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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劳听得有人似乎“中弹”了,抬头一看,傻眼了,是姜隐娴,她护着胸,弓着身地在痛,虽然她全身包扎得这样,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她,何况还是第二次这样的见到她了。
他走上去,要动手表示他的实在对不起了。
似乎才想到她是位女姓,不能随便去给她去摸一摸,揉一揉的。
怎么办呢?可能他是一生以来第三次慌了,他不能用手,就用嘴:“我是在搞清一个问题,快完了,余光中飞来了一个不明物,一种自我防御的本能,将这件东西打回来的,如果是个炸弹,就让它到外面炸去。哪想到……实在对不住,不过你穿了这么多。”他下面要说的会是:要是我,打着赤膊也会没事
痛得不亦乐乎的隐娴听了他这么一说,要笑了,但刚一开始笑,胸却更加痛了,她强力地忍着笑,心想难怪黄家军说李多劳多的是笑话。不过,他没说出口的话可能要说我是在装痛,或者应是不怎么痛,这个傻东西,哪里知道女人的……
其实这是多劳第二次伤着她的胸了,而且这一次比上一次的还要痛,而他又哪里知道这不是对她的初犯了。他更不知隐娴畏他如虎,对他防范大半个学期不敢松懈,初时对他绕得了的就绕,绕不了的就躲,甚至不敢听他的名字。可是时间就是大水,本色都会被冲出来。随着他的表现和对他的传闻,特别是黄家军的经常在她跟前对他的提及。
尽管黄家军只是当作笑料来使她开心,然而这些笑料在她心里一酿造,却变成了对他的看法的改变和些许的同情,不但用不着怕他,相反的老实得过分。
她知道李多劳的对于学习是个狂人,用黄家军的话说,你用鞭子抽他,他还可以看书的。
“你要搞清的那个问题你搞清了吗?”她倒有些后愧自己打扰了他的学习,但说话的响度和流利都受到了胸痛的限制。
“搞清了。”
“一个什么问题,可以说吗?”
“即算飞来了炸弹,也要看清我把它挑回去的地方有不有人,哪怕是那个甩炸弹的,宁可炸了自己。”他原来要搞清的哪里是这么个问题呢。
这下她没法忍了,痛也得笑了,这个傻子真有趣:“甩炸弹的本来就是你的敌人,为什么宁可炸了自己?
“没有永远的敌人,所谓敌人和朋友,都是你自己制造的。”多劳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明显的他在甩炸弹过来,你打算把他变成朋友也迟了。”隐娴仍旧站在外面。
“如果还有第二个颗炸弹会飞来,它的杀伤力要远远超出第一颗,将会死得更难看,相对甩第二颗炸弹的人来说,第一个甩炸弹的是朋友。”
“按你这样说,你看着人家甩的炸弹,也是宁可自己炸死,在可能把炸弹返回去的条件下也让它在自己跟前爆炸?如果没有第二个要来炸你的人了呢。”
“按数字计算的方式应该这样,因为甩炸弹的人与自己在数量上是一比一,那随便炸死谁都一样多。自己死了,假设的第二个就省得来炸了。如果以自己的利益为园心,那就无疑义的要把炸弹抛回去,把他炸死,第二个来的话也是将他炸死,来多少炸死多少。炸完后你到店子里去买瓶酒来庆祝一下,这店里唯一剩下的一瓶酒正好被一个人在买走,那么这个人也要炸死,这个店主如果说公道话,店主也应该炸死。”
“你认为哪一种是对的呢。”隐娴的胸不痛了许多。
“炸死自己的那种,但要大多数人选择这一种才有意义。”
“这实际上不是矛盾的了?”
“方法只有一个,用一种办法使这炸弹失去爆炸力,使炸弹的作用仅仅是引起了一阵风。”
莫不是这李多劳志在为了消失一种尖端武器的力量而来报取这所学院的?她的胸不痛了,或许是忘记了。
多劳看出她的痛消失了,那末她可以走了,他用嘴抚平了她的痛。他要把刚才的那道题解完。
隐娴捡起地上的“炸弹”,双手捧着,走进屋去,将鞋盒放在课桌上,打开。
坐直了腰的多劳发现了里面的鞋,他才记起她说的“这是我爸爸送给你的”。
隐娴对他笑了笑,重复这句话了:“这是我爸爸送给你的,他看你老是穿着南方的土棉鞋。”
“你爸爸送给我的?”多劳给她一个知道她在撒谎的的笑,“你爸爸知道我‘老是穿着南方的土布鞋’?”
她的脸红了,说话总露底,一时竟无语。
“你是昨天看到我赤着脚,以为我的脚会冻坏,不是没事吗。”为了表示她这是多此一举,他将一只脚在地上一顿。
谁知这一顿,隐娴如一粒受振的弹子一样,跳上好高,该抹抹额头了。
多劳也发觉她受了一惊,不该这么跺上一脚,至少是一种粗鲁,马上柔声细气地问:“你爸爸有多高?你有哥吗?”
“我爸一米七,我没有哥哥。”隐娴知道他问这些的意思,故意还加上一句,“你在搞社会调查了吗?”“这双鞋我受了,你爸爸穿着吗,长了,不合脚;你和你妈妈穿吗,你们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会笑死;退到商店里去吗,除非你刚好碰上了一个傻瓜。”说着他一只手伸进了口袋。
她知道他干什么了,声色俱厉,义正辞严:“你干什么?掏钱,还要我买?你不知道自己去?只怪我不该。”
多劳审视了她两秒钟,将手抽回:“你该,你该,我也正想买一双这样的。”
隐娴要走了。
她知道李多劳和她一样,想要看书了,她巴不得黄家军快点走,她在这里做起他的姜家军来了。
可是李多劳的床上该放枕头的位置却放着一个麻袋引发了她的兴趣。
黄家军说的李多劳引人发笑的事多多,一点也不错,这麻袋有个特别之处是塞了些什么东西在里面,中间有个人的脑袋睡过的痕,她不禁用手去按,好硬!她便问:“李多劳,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沙子。”多劳回答的这两个字也像沙子一样,生硬而散碎,不太好意思而又小声。
这是他与柳枝一起捉蛇的那只麻袋,他把它当作装衣服的箱子装着衣服和曰用品背来了。这麻袋是压在床板之上席子或垫被之下的,寒假里,室友们不在,他就在里面灌上沙子当枕头。两大作用:一是想念柳枝;二是遇到难题就枕着它,脑壳搁在上面,又硬又硌,实在难睡着,睡不着就会想,一想就会想出来。当然,他旁边还有不是麻袋装着沙子的枕头,想好了问题要呼呼大睡了就换上它。现在从麻袋枕头上的痕迹来看,他今天早上或者刚才不久是枕过它的。
只听说武士练拳才用麻袋装沙子的,听都没听说过麻袋沙子枕,隐娴好笑地问:“你怎么不装些石头在里面更好呢?”
“难道沙子就不是石头了吗?”
“你是说石头捶碎就是沙子了?”
“是的,你以为大的是石头,小的就是沙子,这只是我们人类说的,可是蚂蚁认为沙子是石头呢。”
“可是我们是人,我们将一定大小的石质的东西称作为沙子,一定大小的石质的东西称作为石头,我是按我们曰常的标准来说的。”
“我认为像你的说的石头是没有个什标准的,一颗碗大的石子可以叫石头了,一座泰山,将它外壳的土扒掉,里面也可能只是一颗石头,不过是一块很大的石头而已。倘或站在太空,与泰山一样将外的土和水除掉,也可以看作是一颗石头,而且在整个宇宙来说,还说不上跟泰山一样,是一颗很大的石头了。”
隐娴觉得这家伙的脑袋里装的不知是石头还是沙子,总之这里面的东西不简单,想要说过他是不行的,还是只问她要问的初衷:“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麻袋沙子枕?”
多劳才意识到为什么和她去扯些这样简直是有些无聊的话去了,难道柳枝在那里挣钱就是叫你来和这妖精闲扯吗?你们讨论的就是“还子弹”吗?
多劳没有回答她的问话了,拿起笔来在一个本本上“画桃符”了。旁若无人。
姜隐娴想起了刚才在她家里的黄家军,踮着脚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