这就是他们的一贯风格。这么说来,无论作为大蜘蛛的领导者的黑妻棉流,还是他手底下那帮不屈不挠在最颓败的时候也没有脱离组织的骨干们,得到他们并利用他们的经验和组织力强化自己的派阀,对有志于组建学园都市最大最强派阀的食蜂操析来说,其意义绝不下于她一直努力的另一项工作:将御坂美琴拉进自己的派阀之中。
这个念头一经产生就无比坚定。女王陛下对于任何能够强化自身派阀的行动,无论多么飘渺和荒唐,都会报以十分热忱认认真真的去做,更不用说这个一看就可行性十足的方案了。取得情报、挑选人员、针对各种情况进行练习……食蜂操析精心策划了今天的行动,为了获取第一手资料,她不惜与她最讨厌的研究员做交易。她知道了很多,甚至比蛇谷次雄背后的那些人还多――至少,他们不会有大蜘蛛每一个真正的核心成员的资料和照片。对于他们来说不屑一顾的东西,对食蜂操析确是价值无限的珍宝。
为什么会这样?不知不觉,食蜂操析甜美的微笑里露出了一丝苦涩。那个有着白色乱发的背影,她曾经憧憬过,也曾经努力过,却沮丧的发现自己大概今生今世都无法望到那个纤弱少年的项背。这样下去,当她自己无法给学园都市再带来什么进展时,必定会被更加先进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更强大更精确的能力者们所超越,最终无可奈何的沦落到“没用的大人”里面。那时候一切的风光都将不再,不会再有人为她提供丰厚的生活费,不会再有人为了她的兴趣而专门聘请人来指导她。最终,她将在不到二十平米的单身公寓内,看着那些新一代的能力者挥洒自己的青春和汗水却已无力后悔。
不。
一个人做不到的,那就一群人来做。人类之所以为人类,之所以为文明的人类,不正是发明了语言作为交流的方法,将和自己一样的生物团结起来吗?
派阀。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食蜂操析抛弃了所有的爱好,专心乃至狂热的投入到了这件事情之中。曾经是让她感动的流泪的甜食吃到嘴里再也没有滋味,曾经羡慕的眼睛放光的优雅举止再也引不起她的兴趣――她得体的与一切人打交道,伪装出一个喜好甜食的大小姐的形象来吸引那些同样喜欢甜食,同样憧憬大小姐的学院之舍的学生们,为自己的目的开路。最终,只为那个梦想。
是的,梦想。建立起一个能够对学园都市里的所有人造成实质性威胁的派阀,那样自己便不会被抛弃。甚至,撕掉一切令自己感到疲惫的大小姐的伪装,用最直接的语言和表情狠狠地嘲弄那个冷漠的白发少年,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虽然看起来仍然遥不可及,却不再是束手无策了。
然而现在……
食蜂操析再一次苦笑了起来。梦想,再一次远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