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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庭院里飘起了飞雪。
天地之间白茫茫,雪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似舞如醉、轻轻盈盈。
唐安夏站在厅堂的门前,微微仰头,望着白雪皑皑,弥漫了天空,地下银装素裹,视线一时模糊。
她轻轻伸手,接住一朵朵如絮如花的雪片,喃喃自语着:“下雪天,傲骨寒梅开得最茂盛了。”
芳嫣从屋内取了件貂毛斗篷披在唐安夏的身上,嘴里嘟囔道:“二小姐!身子刚刚能动弹,就下床吹冷风,万一伤及筋骨如何是好?”
唐安夏垂眸,眼底透着无尽的落寞,深情哀伤:“芳嫣,你说君麒他……还活着吗?会不会已经……”
“二小姐莫要胡思乱想。”芳嫣急忙打断了唐安夏的话,“殿下他宅心仁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唐安夏不再言语,她重生归来,李君麒却消失不见,这是苍天对她的考验吗?听闻凡事必有因果,君麒一生与人为善、济弱扶倾、平易近人,到底为何要让他遭受痛苦?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世间,还哪有公平可言?
这时,殿外一位婢女匆匆忙忙跑进来,仓促道:“二小姐,文亲王来了!正在厅堂与将军说话!”
唐安夏一惊:“文亲王吗?你确定是文亲王?”
婢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当然是文亲王!奴婢去浣衣房送脏裙袍,路过厅堂时,亲眼所见!奴婢本也不信的,特意询问了院子里的下人,同大将军交谈的人可否是文亲王?下人们回,文亲王一早便来了。”
唐安夏微微蹙起弯眉,这个赝品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不是真正的李君麒,就安安稳稳的躲在文亲王府,免得暴露了身份。非要招摇过市,到处惹麻烦吗?
芳嫣瞧得出来,唐安夏心中困惑,便开口道:“奴婢这就去备轿,二小姐亲自去问个究竟。”
唐家厅堂,所有的奴才都在门外等候差遣。
偌大的正厅只有唐振天和李君麒二人,子瑜站在门口紧握长剑,聚精会神的盯着里面负手而立的大将军。
唐安夏的到来,让原本寂静的院子躁动起来,毕竟昨日所有人都亲眼所见,大皇子李沐对她关照有加,袒护庇佑。
子瑜看向唐安夏的眼神,不再友善,他冷冷道:“二小姐的心思转变真快,我家殿下还……”
子瑜欲言又止,他不能说出真相,话锋一转:“二小姐是看我家殿下失了势,马上找到新的靠山了吗?”
唐安夏直视着子瑜审讯的目光,清冷的一笑:“我对君麒问心无愧,你不用冷嘲热讽,旁人不了解我,你还不懂吗?”
子瑜白皙的脸孔透着不屑,扫过了唐安夏的眸子再次盯着屋内,喃喃自语着:“人心叵测,谁又能说得准?这世间的事,本就离奇……”
唐安夏轻轻叹了口气,她理解子瑜的处境——找不到原本的主子,还要照顾好新来的主子,他比自己更加煎熬为难。
吩咐芳嫣在门前守好,唐安夏一路小碎步跑了进去,正巧,听见李君麒的声音不高不低,在梁间缭绕回荡:“大将军,我的女人若是再敢受一点委屈,你就是与我为敌!与整个文亲王府为敌!”
唐安夏怛然失色,李君麒这是特意来唐家打抱不平吗!?
该有礼数不能失,她福了福身:“参见父亲,参见文亲王。”
唐振天憋着一肚子的气,撞见唐安夏更是恼火:“你!你真是我唐家的好女儿啊!我问你,你到底是爱慕文亲王?还是爱慕大皇子?两个男人你选择谁?”
唐安夏被问得一愣,抬眸,李君麒同样用探究的眸光望着她,似乎饶有兴趣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唐安夏眼波流转,她若说爱的人是文亲王,父亲一定会认定:昨日宴席上是一场设计好的阴谋诡计,并且认准她利用了大皇子去报复华瑶。
若说爱的人是大皇子,内心怎对得起李君麒?恐怕流传出去,更容易让李沐产生误会。
于是,唐安夏轻抿红唇:“父亲多虑了,女儿对文亲王和大皇子都是敬仰倾佩,并无儿女情长。”
李君麒危险地眯了眯眸子,似乎早就料到唐安夏会给出圆滑的答案。
唐振天蹙起英眉,一脸的不信任:“此话当真?为父误以为你对文亲王有情有义,思虑着将来把你许给他,你本庶出,争个侧王妃也是好的。”
唐安夏不由得笑了。
若是放在前世,唐安夏会毫不质疑的相信父亲这番话,甚至感动得痛哭流涕,愿意为了父亲的承诺赴汤蹈火,死而后已在所不惜。
可惜,前世父亲面对唐家的利益,为了保住他的宝贝儿子,丝毫不犹豫的牺牲掉了她的一切,把她许配给了年过半百的前朝丞相。
今生,唐安夏不再愚蠢,不再轻信任何人,包括这位身经百战、所向披靡的唐大将军。
“女儿多谢父亲的好意,姻缘之事乃上天注定,谁又说得准呢?”
唐安夏漂亮的脸蛋上荡漾着一丝丝颇有深意的笑靥,语气轻飘飘的,像极了心中早有打算却丝毫不外漏,让人猜不透抓不着的城府女子。
唐振天凝视着眼前这位笑脸相迎的庶女,忽然觉得熟悉中竟然有些陌生。
她的冷静镇定、她的应付自如、她的坚强倔强,与曾经善良贤惠、软弱无能、胆小懦弱的小丫头判若两人。
唐振天抽了口冷气,疑虑道:“安夏,以前那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你,哪儿去了?你还是我唐振天最乖巧、最听话的女儿吗?”
唐安夏望着眼前魁梧高大的男人,红唇微启:“父亲,姐姐婉凝不乖巧听话,在府里身份高贵、地位显赫、用尽最好的得到最多的。妹妹代柔不乖巧听话,在府里却从未受过半点委屈,事事争得到属于她的荣耀。”
唐振天一脸震惊,但转念一想,似乎不无道理。
唐安夏苦涩的笑了两声:“而我,唯一的乖巧听话,收进冷眼、挨过打受过罚、替人抵罪被人陷害,什么苦什么难都经历过了,您还希望我‘乖巧听话’吗?父亲,姐姐有大夫人撑腰,妹妹有祖母庇佑,我唯一的娘亲还全心全意袒护着不成器的弟弟,如今女儿靠自己保全自己,何错之有?”
唐振天一时语塞。
旁边面若冰霜的李君麒听完这番话,眼底浸满了柔情,他忽然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唐安夏的秀发,勾唇宠溺的笑道:“我会保护你的,不要担心,我在一天,护你一天,我在一世,护你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