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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托尼认真生气的时候，他眼里的怒火似要把人烧穿。
“托尼，我不是想自杀。”冷锋扶额叹息，从床上下来，趔趄了一下，稳住身形，往离开托尼的方向走了几步。托尼站在那里不动，怒气几乎能在身边化为黑色的实体。
“这玩意儿能炸毁一整个房间，而你和它同床共枕，不好意思我愚钝至此看不出你脑子里还有什么绝妙的念头。”
冷锋走到窗边停下，贴在墙边微微掀开拉好的百叶窗，观察了一下外面。
“在这边墙的外侧有个铁钩。”他说，“挂在那里可以避免受到屋里的爆炸伤害，然后爬上屋顶，跳到另一边的楼顶，再寻路下去。”他回头，昂首迎着托尼的怒火，“并不是没有机会。”
托尼走上前来，在同样的地方观察了一下外面那个铁钩。然后他退了两步，脚一软，坐倒在地。
“你看，我从不觉得自我牺牲是件好事，对我自己也一样，只要有一点机会，都应该努力尝试生存下去。”冷锋低头看着托尼，高烧使他总有种地面不平的错觉，因此他并没有俯身去拉托尼，“我不是毫无准备，也不是冲动赴死，这是最优解。”
该死，他说的听起来太合理了，无法反驳。
“看来你这两天晚上都没闲着。”托尼自己爬了起来，“你确定这样是可行的？”
“我确定。相信我。”
“我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托尼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所以……Jarvis！”
冷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然而他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马克42从背后裹了进去。
“你……”冷锋现在只有头部露在外面，全身已经被裹住，动弹不得。
“你说的确实是最优解，但有两个前提，第一，我们把送走资料放在首位；第二，你还是健康状态的特种兵。”托尼眼神冷峻地看着冷锋，“但，对不起，我可不是中国人，对我来说，把资料置于好友之上是做不到的；另外你已经有了严重的症状。所以，两个前提都不存在了。”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颇有深意的自制炸弹，恐怕冷锋在发现自己已经开始高烧后，是真的把同归于尽当做备选项的，一想到这个就让他怒火中烧，身上的气质也越发具有压迫感，“而且，我这两天也没闲着，不过我做的比较少，只能计算出以马克42的剩余电量，只够带一个人单程飞到J国。所以，没有返程票了。”
他走到冷锋面前，冷锋现在的表情已经很是惊恐，然而无法挣脱马克42的桎梏，“托尼……”
托尼眼里多了一丝戏谑：“不过，我还是会尽力满足你的愿望，把资料交给你的国家。”他手里拿着资料一卷，收进了马克42的内置空间里，“我还会连同实验对象，一起送过去，省得你为避免他落到敌人手里而销毁他。”
“托尼，不要……”
“并不是没有机会。”托尼把冷锋自己的话还给他，“你给了我一个机会，如果你真的相信自己的方案，那么也该相信我能行。我虽然不如之前的你，总比现在的你强。”
“托尼，别这样……”冷锋带着惊慌恳求道。
“幸运的话，我们J国再见吧。”不幸的话……托尼深深地看着冷锋，眼神终于温柔起来，“Leng，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头盔飞来，冷锋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完全裹进去，托尼退了两步让开足够的距离：“Jarvis，把Leng送走！”面盔啪的一声合上，冷锋最后所见就是托尼那双含着笑意的棕色大眼睛，在他急切地喊着“托尼！托尼！”的声音中，马克42腾空飞起。
***
托尼缩在角落里，他用左手握着枪，右手小臂的枪伤被撕下的衣服简单包扎了一下，渗出一片殷红。身上还有数处皮外伤。
平心而论，冷锋的逃跑方案确实是有成功的可能的——如果他真的是个训练有素的特种兵的话。
不过，生活的真谛就是不会事事如愿，对吗？
所以，能跑出几个街区就是他的极限了。
那枚炸弹炸死了至少四个人，已经够本了。
托尼射出最后几发子弹。他本可以留一发给自己，落到那些人手里无论死不死，都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但他不是士兵，他没有那个习惯。
并且，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放弃。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最后一刻就在眼前了。
见他这边枪声停了，把他逼到角落里的三个人从藏身处出来了，举枪对着他慢慢接近。
托尼手里还握着空枪，但他知道这些人是不会被一把空枪吓住的，毕竟，他们是“专业的”。
于是在这对峙的紧要时刻，他却垂下了眼皮，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如果可能，真的，还不想死啊！
嘭！
一个又大又重的东西突然落在了他面前，托尼惊吓地抬起头，入眼一片红色。
对面三人也被吓到了，托尼听到枪声连续地响着，打在这个东西身上又乒乒乓乓地四散弹开，对面一个人惨叫一声被弹回去的子弹打中了，剩下两人吓得不敢再开枪。
然后那个大东西动了，用一种熟悉的姿势轻松打倒了剩下两人，下的死手，没有留情。
那是托尼见过很多次的，中国特种兵的对敌动作。
现在他看清了，那不是纯红，是金红的颜色。
马克42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托尼面前，面盔打开，冷锋的目光直刺过来。
“你怎么会回来？”托尼觉得很不可思议，在这种时候他在冷静地怀疑自己的战甲出了什么问题，“Jarvis，你的系统出bug了？”
“你忘了取消我对战甲的控制权限了。”冷锋说。
对了，汉邦工厂那晚，他第一次把冷锋裹进战甲，给了他战甲的全部控制权限，那晚，他也在发烧。
“看来不取消更好，你就留着吧。”托尼饶有兴味地看着冷锋的模样，“其实你穿战甲真的挺帅的，你确定不考虑一下接受我给你设计的那套吗？”
“还是不了。”仿佛被提醒了，冷锋让战甲打开，跌跌撞撞地从里面出来了，“还是这样自在些。”
“你好些了？”托尼看到他全身挂着汗珠，似乎精神也好了点，颇为宽慰地微笑了。
“啊，烧好像退了点。”冷锋不带感情地陈述道，走到托尼面前，托尼的笑容消退了，因为冷锋没笑，双手揪住了托尼的衣领，眼里冒火地瞪着他。
“你想救我我很感激，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不然，我也要对你生气了。”
“你现在知道我之前为什么生气了？”托尼想尽量显得凶一点，可是没有做到，他体内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都在跟他对着干，他现在其实完全没办法生得起气来。
“那不是一回事。”冷锋恼火地说，“我为国牺牲天经地义，但我不能让你也为我国牺牲。”
“我不是为中国。”托尼凝视着冷锋的双目，“我是为你。”
“为我也不行。”冷锋说，“你是钢铁侠，是天才，是有巨大影响力的跨国公司掌舵人，你更重要，更不可代替，如果我们两人只能有一个活下来，那应该是你，这是最理智的选择。”
“抱歉，这是我不能答应的。”
总是被自己的话打脸是什么感觉？冷锋现在体会到“言多必失”是什么意思了。
“人命的价值不该用数字计算，我以为你早就明白！”托尼的语气中有种严厉，“对你来说，你的国家更重要，我更重要；可对我来说，你更重要。这不是理智的选择，这是我心里的答案。”
冷锋愣住了，慢慢松开手。
“真的理智的话，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知道，这样电量肯定不够飞到J国了！说不定我们俩连同资料一起陷在这里，一个都保不住。”
“跟你一样，我也无法把资料置于好友之上，即使那是理智上可能对我国更有利的做法，也做不到。”冷锋露出一个像笑又像哭的表情，“算了，去他的电量，我们两个一起走，能飞到哪是哪！剩下的路，我们还有两条腿。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能克服任何困难。”
托尼笑起来，先是浅笑，后来大笑：“好，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