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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鑫正躺在打听沙发上无聊翻着手机,听到声音撑起一半身子去看,是宁非回来了,就是垂着个头,他这么高个儿垂着头垮着肩,失意的样子都比别人看着更颓废。
“奇了怪了,兴冲冲的走,怎么这幅样子回?”水鑫看一眼宁非有气无力垂着的手,“保温桶没带回来啊,那应该就是送到了啊?没道理啊,怎么见到林趯还不开心?”
水鑫自言自语期间都没发现宁非已经走近了。他还在研究宁非的手呢,宁非抬手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拍。
水鑫嗷呜一嗓子,吓的江泽扛着拖把就出来了,江泽听水鑫叫唤还以为有谁来酒吧找茬来了,他正在后面洗着拖把,手边没个称手的工具,干脆扛着拖把出来。
“干什么你们?”
这话感觉应该是江泽对宁非和水鑫说,这会儿却被宁非倒打一耙,不过看着宁非失意的神色,江泽也不好再多说他什么,放下拖把,“拖地啊。”
“玩手机啊。”
宁非瞟一眼水鑫手里捏着的手机,他现在看到手机就来气,林趯居然为了那个鄞瑾骗自己?居然又为了他不接自己的电话。
“你看的什么东西?”宁非心气不顺就想找茬,看水鑫无聊在刷帖,难得的一本正经训斥他,“一天到晚看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发表完意见,也不管自己理由足不足,伸手就想打掉水鑫手里的手机。
水鑫还一头雾水呢,宁非的口气怎么突然变得跟个教导主任一样,眼看他抬手想打掉自己手里的手机,水鑫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假正经,真赖皮,分明就是找借口撒气。自己又怎么招他惹他了?这手机可是新买的,刚出的型号呢。
然而水鑫的动作又怎么会有宁非快呢,伸出来阻挡的手被宁非错开,正要闭眼认命呢,没想到宁非却是停下了。
前倾着脖子眯着眼凑上前,“你和谁聊天呢?”
假装拖着地的江泽,耳朵动两下,不动声色往水鑫和宁非的方向挪两步。
“你管我呢?!”
被宁非看到自己和别人在帖子下聊的火热,水鑫有些窘,他虽然认识的人不少,可放下戒备聊的来人很少,所以水鑫很爱上网和陌生网友聊天,最爱的就是翻翻帖子,给别人回复,偶尔充当一下情感顾问。这次就恰好和这个发帖人格外的聊的来。
“问:如何解决男朋友占有欲问题?真的只有和他睡觉才能让他放下心来吗?PS:我男朋友平常人很好,体贴又温柔,请大家不要攻击他性格方面,靴靴。”宁非有些嫌弃的抽着半边脸,扭头看着水鑫,“你平常都在网上和人聊这些弱智问题?”
江泽竖着耳朵,推着拖把又挪近两分。
“你管我啊!”水鑫想收回手机,可宁非紧抓着不放,甚至凑到屏幕上看,“不是,我看这ID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林月不要胖成林朋?”
“你别看谁都是你家林趯行不行!人家帖子上都说了,男朋友性格好,体贴又温柔,一看就不是你!”
宁非横他一眼,接着往下看。
水性杨花多三金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男人得吊着,就是因为他现在没吃到你所以才在乎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宁非眉头拧的跟股麻绳似的。
“不然呢?”水鑫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机,瞪一眼宁非,“男人不都是这样,吃不到的才最稀奇,玩久了就容易腻。”
“我可不是这样!”
“我可不是这样!”
眉头拧成麻花的宁非,和拖把拖到水鑫脚上的江泽异口同声道。
宁非和江泽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尴尬,宁非转脸掏出自己的手机看,江泽抬头看见水鑫一脸愠怒的神情,连忙陪笑蹲去给水鑫擦脚背,他刚刚一激动,拖把直接扫上水鑫的脚了。
水鑫原也没打算发火,听江泽这么说,心里还有点高兴来着,可面上还是得绷住。等江泽的手扫过自己脚面,水鑫身子一抖,抽回了脚,用嫌弃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嘴上还得说,“真是的,拖地都不看路,把我脚都弄脏了。”
口上骂骂咧咧,耳朵却泛着红,眉目严肃着,嘴角可偷偷上翘着。看着倒没平常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宁非受不了他们俩人之间的气氛,把手机插进兜里,起身往后头走,“得,你俩聊,我上后头去。”
江泽瞄一眼水鑫,水鑫又拿着手机躺下,一副该干什么干什么的样子。
没赶自己走,那就是没生气。江泽笑着拎走了拖把,这次是认真在拖地,且干劲十足。
水鑫偷瞄一眼厅里干活的江泽,见他没注意自己,才把刚刚硬忍住的笑给放出来。等看够了江泽干活的身影,视线重回手机,他和网友还没聊完呢。
帖子下突然多了条回复。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我觉得你男朋友是真的爱你,所以才心急想要睡到你。
水性杨花多三金回复可不就是你大爷:楼下,你重点抓错了好吗。重点不是在睡,重点是在他的占有欲,感情上他有没有做到尊重楼主!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你得理解一下他占有欲的根源是什么,当然了,男人嘛,生理冲动肯定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说不定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威胁,比如第三者的出现,或者你的欺骗。
“这人谁啊?”
因为突然冒出来的这位“可不就是你大爷”次次都忽略水鑫的发言,水鑫气的丢开了手机,打算眼不见为净。回头看见江泽在他不远处仍旧拖着地,感动又生气,感动他对待自己的东西总是这样上心,气他木讷不知趣。
“你别再拖地了,一会儿营业前,让其他人来拖吧。我请那么多人,活都让你干了,一个个的干吃饭啊?”
江泽干活半天一头的汗,起身捶捶自己的后腰再用袖子擦去额前的汗,“给你干活我高兴。”
水鑫看着傻乐的江泽楞一下,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里暗想,原来他也不傻,很是会哄人。
江泽看水鑫在笑,笑的那样畅快好看,他也跟着笑起来。
空旷的大厅,满是两人没头没脑的笑声。
“你好,走访调查。”
江泽和水鑫的笑戛然而止,在进来的警察面前互看一眼。
“emmmmm——”林趯举着手机看着别人给自己的回复,感慨着,“男孩子和女孩子的视角果然不同。”
这位“可不就是你大爷”的昵称一看就是个威猛男士,说话也多从自高自大的男性角度发言。另外一位“水性杨花多三金”明显就是个敏感纤细的女孩子,劝自己得矜持。
林趯想了想还是回复了这位“可不就是你大爷”:没有什么威胁,是他误会了,我手机摔了一下,反应迟缓开不了机错过了他的电话,他就以为我是因为和别人在一起故意不接的。可我真的没有撒谎,我俩还因为这件事吵架了,刚谈恋爱,我不想他不开心的。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你真的没有故意不接你男朋友电话?
“真的啊。我干嘛撒谎啊。”林趯扁着嘴回复这位“可不就是你大爷。”
宁非站在后门抽着烟,手机“叮咚”一声响起了提示音。宁非打开一看是帖子有回复了。
林月不想胖成林朋回复可不就是你大爷:我真没有撒谎,再说我何必撒一个这么容易被挑破的谎呢?
宁非对着手机笑了笑,掐灭了烟对着手心一哈气。实在是被气到不行了,这才想着点上一根烟来缓解。这会儿明白过来误会一场,吸了一半的烟也不吸了,他答应过林趯戒烟的,等会儿得去接林趯下班,认个错好好哄哄他,可不能让他闻出自己身上有烟味。
宁非正要走呢,江泽突然开了后门对他说,“宁非,你来一下。”
林趯对着手挑了半天的刺,都快成斗鸡眼了,结果刺还是没挑出来。沮丧间,林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那我觉得可能是你的态度让误会放大了,或许你该好好和他聊一下。
林趯觉得“可不就是你大爷”这句话说的倒是中肯,他当时确实没能和宁非好好说,都怪自己性格太软弱了,头一次恋爱,遇到棘手的问题当时第一反应居然想着逃避。
“要不还是先给宁非打个电话吧。”
感觉不是和宁非面对面解释的话,好像他还说话还能有点条理性,不至于躲避,不知道为什么,林趯有时面对宁非感觉挺没自信的。
号码拨出去,电话那头响了半天却没人接。林趯有些失落的放下手机,“还在生气吗?”
“林趯,最近订单不多。今天大家就早点下班吧。”
“哦,好。”能早些下班总归是开心的。林趯看一眼没打通的手机,把手机塞回了口袋,“嗯,算了,反正早下班,还是去找宁非好了。”
宁非错过了林趯的来电,正眉头紧皱着,对面警察说了什么,宁非完全没再听,打算离开片刻先回个电话给林趯。可水鑫却按住他,凌厉一个眼神飞给宁非,示意他先听再说。
水鑫出身不好,见到警察总是发憷,所以警察面前能安分些就多安分些。宁非走脱不了,只有皱着眉继续听。
“关于昨晚隔壁街上斗殴的事情。”
“啧。”宁非不满出了这一声,“隔壁街本来就乱,他们那边打架关我们这边什么事儿?我们可奉公守法,老实经营的。”
水鑫被宁非不满的态度吓了一跳,连忙摁下宁非,给对面人赔笑脸。讨好的话还没说出口呢,江泽端着托盘过来放下两杯水,“警察同事辛苦,先喝两杯水。他最近荷尔蒙失调您别计较。不过嘛,话也是没错。隔壁街斗殴,怎么走访到我们这家店来了?您知道我们这条街上向来都规矩的。”
水鑫楞一下,因为怵警察,平常用的自如的花招再警察面前怎么都显的有些谄媚。水鑫自己也挺烦自己这样的,江泽一出现打断了他的不自在,水鑫看着江泽,心里一暖,又觉得他很可靠。
不知道为什么,水鑫最近看江泽总没有以前看着那样讨厌了。都怪林趯,那天说的话,搅的自己心神不宁。可是,自己真的配吗?水鑫抬眼看看警察,他总容易被打回原形。
“哦,是这样的。昨晚打架斗殴的两个人,有一个跑了,抓到的那个带回警局尿检呈阳性。怀疑是药品争斗引起的斗殴。”
水鑫一听,脸色都变了,急忙否认道,“我们这里正规经营!从没有兜售过这些违禁品!”
“知道了,你不用总是重复这家店的经营资格。”
水鑫垂了眼,自己到底在心虚慌张什么?到底是没个底气,即便洗手不干很久了,有时候他还是没法挺直了腰杆,比如现在面对着警察,哪怕自己一点没做错什么。
“切,那你们为什么来我们这边?”宁非抱着膀子一脸不顺的样子对着警察。不过警察下一句话就让宁非变了脸色,“调出监控看了,跑掉的那个似乎正被追查。和那个女大学生迷奸案有关?当时笔录有提到你们这家店,所以过来调查一下。”
“冯林?!他还没被抓到?”
“这个人警惕性很高,也就最近因为这件斗殴事件他露出了些马脚。他最近似乎时常在这附近逗留。”
宁非听着对面人的话,眼睛虽然还在盯着,可视线看着却像是飘到了远处。
“他最近时常在这附近?”
水鑫和江泽看他神叨不对劲的样子,都有些担心。
江泽问他,“宁非,你没事吧?”
“是不是担心他对你伺机报复?”
“伺机报复?”宁非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听到水鑫说出伺机报复这四个字时,像是恍然大悟,站起身来就要走。
宁非担心冯林压根就不是逮着机会来报复自己的,他害怕冯林是在瞄着空子等林趯!冯林知道林趯工作的商场,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估计着林趯不会在走无人的小道,唯一的机会就是在鱼龙混杂的酒吧街!
“糟了!林趯,你可千万别再出事!”
林趯对着自己被刺的指头吹了吹气,指尖隐隐有些痛,平常怕疼的林趯这会儿却不在意,还在想着呆会儿该怎么和宁非好好说呢?
他又想起了下午搜出来的答案,第一条,撒娇。
“撒娇吗?”林趯又拿起手机开始百度,“如何对男朋友撒娇?”
紧挨着对方,抱着对方的后背,同时握住对方的手。
“嗯?这样就是撒娇了?”
林趯还打算更深入研究一下,宁非的电话突然打来。
“喂,林趯,你这会儿在哪里?”
“我今天下班早,这会儿在去酒吧的路上,就快要到了。”
“有没有人跟着……”宁非原本打算告诉林趯冯林的事,可想到林趯之前受过的刺激,加上他本来就很胆小,宁非打算避而不谈,换了轻松的语调问他,“是打算来酒吧听我唱歌的?”
“嗯,我有话想对你说来着。宁非,今天的事……”
“林趯。”宁非打断了他的话,“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唱的那首儿歌?”
“嗯。”林趯举着电话点点头,“记得。”
“跟着我唱好不好?”
“法语歌,我不太会耶。”
“没关系,你只要跟着我哼就好。”
电话那头宁非已经开始唱了,林趯听到宁非的歌声莫名的安心,走在路上心情也跟着变好,嘴里哼着小调高兴的一蹦一跳,压根没注意躲在电线杆后面的影子。
孟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天都干了什么,茫茫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宠物医院。没一脚进去,抬头呆愣愣的盯着门面招牌看。
是店也是家,在家人反对下读了五年的专业,工作两年又贷款接手这间宠物医院,再不用回那个满是冷眼的家。
当医生就那么了不起吗?想救的人不还是没救的回来。
背后传来脚步声,孟屹闻声回了头,却没见着人,“是小瑾来了吗?”
问出口才觉得不是,刚刚那脚步声轻悄悄的,像做贼心虚,走路没踩实。
“是谁?”孟屹奇怪着,往外走两步,这才看到躲到暗处的人,不算太熟,可也不是个生面孔,孟屹笑着朝他说,“原来是你啊。”
方强听他笑,这才抬了眼,又立马垂下去,有些羞愧,“原本是攒了钱的,可现在又没钱了。”
孟屹笑笑,显然不在乎的样子,“没关系,不是说送你了吗?”说完招呼着方强进屋,打算把定做的手套拿给他。
方强有些局促,可还是厚着脸皮跟进来了,等孟屹把东西放到他手里,原本想双手去接,一露手,看到自己残缺的右手掌又萎靡的收回去,“你为什么这么慷慨呢?”
从没人对我这么慷慨过,头一次,是因为职业是医生吗?习惯爱护病人?
方强觉得自己有够傻的。
为什么这么慷慨?
孟屹笑了,看着外头的夜,头一次想和人说说自己的小时候,奇怪的,有时候有些话和亲近的人说不出来,和陌生人倒没顾忌。
起码在这个黑夜里,和人倾诉倾诉,不至于让夜太过凄寂。
“小时候家里人对我期望很高。高到什么地步呢?”
想起从前,孟屹凄清一笑。
高到被锁在家里做题,高到不准和野孩子出去疯玩,高到掉下一分,手心抽十下,机械的,没有意义的,就只是背着将来要当医生的枷锁咬牙闷头做题。
直到一场模拟考,忘带指定的答题笔,慌乱的到处相借,同班同学都默契的嗤笑着摊手说没有,像是一同约好等着看他笑话。
“同学,我这里有。”
着急上火的心刹那间被慷慨的笑容给抚平。孟屹接过元好手里的笔,愣愣答“谢谢”。
然后很巧的,元好搬来他家隔壁,渐渐的,生活不再苦闷,埋头练题,累了拉开纱帘就能看到对面窗里翻着谱子的元好。扯下一块橡皮,丢到对面窗户,元好听到动静,会笑着打开窗,问他一声,“干嘛?”
和孟屹的被逼无奈不同,元好的埋头苦练完全是自发的,因为热爱,花再多时间都没怨言,这让偶尔累了偷懒的孟屹无地自容,一开始是好奇,好奇他的一腔热情,然后是钦羡,到最后,不知不觉的,成了他的跟屁虫。
回忆从前,总让孟屹不知觉的嘴角上翘,等回转过来,被现实浇一头冷水,从心里凉透。
方强听完,不知该作何反应,也没问他后来。可能因为自己总是时运不好,所以明白深夜里和陌生人倾诉都代表着口里的曾经,没有一个好的后来。
两个沉默着坐了片刻,方强起了身,“我走了。”
孟屹客气道,“再来啊。”
方强没应,也是客气笑笑当做回应。
孟屹只是目送,瞧着这位陌生人出门转角,就再看不见,然后一个人又是那样呆呆的望着门,“再来玩啊,元好。”
元好是优秀的,优秀到连他严苛的爸妈都刮目相看,以至于元好来的时候,自己也能松泛,可不单单是这样,期盼着元好来,不只是为的自己从学海中偷个懒。
“我来了。”
孟屹楞一下,随机瞪大了眼,恍惚里看到元好笑着和自己招手,等定睛才发现,原来看错。
“我来了,孟哥。”鄞瑾无精打采的出现在门口。
因为是兄弟所以面目相似,可还是不同,大概是“神气”这一方面天差地别,比如元好从来神采奕奕,有骄傲,太过骄傲,连生病都不准人去探望。可鄞瑾虽然极力在笑,却笑的有点惨淡。
“嗯,你来了。”孟屹拎着行李箱起身,打算送去二楼规置,随口问一句,“怎么这么没精神?”
鄞瑾坐上了孟屹刚离的座儿,“哥哥彻底离开我们了。”
孟屹顿了顿身。
“哥哥的梦断了,他和这人间再没联系了。”
孟屹不发一声上了楼。
行李被打开,衣物却没被拿出来收拾进衣柜。孟屹拿出里面的一双鞋,去了床头的保险柜,把鞋放进上层,关门前扫了一眼第一层摆满的松香。
“真的再没联系了吗?真的彻底说再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