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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古蓦地抬头,清冷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看向秦昊,语气不自觉的带着些怒火,“你们...都怎么回事...为何都偏偏要在这件事上较真儿!?”,怎想说来说去,竟跑到这个问题上头。
上次醉酒时闻凤大抵也是,可她委实纳闷,她与佚慈如何是他两个的事,算来算去也算不到他与闻凤的头上,为何他们总是要摆出一副非要她讲出个所以然来的态度呢?
秦昊不由苦笑出声,神色却异常的坚定,看起来在面对这件事上,竟是比踏古这个当事人还要认真许多,他略沉吟一番,方道:“你知不知道?在许多事情上,你都喜欢逃避?”
踏古呆了呆,移开放在他脸上的视线,憋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清风过隙,吹起碧波上道道涟漪,涟漪微动,须臾又仓皇的四散而开。
秦昊却不打算放过她,也将视线扫向湖面,缓缓道:“我并不知道你所采取的逃避究竟能否解决问题,但我知道,你这一味的逃避,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我不想听大道理。”,踏古蓦地打断他,眸中泛着凛冽的光芒,“道理我何尝不明白,只不过是根本没有办法而已。”
她腾地站起了身,将手中柳枝扔到一旁,“我喜欢他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反正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不如就各自好过。”
秦昊抿嘴摇头,极为不理解:“你缘何就肯定你们两个没有可能在一起呢?这一切不过都是你自己的想法,你有问过佚慈吗?你了解他的心境吗?”
踏古哧了一声,觉得好笑,“我需要了解吗?难道你不清楚吗?他只爱花夕,亦或是现在只爱织梦,他不爱我,也从未爱过我?我有什么了解他的必要?了解他是如何玩弄戏耍我的心,然后又将我弃如敝履吗?”,她顿了顿,语气有些颤抖,“秦昊,我拜托你们,能不能都给我留一点点尊严,哪怕是一点点都好。”
她说完这句话,颦起眉头深深地瞥了秦昊一眼,一眼之后,觉得再无投机可言,便准备惶惶离开。
哪知秦昊偏又不死心的扯上她的袖子,她再回头时,便有些不可遏制的恼怒了,“你放手!”
秦昊放软了语气,企图劝慰,“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有没想过佚慈是否因何苦衷欺骗了你,也没有考虑过佚慈现在心里真正的想法。你说他从前爱花夕,现在可能爱织梦,那你是不是也算承认,佚慈有可能淡忘花夕继而爱上别人这个事实;至于你说佚慈爱上织梦这件事,我倒是还想问一问你,你如何瞧出来这样荒唐的事的?”
他愈发认真,“织梦孤独一人无依无靠,佚慈救了她,她自然要报恩,自然要对佚慈好。佚慈又是个谦谦君子,老好人,对谁都十分尽心,更何况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从未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说出什么出格的话,这就说明,他对她是没有感情的。而且,踏古,你心里笃定佚慈对你不好,并不是他不愿对你好,而是你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善待你的机会。”
踏古蓦地一抖,煞白着一张脸,咬了咬下唇,冷声道:“那这也不关你的事....你放手....”
秦昊一僵,眉心皱起,似有些不可置信,侧头迟疑问道:“你说什么...?”
踏古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有少许稳定,但还是坚定道:“我说这不关你的事,你现在可以松手了嘛?”
话音甫一落定,秦昊瞬间便松开了拽着踏古袖子的手,他面上表情愈发的凝结,似有些难过。
踏古抚了抚被他抓的褶皱的袖子,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怕都不过是徒劳,她淡淡的望了一眼秦昊,随后便转过身,毅然决然的走出了亭子。
血红的衣衫被风带起,飘飘渺渺的浮在空气中,委实鲜艳。只是鲜艳的却有些过分了,融在这个景色里略显突兀,若是让懂的人瞧去,必能从中读出无边无际的寂寞与孤独。
秦昊慢慢的回过身,视线不经意的扫过石桌上一碗早已凉透的东西,一时怒上心头,便将袖子横空一扫,那方才还在桌上的碗,已经飞到了远远地湖中央,“扑通”一声直迫水面,溅起了几尺高的水花,闷声从他的嗓子里压抑而出,“确实不关我的事,你以为我就这么愿意管?若不是为了你,我才懒得去过问。”,想到这一层,又想到她那自以为是的倔强表情,他便更加恼火,心里不解恨的又一脚揣上栏杆,栏杆“啪”的一下应声而碎,他兀自有些郁结,恨声道:“笨蛋,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踏古一路急行,仓惶的回到了寝居。就着昨夜和早上的记忆拼凑的路径,她此番回来,也没有费多大的精力。
不过,她眼下的心情委实不怎么美丽。
在庭院里的花坞之间站定,她略定了定,忽而奋起一脚踹上花坞中央的一株槐木,嘴里愤恨道:“你们懂什么?!”
落下抬起又是一脚,“凭什么总是要自以为是的替我思考?!”
再落再起,接二连三,树枝上青葱的叶子堂而皇之的落了她一身,落了她脚下一地,“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不曾了解我!”
“嘭嘭嘭~”,一脚比一脚用足了力气,到最后,她的脚掌都被震的隐隐作痛了,可是却还没有放弃的架势。
“我只是,只是...”,只是太害怕了而已。
她没有那么多的筹码再去赌一赌这希望渺茫的感情了,趁现在她还能遏制住自己,她必须要努力的割舍掉这段感情。她有很强烈的预感,她今后,一定会受伤的,且是无可救药的伤。
自爸妈以后,她便始终在周围人的唾弃与嫌弃之中孤独一人长大,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伤害,更害怕伤害了。她辛辛苦苦的坚持了这么久,无非就是为了远离这一切的痛苦,可不知为何,如今却总是适得其反了,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仔细的想过,是因为她动了情。
她从前不对任何人动情,所以从来感觉不到刻骨的伤害,而如今,伤害却如晚间沉梦,时不时的就来光顾她一番。
她难以忍受,她现在只想保护自己,她不愿放手一搏。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再受任何伤害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理解她呢?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喜欢揣测别人的想法,佚慈是,闻凤是,织梦是,秦昊是,亦或者她自己也是。
但事实上,谁又会有几分对,有几分错呢?可能只有她是对的,其他人都是错的,也可能其他人都是对的,只有她是错的。
可她只是想保护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保护好自己,这难道,也有错吗?
“嘭~”,最后一脚把力度用到极致,那本是坚硬挺拔的槐木竟在空中萧瑟几番,便颤颤巍巍的倒下了。
枝杆砸在地上,掀起了许多灰尘。灰尘弥留之际,院门口一侧便走出一个红色身影,那人笑的媚眼如丝,佯装关心的表情调侃道:“呦,踏古姐姐怎地生了这样大的气,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竟连一棵树也不放过?”
踏古挑起眉头,心中暗呼此番织梦来的甚好,她正愁满腔的怒气不知如何发泄呢。
她迈了几个步子上前,织梦也十分配合的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笑的一脸得意,“姐姐可是因为找不见佚慈哥哥而生气?”,她听了片刻,见踏古面无表情,便眨了眨眼睛又继续道:“我知道他做什么去了?他临走时告诉我说要去玉虚附近勘察勘察地势,寻一寻地盘的踪迹。”
说到这里,她“呀”了一声,做吃惊状,“佚慈哥哥怎么没有叫上姐姐你呢,这不是天帝交给你们两个人的任务吗?理应你们两个人齐心协力,一起去找才对啊!”,她蓦地撅了撅嘴,“佚慈哥哥这是搞什么啊?不管因何不对付,他也应以大局为重啊?此番做出这样的事,倒委实有些孩子气了...”
踏古笑了笑,一派谦和,“他与你实言相告,可见是十分认可你。而你又如此知轻知重,怎地这种关键时刻却不陪他一起去呢?跑到我这里唠闲嗑,我看你倒是很心安理得嘛!”
织梦一愣,似没料到踏古会反将一军,怔了片刻后,才又记起摆出自己那副假的要死的笑容:“我自然是要跟着去了,只不过佚慈哥哥担心我,怕我遭遇什么伤害,才说什么也不让我跟着去的。”
“哦...?”,踏古拉长语气,冷笑道:“妹妹怕是想多了罢。试问佚慈若是真的担忧你许多,又怎么将事情告诉你,他若晓得你情深,便铁定不会告诉你实情,让你为他忧心,亦给你陪他犯险的机会。如今他对你实言相告,却反倒不是十分在意你想法的正当反应,我琢磨着吧,他后来所说什么的担忧你受累,也只是几句客套客套的场面话,只不过你一厢情愿的给当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