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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陈献一家人,都有些懊悔来参加这次家庭聚会——什么聚会啊,明明就是针对他们一家人的审判问罪加挖苦嘲讽大会!
何必呢?
来陈秀兰想过去东里间安慰下姜茹英他们,但却被其她妇女亲戚们热情地给拽到了西边的里间,一屋子老娘们小媳妇大姑娘围得满满当当,聊得是热火朝天。而姜茹英一家人所在的那间屋内,却是冷冷清清,皆愁眉不展。
身为东道主的郝金凤见状,不禁有些气闷,心里暗暗不忿着:“我招谁惹谁了,花钱受忙受累的,咋就不给我点儿面子?”
想着这些,她跺跺脚去了那屋——总得有人陪着受了气的三叔那一家子人啊。
客厅男人这一桌,还在喝酒。
渐渐地酒过三巡,话题越聊越浓厚,大家也都没了之前的尴尬,再有陈顺和极为热情地招呼着,一帮大老爷们儿还算喝得挺尽兴。
然而一堆妇女们聚集的那间屋内,很快就传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呵,现在知道惦记这帮亲戚们了?早干嘛去了?”
“退休了,没啥权力了,在市里面也没人把他当个豆腐菜了,这才知道还是老家的亲人们好……真把人都当傻子啊?”
“当初看不起人,爱搭不理的,可咱们这帮亲戚谁指望他了?不都过得挺好嘛……”
“瞧瞧那个闺女的得瑟劲儿,好像自己是七仙女,能耐大着呐。我看,要不是她爸贪污的钱,她能买得起轿车?要不是秀云和成子人实在,不计较,她能去秀云家的公司上班?说起来秀云你们也有点儿实在得过分,给她开工资就行了,还让她在公司当领导,又让她入了点儿股份,咱们家这么多亲戚,咋就没听你们两口子招呼一声。你也不想想,当初成子当兵复原回来,可是有军功的,她爸要是肯伸伸手,成子现在肯定都当公安局局长了。三叔他不就是从部队转业回来,才当了官的嘛。”
“嘿,他没帮忙倒是个好事儿,现在成子是啥,真正的大老板,百万,千万富翁,给俩公安局长都不换。”
“哎,听说陈羽芳离婚好几年了。”
“能不离婚吗?谁娶了她这么刁蛮的,再碰上那么一对亲家,谁家倒霉后悔,早离早轻松……”
……
一句句话,犹若针刺般,刺入了陈献,以及其家人的心里面。
然而陈献却神se如常,面带微笑地和坐在旁边的堂哥陈会、堂弟陈青闲聊着一些老年间的事情,就好像没有听到那些话似的。
在东里间和姜茹英一家聊着天的郝金凤皱着眉出来,匆匆往西里间走去——没完没了了还是咋的?
苏成和陈顺和,也都面露不喜之se。
今年已经七十一岁的陈会叹了口气,道:“献啊,你别往心里去……妇道人家爱唠叨就让她们唠叨去。”
“嗯,没事。”陈献轻轻摇头。
他右手侧的堂弟陈青,耷拉下眼皮,借着酒劲道:“献哥,其实也怪不得她们唠叨,以前你也确实是,哎……你说说,老些年间你干得那些对不起家里人的事情,咱就不提了。就说后来你当官了吧,家里人也不咋记恨你,可这么多年了,你帮过家里人啥?啥都没有。孩子们去给你拜年了吧,你还总是冲一帮孩子们摆官威,不像话啊。”
“嗯。”陈献点点头,丝毫生气的样子都没有,他端起一杯酒站起来,神se中满是歉意,诚挚地说道:“记得我刚从部队回来那一年,到家里的祖坟上磕过头,道了歉,也专门在家里设宴向大家请过罪……后来因为工作忙,还有xing格等各方面的原因吧,没给家里这些人出过力,也没照应到大家。如今我退休了,想出力也帮不上忙了,就在这里给大家再道个歉,我也是六十多的人了,还望家里这些亲戚、家的亲人们,都能原谅我这个已经被黄土埋了半截身子的老头吧。”
说罢,他喝下杯中酒,放下酒杯,往后退了两步,认真地鞠躬。
然后,除了自己家里人所在的东里间之外,陈献朝着每一间屋内,不论里面的人是老是幼是男是女,皆鞠躬!
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也不会想到,陈献作为长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然而他们更不会想到——陈献这般鞠躬致歉,内心里的歉意不是向着他们所有人,而是向着曾经在他年少轻狂时,对不住的家人,还有已故的长辈们,道歉!
并,深深的忏悔。
他心里没有太多的怨气,只是在想着,今天所遭受到这些晚辈们言语上的讽刺打击,不过是自己应得的报应——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负责。哪怕是光yin如梭匆匆数十年过去,但错了,终归还是错了。
三年前,陈献被年仅十四岁的苏淳风强势威慑,又聆听他的训诫提醒,果断选择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安然退休后,陈献赋闲在家多有反思,常回忆过往想到那位世外高人为自己卜算的一卦,并潜心学习易学之理,再经过一段时期和相术大师石林桓的交流,更是对神秘的风水相术多有理解,并深深受到了易理的影响。
如今,他没有多大的奢望。
只希望,自己将来老去之后,能够安然魂归故里,埋骨祖坟。
然而他疏忽了最为重要的一点……
当同辈的亲人们渐渐故去,只剩下了堂哥堂弟二人时,对于陈献这个和家族来就已经很疏远,再加上他为人冷漠,几乎让家族中人没什么亲情感觉的长辈来讲,多数人并不会如他所想象和希望的那般,被他的行为所打动甚至落泪。
他们会有感动,会有些心软,会有些过意不去。
但这不是言情电影电视剧,不是言情家庭伦理的小说……
这是现实。
是陈献面对着一帮或许朴实憨厚,或许有着小农民式jian诈狡猾小心眼的乡下刁民、泼妇,他们会觉得你干出这种事儿说出这种话不实在,有些……狗血,有些过分,让人难堪,让人下不来台——因为他们确实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该咋办?
更有甚者,会有种感觉到无比得意和自豪的感觉:看看吧,这个曾经高高在上不肯对我们小施恩惠的老家伙,现在竟然给我们鞠躬,向我们道歉了!
“三叔,事情都过去了,你这是干啥。”陈顺和最先红着眼圈起身大步走过去,扶着陈献坐回到桌旁。
“献,别这样……”陈会擦着眼泪,想到了辛酸往事。
“献哥,坐下吧。”陈青醉眼有些迷离地摆摆手,呵呵苦笑着说道:“你这么做,让晚辈们以后还咋做人啊,传出去了,村里人还不得天天戳他们后脊梁骨笑话咱老陈家啊?哦,一大家子人逼着老陈家三叔给他们鞠躬?”
这句话,明显带着埋怨的语气了。
于是酒桌旁边和西里间,就有人开口附和着:“哎呀哎呀,干啥啊这是,快坐下说话,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让人牙都酸了。”
“行了三叔,没谁非得跟你过不去。”
“别在这儿倚老卖老行不?”
陈献愣了愣,继而苦笑着坐下——显然,大风大浪宦海纵横一辈子,曾经被誉为平阳市政坛不倒翁,足智多谋的他,却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未曾想到在这乡下老家的农村里,这般行为……还真讨不到啥好来。
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
作为长辈,一名老人,做出这样的行为,说出那样的话,无论放在哪里,都能够打动下人的心。
所以酒桌上的老爷们儿,还有东里间的妇女们,一时间也不好再说啥难听话。
然而,随着陈顺和好意地挑起老陈家这些年人丁兴旺的话题,想要籍此将家里的氛围搞得融洽些,让大家都能够真正接纳三叔之后……讨论这个大家庭的话题开始蔓延,然后渐渐地就在个别人恶意的引导下,开始了对陈献的抱怨。
而且,抱怨得似乎也都在理。
“既然三叔您今天有这样的态度,咱都敞开了话说,一家人嘛,对不对?其实您以前,还真没把我们当过自家人啊。”
“是啊,别人家出个当官的,谁不是拉拉扯扯家亲戚都能有点儿事情做。”
“我们求你办点事,都从来没帮过,唉。”
几个妇女也从西里间走了出来,纷纷开始抱怨指责起来,孩子们也出来看热闹……渐渐的,一大家子人都围拢在了客厅里。
陈羽芳气得肺都快炸了,她和哥哥都想要出去辩驳几句,但被母亲和嫂子拽住,并把东里间的门,关上了。
陈顺和两口子一时间也是面露苦涩和后悔,不该牵头办这次家族大聚会。
他们作为东道主插不上话,又不能强行去制止——毕竟有长辈在这儿呢,而且都是家的人,众怒难犯。再者说,三叔都鞠躬道歉了,那态度摆明了是允许大家纷纷说他以往的过错,抱怨完了,大家以后兴许就能亲了?
陈秀兰走到丈夫身边,一脸伤感。
坐在对面的苏淳风,看着父亲的神情,就知道,父亲快要忍不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