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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板在脚下吱呀作响,黝黑的甲板上沁出了柏油一样粘稠的黑色汁液。脚踏在上面,就如和甲板连接在了一起一样,走路需要花费更多的气力。不时的有着一块甲板突兀的翘起,踏在上面的那个人,要么直接坠落下去,要么直接被弹飞到半空,然后再重重的跌下来。
更加令人感到恐惧是,船只上黑亮坚韧的缆绳,在夜色的掩护下,成为了最犀利,也最让人畏惧的杀手。一个个的水手,在踏到某个地域时,不知不觉间被隐藏在暗处的绳索缠裹上脚踝,而后凌空倒吊了起来。
凶神恶煞的几十人,很快便意识到了异常,但他们对于犹若拥有了生命一样的缆绳和甲板,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没等他们冲到船长室的门口,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要么被凌空倒吊在半空,要么就是几个人在还未反应过来时,便被脚下突然暴起的缆绳圈住,拖拽着拉到附近的桅杆附近,紧紧的捆缚在上面。哪怕是见识不好,反应极快想要跳海逃生的人,也都被挥舞着的绳索凌空捆缚了回来。
几十人的队伍,短短的时间里只剩下了大猫小猫零星的几个。余下的这几个举着火把和刀剑,满脸凶悍之气的海盗,面对着身周包围着他们的,如同缠绕在树枝上蜿蜒而下的长蛇一样的绳索,原先火热无比的血液,霎时变得一片冰冷。
当啷啷!
当啷啷!
当啷啷!
接二连三的兵器从余下的海盗手中跌落了下来,就像是他们手中握着的兵器,是烫手的烙铁一样。
德贝尔和安娜-玛利亚两个掩着嘴呆呆的看着眼前这震撼的这一幕,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一旁脸色呆滞的艾德森,在唐白跨过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整个人如同被那一拍,忽然拍的清醒了一样,呆滞的脸色瞬间化为满满的狂喜。
想到唐白在拍他时递给他的那道含着嘉许的眼神,艾德森的原本恐慌不安的心,霎时间变得一片火热。他知道他这一次赌对了!
“啧啧啧,先生们先生们!你们这是在进行一场残暴的、黑暗的,以及邪恶的叛乱么?”唐白走到楼梯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凌乱的甲板,手掌轻轻拍打着身边的栏杆,响亮的话语在夜晚的海风里回荡。
这是唐白第一次出现在所有水手的面前,他的面貌并不凶恶,他的身材看上去虽然并不瘦弱单薄,但与甲板上一些膀大腰圆,肌肉怒凸的健壮海盗相比起来,也是相形见拙。
唐白身上更没有甲板上多数海盗身上那种彪悍和冷厉的气势,但在他现身的那一刻,就如他身上有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感到畏惧的魔力一般,甲板上惊呼和怒骂的众人,忽的如同被扼住了咽喉,一片诡异无声的静谧。所有的海盗都将目光投放到了站在楼梯栏杆前的那个男人身上。
“我刚刚在招待一位朋友,”唐白说着侧身伸出手向德贝尔所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而后转过身来继续说道:“但扫兴的是,被你们打扰了兴致。”
唐白的话音很是舒缓,语气也没有掺杂着丝毫的愤怒,就似是刚才发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但甲板上失去了自由的海盗们,听着唐白温和平静的话语,却是觉得一股深深的凉意,猝然间袭上后心。
“是哈维,是他鼓动我们暴乱的!”
甲板上没有被缆绳捆缚住的几个人里,一个响亮的声音猛地拔地而起,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赤露着小半个胸膛的瘦弱海盗,蓦地跳了起来,指着黑暗中一个倒吊着的黑影,疯狂的咆哮着。
嗖!
一道黑影,瞬间在甲板上掠过,飞快的顺着说话的那名海盗的脚踝蜿蜒而上,将他整个腿脚和手臂都捆缚到了一起。而后在一道声嘶力竭,满含着慌乱和惊恐的高音中,这名眼睛因为恐惧而怒睁的海盗,整个被捆缚着他的绳索凌空吊了起来,悬空吊在距离唐白身前一尺处的半空中。
“哈维?”
唐白看着眼前的海盗,嘴里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是他!在还没有上船之前,他就已经这么计划了。他和他的伙伴威胁我们,若是不跟着他干的话,他会杀掉我们。”被吊到唐白身侧的那名海盗声音尖锐而凄厉的呼喊着道。
“是这样么?哈维先生?”
一个面相凶恶,体型壮硕如熊的黑人海盗,随着绳索的移动,暴露在昏暗的烛光下,唐白扭头看着吊到自己身前的黑人海盗,歪了歪头道。
“你知道在大海上,蓄谋叛变,违拗船长的意愿和命令,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么?”唐白看着沉默的黑人海盗,不疾不徐的问道。
昏黄的灯光下,哈维的眼角蓦地抽搐了一下,眼中飞掠过一抹惧色。看到他脸色的唐白恍然的拉长了语调哦了一声,“哦,你知道?那太好了!我可以省下一番口舌和你解释了。作为一个仁慈的船长,我可以给你三个选择。”
哈维的脸色瞬间变幻了一下,德贝尔则是如同发现什么一样,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唐白。从局势的崩坏到稳固,并重新掌握在手中,不过短短的不到三两分钟的时间而已,原先还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唐白,自他出现在众海盗身前的那一刻,忽的就成为了众所瞩目的焦点。
“一,keel-
hauling【船底拖拽】,用绳索通过传递,从右舷拉到左舷,将你固定在通过船底的绳上,你会享受到来自龙骨的摩擦。大多数木质船底满是剃刀般锋利的毛刺与碎片,而我这艘船更甚!”
“one-man-
island【放逐】,我给你一块小舢板,让后将你放逐到一个附近没有岛屿的海域上。你将随着舢板在这片大海上独自的漂流,直到你死于曰射病,亦或是葬身于鲨鱼之口。”
“都不要?那么好吧,我相信第三个你一定不会拒绝的。”唐白侧着身子,向着一旁恭敬站立着的艾德森勾了勾右手的手指,艾德森马上躬着身子走了上来。唐白将艾德森手上的刀剑拿到手中,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捆缚着哈维的绳索荡了一圈,忽的松了开来,将哈维轻轻扔到了下方的甲板上。唐白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了下去,将手中的刀剑扔到了哈维的脚下:“第三个选择,你可以选择拿起刀剑与我决斗,你若是赢了,我赦你无罪。”
唐白并没有说哈维输了如何,哈维自己对于那个结果也是心知肚明。相比起前两个选择来说,哪怕是甲板上人一个人来挑选,第三个选项,都是不二的选择。
哈维揉了揉自己被绳索勒的有些麻木的手脚,躬身猛地抄手捞起脚下的刀剑,身子如同捕食的猎豹一样,矫健而迅猛,带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向着几米外的唐白猛然冲去。
不过只是冲到一半,哈维便愕然止住了身形,一脸的惊诧和不能置信,楼梯上关注着这场决斗的德贝尔,眼中也掠过一抹讶异。甲板上的众人更是再一次静寂无声。
“这不公平!”
看着前方拿着手统指着自己的唐白,哈维愤怒的嘶吼道。
“忠告先生,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这是我的船,身为船长,这艘船上的一切事物和律例,都由我来制定。”唐白歪了歪头,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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