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千般愁,万般恨

飞翔的浪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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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抓到了他的手里,前面怀里的东西也掉在地上。

    这包裹里是普济的经书。

    赵旭心里大怒,站定,回头看看那人,而那个人竟然不动手了。

    难道他是荒漠里的强盗?

    赵旭心思转换,拉着王若熙走到了骆驼跟前,轻声说:“一会你看到危险,?就自己骑骆驼跑。”

    王若熙眼睛里都是愕然,嘴上刚想说话,赵旭已经转了回去,离这人几步远,问:“你是求财?还是要什么?”

    直到此时,赵旭都没看清这人蒙住的脸。

    蒙面人不说话,将包裹解开,?赵旭皱了眉,?瞧着他将盒子打开。

    倏然,?这人猛地朝着赵旭扑过来。赵旭一直戒备,立即用刀劈了七八下,但是竟然连这人的衣襟都没挨到,他想倒退,可是脖子已经被这个身材高大的人给抓住了。

    “你是谁!”

    这人说话的声调十分的怪异,如同夜枭一样,说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赵旭想反抗,但是握刀的手也被抓住,嘴里反问:“你又是谁?”

    “你这经书,哪里来的?”

    这人问着,手劲加强,赵旭几乎被捏的喘不过气,王若熙跑了过来,一脸急切的对这人说:“你若要钱,我们也没多少,请你不要伤害他。”

    但是这人没有理会王若熙,王若熙又说:“我们又打不过你,?你为什么不放手呢?难道我们跑的掉吗?”

    这人仍旧不松手,问:“我问你这本书从哪里来的?”

    赵旭心里你老母你他娘的骂了好几句,不过见这人这么关心经书,心里想了好几个可能,嘴上强硬的说:“要打要杀随你!这是我一个朋友托我送到某个地方的,你要是想抢,那就先将我杀了!”

    “不!”王若熙着急的说:“不要。”

    “朋友?什么朋友?”

    这人的声音也太难听太刺耳了,赵旭心说你再不松手,也不用杀我,我被你的嗓门给聒噪死了。

    “朋友就是朋友,朋友能是什么朋友!自然是过命的交情!”赵旭大声说着,因为难受,开始咳嗽。

    这人猛地将手一松,赵旭噗通的就坐了一个屁股墩。

    王若熙跑过来扶着赵旭,焦急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可是,这本书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抢了过去。”赵旭说着站了起来,将刀握紧,冷声道:“我虽不才,但也知道季布一诺!”

    “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人无信不立。言而无信,何以为言,人若无信,何以为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算面前有刀山火海,我也会大步向前!”

    那人听了,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看手里的经书,再看赵旭和王若熙,将头罩扒开,露出了他的面孔。

    王若熙登时惊叫一声,紧紧抓住了赵旭的胳膊,赵旭也倒吸一口凉气。

    赵旭长了十几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恐怖,这样难看的脸孔。

    这人的半张脸像是被火烧过,又像是被揭起了肉皮似的,黑红相间的肌肉直接的暴露在外,受伤部分一半的嘴唇也不见了,以至于一眼就能看到他这边的牙齿白渗渗的,白色的牙下面却是灰黑的牙床。

    他的鼻头也已经不见,只有两个黑乎乎的窟窿,至于上面的那只眼睛,几乎就简单的是眼珠子在眼眶“放”着的那种感觉,似乎他要稍微剧烈的活动一下,这颗眼白多的离谱的眼球就会从眼眶里掉下来。

    这人的头顶也没有头发,也不知道是受伤后长不出来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就是个光头。

    王若熙抓着赵旭,紧闭双眼,再也不敢看这人一眼。

    这人的一半像是人,一半又像是鬼。

    在茫茫的戈壁里,在这个星空之下,他真的就像是一个行动着的鬼魅。

    赵旭也心里害怕,但是知道他毕竟是人,他再仔细看,瞧见这人脖子那一块的皮肤都是萎缩的,似乎也是被火烧过,怪不得他说话的声音那么的怪异,看来是伤了喉结。

    难道他和普济一样,也是个和尚?

    赵旭还没有将这人打量完,听他问道:“你是什么人?”

    既然他能脱下头罩和自己说话,那应该把握机会。心里一定,赵旭沉声说:“在下陕州赵旭。”

    “陕州?你是唐人?”

    赵旭回答是。

    “这经书你是从哪里来的?”

    赵旭将刀收起,对天作揖:“从我兄弟普济那里得来,他托我将经书送至凉州龙泉寺。”

    这人一听,未见动作,往赵旭和王若熙身边飘了过来。

    王若熙本来已经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这下又急忙的将眼睛闭上了。

    “普济!吴越国大悲寺的普济!他人呢?”

    赵旭皱眉低头,长叹一声,这人猛地抓住了赵旭的肩膀,将赵旭的肩胛骨几乎给捏碎:“他在哪里?”

    赵旭忍着疼说:“他,他已经超脱……”

    “啊!”这人猛地大叫一声,一拳往赵旭身上打来,赵旭双手一挡,双臂酸麻,只觉一股大力冲击,一下就将他给打的节节倒退,腿撞到了断墙,他一屁股坐在墙上,才稳住了身体。

    王若熙若不是及时松手,也差点被赵旭给带倒。

    “普济死了?”

    “思德死了!”

    这人声音磔磔,自问自答着,一脚将眼前一块石头踢了出去。那块石头如同小筐般大小,“呼”的一声腾空而起,“噗通”一下,远远的砸在了不知什么地方。

    赵旭心里更是纳罕,思德是谁?难道就是普济?这人绝对和普济有关。可他究竟是谁?竟然这样的神武。

    普济也有很强的轻身功夫,难道是这人传授的?

    可是路上普济根本就没有提及关于这人的事情啊?

    “他是被谁害死的?”

    这人问普济是被谁害死的,而不问普济是怎么死的,看来对普济的身手很自信。赵旭心想这下说话可要十分小心了,这人看起来有些癫狂,不然刺激了他,自己和王若熙今夜可能就会命丧于此。

    “说起来话长,前辈,不知道能不能让王姑娘去那里休憩?毕竟,她和我一路奔波,十分不易。”

    这人看了王若熙一眼,摆了一下手,显然是同意了。

    王若熙看看赵旭,又看这个怪人,想来想去的,还是站在了赵旭的身边。

    赵旭又是一声长叹,从黄河边的古庙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了普济被谢乐迪高云宝几个人围攻。

    “正是高云宝的哥哥高云翔和谢乐迪这些人一路将我们追到这里,”赵旭在说的时候,这人一声不发,赵旭觉察不到他的情绪变化,于是有心激起他对高云翔等人的愤慨,又说道:“这些恶贼!我因为被追杀,无奈将普济草草埋葬在山顶,这些畜生竟然为了所谓的藏宝图将普济的坟冢给挖掘……”

    “嗷哦!——”

    这人听到这里,猛然仰头大叫一声,王若熙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耳朵,那匹骆驼登时撒腿就跑,显然是受了惊吓。

    赵旭登时感觉糟糕,自己半夜的心血跑了。

    但是他刚刚心思转换,这个怪人就朝着骆驼的方向跑了过去。

    几乎只是瞬间,他就追上了骆驼,并且将骆驼给重新带了回来。

    赵旭心里赞叹,这真是神乎其神!自己要是有他的一半本领,就回去杀石敬瑭和刘知远,还有狗皇帝!

    “我已经在普济坟前杀了这些恶贼其中之一的李北九,祭拜普济,”赵旭冷声说道:“只恨我打不过他们人多,否则,如此禽兽,剥皮抽筋对待他们,都是轻的!”

    王若熙从来不知道赵旭还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她看着赵旭,正在想,那人问道:“你将你遇到普济之后,直至到这里的之前的事情,原原本本,给我说一遍。”

    这人貌丑而心细。赵旭咽了一口吐沫,说:“我去喝……”

    他只说了三个字,那人扔过来一个水囊,赵旭解开囊口就喝,表现的一点都不对水囊里的水质怀疑。

    “我有心杀谢乐迪高云翔为普济报仇,但进不了太原城,但既然知道他们要去劫持王姑娘,我就先行一步到了娘娘山,伺机动手……”

    这中间的经历太过于曲折,这个面容恐怖的人一直听的很是仔细,而王若熙每每听到惊心动魄之际,都情不自禁的发出了“啊”、“呀”、“哦”的声音。

    直到此时,王若熙才差不多明白了赵旭一直以来为什么要不停的跑,也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会有心将自己送到绥州木家。

    他救了自己,自己如今还在拖累他。

    高云翔、谢乐迪这伙人,真是太令人气愤了。

    “我们去太原,将普济重新收殓,”这个怪人仔细问了普济的葬身之地,将经书再次放到盒子里,包裹好后直接背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前辈,我答应过普济,要将经书送到龙泉寺的,”赵旭听到这人说收殓普济,心里已经有些醒悟,不过嘴上将话还是要说出来的。

    “让普济来送经书的,是我,”这人看着远处灰黑的地方说道:“我是普济的叔叔。”

    “叔叔?”赵旭听了对这人行礼,说:“前辈。赵旭有礼了。请前辈勿怪。我与普济相识时间虽短,但情如弟兄,前辈既然是普济的叔叔,自然也是我赵旭的叔叔。普济给我说,他自小就在大悲寺里,是个孤儿,前辈你……”

    “是我将他送到大悲寺的,他那会还在襁褓之中,哪里知道!”

    这人说着,一晃到了这些断壁残垣的一个偏角,赵旭和王若熙对视一眼,跟了过去。

    “这里,曾经是我们的家。”

    “家?”王若熙看看四周,心里疑惑。

    “不错!这是我们的家,但是已经被毁了,”这人说着声音猛地大了起来:“全毁了!”

    赵旭怕这个自称普济叔叔的怪人又发狂,就护着王若熙,这人转过头看着赵旭:“不错,我就是党项人!这里曾经是党项人的领地。”

    党项人?

    赵旭听的不明白,王若熙却知道,她看赵旭不吭声,轻声说:“据说,党项人来源于西羌,汉时形成了八部,其中以拓跋氏最强。”

    “前唐黄巢叛乱,前唐王传檄全唐勤王,当时的宥州刺史是党项族的拓跋思功,他带兵收复了长安,被唐僖宗赐姓为‘李’。”

    “小姑娘说的对。我叫李顺才,普济的名字叫李思德。是,我们就是拓跋家族人,”这人说着深吸一口气:“拓跋,意思就是高地,我们的先祖是拓拔赤辞。”

    原来普济俗家名字叫李思德,这人却叫李顺才。

    赵旭再次施礼,李顺才说:“我在龙泉寺挂名做和尚,那也是最近的事情,法名不说也罢。”

    “不知叔叔当初怎么将思德兄送到吴越国去了?”赵旭见李顺才本领了得,嘴上直接改口。

    李顺才说:“为什么?为什么!”

    “只为我们自己人不争气!”

    李顺才说着声音又大了起来,不过这会赵旭已经不再害怕,知道李顺才身上必定遭遇过大难。

    王若熙还是紧紧的跟在赵旭身后。

    李顺才说道:“几十年前,四处战乱,党项人自己不团结,整族被吐蕃人追杀,无奈之下,头领带着大家投靠了契丹人,以求得到庇护。”

    “但是契丹人同吐蕃人一样,也欺负党项人,根本不将党项人当人看。多数党项族人认为忍耐一下也能生存,因为他们觉得到哪里都一样,不愿意再漂泊,寄居契丹人篱下,仰人鼻息。”

    “有一次,契丹耶律阿保机带兵去征讨他们族别的部落,却在党项人中征兵。很多党项青壮都应命从征,我和我哥哥不从,阿保机的手下带人杀了我哥和我嫂嫂震慑,我拼命救出思德,和别的没有血性的族人分道扬镳。”

    “混乱中,我朝不保夕,带着思德更是凶险,最后将思德送到了吴越的大悲寺。”

    中原连年战乱,契丹、党项、吐蕃、回鹘之间当时也不安宁。相对而言,吴越倒是平静一些,李顺才那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将思德送走,回来后就杀了阿保机的那个手下,为我兄长嫂嫂报仇,但阿保机身边护卫太多,我屡次偷袭,一直不能得手。”

    “有一次,我刺杀不成,被阿保机手下追杀,从山崖之上掉落,本以为必死无疑。不料天不灭我,我摔倒之地地热喷发,热气将我从山下喷到高空,掉进雪湖,就成了这样。”

    果然李顺才有大灾难,赵旭不禁对让人恐怖的李顺才心生怜悯。

    “阿保机如今已经和前些年不同,他统一契丹,势力更强,我日益老朽,要杀他已经力不从心。大悲寺和龙泉寺两位主持是师兄弟,我得知大悲寺要派人将玄奘的《金刚经》送至凉州,于是托龙泉寺主持,给吴越大悲寺方丈写信,指定让思德前来。”

    指定让普济到凉州?不是因为他自身跑得快?

    李顺才仿佛知道赵旭在想什么:“他自小在庙里,没有经历过人世沧桑,哪里知道世途艰险!我曾两次暗自到吴越大悲寺看他,他每日浑浑沌沌,只沉寂于书经当中,全然没有觉悟,不知家门血海深仇,这样下去,大仇何日能报!”

    “玉不琢不成器,叫他来凉州,就是叫他历练。”

    李顺才几次到过大悲寺,悄悄观察普济,恐怕是因为他自己容貌问题,有些惊骇世俗,再有,还是想让普济亲自到了凉州,经过一路的艰辛坎坷之后,到时候再给他说是党项人的事,应该会更好的起到效果。

    “党项人如今差不多已经被他族同化,更无他念。我对此无力更改,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阿保机死。”

    李顺才用变异的声音亢声说道:“纵观几十年来,不是这族杀他族,就是别族杀这族,杀来杀去的,路数也就是那几个。眼前几乎每一个时兴的愚蠢观念,以前都被人尝试过,并且造成了灾难,这种情况屡次发生,我自然不能左右,但是报仇属于私人恩怨,我必将全力以赴,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