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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贺柏舟多年的经验不是吃素的，书房地板花了十几分钟才被人完全撬开，除了那两本对上序号的日记本，还有一个黑色的福袋，袋子里装了不少头发，一个用黑色丝线束着，发丝纤细柔顺，看起来倒像是女人的头发，还有一绺秀发与红色丝线混合，被编成了同心结。
日记贺柏舟第一时间挑着看了大概内容，里面详细记录了主人作案的所有细节，甚至变态的详细到了当时手起刀落间他的心理活动。
案情有了飞跃进展，可唯独缺失的，是那个十八岁姑娘的最后去处。
本子被人拿走再次细细勘察，书房的灰色地板被工具撬了起来，室内一片狼藉，贺柏舟望着忙乱的人群，并没有想像中的喜悦，心底甚至浮现出了不合时宜的小小颓败。
这颓败来的突然。
让他一时间不知该以各种心情去面对。
“老大，这下可以定他的罪了。”案子有了进展，方恒的兴奋溢于言表，眉头也随着他开口飞舞着，“看还怎么嘴硬。”
在场的人似乎都很兴奋，嘴角带着笑，干活也比之前多了不少动力。
似乎一切都在渐渐清晰明朗，可贺柏舟始终觉着心头蒙了一层黑色厚雾，模糊了他的感官，模糊了他的视线。
“是吗？”
天色暗了下来，雷雨未停，贺柏舟站在昏黄的灯光下，面容氤氲不清。
“先回队里吧。”
黎初阳上前一步，单手搭上他的肩膀，隔着布料浅浅的捏了捏，“我有些饿了。”
……
后续工作有人在忙，调回去的监控有人在查，所有人都不竭余力为案子做着努力，贺柏舟坐在凳子上，看着冒热气的饭菜，突然就倒了胃口。
他卸了力气倒在沙发背上，抬手取了夹在耳朵上的香烟，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上。
包厢里头没人，黎初阳点了菜就跟着服务员一块走了出去，以为他去解决三急，贺柏舟只看了一眼，没多问。
时间一点点逝去，手里的香烟见了底，他还没回来，包厢还算宽敞，夏季炎热，开了空调，里头烟雾缭绕，想起他之前被烟雾熏的止不住咳嗽，贺柏舟将手里的烟头摁灭，随意丢进烟灰缸里，起身推开了半扇门，意欲给包厢换上新鲜空气。
又过了几分钟，黎初阳的身影出现在贺柏舟面前，见包厢门大开，他看了一眼，转身走开，片刻之后回来，手里多了两瓶纯净水。
两人吃饭的地方就在楼下的一个小饭店，这会还不到饭点，店内没几个人，他几步走了过来，将水放在贺柏舟面前，又从兜里掏出一盒黄鹤楼，在桌面上往前推了一下：“给你的。”
“没找着你抽的那种。”
他跑了不少地方，都没买着他常抽的烟，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拿了款同品牌的香烟，希望口味不会差太多。
话说完，黎初阳就势在对面坐下，在外头跑了会，额头脖颈热出了汗，喉咙干涸，他左里捏着瓶身，右手微微使劲，瓶盖从瓶身脱落，将纯净水送到唇边喝了两口，贺柏舟抬眼看着他，没动弹。
许久不见他抬手拿烟，黎初阳放下纯净水，不解的问：“怎么不喝？”
贺柏舟依旧盯着，视线聚焦，与他的目光对上：“我发现我好像有点看不透你？”
有时觉着他宛若幼童，可爱的紧，有时又觉着他成熟的可怕，一如刚才，他竟然感受到了自己被他所照顾，甚至某一刻感受到了来自他周身气压的压迫。
这无疑人匪夷所思的。
也是令他百般不解的。
一个刚出学校什么经验都没有的毛头小子，竟让他产生了这般错觉。
“我不好看透？”黎初阳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眉眼都跟着起了好看的弧度，“我档案都提到局里了，哪还有什么秘密可让你看不透？”
……
夏季的雷雨来势快去势也快，等两人吃完饭出来的时候，暴雨骤歇，地面湿漉漉的，在路灯的照耀下折射出光芒。
一路无话，一直到了宿舍楼下，贺柏舟瞧着熟悉建筑里的通明灯火，轻声开口：“我先去趟审讯室。”
黎初阳见他面色寡淡，点头“恩”了一声，转身上了楼，身影渐渐融入走廊里。
见他离开，贺柏舟回首，很快转道，身影没入了办公楼里。
武靖宇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没敲门，直接推门进了办公室，贺柏舟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垂眸看着窗户的雨帘。
不知坐了多久，外头骤歇的雨势愈发猛烈，天色已然黑透，院内的路灯一盏盏亮着，在漆黑的雨夜里散发着昏黄的光。
身后传来了衣料摩擦的声音，以为是魏枞过来，贺柏舟收回视线，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的转身。
“我说你怎么还没…下班……”
下班两个字再见到武靖宇那张脸时来了个急刹车，他皱了皱眉，对于武靖宇的到来无比诧异，“你来干什么？”
两人不对盘又不是一天两天。
他主动往自己办公室送，这倒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倒屁股坐在墙边的皮沙发上，武靖宇缓缓开口：“现场有了新发现，他们在书房的墙缝角落里发现了血迹，经过比对确认是刘琦无疑。头发还在鉴定，目前还没出结果，网吧调回来的监控暂时也没有新发现。”
“小区的监控小王查了，小半个月前刘琦回来过一次，当时情绪不太对，后来就没发现他的身影出现在监控里。”
“那是好事。”贺柏舟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不过你跑我这来，应该不只是说这些吧？”
武靖宇今儿个反常的厉害，整个人放松的倒在沙发上，也不恼，摸出盒烟，自己拿了一根，盖上烟盒，抬手随意一扔就扔到了贺柏舟面前的桌子上。
烟是市面上常见的玉溪，搞不清现状，他没伸手，见武靖宇熟稔地点上，贺柏舟长腿一抬，搭在了旁边的矮凳上，有节奏的慢慢晃悠着。
“我知道你看不上。”武靖宇自嘲地笑了笑，抬手又狠狠嘬了一口，吐了口烟雾，“贺柏舟，我他妈的就是不甘心。”
“……”
贺柏舟一时之间分不清他这话到底是指代什么，若说的是没被自己碰的烟，那他武靖宇这个人心眼也忒小了些，他抽惯了自己买的黄鹤楼，换个口味他不喜欢，这是人之常情，没必要上纲上线。
若要是指代他自己，那他还真是瞧不上他，以前瞧不上，现在瞧不上，将来更不会瞧上。
“贺柏舟，我们就非得像现在这样吗？”回想起曾经无话不谈，武靖宇五官柔和了几分，声音无意识地放缓：“我们以前……”
后头的话他没说完，因为他清晰的发现贺柏舟眸色沉了一点，很快他脸上带上了笑，“武副队，我和你可没什么以前。
“更不会有什么狗屁的以后。”
他话说的斩钉截铁，宛若躲避眼前的蛇蝎之人，武靖宇几度张嘴，想要说着什么，可无论什么样的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缓缓闭上了唇瓣，将话语憋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