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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的鼓声响起。
不是军鼓,是乐鼓,要是军鼓就出大事咧。
“怒发冲冠,凭栏处……”一个沙哑的女声在翻唱着《满江红》,本来很粗糙的嗓音竟然唱出了铁马金戈的激烈,从楼上望去,一个相貌并不出众的女子一身劲装,卖力地击打着乐鼓,铿锵有力地演唱。
“彩!”
不仅仅是大厅,连楼上的包房都房门大开,陆续有人给她送花篮。
长安的规矩,所有欢场中的捧场,不许真金白银那么粗俗,全是用花篮代替,普通花篮一个是一贯钱,银花篮一个是十贯钱,金花篮一个是一百贯钱。
此刻大厅中没有金花篮,银花篮也只有寥寥几个,但普通花篮……几乎铺满了空隙。
“很厉害啊!”王恶击掌喝彩,丝毫没有被盗版的恼怒,大唐也没有版权保护。
“是啊,半个月前,晦星还是晓月楼吊车尾的存在,要相貌没相貌,要音色也是粗糙得吓人,妈妈曾经断言她干不长。可是,《满江红》一出,她那粗糙的音色竟然契合,一时间扶摇直上,现下虽是排行第五,但奴家可以肯定,要不了多久,她能威胁到奴家头牌的位置,甚至是取而代之。”慕容明月满眼的复杂。
谁不知道《满江红》已经红遍长安?问题是,慕容明月的音质是清丽婉转,无法与这铁马金戈契合!
“赏她一个银花篮。”区区十贯钱已经不在王恶的眼中了,翻唱得那么有特色的,王恶还真想拉拢了组建一个乐队,比如唱唱人潮人海中……
“蓝田县子赏晦星银花篮一个……”杂役拉长音调吆喝。
场面顿时静下来,鸦雀无声。
原创的打赏啊!
这表示甚?
意思是晦星的翻唱得到他的认可!
晦星已经泪流满面,嗓子更沙哑了:“奴家晦星,谢蓝田县子大恩!”
呃……至于么?
王恶却不知道,《满江红》原创现身晓月楼,并打赏翻唱者晦星的消息竟然不胫而走。
“奴家也不是嫉妒晦星,只是与蓝田县子相会便是有缘,还请县子念在奴家心诚,诗也好,词也罢,好歹赐上一首。”慕容明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罢了,笔墨侍候。”
王恶也推不了情面,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女施主对贫僧下手。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慕容明月眼里满是欢喜,诗是极好的诗,更妙的是将自已的名字镶入其中。
更令慕容明月满意的是,其过世的阿耶名字就叫慕容海!
诗名——赠慕容明月!
晦星下了台,直奔包房,在门外垂首:“晦星求见蓝田县子。”
得到准许进入房间,晦星辨明了王恶的身份,直接一个响头磕在地板上:“多谢县子赏饭,晦星才得以看到希望!”
晦星的母亲伤到腰椎,没有能力挣钱的晦星只能进晓月楼做事,而她平淡的相貌与沙哑的音色却几乎让自已绝望,挣到的钱勉强够糊口!然而,《满江红》横空出世,却让她的世界豁然开朗,整个晓月楼,唯有她的音质与其符合,致使收入越来越多,母亲也得以医治。
在她内心中,王恶才是她的衣食父母!
“起来。”王恶实在不习惯看人下跪,当然,自已也不愿跪。“你的音质与众不同,极适合铁马金戈的风格,额可以为你写诗词,但是,有一个要求……”
“县子但有吩咐,晦星甘愿赴死!”晦星斩钉截铁的说。
呵呵,言重咧,额要你一女人赴死干甚咧。
“没那么严重,就是在额需要的时候……”王恶轻描淡写的说。
“泻火?”尉迟宝琳这老司机开荤腔。
王恶踢了尉迟宝琳一脚:“滚蛋!额要她赴军中演唱,鼓舞士气!脑子里装的甚?”
尉迟宝琳嬉皮笑脸的扑了一下屁股,全然没当回事。
两个猪哥却看直了眼,这还是熟知的尉迟宝琳吗?曾经杜相家的杜荷不过轻轻搡了一下他,就被暴走的尉迟宝琳打成猪头!
晦星愕然。
本以为会是甚过分条件,不料只是去军中演唱!那能是事吗?那是扬名军中啊!
“晦星一定不负县子厚望!”
正当晦星郑重表态之时,老鸨子一脸便秘的挪了进来:“晦星呐,快下去演唱罢,不知是谁把县子打赏你的事说了出去,现在厅堂里都快站不下咧!要听你演唱、想见县子,闹哄哄的,还不听劝呐!”
探出头去,果然见密密麻麻的人群,甚至连大门外都站了不少人。
“看清楚咧,这位就是蓝田县子!”尉迟宝琳人来疯的性子上头,大声的嚷嚷。
王恶只能微笑着挥手示意,厅堂内顿时一片呼声。
晦星告罪离开,厅堂内鼓声响声,那铿锵有力的唱腔再度响起,喝彩连连,花篮如飞。
“唐人惯会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好似有多强大,呵呵,还不是被我突厥大军破了马邑,陷了武功,兵锋直逼渭水?呵呵,整这些没用的,有意思?大唐,呵呵,还不是我突厥的草谷场?”一个包间里,戴着羊皮毡帽的突厥人醉醺醺的探出脑袋,嘴里全是挑衅。
“不过是趁人之危而已,真不明白颉利怎么有胆子夸耀?”王恶探出脑袋,一脸的讥讽。“为甚颉利不敢过渭水?他怕!怕一旦过了渭水,再也回不去草原,只能葬身在这关中大地!真以为大唐赫赫兵锋是摆设?你问问颉利,他敢不敢再踏入大唐半步!”
“你,你胡说八道!我阿史那结社尔要与你决斗!”突厥人摇摇晃晃的冲入,脸红脖子粗的拔刀砍向王恶,眸子里却透着清明。
换了别人,或许真着了道,但王恶是谁?本来名字就是凶恶的恶,当然不会发甚么善心,何况还是对突厥人!横刀刀光一闪,王恶连招架都不肯,横刀直接斩向阿史那结社尔的喉头,唬得阿史那结社尔举刀招架,笨拙的身子一个驴打滚,险险的避开割喉的结局。
差点领盒饭的阿史那结社尔心头在颤抖,本以为可以装醉宰一个唐人出气,谁晓得这就是个棒槌,竟然反过来想要自已的性命!虽然这家伙出手还显得稚嫩,可那种一往无前的势头却是让阿史那结社尔这种沙场老手都震惊。
手指传来痛意,阿史那结社尔才愕然发现,自已的手指……竟然被斩断两根!
“我是突厥的使者,俟斤阿史那结社尔!你竟敢伤我!”阿史那结社尔满是愤怒与恐惧。
“不管你是甚人,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横刀!就是宰了你,大不了,抛了县子的爵位不要。”尉迟宝琳摁住阿史那结社尔,王恶冷漠的将横刀架在他脖子上。
“蓝田县子说得好!”整个晓月楼完全沸腾了。
阿史那结社尔能够感觉得到,王恶的冷漠,完全是漠视人命,更直接一点说,王恶完全没把他当人,宰了一点心理负担没有。
更要命的是,这竟然是个有爵位的人!有时候爵位确实不算什么,可有时候,爵位真能抵罪!
“我错了,我有罪!求你们饶恕我的罪过!”这个时候,甚么勇气、尊严统统圆润润的滚粗,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啊!阿史那结社尔没节操地求饶,反正,他也不知道甚么是节操。
王恶颔首,尉迟宝琳收缴了他的马刀,一脚踹他屁股上:“滚出晓月楼!”
阿史那结社尔狼狈的走出去,到挤出大门时,身上的浓痰已经足够煲汤了。
“等着,卑劣的唐人,我突厥一定会再度马踏长安,把你们男人杀光,女人抢回去当奴隶。”阿史那结社尔愤怒地咆哮。
“可是你们可汗胆小。”一个行商打扮的中年人冷笑,“多好的机会,都告诉他长安兵力空虚,结果愣是被唐皇的虚张声势给吓得缩了回去。也不用他那丁点大的脑子想想,长安真有那么多兵力,会让你们回去?”
阿史那结社尔脸色极为难看,许久才勉强辩解道:“不过是唐人狡猾而已,但是,突厥能打进来一次,就能打进来两次!”
行商呵呵冷笑两声,面上满是讥讽:“现在幽州罗艺起兵造反了,可你们的大军呢?别告诉额你们没收到额们发出的消息。”
阿史那结社尔一愣,神色凝重。
行商骤然变色。
如果放出去的消息真没被突厥人收到,唯一的可能,是放出消息的渠道已经被人掌握!
行商骤然转身,发足向远方奔去。
如果不能尽快斩断首尾,被人顺藤摸瓜,就是家主都吃罪不起,自已这些过手的,更可能成为弃子!
阿史那结社尔也反应过来,顾不上一身的狼藉,骤然向远处奔去。
某个角落,冷漠的铁三十三缓缓现出身形,眼里满满的杀意。遗憾的是,为了大局,现在还不能收网,只能让为几个匪类多活一段时日,否则铁三十三一定不介意让他们知道铁阎罗的手段。
呵呵,断了幽州与突厥的联系,让罗艺孤掌难鸣,绝对是铁三十三近年的得意之作。罗艺之后,大唐应该消弭了隐患,可以全心全意的对付突厥这个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