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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非皱着眉从薛老大那里出来,对钱的事一筹莫展,只是这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一个没留神脚下被人用水管冲了一道水。
“不好意思啊。人手不够没留意。”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晃到一家洗车行前头来,他刚刚是被洗车的人拿着水管冲了一脚的水。宁非没心情和人计较,拍了拍衣服正打算走,手机这时候响起来了,是江泽的电话。
江泽听着电话里长久的嘟嘟声,莫名绷紧了神经。看一眼对面坐着抿紧唇的水鑫,看起来和自己一样的紧张。
好在时间虽然久,电话还是接通了。
“喂,宁非。”
江泽看到对面的水鑫听到电话接通时,抿紧的唇松一下又变成了用牙咬。江泽收回了神,问着电话里的人,“宁非,你昨天.....”
“我没事。”
“那就好。”江泽突然觉得两人之间的对话变得生硬起来,他有些不确定的问着,“那今晚......酒吧这边.....”
“酒吧我不去了。你找人代唱吧。”
江泽连忙喊住了宁非,生怕他不留余地的直接挂掉电话,“宁非,你电话先别挂。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别.....”
“为什么林趯会知道他的那只表刚好够抵我的债?”宁非打断了江泽。
江泽没了话,瞥一眼对面把唇咬的发白的水鑫,看来他是听到了宁非电话里说的。
“我们这么多年了,还要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吗?”宁非没理电话里江泽的挽留,干脆利落挂了电话。刚刚冲他一脚水的人又在对他喊,“唉,你别在这里站着了。待会儿又冲着你。”
宁非问,“你们这儿是缺人吗?”
“是啊,是缺人。”
“你看我行吗?”
“你?车的小毛病会修吗?”
“会。我以前在车行干过。”
“什么时候能上班?”
“现在。”
“那和我进来见老板吧。”
林趯下班回来的时候,宁非已经躺下了,闭着眼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林趯怕吵醒他,一进门就脱了鞋,蹑着手脚走到床边。他今晚得早点睡,第一次干兼职,明天凌晨三点就得起,还不能吵着宁非。林趯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宁非,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呢?
“嗯......”林趯掐着自己的下巴颏儿想了半天,闭眼躺着的宁非感觉到了林趯的目光,差点没装的下去。
“啊!”林趯右手握拳拍着左掌的掌心,恍然大悟的说着,“宁非,你怎么这么早睡?你不是夜场歌手吗?”
双眼紧闭的宁非装出睡熟了的样子,没有回答林趯。林趯看一眼宁非散乱在旁的鞋,又湿又脏的。林趯从床上起身蹲到宁非身边,伸手戳着宁非的肩膀小声问,“宁非你今天出去了吗?是去酒吧吗?怎么今晚没去唱歌啊?”
宁非不耐烦的翻个身,装出被吵到的样子,嘴里还含糊的咕哝几声,演技十分到位,唬住了林趯。林趯缩着脖子捂住自己的嘴,看宁非重又安静下来了,才拿开手,用气音说着,“那你好好睡,我不吵你了。我也得早些睡了。”说完就翻身上了床,没一会儿就从床上传来了小小的呼噜声,背对着床,侧躺着的宁非睁开了眼。
这一晚,宁非仍旧睡的不踏实。好不容易在过了半夜之后模糊来了点睡意,没多会儿就被闹钟吵精神了。
闹钟响两下就被林趯给摁掉了。宁非听着床上的动静,立马闭紧了眼,心里却奇怪,林趯这么早起床干嘛?
林趯坐在床上使劲儿揉着自己迷迷瞪瞪睁不开来的眼,揉完还是没能醒瞌睡,又大力搓着自己的脸颊,直到把脸搓红人才清醒过来。摸黑穿上了衣服,小心翼翼下了床,拎着鞋踮脚出了门,仍旧在关门前确认一下宁非没被自己吵醒,对着猫做嘘的手势,这才关门走了。
宁非从地上坐起了身,掏出枕头下的手机一看,“凌晨三点?”他看一眼正对自己的门,“他这么早出去干嘛?”
宁非坐在地上怔怔看着紧闭的门,怎么都想不通林趯这么早出门的目的。拿铁走过来跨过他的大腿,宁非看一眼平常对自己不怎么亲近的拿铁,抱起他问,“你是不是也有些担心他?”
“喵。”拿铁叫一声算是回应。宁非揉了揉拿铁的头,放下了它,拿铁没走,在他腿间坐下。一人一猫一起对着这扇门。
“他这么早干嘛去了?工作室在商场,他就算要勤奋刻苦这么早也进不去。”宁非觉得太奇怪了,抱走坐在自己的拿铁,“你到一边儿呆着去,我得去找找他。大早上的,外面天还这么黑,别在像上次那样出什么事。”
刚走到门前,就听到门外有动静。宁非顿住了手,侧脸贴上门听了听,是上楼的脚步声,难道林趯又回来了?宁非转身打算躺回去继续装睡,可脸刚离了门,门外脚步声突然停了。
宁非确定那是林趯的脚步声,他听的出来,从小就这样,走路爱左右摆着身子,鞋子总磨破外侧。只是他怎么停在门外不进来呢?宁非拧着把手,小心把门开了条缝去看,就看见林趯坐在楼梯上揉膝盖。
是摔着了?
天还没亮,宁非有些看不清,他看着林趯的动作好像是哪里发疼他正在揉,一会儿揉肩,一会儿抻腰的。
林趯的手机突然响,在凌晨的楼道里显得尤其尖锐。林趯慌张接起了手机,“喂。”怕楼道里的回声太大,一只手上来捂住了嘴,随后连连道歉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摔坏牛奶的。”
自行车还没怎么会骑,林趯领到要送的牛奶,刚骑出去就直接摔了,牛奶泼了一地,他也摔的不轻。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明天我一定会把牛奶挨家挨户送到,绝不出差错!拜托了。”
宁非贴着门听到林趯这样小声的乞求,心脏一抽。
“真的吗?”林趯激动的声音传遍了楼道,他自己也察觉到,立刻捂住了嘴,没担心五楼的大婶出来对着他破口大骂,反而小心看一眼六楼。宁非偏了偏身子,让门板彻底挡住自己。
林趯没看出异样,扭回头继续对着电话里一个劲儿的说着感谢,“谢谢你,谢谢你。我会好好干的。也谢谢廖师傅,谢谢他帮我说好话。廖师傅在旁边吗?喂廖师傅……”
宁非竖起耳朵仔细的去听,他想知道林趯到底为什么一大早去送奶。
“对不起啊,廖师傅。一箱牛奶因为我的原因……”
“林趯要不我直接给你钱算了吧。我看你今天摔的鼻青脸肿的。”
林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用,我会好好干的!我保证!今天是意外,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了,我还会多送两天,抵掉今天被我打碎的那一箱牛奶钱,好吗?”
电话里廖师傅着急问着他,“林趯,你到底为什么缺了钱?你不说我也不放心啊。该不会搞什么网贷了吧?我看最近有很多这样的新闻,说是你们这种年纪的小孩被套路借网贷,林趯你这样可不行啊。”
“不是的,不是的。”林趯连连否认,手也情不自禁直摆,他一叹气,感觉自己再不说就有些对不起总为自己担心的廖师傅了,“是……房东加房租了。我工资拿到手的时候一下子花出去太多,交了房租就有些不够吃饭了。”
躲在门后听着的宁非动一下眉头,他想起林趯之前买了个万花筒非要送自己来着。难道是因为那个?
“总之谢谢你廖师傅,我没借什么网贷,以后也不这样乱花钱了。”林趯挂了电话松口气,仰头继续给自己揉膝盖,“嘶——,好疼啊。”
宁非贴着门站了有一会儿,听外面楼道安静下来,直觉得奇怪他没有进来的打算吗?干嘛还在楼梯口坐着?难不成?
宁非把门缝推的大了些,就看见林趯坐在楼梯上靠墙睡着了。
难不成是怕进来吵醒我吗?
林趯累急了,折腾一早上,什么都没办成自己还摔了不小的一跤,这会儿一靠墙人一放松下来,早上没赶干净的睡意立马翻涌上眼皮。宁非轻手开了门,悄声走过来蹲,看着靠墙睡着的林趯,这会儿才看清了他的脸。
额头鼓起的包,擦伤的胳膊肘,青了的膝盖,以及眼角干了的泪痕都表明林趯摔的很重。宁非定定看着林趯的侧脸,一手绕到他的后背一手穿过的他膝弯就想把人给抱起身。
抱人的姿势刚就绪,还没动作呢,宁非先听到了林趯倒吸气。抬头看一眼,只看见林趯皱着眉,不知道是睡的不踏实,还是身体哪块儿又被碰疼了。
“妈,别碰了,好疼啊。”睡梦里的林趯喃喃着。
宁非抽出了手,再看林趯就看见他努着嘴掉着泪。
“妈,我好疼。”
“哪里疼了?”
“哪里都疼,额头疼的尤其厉害。”
宁非伸手轻轻撩开他额前的头发,看着林趯睡着掉泪一副委屈的模样,凑上前来对着他额头肿起的地方吹了吹,“呼呼,不怕,不怕,痛痛飞走,呼呼。”
宁非重复着这两句,直到梦里的林趯再没痛苦的表情,展开了眉。他才收回了手,扶着他的后脑勺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
林趯靠着他的肩膀扭一,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安稳睡了过去。宁非侧头看着靠自己肩头的林趯,现在正是适合接吻的姿势,然而宁非没有捡漏。他只是侧头看着林趯,就这么近,这么静的看着林趯。最后再一叹气,“林趯你怎么这么好,让我感觉配不上。”
打东边出来的太阳,大方散了自己的光,就连常年不被太阳照顾的低矮小阁楼今天也被投进了些光。
林趯被清晨阳光唤醒,睁眼一伸懒腰,胳膊伸一半脸就开始皱,“啊啊啊,好疼。”是忘了自己摔的那一跤了,等喊完睁开眼看着低矮的天花板,猛的从床上翻坐起身,“宁非,你......”
地上已经没了人,只被子掀起一个角。林趯下了床往地上的被窝里伸手一探,没有一丝热气。
“嗯?”林趯摸着被窝歪着头,“宁非很早就出去了吗?”
他正疑惑,挠着脑袋看一眼手机,连忙大叫着起身,“啊啊啊!我的闹钟怎么又没响!”
跑的太急出门又撞上了门框,林趯龇牙咧嘴抱着膝盖蹲,这次倒是没瞎叫唤,而是看着自己的膝盖,奇怪出了一声,“咦?”
跌倒擦破裤子而露出的膝盖已经被人上过药了。捂着膝盖的手一路往上,扭着胳膊,别着身子,各种查看,最后手捂上了额头,“不痛了耶。嘿嘿。”
林趯傻笑庆幸着自己的自愈能力,心想多亏了昨晚的那一个美梦。虽然摔的不轻,可他在梦里见到了妈妈,抱着自己给自己呼呼痛,“嗯,就是手糙了些。妈最近偷懒肯定没去美容院做护理了。”
林趯正捂着头嗬嗬笑呢,余光瞥到五楼的大婶正猫在门后一副看神经的样子看着自己。林趯立马收了笑,同躲在门后鬼祟往六楼来看的大婶打招呼,“大婶。”
“你那个朋友......”
“他不在。”
大婶一听这话,立时开了门出来,手抄在衣襟下苦着一张脸看林趯。林趯总有些怕她,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蛮横的女人,从小都是被妈妈温言细语哄着的,每次看着五楼的大婶冲自己摆一张皱纹深的像刀刻的脸,他总觉得害怕。
“你,赶紧让你朋友走吧。”
“为什么啊?是我们吵着你了吗?”林趯边说边着急下了楼梯,跑到大妈前连连保证,“我们以后会小心注意的。宁非话少,拿铁也不爱叫。而且房东那边我也说好了。”
林趯觉得自己是舍不得多出的那一份房租,所以不想宁非走。
五楼的大婶一听房东也同意了,脸皱的更深了。其实林趯平日里也没多吵,就算吵也比不过楼下养了三个孩子的那户人家,只是平常欺负林趯成了习惯。林趯这人被欺负了从不反驳,总是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一个劲儿的低头道歉。
五楼的大婶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她那出轨的丈夫非但不对自己认错,还和小三一起理直气壮的反过来骂自己人老珠黄。反而在林趯这里,她收到了带有诚意的道歉,这让她找到了发泄点,这才总拿楼上太吵来刁难。林趯也从不怀疑自己是故意的,每次被教训,只是低头认错,她被林趯这种态度供出了优越感,隔三岔五就想找茬,还真是不想有人来削了自己的气势,少了一个出气筒。只有哄林趯让那个连自己都吵不过的人赶紧走。
可惜现在看来,林趯似乎没那么好骗。那只有换个招数了。
“林趯,你靠过来,我小声和你说。”
林趯看她一眼没有上前的意思。大婶不耐烦的拽他到自己跟前。
“我跟你说,你还是让他走吧。我看他不是个正常人。”
“宁非他只是长的凶。其实人很好的。”林趯着急辩解。
“我不是说他的脾气不正常。我是说他是个神经病。”
“怎么会,宁非他健康的很啊。”
“我看他......”大婶扭头看一眼周围,才重新靠过来贴着林趯的耳朵说,“我看他是同性恋。”
林趯无奈笑一下,“大婶,同性恋放现在也没那么忌讳,这都是个人自由。我知道他是啊,他和我讲过的,我也尊重他的取向。”
“唉,不是,我的意思是......”
“好了,大婶。你别说了,宁非现在没地方住,我是不可能让他走的。我上班要迟到了,先走了。”
大婶看着林趯的背影愣了愣,她还是头一次看林趯这么强势。等她回神的时候,人已经没影儿了,大婶一甩手,“哼,不识好歹。我是今早看到他对你……算了算了,你和他一样神经病。”说完转身“砰”一下,大力摔上了门。
林趯一口气跑出了楼,等感觉到膝盖痛的时候才停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撂下话就跑了,明明可以解释的,解释宁非他很好,没有毛病。
“宁非,他只是,只是长的容易被人误解。他其实很好的。真的很好。”林趯垂头独自走在路上,“为什么大家都要误解他呢?”
林趯带着这个问题想了一上午。期间林师傅和他说话他走了神,廖师傅关心问他的伤,他发着呆,许师傅找他问工作,他也还是心不在焉。
“林趯,林趯!”
“啊?”林趯回神过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许师傅问,“什么事?”
“问你话呢。上次客人决定要刻字,打算刻哪几个字?你不是上次接待完客人就突然跑了没回来吗,正好我手头排到这个活儿了,想起来问问你。”
“哦,上次啊。”说到这个,林趯突然黑了脸,上次来定制的客人,就是拿宁非做挡箭牌的那对情侣。想到这个他就来气,从鼻腔里愤愤喷出一个“哼”字。
许师傅头一次见林趯这样,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总紧逼着他工作而不满,突然收了平时严厉的风格,变得小心起来,“林趯,是我平时对你太苛刻了吗?”
“怎么能这样!”林趯没听到许师傅的话,越想越气,握紧拳头拍的工作台“砰砰”响。
“唉哟。”拍完才觉出了疼,林趯捧着自己的手直叫唤。
许师傅一脸的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看廖师傅,廖师傅喊林趯一声,“林趯,你今早骑车是不是摔着头了?”
“我没有!”
廖师傅和许师傅对视一眼。这时候外头来人了,是店员小陈,“林趯有人找你。”
林趯揉着自己的手问,“谁啊?”
“还是上次的那位客人。”
“不见!哎哟。”林趯又一时气愤的拍了下桌。
“这......”小陈朝几位师傅投去了求助的眼神,许师傅叹口气,“我去吧,上次是我忙不开才让林趯去的,这次就我去吧。”
“可......”店员又朝林趯看一眼,“客人指明了要......”
“都一样。”许师傅推着店员小陈出去了,就怕林趯呆会儿又不知道被刺激到了哪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