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牢狱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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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4.牢狱之灾

    豆腐张在白家园子闹了个烧鸡大窝脖儿,憋着一肚子邪气,恨不得立刻把于显龙整死!当天也没回新安县城,而是直接进了龙湾镇。

    没了豆腐张的掣肘,镇长赖清德本可以大展身手了。

    他锁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于显龙!

    他要整治于显龙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打于显龙母子回到龙湾镇,老相好韩大屁股天天在他耳边吹风。韩三虎送钱,于显蛟送礼,目的还都是一个。

    当年韩大虎从那拉街逃出来,就在他家的地窖里藏了一个多月。直到于显龙他们沦落胭脂沟以后,他才把韩大虎放出来,改名换姓,逃出龙湾镇。

    韩三虎给他捎来信儿,新安县城上下官员他都打点好了。

    只要他赖清德把于显龙送进县城监狱,他就别想活着出来!

    于显龙吃完早饭来到西厢房,开张坐堂。刚打发走两个看病的人,于记医馆就被包围了。

    为首的是个身穿便服头发花白的胖子,是郭布罗龙泰!可是在他屁股后面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穿军装的黑脸胖子。是韩三虎!

    “于乡医,恭喜你发财呀。本官郭布罗龙泰特来拜望。”

    七支汉阳造步枪同时逼住了于显龙。

    于显龙把手中的毛笔一扔:“我该称呼您镇守使大人呢,还是……”

    郭布罗龙泰:“本人现在是新安县县长。有人举报,你十五岁就进山当了胡子。报号狂龙,所以本官不得不亲自前来。案卷上还说跟你老毛子勾勾搭搭,跟日本人眉来眼去。连本地镇长都奈何不了你,下官只好亲自登门喽。”

    于显龙今天连柞木棍子都没带,再看看院子里被枪逼着的老蘑菇于显琪:“呵呵,看来韩学德父子没少孝敬你呀。老子狂龙就跟你走一趟!”

    于显龙走出房门对老蘑菇说道:“把医馆关了。回家吧。”

    老蘑菇问道:“东家,你没事吧?”

    “事儿小不了。韩学德韩三虎父子鼓捣了那么长时间,连县太爷都请出来了。好得了么。”

    韩三虎:“姓于的,你知道就行。这房子这地都得姓韩。”

    “哈哈哈哈,有一多半都得姓郭布罗吧。”

    郭布罗龙泰:“胡说八道。戴上木枷赶紧带走!”

    于显龙被抓,于家医馆无疑晴空打了一个霹雳!

    于朱氏却异常冷静:“韩家一门要整治我儿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显琪!”

    于显琪:“小娘。”

    “让牤子看好家门,来猫去狗一律挡驾。咱们去狐仙庙上香。求狐狸大仙保佑吧。”

    无故加之而不怒,猝然临之而不惊!朱氏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一句话不但稳住了悍匪出身的牤子,也镇住了怒火中烧,蠢蠢欲动的于韩氏。

    半拉子套上马车,老蘑菇备好了香烛纸马装到了马车上。

    马车平平稳稳向狐狸崴子而去。

    赖清德就知道信儿了。

    郭布罗龙泰一进龙湾镇,赖清德就知道信儿了。他赶紧到十字街豆腐张的住处叫豆腐张一起去西门迎接。

    可是豆腐张把队伍刚集合起来,随即又解散了。

    赖清德:“老张,你这是啥意思?”

    豆腐张:“我这保险队既没拿他的关饷,又没吃他的粮食。凭啥给他郭布罗龙泰站脚助威?”

    赖清德:“张队长,人家可是当今县太爷。”

    豆腐张:“哼哼,除了皇帝老子,我谁都不认。弟兄们,解散!”豆腐张说罢一转身开门进屋了。

    把赖清德一个人晾在了院子里。

    赖清德愣了一会儿,一跺脚回镇公署了。

    等他带着本镇的头头脑脑奔向于记医馆的时候,郭布罗龙泰已经坐上马车,于显龙已被押上囚车,往镇西门去了。

    赖清德一边高喊一边快跑紧追,一直追到西门外,好歹让囚车队伍停了下来。

    赖清德气喘吁吁跑到郭布罗龙泰的轿车跟前:“县太老爷,龙湾镇乡约赖清德不知您老到来。未及迎接,万望恕罪呀。”

    郭布罗龙泰从车帘儿里探出脑袋:“赖镇长啊,本官来得匆忙,谁都没告诉。你先回去吧,下次来咱们再见。”一缩脑袋,他回去了。

    站在囚车里的于显龙冷笑道:“呵呵,赖镇长,打溜须你也不分个时候。他要能见你,早就先到你的镇公署大吃二喝一顿啦。”

    于显龙的大个子押在囚车里只能弓着腰,可即便这样,脸上依然带着桀骜不驯的冷笑,眉宇间透着令人胆寒的杀气!难怪豆腐张不肯来呀。

    豆腐张虽然也拿了韩三虎的黑钱,可是没郭布罗龙泰、赖清德那么愚蠢。

    于显龙在龙湾镇人心目中那是打老毛子的英雄,是仁义怜贫的三先生,是出手狠辣的三阎王!尤其是他豆腐张的恩人,没有于显龙出手相助,他豆腐张就绝后啦。他绝不肯救于显龙,可也决不能明目张胆地抓于显龙。

    赖清德带着一行人回到狐狸崴子一带,只见狐仙庙前停着一辆马车。一个衣着整洁的妇人从狐仙庙里出来,关上庙门,准备上车。

    赖清德连忙紧走几步:“于家嫂子,你等等。”

    赖清德来到于家的马车跟前:“嫂子,显龙先生的马车过去半天了。你们看见没有?”

    于朱氏:“连你当镇长的都说不上话,我们看见能怎样。明后天劳烦您舍个面子,我去给他送点东西吧。”

    “这我倒是愿意帮忙,可是就怕人家县太爷不买咱的面子呀。你这是求狐仙保佑去啦?”

    于朱氏:“我们家人单势孤,来的又是县太爷。只能求狐仙保佑了。”

    赖清德心中不禁感叹,怎么看这也不是人们说的女匪呀。

    他哪里知道于朱氏怀里揣着一支七星子!

    囚车刚进新安县城东门,于显龙突然高叫:“韩三虎,你他妈窝死老子啦!县衙门的银子是不是都让郭布罗龙泰揣进腰包啦,做个囚车都不够大。”

    他这么一嚷,立刻引起无数人的观看,其中有好几个年老年少的叫花子。

    韩三虎歪着脖子:“姓于的,你他妈少张狂!再过十二个时辰你就啥感觉都没有啦。我保证,让弟兄们给你挖一个宽绰点的坑。”

    囚车刚转过街角,郭布罗龙泰本打算吩咐韩三虎把囚车押进大牢,自己回县衙歇歇。就听一阵哈拉巴响:“哈拉巴,响不停,囚车拉来了于显龙……”

    郭布罗龙泰不由得心里一惊:“叫花子们怎么会认识于显龙啊?”

    他把脑袋探出车帘,只见一个瘦小的叫花子,拄着一根柞木棍子,看着囚车,摇着哈拉巴:“于显龙有威名,打老毛子是英雄;白家园子显身手,拉林河畔战白熊。青天老爷糊涂蛋,敢叫好汉站囚笼。”

    郭布罗龙泰一听不禁大怒:“韩三虎,你们耳朵塞驴毛啦?把那个叫花子给我抓起来!”

    韩三虎端着汉阳造就扑向那个乞丐,不料人群里飞出一根打狗棍正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街道上一片混乱,七八十个叫花子裹挟着街上的闲人跟韩三虎的捕快纠缠到了一起。

    郭布罗龙泰怒不可遏,掏出七星子对着天空啪啪啪,连开三枪。混乱的人们这才一哄而散。

    他临时改变主意,于显龙暂时不能关进大牢,要关进死囚牢。连夜审讯,弄出文书来,天亮后就处决!

    郭布罗龙泰回到衙门吃了午饭,准备回后堂睡一觉。

    衙门外突然来了一队当兵的,一个年轻军官门前下马,直闯县衙门。守门的衙役鞠了一躬,上前招呼,被那军官回手推了一个趔趄。

    “你们的县长郭布罗龙泰呢?”

    郭布罗龙泰战战兢兢起身相迎:“在下郭布罗龙泰,恭迎长官,敢问……”

    那军官一昂头:“东北军第十四团团长杜仲甫,奉民国陆军第二十七师师长张军长命令接管新安县!”

    尕尕狐真够快的,天还没黑就奔到龙湾镇。

    刚到狐狸崴子一带,就见豆腐张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队伍急急忙忙向西开去。尕尕狐一闪身钻进了狐狸崴子的灌木丛中。

    豆腐张的队伍过去没多久,西门外又响起了马蹄声,尕尕狐连忙又缩进灌木丛中。

    一人一骑,一身羊皮大氅,一顶狼皮帽子,马镫边挂着一杆水连珠,是郎占山!

    郎占山一路催马,直奔于记医馆。尕尕狐起身急追。

    于家大院的高墙根本挡不住尕尕狐,他攀上高墙,蹿房越脊,可是于家的上房根本没有灯光。只有中院西厢房灯光暗淡,人影恍惚。

    尕尕狐一路蹿到西厢房窗下,捅破窗户纸。

    郎占山:“师娘,豆腐张的保险队往县城那边去了,我猜这两天要有大事。我打算和牤子老蘑菇……”

    朱琳琅拽出七星子:“算我一个!”

    尕尕狐破门而入:“也算我一个!”

    豆腐张的小队赶到县城靖卫团团部,就按杜仲甫传达的命令,戒严。还要接待四乡陆续到来的保险队,一时间忙的焦头烂额。

    韩三虎带着韩大虎前来报告,于显龙家是胡子窝已经坐实了,通俄通日……

    豆腐张死死盯着刚刚冒出来没几天的韩家哥儿俩。

    韩三虎:“张团长,你这……”

    豆腐张:“哼哼,于显龙是胡子。嗯,坐实了。这话你们俩应该跟张大帅说去,问问他是什么出身!”

    韩大虎:“听说也是胡子……”

    “再蹦出一句胡子,你们俩都得掉脑袋!还他妈通老毛子,龙湾镇的老毛子是谁引进来的?是谁带头打跑的?不看在你们爹的份儿上,老子现在就把你们抓起来!”

    豆腐张明里是怒骂,实则是给这哥俩报警!郭布罗龙泰要完犊子,自己也保不了他们。新安县要变天!

    大虎、三虎连滚带爬逃了出去,当夜就悄悄出了新安县城……

    豆腐张打发走韩家哥儿两个,立刻起身奔向大牢。从死囚牢里把于显龙提了出来。

    于显龙走出死囚牢被外面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豆腐张赶紧迎上前来:“哈哈哈哈,于三先生,你受苦啦。”

    于显龙看清是豆腐张很是疑惑:“张队长,你要救我出去?”

    豆腐张:“呵呵,实不相瞒。是杜团长救的你。”

    “杜团长?是哪条线上的朋友?”

    “哈哈哈哈,杜团长,张大帅的心腹爱将,吉林督军的左膀右臂。我听说他和白八爷颇有渊源呐。”

    “郭布罗龙泰呢?”

    “老东西被杜团长撸了县长成老百姓啦,现在恐怕躲在家里哭呢吧。”

    “这么说我可以出去,回家了?”

    “兄弟,你虽当过绺子,可没干啥坏事啊,反而是抗俄大英雄!何罪之有哇?总的说吧,给你定罪的是大清朝余孽,那都是狗屁。释放你的那可是正牌儿的民国军官!走吧,哥哥我也没吃饭呢,咱们喝点去。”

    当天夜里,郭布罗龙泰在家上吊自杀了。

    喝酒的时候,豆腐张说道:“有几句话我得跟你说清楚。无论是大清法律还是民国法律,当胡子是私不举官不纠,一旦有人告你还是个麻烦。哪怕你是打老毛子的英雄。以你老弟的本事要是跟我从军,用不上两年你准出人头地。那时候你再回龙湾镇我看谁还敢说你是胡子?就像咱的张师长、吴师长、冯师长,哪个不是靠绿林起家?”

    “可是我娘……”

    “婶子的确为你吃了不少苦,可是就算你老守田园当个大夫就能保他老人家平安么?就像这回,要不是正赶上杜团长换防,你必然人头落地,谁还为她老人家尽孝?”

    于显龙被豆腐张说得有些动心:“我回去跟我娘商量一下,如果她同意。我就听你的。”

    “不用你。明天,明天一早我陪你回龙湾镇,我亲自跟婶子说。”

    于显龙立刻冷下脸来:“你要见我娘?我问你,韩大虎、韩三虎那两个狗东西呢?”

    豆腐张:“哦,我从龙湾镇回到县城再就没见韩三虎。哪里来的韩大虎啊?”

    于显龙:“我不妨明告诉你。郭布罗龙泰的小老婆是我给治好的病,她一直对这老家伙恨得牙痒痒。韩大虎给郭布罗龙泰送礼,给你送钱,给赖清德孝敬她都清清楚楚。这个女人现在已经去奉天了,如果他把那些黑账交给军警司法处,你应该知道后果。”

    豆腐张当时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