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之轨迹(米修拉姆的黄昏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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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

    佐天刚要向前,却被银发的女游击士伸手阻住了。

    雪拉扎德眯起浅紫色的眼眸,侧过头像是在听着什么。

    双马尾的少女稍稍侧过头。她所扈从的对象微微闭上了眼睛以掩饰瞳孔中泄露出来的红光,脸上猛然露出痛苦的神色,咬住了嘴唇才没痛哼出来。

    看来,一向近乎作弊一般的原力幻视(预知)和情绪感知技能,暂时指望不上了呢。

    暮羽悄然解开了手枪的保险。几乎遮住了脸部的一半,透明的风镜一闪,变成了浅茶色。原本的视野立即叠上了从蓝至橙的伪彩,标示出了物体表面的温度。

    然而,四周全都是温度较低的蓝色和淡青色,只有走廊内侧被夕照直射的水泥墙壁和铁门积累起了相当的热量,边缘整齐的淡红色和橙色条纹斑块出现在视野的那一边。

    这样,即使有人躲在那后面,其散发的红外线也会被墙壁和门本身的热量阻挡住。

    暮羽不动声色的移动到了佐天与墙壁之间,一对黑洞洞的枪口,更是险恶的晃动着,指向那里。

    “什么人!”

    雪拉扎德突然厉声喝道。

    鞭子在空中划出锐利的声响。

    然而其袭击的方向,却与暮羽所判断的大相径庭。以小型铅块加重的鞭梢,闪电般的探入了先前那个黑衣女性落下来的那个洞口,在不知用途的官道上敲出了明亮的火花,洪亮的声音顺着管道传了出去,红褐色的铁锈灰尘被从管道表面激起,由近到远从其他隔栅里散落下来。

    在此之前的一瞬间,一个黑影如同受了惊的老鼠一样,猛然从那里蹿了出来。

    “什么!还有吗?”

    暮羽和佐天都吃了一惊。

    先前,那些受到不知名术式控制的卡瓦尔德和埃雷波尼亚的情报员们都是单独行动的。尽管他们身手相当不错,但精神受到控制的他们,根本无法把平时的训练和经验发挥到百分之百。与其说是战斗,倒不如说是出于本能的袭击一切会活动的东西。

    这样一来,他们之间根本毫无配合可言。除了在兵营外围进行袭击的二人之外,其他都是单独出现,所以雪拉扎德她们才能那么轻易的连续压制住五个人。

    要是那些情报员能够发挥出正常水平,并且配合默契的话,在这种恰好是他们发挥所长的狭小空间之内,三对三也不一定能赢得下来。

    这个袭击者却不一般。她从前一个袭击者的藏身处突出,大大出乎了游击士们的意料。就连雪拉扎德,似乎也因为思维定势的缘故,暴雨般袭去的鞭梢比对方慢了差不多一个心跳的时间。当以铅块加重的鞭子在隔栅边框上敲出声音之时,人已经落地。

    然后,加速袭来!

    “是你!”

    暮羽大喊。

    尽管因为固定头发的护士帽不翼而飞的关系,原本盘起的红色长发散了开来,粉色的护士服也到处都是破洞和污痕,露出了下面常年被厚重的修女服所保护,几乎没受过阳光侵蚀的雪白肌肤,以至于形象有了些微的改变,但暮羽怎么可能忘记她?

    莉斯-亚尔珍特,七曜教会克洛斯贝尔大圣堂的见习修女,称那个灰发女孩为“恶魔之子”,掳走并扬言“净化”她的可恶存在。

    话音未落,红发的修女已经撞了过来。来不及将枪口转过来的暮羽悍然低下身体,迎面就撞了过去。

    “蓬!”

    一声闷响,暮羽踉跄后退。凭着体格的优势,即便相撞的瞬间姿势不利,但莉斯仍然凭着体重和速度击退了对方。

    那一刻,暮羽后悔的要死。

    ——要是平时多吃些肉的话就好了……

    暮羽本来先天就是娇小类型的体格,被代替那位“被”萝莉控的克拉沃克军士的阿斯拜恩收养了之后,因为那位不良教师实在太过懒惰的缘故,她几乎一手包办了小川家的伙食。虽然暮羽的饮食习惯是纯粹的赫尔维西亚式的(也就是法式的),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么……

    大概她之前死也预料不到,苦心维持的苗条体型,在眼前的这种情形下居然也是一种劣势。

    被撞开之后,暮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莉斯快速向佐天逼近。

    因为之前解除情报员的控制术式的关系,西斯学徒现在几近虚脱。别说抽出长剑来战斗,就是要凭自己的力量站稳,都十分艰难。

    “咚!”

    红发在空中一闪,莉斯已将佐天扑倒在地。

    “铮!”

    金属片弹开的声音。

    暮羽骇然望去。只见莉斯的右手摊开,一支金属插销躺在她的手掌心里,大拇指上则挂着与之相连的金属环。一个圆柱形的物体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边在地上滚动边发出嘶嘶的声音。

    手榴弹。

    可恶……想要同归于尽么?

    七曜教会的,都是这样的疯子不成?!

    嗖!

    电光石火间,一条黑影袭去。

    铅块加重的鞭梢击打在手榴弹的侧面,让沉重的弹体弹了起来。随后,鞭梢一抖,宛如蛇类扑食小鸟般,准确的在半空中卷住了圆柱形的弹体。

    就算是真正的的蛇类,做的恐怕也不会比雪拉扎德的鞭子更好了。

    但,即便如此,也慢了一拍。

    弹体在空中突然喷出一团耀眼的火花。暮羽绝望了。

    然而,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声音,撕裂肢体和灵魂的冲击以及疼痛并没有发生。在暮羽死命的注视下,在耀眼的火光将薄弱的弹壳撕裂之后,大团大团的白色烟雾喷薄而出。

    因为是在空中爆开的关系,烟雾一下子就在整条走廊里弥漫开来。

    毒气么?

    暮羽急急的用胳膊掩住了口鼻。只是,如果那些白烟真是毒气的话,这样做充其量只能有个心理安慰罢了。

    两三秒之后,暮羽放下了胳膊,脸上阴晴不定。

    皮肤接触了白色的烟雾之后,别说水泡和灼烧感,就连红肿和疼痛一下都没有。

    前面已经说了,暮羽她们处在回字形建筑靠近中庭那一边的走廊上。兵营荒弃已久的现在,窗户已经尽数破碎,在晚风的席卷之下,弥散的白色烟雾在几下呼吸之间就稀疏了开来。

    得意洋洋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之中。

    “呵呵呵呵,欢迎光临,游击士小姐们啊……”

    “鬼鬼祟祟的,出来!”

    暮羽沉声怒喝。

    差不多快到走廊尽头的地方,一扇铁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慢慢打开。

    先出来的是个穿白衣的女人。暮羽对她铁灰色的头发和眼睛有印象,还记得她是掩护莉斯-亚尔珍特逃走的白衣人其中之一。

    大概是和佐天交战时受了伤,她左手从手掌到手肘缠着布条,干涸的鲜血将原本不知道什么颜色的布条染成恶心的黑红色。

    比起残破的左手,更令人瞩目的是她的右手。那里拿着一把巨大的剑,整把剑看上去比她的人还要大上一圈。和之前卡瓦尔德的情报员的戟枪一样,这把剑也带有将导力转化为冲击力的装置,剑与导力装置的重量,即便是经过训练的士兵,要举起来也相当困难。她那丝毫不比普通女性粗上半分的手腕竟然能把这种恐怖的重武器像根稻草一样提在手里,真是令人惊叹。

    接着出现的是一个白衣的男人。与女子一样的铁灰色头发和眼睛,让人看过之后什么印象都留不下来的普通脸上,有一种疲惫至极的神色。他垂下的手里是拿着一把弩弓,但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个身体瘦的像是竹竿一样,使的身上的白衣飘来荡去的男人有什么威胁。

    最后出现的……

    “……基蒂……”

    虽然早已知道她的真名,但从暮羽嘴里流出来的,仍然是西斯学徒擅自给女孩起的名字。

    “基蒂?”

    男人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向女孩笑道:

    “这是你的真名吗,g037?”

    灰发的女孩低着头,无论是对暮羽,还是对白衣的男人,似乎都毫无反应。

    然而,暮羽却分明能看到,灰色的流海之下的青金色大眼睛,猛的闪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突破石膏般的面具漫溢出来。

    ——那是什么?

    ——西斯一定能感知的到吧?

    她微微转过视线。

    莉斯也好,佐天也好,雪拉扎德也好,都半跪在走廊的地面上,脸上都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毫无疑问,是吸入了那个白色烟雾的缘故。

    不是毒气,而是强效的麻醉剂吗?

    “不知名的游击士小姐,竟然到这个时候还能坚持站着……”白衣男人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那种白色烟雾并不是一般的麻醉剂,兼具致人昏迷和夺人神智两重功效。

    和能以意志进行一定程度抵抗的一般幻术和精神控制不同,就算是意志强韧如铁的人,遇到这种烟雾也和普通民众并无不同。

    不,应该说是越优秀的战斗人员,这不知名的白色烟雾的效果就越好。先前那些号称军中精英的卡瓦尔德和埃雷波尼亚的情报员们也好,眼前的游击士也好,只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

    只有那些七曜教会的走狗,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才能凭借爱德斯赐下的神术抵抗一二。

    这个不知名的双马尾少女游击士,在这样的情形下竟然还能站着!她当然不是七曜教会的成员,这样的话……

    男人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你!有研究的价值!”

    看到男人那恨不得马上拿起手术刀逼过来的样子,就算毫无西斯感知人类感情的天赋,暮羽还是猛然打了个寒战。

    “呵呵,不必担心。”

    仿佛看透了暮羽的心思,男人说道。

    在这克洛斯贝尔,埃雷波尼亚和卡瓦尔德的势力都相当强大。再加上游击士协会和七曜教会,可谓仇家遍地。就算“真知”(g)系列唯一的完成品g037的出现,要不是误认了莉斯为教团成员,必须接应她出来的话,作为几年前教团覆灭事件中侥幸逃脱的幸存者,他才不敢露头。

    这不,虽然成功截获了g037,但马上就遭到了强有力的追袭。虽然用麻醉剂加精神控制的方法伏击了几个埃雷波尼亚和卡瓦尔德的情报员,进而驱使他们袭击追兵,将大吃一惊的追兵暂时迫退。但他知道,以这两大强国情报员在此之前表现出的强悍作风,不顾同伴的性命,强行攻过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作为教团研究人员的“术师”,他再清楚不过,这个灰发女孩有让这两大强国付出复数人命的价值。

    逃走,那基本是不太可能的。情报员们下次什么时候袭击过来,以什么样的手段和强度袭击过来,只取决于他们的头目们对这个g系列唯一完成品的所知程度而已。

    不过,随后追袭而至的游击士,却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

    要是能活捉到一两个游击士,想必无论是卡瓦尔德、埃雷波尼亚还是七曜教会,出手之前都会犹豫一下子。

    更不要说协会本身。想必在确保人质安全之前,那些即使站在教团的研究者的角度来看,也算是十足怪物的家伙们,应该不会出手才是。

    “至少现在,不必担心。”

    男人咧嘴笑了一下,随后向身穿白衣的女人示意。

    后者用一只手就举起那把巨大的剑,踏着沉稳的步伐压了过来。

    步幅和频率都在逐渐加大。巨剑护手部分安装的导力装置也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看来,虽然非常信任白色烟雾的效果,但他仍然非常谨慎。名为g199的白衣女人,似乎打算用这把巨剑一下子将在强力麻醉气体的作用下屹立至今,不知还有几分力量的少女游击士击溃。

    十成。

    墨埜谷暮羽,这位少女剩下的力量是十成。

    若是白衣男子用普通的麻醉气,匆忙间没有携带防毒面具的暮羽铁定早就栽倒了。

    墨埜谷暮羽成长的环境,乃是能量的荒漠,平均能量水准还不到十六分之一标准单位(塞姆利亚的能量水准是两到三个标准单位)。她的身体对各种能量的反应,迟钝到了极点。男子使用的基于七曜力量,对感知灵敏的人特别有效的高级麻醉气,对她来说影响几乎没有。

    至于掺杂其中,用以进行精神控制的术式,对她而言,和别人梦中的呓语根本没有两样。

    因此,她根本是毫无惧色。相反的,她微微低下头,对上那双毫无感情,却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断涌动的青金色大眼睛。

    马上,就来,救你。

    嘴唇无声的蠕动着。

    男子微微皱起眉头。

    就算是再怎么能不动声色的游击士,到此绝境,怎么还能如此镇定?

    下一瞬间,他脸色大变。

    双马尾的少女从背后的腰带里抽出一枚手雷似的东西,转瞬间就用牙齿拽出了保险梢,然后投了出去。

    白衣的女人瞬间停住了,她权衡了一瞬间,最后“保护”的指令占了较高的优先级。她全力后跃,挡在了男人的身前。随后将长而宽的巨剑猛然插在地上,像是一面窄细的盾牌般挡在面前。

    “当!”

    卵形的常温三钛合金外壳在巨剑表面敲出低沉的金属颤音,然后弹向空中。

    下一瞬间,正当白衣男尽量压低身体,企图以白衣女子的身体和她手中的巨剑为盾牌,抵挡手榴弹爆炸的暴风冲击的时候,步兵用掠能探针的外壳如同花朵般绽开,露出下面大块翠曜石似的绿色的美丽晶体。

    “!”

    接触外界的一刹那,被刻意抽空的晶状石英核岩如同贪婪的饕鬄一般,吞噬着这顿显然过于丰盛的大餐,瞬间就在周围的能量环境中啃出了一个漏斗般的极低能量区。

    这个世界的规则当然不会允许这种能量真空的存在。先是空气中,随后在墙壁里的七曜脉能量向着这个漏斗涌了过来。在那一瞬间,根本用不着西斯的天赋,暮羽这一辈子头一次,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闪烁着七色光芒的能量狂潮从四处而来,打着旋被那只探针吞噬了下去。

    “噼啪!”

    g199手上的巨剑,准确的说是巨剑上的导力装置,发出了爆裂的轰鸣。导力回路中的能量骤然被抽走,整个回路的平衡都被破坏。用耀晶片制作的导力回路纷纷炸裂,残存的能量狂乱的化为火与风的力量,最终引发了整个装置的爆炸。

    不仅仅是巨剑,男子手上的弩弓,雪拉扎德腰间的战术导力器,还有暮羽用以改造手枪的导力部件,甚至是天然的耀晶片,只要是被那能量狂潮扫过的导力回路,全都无一幸免的炸裂了开来。

    物品尚且如此,何况是对能量流动感知敏锐的人。

    缇欧和g199,那如同戴了石膏面具一样的脸上,冷漠的表情土崩瓦解。仿佛身体正被置于山洪的乱流中,恐惧而冰冷的重压直迫精神深处,让她们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

    几乎在手上的巨剑发出爆裂声的同时,g199和缇欧发出尖锐痛苦的喊叫声,捂着额头像是木头一样倒向地面。

    兴奋的表情还未退去,夹杂着疑惑和惊恐的表情尚未浮现的脸,看上去是那样的别扭。面对趁机越过倒下的g199,旋风般冲过来的暮羽,男人也算反应迅速,他将弩弓放平,扣下扳机,机关却发出了不正常的声音。被破坏的导力自动装填装置还未将弓弦拉到位置,弩矢便已射出。柔弱无力的弩矢连暮羽的防护服布料都未能刺破便被弹开。

    “蓬!”

    眨眼间,少女已逼至男人面前。高高挥起的拳头,如同握着凿子一般,将手枪的枪柄狠狠砸在了男人的脸上。

    墨埜谷暮羽看似纤巧,但无论如何都是赫尔维西亚陆军值得骄傲的战车兵。所有的战车兵都是从装填手一级一级升上来的,给最小也是75毫米的战车炮上弹的体力那是必须的。

    被枪柄狠狠砸上的鼻尖发出难以忍受的断裂声,一下子就塌陷了下去。那冲击甚至连上唇下的门齿,都从齿根部折断了。

    连弩弓都丢在了地上,白衣男人仓皇后退,张皇失措的痛吼捂着鼻子的原因,听上去怪腔怪调的。

    ——哼,正合我意。

    暮羽将手枪放平,残破的导力回路从原本能源匣的地方脱落,原装的能源模块解锁连接。

    看也不看护目镜视野角落里突然亮起,表示“能源线路过载”的警示,也不管枪管和枪柄都散发出惊人的高热,暮羽扣下了扳机。

    远比正常水平明亮的多的蓝白色枪口焰喷薄而出,裹挟着耐高热的钨合金烧结弹。子弹射穿皮肤,撕裂肌腱,膝盖上下的骨头都被震碎,和其他组织的碎片一起飞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失去了平衡的男人倒在地上,翻滚着大声哀嚎。血液从折断的树干一样参差不齐的大腿伤口中喷薄而出,顷刻间让这个狭长的空间染上了浓重的血腥味。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咚!”

    宛如用力挥舞的铁锤砸中的巨响声中,一扇铁门被射中,就像报纸一样对折了起来。滑动式的门扇从早已锈死的轨道上被扯落下来,飞进了后面的空间,在地板和墙壁上撞出了一系列的巨响。

    幸免于难的白衣男人,面对这一枪的威力,惊的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断裂的鼻梁和门齿的剧痛都忘了,哀嚎声如同被剪刀剪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暮羽在地上打了个滚稳住体式。右手如同癫痫病发了一般微微颤抖者。

    用铅块加重的鞭梢,只一下就将手枪打落在地。要不是有护手的话,这一下恐怕连手骨都得碎掉。

    即便如此,那打击力也透过已经彻底变形的护手,让右手整个疼的发麻,一片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蓝紫色的淤青。

    用鞭子将她赶开的,正是银发的女游击士。

    糟糕,被控制了吗?!

    “前辈,醒醒!”

    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什么作用,但暮羽仍然努力喊叫着。

    根本不理会暮羽的喊叫,长鞭的鞭影如疾风骤雨一般,接二连三的抽打过来。加重鞭梢上的力量,透过防护服,撕裂布料,甚至铁网和金属片都为之变形!每挨上一下,少女的身体就会如同猛然触电一样猛然颤抖,疼的连叫都叫不出声。

    暮羽企图用手臂横档。然而鞭子之所以作为武器的价值,就在于能轻易绕过格挡。鞭子在护臂甲上稍稍一绕,鞭梢半分也不曾减速,狠狠击打在暮羽的额头上。

    这一下好重。

    连闭上眼睛的时间都没有,额头上流下来的血一下子就将被打的昏昏沉沉的少女视野染的通红。除了轰然的耳鸣之外,她一时间什么都听不见。

    “结束了。”

    她仿佛听到了一声淡淡的叹息。随后……

    “呜——”

    风穿过建筑间的缝隙的声音放大了一百倍一般,强行突破了耳鸣声,让暮羽的耳膜如同被撕裂一般生疼。

    蓝白色的光流呼啸而至。即便视野被自己的鲜血染红,暮羽仍然被加特林射出的磁轨弹的尾迹漂白了视野。

    这,这是……

    即便视野被鲜血染红,她也不会认错那个身影。

    身材一般的魁梧,五官和脸部的轮廓,既不像西方人那样深邃,也不像东方人那样圆润,呈现出奇妙的融合感。皱皱巴巴,而且沾满了灰尘的灰色大衣下的壮硕身体,连基本的支撑外骨骼都没穿,就架起比大腿还要粗壮的加特林电磁机枪,凶猛的喷吐出骇人的火力。

    不,不行……

    就算处于自卫或保护同伴的状态下,杀害位面本地居民也是重罪之中的重罪。

    四肢部位挨上电磁手枪弹,若是救治及时还能保住性命。要是挨上一发机枪重弹,恐怕躯干都会被打成两段,根本就是回天乏术。

    前辈!

    下一瞬间,墨埜谷暮羽的眼睛睁的老大。

    被血液所遮挡的视野,背景是或浓或淡的红色。暴风般的子弹划出蓝白色的痕迹将红色撕裂。而那个有着银色长发的身影在墙壁和地面上蹬踏,爆发出令军用的钢骨混凝土都不禁为之呻吟和开裂的力量,将身体加速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不需要比子弹更快,只需要让枪口追不上就好了。”

    那个大叔曾经这样教导自己的同伴。

    真的能那么快吗?

    炮手出身,摆弄机枪也是一把好手的暮羽表示怀疑。而且那对西斯师徒,哪个都没有在暮羽的加特林的枪口前实现过这一点。

    然而,这一次,她见到了。

    那个身影冲到走廊尽头的一瞬间,暮羽因为泪水冲刷,血液不断稀释渐渐恢复的视野之中,足以灼伤视网膜的强烈淡蓝色光芒一闪而逝,随后,上一瞬间还在喷吐火舌的加特林就哑了。

    灰色的大衣扬起,侧面出现了一个缺口,蓝白色的电磁能量正不断从那里泄露出来的加特林机枪被丢向那个紫色的身影。这当然没什么用,紫色的身影只微微俯身,以诡异的四肢着地的动作就躲过了投掷。在某个窗框上反弹了一下,随后掉入中庭的加特林被自身泄露的电磁能源形成的蓝白色光球包裹,随即炸裂开来。

    下一瞬间,某种令暮羽感到非常熟悉的声音,猛烈震动着她的耳膜。

    名为阿斯拜恩的西斯武士根本就是个懒鬼,而名为佐天泪子的西斯学徒虽然精力充沛,但总是把精力花在别的事情上。总之,这师徒俩如果一周有两次剑术练习,那就是水准以上的勤奋了。

    相位剑的剑刃扫过空气,不连续相位面互相咬合,不安分的等离子体突破原力的约束,发出惊人的轰鸣声像是水珠一样溅落,然后发出细密的爆炸声消失掉……

    当他们进行练习时,就是这种声音!

    不,相比于现在那边爆发出的惊人杀气,那种骨子里透露着悠游与闲暇的练习,根本就和过家家没啥两样。

    那么,也就是说……

    血红色光芒的等离子体,闪烁了一下就消失了。阿斯拜恩的手里,只有两支泛着青铜色的金属短棒。仿佛刚刚一瞬间如同剑刃一般切裂空气和空间的威势,只是幻觉罢了。

    对手随手就架开了双剑连环的攻势,随即翩然而去拉开了距离。

    他的眼角猛的一跳。

    这个距离对他而言,非常难受。如果以成型剑势的架势展开攻击,那么绝对达不到最佳的攻击点,不是近了就是远了。而若要迁就攻击点而更改步伐或者劈斩的角度,剑势就必然出现破绽。

    只是一瞬间而已,就这样把握住了我的攻击特征了吗?

    若是这样僵持……

    根本就不可能。

    从右眼角向下延伸,没入领子直到手腕的伤疤,正在随着心跳的频率,一跳一跳的疼。而左侧脸颊下面,纳米刺青的部位上,也正在传来细细的如针刺般的感觉。想必平常只能被感知芯片察觉到的纳米刺青,此时正发出平常人也能看到的细碎光芒。

    在不熟悉的高能量环境下,贸然动用原力的恶果,正在一点一滴的显现出来。

    目前只是稍稍控制不住汇聚而来的能量,有些外溢罢了,但如果时间拖长的话……

    要不是这一段时间在米德芝尔达关禁闭的关系,身体和精神多少适应了高能量水准的话,恐怕现在,那些能量已经开始暴走了吧。

    “嘘……哈……”

    他慢慢的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伤疤的充血和纳米刺青的光芒逐渐消减,随后谨慎的摆出了架势。

    “呦,我该怎么称呼你?”

    另一侧,他的对手正摆出随意的姿势。轻轻松松握着尾端的银白色细长圆柱体,布满细小伤痕的外壳,看上去比西斯武士的两把剑要老旧不少,淡蓝色的光柱正在轻微的发出静电的轰鸣声。

    比起初来乍到的西斯武士,银发的女性显得轻松之极。

    笑容在她显得越发艳丽的脸上绽放,却不是那种迷惑众生的媚笑,而是就像是不连续相位面一样锐利的笑容,只看上一眼,就觉得眼睛像是要被割伤了一样疼痛。

    只是,那双淡紫色的眼睛仍然无神,就像是被控制了的样子。

    “奴隶主的帮凶?下水道里的老鼠?无法地带的船长阁下?还是……!”

    西斯武士的身体突破空气,发出了音爆一样的巨响。

    沉重的静电轰鸣声中,等离子体温度急剧升高,从不详的暗红一口气变成了刺目的湛蓝,乃至于浅紫色。急剧扩大的不连续相位面压制着对手的相位剑,散发出的高能射线甚至在西斯武士裸露的手背和脸颊上烧出了水泡。

    仿佛早已预料到了阿斯拜恩的突袭,雪拉扎德——虽然这个名字已经明显不再适用,但在连代号都不知道的现在,就暂时先这样叫她吧——轻松的用自己的相位剑挡下了这一击。

    来自双方剑刃的高温等离子体如同雨点般溅落,在阿斯拜恩的力量推动之下像散弹一样射向不知名的女性原力使用者。然而后者好整以暇的张开了护盾,尽管那些比球形闪电还要危险的等离子团在护盾上纷纷炸开,但根本伤不到她一分一毫。

    不过,这都只是佯攻而已。

    另一把剑如同毒蛇一样,刺向因等离子团连续爆炸而显得有些削弱的护盾。

    然而,苍蓝色的轨迹只进行到了一半,对方已经抬起了那只不拿剑的手。

    肉眼可见的能量,带着七彩的纹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在她的手心里汇聚成了一团白光。

    那白光看上去与七曜教会的治疗神术类似,但散发出的气息却截然相反。就算是暮羽这种对能量流动感觉迟钝到了极点的,也本能的毛骨悚然了起来。

    银色长发下的眼睛,轻轻的眯了一下。

    而对面,背对着暮羽,阿斯拜恩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煤球般放射出恐怖的红光。

    ……………………………………

    “什……”

    瞬间到达的冲击,震的金发男人和他身后的所有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惊人的巨响随后到达,众人耳朵里顿时都是耳鸣声,什么都听不见。

    就连列车巨炮的炮弹落地时也没有这等震撼。

    在他们所瞩目的方向上,一圈肉眼可见的透明冲击波散发了出来。所过之处,无论是草还是树,一下子都伏倒了下去。

    那座在近七十年之久的荒弃时间里,仍然顽强屹立的兵营建筑,先是如同被注入了什么一样,瞬间如同长大了一圈一般膨胀了一下,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就像被水流冲刷的沙堆城堡一般,倾颓倒塌了下去。

    准将参与过战争。在枪林弹雨中逐渐倾颓的建筑根本不稀奇。然而,这样一下子就倒塌下去的却是第一次看到。

    究竟是什么东西……

    “准将。”

    迥异于帝国口音的大陆西部通用语将他的意识唤回。他转过头,人称“钱老板”的卡瓦尔德驻克洛斯贝尔情报站站长脸色凝重的站在不远处。

    而差不多在两者的中线上,有着白色长发和鲜红色眼睛,外表就像精灵一样纤细美丽的显眼女性,以及有着黑发黑眼,典型的东方移民特征的平凡女性分别面对着双方。在她们的保护下,一位穿着七曜教会神职人员的深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双手高举过头,扬起了厚厚的七曜圣典。

    “以女神之名!快快停止敌对——你们的人不是也在那座建筑里吗?”

    说的没错。

    卡瓦尔德、埃雷波尼亚的情报员,游击士,还有克洛斯贝尔大教堂的七曜教会的神父,纷纷向着倒塌的建筑弥散开的烟尘冲了过去。

    “您的运气可真够好的。”

    仔细为阿斯拜恩做了检查之后,艾欧莉娅不由感叹。

    处在仿佛被列车炮直击的爆炸中心,仍然能保住性命,身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明显的伤口,这大概只能用被女神宠爱的运气来解释吧。

    其他的人,特别是被佐天她们打倒,然后解开控制放置在原地的情报员们,不是被砸断手脚,就是压断肋骨,无一幸免。

    好?

    阿斯拜恩不由苦笑。

    嘛,运气的好与不好,那真的很难说。

    嘶!

    脸上又在微微刺痛了。

    他微微侧过头,将有纳米刺青的那一边脸朝向已经差不多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的夕阳的方向,以防散逸出来的微光被艾欧莉娅发觉到。

    “大叔……”

    和他背对着背,互相支撑着才能勉强保持坐姿的暮羽,低低的声音震动着他的意识。

    如果不是感知芯片在运作的话,比双马尾少女的心跳声音还低的细语,根本无法被从背景中分辨出来。

    “谢谢。”

    刚刚,如果不是西斯武士在兵营建筑无法忍受原力激波对冲而塌落的一瞬间,将她掩护住了的话,少女恐怕早就被压成了肉饼。

    “但是,为什么是我?”

    墨埜谷暮羽知道,佐天泪子对阿斯拜恩的重要性。

    徒弟,或者更加亲近的存在。即使撇开这个不谈,一个原生的西斯的价值,也远远超过了天生对能量钝感,根本一点价值都没有的自己。

    虽然外表是个老好人,但这个看上去像是个极道家族金牌打手的大叔毕竟是个西斯,是个为了自己的目的,连自己都可以作为代价毫不犹豫的付出去的冷酷家伙。他在那一瞬间为什么选择了自己,而不是价值大得多的佐天泪子呢?

    无论他想做什么,泪子都比自己有用得多吧。

    “正因为你的价值很低,所以如果我不救你的话,没人救的你不就死在这里了吗?”

    说着与西斯的印象完全不同的话语,阿斯拜恩低低的笑了起来。不料,笑声牵动了伤口,引起了一连串低沉的咳嗽。

    双马尾的少女沉默着。她和在学园都市的阳光下成长起来,单纯而善良的西斯学徒可不一样,在成为赛兹报时要塞驻防的1121小队的一员之前,孤儿的暮羽已经过早的尝尽了人情冷暖,这种话可哄不过她。

    “哎,真不可爱。多跟泪子学学多好。”西斯武士叹息着:“其实我只是把表述方法略略变了一点而已……泪子和那个女孩,在任何一个原力使用者心中都是无价之宝。我不去救也没关系,那家伙绝不会让她们死去。”

    那家伙?

    暮羽心中一痛。

    虽然只相处了一天而已,但那个银发的身影,早已是她与佐天憧憬的前辈和偶像。

    无论是身为游击士的一面,还是身为女性的一面。

    这样的存在,竟然瞬间变成了敌人,这让暮羽到现在还有点无法接受。

    然而,她不接受也得接受。因为,不知名的女性原力使用者在原力激波对冲之前一瞬间,对西斯武士所说的话语,已经深深印刻在她的意识之上。

    这次先饶你一命。下次见面时,我便要你到原力海洋的深处,永世哀嚎!

    毫无疑问,她是一个穿越者。来自一个有原力文明的位面。

    而穿越者,便是时空管理局的敌人。

    “你要是死了,在赫尔维西亚那边挖掘无人机的遗迹获取修理santesofia的必要资源,那是想也别想——和宫陛下会跟我拼命的。”

    阿斯拜恩继续说着理由,但暮羽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听下去了。

    “呐……”

    她打断了西斯武士。

    “我们……得把那个只会一直线冲到底的傻瓜弄回来。”

    暮羽低声说。语气理所当然的就像是宣布“今天的晚饭是西班牙海鲜饭”一样。

    “……嗯。”

    就像是说“海鲜饭啊,好好……”一样,阿斯拜恩回答。

    无论是谁,都没把被拖到原力海洋深处,永世哀嚎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夕阳完全没入了地平线下。浅蓝色的天空颜色逐渐变深,天空中的薄云被染上了血一样不吉的颜色。

    ——————————————————

    ps:呼呼,boss登场……

    嘛,一直担心有空轨的玩家跳出来大骂,“雪拉姐的眼睛是紫色的么?那是绿色,绿色啊!你y是色盲吗?是色盲吧!”

    结果从头到尾都木有……咳,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高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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