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记忆碎片

踏古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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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九静静地将脚下的池子望了一会儿,待池底躺着的人,终于沉沉的闭上双眼,放弃了挣扎时,他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了出来,幽幽的道:“花夕,很快,你就会回到我的身边了……”

    空气中漂浮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赤九无声的抿了会唇,这才回头看向大殿殿门的方向,拉长了语调:“怎么?在外面等了那么久,是不打算进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可不消片刻,布了琉璃彩漆的大门却忽然吱呀一声敞开,一阵阴风穿堂而过后,一身白衣,玉树挺拔的佚慈,才从门外的台阶上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并不见得十分惊讶,赤九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来人就是佚慈,他转过身来,与佚慈正面而对道:“方才你竟然不进来拦我?可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原本一片沉静的一张脸,此时却忽然换上一脸笑颜,佚慈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拦,是因为我觉得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拦也是没有用的。”,本来是极好看的一张脸,染上笑意以后,便更加生动,乍一看,竟令满室的辉煌都黯然失色,惹得人难以离开视线。可原本,他却明明是这其中最素气的一隅。

    所以说,赤九最讨厌他这张脸了。并不是因为这张脸多漂亮,而是因为这张脸总是在笑。不管开心难过,不论得意失意,他的脸上都甚少会有别的表情,只会一直笑一直笑,笑的没完没了。这叫赤九无端的看着就觉得恶心。

    若换做旁人,见到这样明媚的笑容,大抵都会生出亲近之意吧。但唯独他是不同的,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也或许是他太了解他的为人。总之他讨厌他,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讨厌。

    这么在心里腹诽了一把,赤九嫣红的唇角,才扬起一抹玩味的笑,一瞬不瞬的盯着佚慈,“既然你早就知道,那怎么还敢纠缠花夕呢?嗯?是觉得,骗来的东西,很好玩是不是?”

    佚慈额旁的墨丝动了动,嘴上虽挂着笑,眼里已是寒潭冰窟,他回视着赤九的目光十分从容,“她的名字不叫花夕,叫踏古。”

    赤九一震,面上的笑容僵了片刻过后,好似再也维持不住,当即便冷了下来。他迅速上前几步,隔在佚慈几步远开外的地方,隐隐含着愤怒道:“你竟然还叫她踏古?!你不是该比我更清楚吗?她是花夕,她的名字就叫花夕!就是前世在你婚典当日,当着你的面从你的城墙上一跃而下,来黄泉追随我的花夕!!”

    万籁俱寂。

    赤九喉结动了动,嗤之以鼻,“你该不会是陷在你自己导演的这出戏里出不来了吧?你该不会还是觉得花夕属于你?你是不是还想着,花夕从这个池子里出来以后,见到你,还会开心的跑到你的身边去?”

    佚慈的脸色微变,垂在身侧的手渐渐发白。

    赤九的脸又猛然间阴沉到极致,“佚慈,你到底是有多么厚颜无耻,居然把她困在你身边这么久!居然还妄图让她爱上你!你怎么不想想你凭什么?你做过那样的事,你甚至把她逼死,你究竟是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说完赤九便眯起眼睛细细的观察佚慈,看到佚慈的脸色愈发的苍白,他便打心底里高兴,他最喜欢看到他这幅狼狈的样子,他觉得快慰的不得了。

    可出乎意料的,佚慈给了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到的答案。他紧盯着赤九的脸,语气平淡道:“因为我爱她……”

    “你说什么?”,赤九一愣,随即颤着嗓子狐疑道:“你说你爱她?”

    佚慈毫不畏惧的点了点头,掷地有声:“没错,我爱她。”

    像是陡然间听到了一句十分好笑的话,赤九禁不住大笑出声,笑声回响在整个大殿之内,绕梁不散,“你说爱?你连情根都没有,你居然说爱?”,他蓦地大步上前,狠狠地揪起佚慈的衣领,双目充血的瞪着他道:“你现在竟沉在这场梦里出不来了吗?一向最有理智的你,竟然也学会自己骗自己了,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佚慈面不改色的将赤九的手指一个一个的剥了下来,淡淡道:“爱这个字,本来就无所谓可不可笑,诚然,我也没有骗自己,我知道我爱踏古,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她。这个事情,我一刻也不曾忘记。”

    赤九终于被激怒,他的拳头狠狠地握了起来,他真的很想亲手将面前这个可恶的人了结掉,但是现在他还不能。暗自咬了咬牙,他将怒火生生的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他要给这个人最极致的痛苦,他一定要让这个人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蓦地又后退了两步,与佚慈拉开了距离,望着佚慈的目光如千年寒冰,他冷道:“既然如此,我便不会动你。”,没说一个字,都跟用力气。

    佚慈抬眸,眼中有诧异转瞬即逝。

    赤九嘴角忽而微微扬起,就那么睥睨着佚慈,高高在上,“花夕她,一定会代替我,亲手杀了你……”

    佚慈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并不挣扎,因为这也是他曾经预料到的。

    有什么比死在深爱之人的手里还要痛苦的事呢?

    又有什么,是比死在深爱之人手里更要幸福的事。

    他说过,她是他的全世界,如果有一天,他的世界抛弃了他,那么至少,他的一切也要终结在他的世界里。

    “我好痛苦……”

    “我好恨啊……”

    踏古意识尚且迷离,脑海之中所有的东西都被搅得混乱,还有什么既熟悉又陌生的,正企图侵入她的神识。她想要抗拒,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这无边无际的痛苦将她禁锢。

    忽然,脑海中生出一个画面,是她自己,身着一身红衣,却是男装,和一个着着明黄色袍子的男子,躲在画舫中下棋。

    湖面上碧波凛凛,岸边杨柳拂堤,忽而一阵风过隙,将画舫上的轻纱吹的缥缈而飞。

    诶?奇怪?

    为什么踏古会觉得这个一身红装的女扮男装之人,是她自己,她明明没有办过男装,也没有去过什么画舫,同什么男子下棋。还有,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两个人是在躲。

    画面里的她见自己的黑子被对方的白衣杀得无路可退,她终于兴味索然,“你不在你的青鸢殿呆着,跑来跟我挤什么画舫?”,她的画舫本就不大,多了一个人,怪觉得别扭。

    对面的人笑了笑,“自然是在躲人。”,忽然岸边有一阵脚步声匆匆而过,似乎有个姑娘一直娇滴滴的在喊太子殿下。

    待声音终于消失,他才歪了歪头,“怎地我躲相府千金,先生看起来却不怎么开心呢?”

    她无语的瞪了他一眼,咬牙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似乎笑的更加开心了。

    恍然间,画面又是一转,场景一变,竟已是深夜。

    她在皇家酒宴上喝多了酒,不留神跌进了水池里,女子身份暴露。皇帝震怒,满朝文武无不纷纷指责,她一瞬间无处遁形。

    却唯有他,淡然的站起了身,走到了她身边。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将她裹住,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走。

    她因欺君犯上之罪,被打入死牢。他跪在父君殿前五天五夜不吃不喝,终于为她求来了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元旦之夜在皇帝宴请两位邻国皇子的酒宴上,由她配合司乐坊献上一舞,若是舞的好了,便免了她的死罪。

    于是他开始日夜不离的守在她身边陪她学舞,终于,她在元旦那一场酒宴上舞出绝世舞姿,艳惊四座。

    本以为就可相安无事,却不意邻国皇子求婚,她被赐给了别人。

    她们两个人才终于醒悟。他待她的心思,任谁看了,都会明白。但他是帝王家的子嗣,所以老皇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从一开始,就打定了要送走她的心思。

    她不忍心连累他,于是便不告而别。

    又是几个画面连闪而过。

    这种心痛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踏古灵台闪过一丝挣扎,心口有个地方血淋淋的,让她差点喘不过气。

    她看了这些东西,似乎都和她有关。可是和她有关的世界里,怎么会没有佚慈呢?

    她与一片混沌中努力寻找着什么。

    终于,被送去邻国那夜,她被掳走。画面再一跳,掳走她的人,竟是佚慈,佚慈竟是另一个国家的国主。这是怎么回事?前段里的佚慈仍是很爱笑,笑起来便如和煦春风,可是不知为何,这个佚慈仿佛离她很远,又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佚慈。

    但她还是好开心见到他,想要过去紧紧抱住他,却为何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却猛然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脸呢?

    她想的这张脸,是总是穿着明黄色袍子的那个男子的脸。说来,在她做的这场支离破碎的大梦之中,她还一直没发现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她努力的想了一想,努力到额头隐隐作痛,那张脸才终于浮现出来。清秀的眉眼,深邃的眸子,好熟悉……

    忽而一阵灵光劈过,她陡然醒悟,这个人,若是安了双血红的眸子,眉间在点上抹朱砂,不就是赤九吗?

    为什么,她此时竟会对这个可恶的人,尤其的想念,尤其的依恋。

    她惊恐的瞪大了双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都好像反了,好像什么都不对,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她好痛苦啊……

    她好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