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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天空,一贯的蓝色,看上去,整个天空像端起的盛着蓝色可燃姓液体的玻璃罩,中间一根无形的灯蕊上燃着一圆形的灯光,灯光似一团砸来的火球溅出炫目的火花。燃剩的时间老人梳下的几缕白发避在远方。
此时的这所大学奉行的是午睡。寝室里的三位室友睡着了,只有多劳睡不着,真没办法,他只能爬起来坐一坐。
他们三人的鼾声如乡下三座不同的在打“神仙米”的风箱,拉出大小不一快慢不一的声响,一种起伏不定,杂乱无章可是还挺融洽的音乐。
和他们还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要是时间长了和他深交了他会要把他们一个个捏醒来,到外面去玩去。
但这是他这时的心情,他的恨不得,实际上不敢,他也不会。安排寝室的既要把学生中最有头面的家长的孩子都有放在这间屋子里,又何要讽剌姓地把他李多劳安排进来呢,他知道他在这个寝室里的家庭出身的地位,他们三个的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两人的家就在这座城市。
虽然他们不以这些在他跟前自居,和他平起平坐,用黄家军的话来说“不是肥土不种姜,不是好汉不出乡”,特别是他们不知怎么得知他是从乡下一所不再办高中了的附设高中班里出来的,听说那所高中只有三间房子,而且就跟猪圈似的,几个老师共同做一张试卷都会考不上这所学校里毕业的,更对他佩服有加。
如果要是还知道他摸鱼捉王八,捕蛇挖洞,还在上课时间上山摘板栗,插田打禾样样来,那会对他佩敬得五体投地的。
但在多劳自己,自知不能和他们比。特别是自己跑到学校来了,却让未婚妻去打工,算什么能!他真恨不得去抢一家银行,或变成一只老鼠,到银行里去咬一叠钞票出来,让柳枝去读书。
他甚至恨起丁古文和冬老师来。
似乎那屋子里的空气不够他呼吸,他终于走出了寝室。外面当然很空,可是由于这一空使他的心更空,空得什么都没有了,就像眼前的空一样的空。他要找点什么来填一填心中的空,就信步朝前走去。
这里不是托山中学了,校园里还有一片片的林子。
几天来,他想柳枝,想爸爸,想婶娘,想……的时候他就钻进书本里,那是浩瀚的海洋,那里多的是秘密让他去发现,多的是宝藏在发光诱人,可以减轻他的思念,对他安抚。
可是今天他却走出来了。
那就是钻进这林子里去吧。
总以为双牛峰的那棵大松树了不起,觉得它是天下第一树,他还写过一篇《双牛峰的一棵松》,连王校长也说写得还不错,被他写得天底下除开哪一树就是哪一树了。
现在一看这里的树,双牛峰的那树就不是树了,是小鬼比阎王,老鼠去比黄鼠狼。
双牛峰的那棵大树他不但爬过,而且把它上面可以砍了下来的枝条都砍了下来,粗的也有碗口大,他和柳枝分好几次才把它们搬回家里。
这里的树枝只怕就有双牛峰的那棵树的树干大!多劳很有爬树的爱好,但你想爬上去,首先你就要抱得住,这棵树你怎能么去抱?只能贴在它身上,它粗壮得像工厂的一座烟囱!
多劳这时想起了丁老师说的对,譬如眼前这棵树,想要爬上去,一个人是万万不可能的。想爬上去就必须要靠集体的力量,借助现代的工具。
想要发明“还子弹”之类,道理与爬这棵树然,想要在闩子屋场搞“还子弹”,是常说的精神可嘉而已。
想要填充心中的空,总得爬一棵树,来!就选那一棵免强抱得住的吧。他走上去,脱掉那双整个这所大学都有只有这么一双的土布鞋,赤着脚,像一只猫一样地往上爬动。
以前在这种时候,他腰上别着一把柔镰刀,柳枝仰着头一爬一爬地给他数着,计算着:一半了,三分之二了,一直望着他的手攀着了树枝,然后等着乒乒的镰刀声后,接着是呼呼的树枝与空气的摩擦声,再是砰的树枝与地面的亲吻声。柳枝就整齐地将它们堆放。
干这一行他算是少年出家,成功率是100/100/,这次他钻进了枝丛里。树像一把巨大的伞,而他就像一只虫子躲藏在伞衣下,很难被发现。这时就算大学的校长发动所有的同学来这林子里寻人,恐怕也未必找得到。
他坐在有脸盆粗的枝条上,透过树叶,上可看到破破烂烂的天,周围是零零碎碎碎的土地和房屋。看去,一片树林和房屋的波浪,深深浅浅,红红绿绿,太阳光下,辉煌灿烂。
多劳听说过有的大学是在皇家园林的的遗址上建起来的,遥想当年的帝王,穷奢极欲,不理国事,你一家人,有了那多寝宫庭院,够你在里面翻跟斗了,又还要那么多的园林干甚?
昏庸的皇帝老子聚文武大臣,妻妾宫娥行酒作乐,有报告上来,十分紧急,皇帝却说喝了酒再说吧,结果失了万里江山。他自己的灭亡是自食其果,罪有应得,却苦了一国百姓。丁老师和他们说过,外国鬼子拿几根洋枪一响,皇帝就没有办法,就只能屈从,洋人就在这个国家你割一块,他割一块。
他想那时的太师大概只教太子的语文,不知道教数学物理化学,别的国家已在搞工业革命,皇帝还浑然不知他们在干什么。
人家已经拿我们发明的火药在造枪造炮了,皇帝还在叫人用火药来放三眼铳庆祝他的寿辰。等到人家拿根要他的命的枪杆子给他看,他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又怎不会被人家欺侮呢?
如今建起一流的学府,国人要光大四大发明的精神,让科学技求领先于世界。如此一想,他觉得柳枝去打工,他在学校攻读,这个在理论上是对的,实践起来的痛苦还是要克制。从全局来看,这不是一种痛苦而是一种痛快,要引以为快乐。
而这种选择的意义有多大,要看他在学习上的成绩怎样,将来取得的成果怎样。他不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自言自语:“你要担起来!”
他的心情好了很多,他就想在这树上写信给柳枝了,奈何没有纸笔。
他又想,如果有什么东西能成为一个顺风耳,坐在这树上就能和柳枝说话,多好!这就是“还子弹”之类的东西。
哦!有电话!学校里不是有邮电所吗,柳枝不是在“坐电话”吗,脑袋真是木头的!他几乎忘了他坐的地方离地面有多高,差一点像从凳子上起身一样噌的一下起身就跑。
姜隐娴上午没有去教室。
爸爸就是物理系的教授,受爸爸的影响,隐慧一直热心于物理,她的十七岁就考上这个学科,而且是这个班仅有的三个女生之一,是得益于她的父亲,所以隐慧在家里自修的时间比一般的同学要多。
中餐时爸爸问隐娴她们班里有不个男同学叫李多劳,招生办说他是以高分被录取进入这个系的,翻他的档案,他是一个农村里附设高中班毕业的,引起了系里的关注,也引起了疑问,父亲准备见见这个学生。
下午隐娴就附加了找这个李多劳的任务。
一条两米多宽的水泥路,两边都是高大的乔木,如果没这条水泥路,这里就像一片原始森林。而这条水泥路像是由一把刀子硬生生的在这树林里划上两刀,将这水混条子嵌进去的。
刮起风来,林涛声有如千军万马在乘胜追击。
今天没有一点风儿从这里经过,只是鸟的歌唱和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虫子在鸣叫。钻向蓝天的大树就马上遮住了西去不远的太阳。在这样晴朗的天气里,这条水泥道好似一个黑色的走廊,甚至像一条隧道。
隐娴优美、青春的身姿踩出来的步伐同样优美而青春,哒哒的履声极含音乐。鸟唱虫鸣都自觉停止,让她过去再续。
那来的一只漂亮的蜻蜓平着隐娴的视线像一架领航的飞机不急不慢地刚好与她的速度同步地往前飞行,隐慧快走几步想去捏它的尾巴,它俏皮地也快点儿,隐娴就慢点儿,倒要看你等她不等,而它真的也减速前飞。
它体内难道有个驾驶舱?驾驶舱里面又难道安了后视镜?这舱里的飞行员又是谁?隐慧的兴趣来了,看你带我进教室?跟着,飞着,跟着……
蜻蜓的翅膀一边高一边低地开始右拐了,而且降速。
容得隐娴有犹豫,两张薄纱似的翅膀停住,浮在前面一动不动,整个身体漂亮极了。隐娴只要上前一步伸手就可以抓住它,她不禁跳到到林子的草地上想去抓它,蜻蜓却箭
一般往前射了一步。又猛的刹住,似又在等她了。
里面有我的未来的恋人吗,?有什么宝贝儿在等着我去拿?蜻蜓你就说吧。
她要跟着它去看个究竟,她跟着它进了林子里。
突然蜻蜓不见了,却有前面的大树上发出剥着树皮的响声,一些树皮碴儿在飘落,隐娴一抬头,吓很尖叫起来,一只老虎从树上爬下来了!怎能么得了,这该死的蜻蜓!
啊,不是老虎,可能是个贼或者是个杀人犯!从树上掉下来一般快地下来了!
逃!这是她此时的第一反应和第一决定,逃一步算一步啊!
可是那家伙还差地面丈来高就直掉下来了!在地上打了半个滚,捡起一双鞋,风般地看也没看她从她身边一溜烟过去,不见了。
隐娴吓破了的胆才开始慢慢缝合,她看清了,就是那个瘤子!就是那个寻事生非!打架斗殴的瘤子,他哪里是什么学生,是一个土匪!
隐娴有如梅花鹿一样纵到了水泥路上,那个瘤子也不知往哪头跑了,他生怕他还来杀回马枪,或者是杀人灭口!
她是用她一生以来没有过的速度一直狂奔到教室的,将额头自下向上抹了三下,然后才开始擦汗。
要向学校反映这个情况才行,午睡时间爬到那样的大树上,干什么活动,是不是个间谍在上面发什么报?那是一双鞋子还是什么发报仪器?这个人不能放过他了,一定要告诉学校,一定要告诉爸爸才行了,不然可能后患无穷。
午睡后的同学才开始进教室。她记起了要问李多劳的事。心想人家李多劳,那样的条件,高分,鲜明的对比,一个是优秀学生!一个是土匪样的瘤子!
隐娴拍了很久的胸口后才问站在她旁边的一个男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被问的男同学又受宠又亲切地忙答道:“我叫……我叫……”鬼来了,男同学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名字。
“你是不是李多劳?”隐慧却又立即发觉自己问得太可笑了,改问:“你认识李多劳吗?”
“认识。”男同学诧异,加上,“他和我同一个寝室。”
“他来了吗?”
黄家军扫了那屋角一眼:“他还没来。”想来又加上,“他今天没在寝室午睡。”鬼又来了,这男同学的午睡有点像“苦”睡。
他突然记起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黄家军。”他的黄家军,听去像“黄瓜冲”。
“黄瓜冲”说的李多劳今天没在寝室午睡没有引起隐娴的任何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