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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夏占卜出来的结果,自然是不可能会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穆流年一腿屈在了脚蹬上,另一条腿则是直直地直接就伸到了地面上。左手搁在了左腿上,身子微微前倾,左手上还不停地转动着他大拇指上的那个白玉扳指,眉头深锁。
浅夏就在不远处的一个绣墩儿上坐了,微微低垂了眉眼,似乎是在思索着,明日那一劫,该如何化解。
“浅浅,抱歉,我只是一心想着一辈子守着你过,却不想,还是将你也搅了进来。明日无论是谁将有劫,都与我长平王府脱不了关系。”
穆流年的眸色微深,一抹淡淡的不甘自眸间划过。左手微微地蜷了起来,头也再低了三分,模样有些纠结。
“不!这不是你的错。元初,我是你的妻子,你的福,便是我的福。我的祸,亦是你的祸。从我们成亲那天开始,我们两个人就已经是被捆绑在了一起。元初,无论是福是祸,我们都要一起面对。无论多难,我们都该是相依相偎,相互扶持才对。如此,我们的路,才有可能会越走越顺畅,越走越远。”
穆流年的耳朵一动,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妻子。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浅夏么?
他一直都知道浅夏表面上清冷,可是实际上却是一个心思活络,且目光长远,永远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的一个极为理性的女子。
虽然他很不能理解,像她这样年轻的一个小女子,是如何能做到,遇事如此地坦然淡定的,可是他却明白一点,那便是浅夏就是浅夏,不是其它的女子。所有的事情,一旦拿到了她这里,都不应该要以大部分女子的反应和思维来看待她。
“浅浅,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心中有愧。现在想想,到底还是我太自私了。”穆流年身形未动,身子再往前倾了一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浅夏垂眸看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心,在烛光的映衬下,竟然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黄晕。
唇角微微一弯,将自己的左手搭在了他的手心里,莲步轻移,到了他的身前。
“元初,不必自责。你要相信,任何的事情都会存在着风险和变数。这不是你的错。”
声音清澈地宛若是那杯中的白水,一眼见底。
穆流年抬眸,狭长的眸子,细细地描绘着她的眉眼清华,若樱桃的红唇,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地在她的手上摩挲着,细细地感受着她的柔软、细腻。
屋内的温度,似乎是开始升高,穆流年原本的心思,也在发生着极为微妙的变化。
“滚滚红尘,有你相伴,此生足矣!”
低低的,略有些暗哑的声音,却在这么一瞬间,迷醉了浅夏的心。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将情话说的这般动听,这般让人迷恋憧憬。
微微低了头,细长的手指,开始微微用力,想要反握住他的大手,面颊微红,“世间风景万千,我独恋初云轩一处。元初,此生此世,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独恋初云轩一处!
穆流年的眸中一刹那间,便似是闪过了流云万千,更似是有七色彩霞飘过,竟然是焕发出了耀目的光茫。直让浅夏看得眼神完全被其凝住,竟然是再也移不开眼了。
穆流年在大手一用力,浅夏一介娇弱女子,自然是无可反抗,直接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浅夏觉得有些丢脸,心又跳地飞快,只听耳边传来他有些魅惑的低笑声,“浅浅,原来投怀送抱竟然是这般地让人心痒难奈。以后,我真是不介意你多做几次这样的事。”
浅夏大窘,轻咬了一下嘴唇,反驳道,“明明就是你故意的。哪里就是我投怀送抱了?”
浅夏没有意识到,她的声音,此时也是与往常大有不同,竟然也是染上了几层的魅色,看着如此娇媚可人的小妻子,穆流年哪里还有心思再想别的,自然是要先吃了再说!
绿色的纱帐落下,一室春光,暧昧缠绵,屋外偶尔还有几声婉转的莺啼声,似乎是为了给他们二人助兴添趣。整个儿初云轩里,都是被迷蒙上了一层暖色。
次日,浅夏从他的臂弯里醒过来,有些恍惚地看了一眼窗外,因为有窗帘遮着,所以看不太清楚外面到底是什么时辰了,不过从缝隙里透过来的光线中可以看得出来,天已经亮了。
“醒了?”低沉的声音,似乎是在提醒着浅夏,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多么亲密,而这个男人,又有多么的疯狂。
浅夏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又快速地离开,他那双浓如墨的黑眸,就像是有着一种极具诱惑的魔力,自己只要是一被他盯上,就会觉得面颊发烫,最糟的是,昨天晚上,面对他的几次索取,自己竟然是一点儿反驳的意思,也表达不出来。
现在想想,还真是有几分的羞愧。昨天晚上那样放肆的女人,果然是她么?
“呀!”浅夏还没有完全醒过神来,就觉得自己整个人悬空了。
几乎就是出于本能,双手紧紧地绕住了他的脖子,再有些薄怒地瞪着他,“喂,你这是做什么?”
“知道昨天晚上折腾地你太狠了些,是我不好。一时自制力有些差了。先带你去泡泡澡。”
浅夏只以为是要带她去西间儿沐浴,却不想,他抱着她到了西间儿之后,竟然是从后门出沿着一条几乎就是全封闭的廊道,直接进了一处空空大大的房子。
“这是什么地方?”
“原本早该带你来的。可是因为太后薨逝的事,竟然是一直拖到了现在。我自小便身中奇毒,看遍了天下名医也是无效。最后,还是玉离子给我父王想了一个法子,便是日日用九华山上的温泉水来多泡泡,如此,或许是能让我的身体不再恶化。”
“九华山?”浅夏此时已经被他抱进了一间大而空旷的浴室之中,看着地面上那用上等的暖玉所砌的大大浴池,一时竟然是完全呆住了,直到穆流年将她身上仅着的一件儿里衣也给除下,她才有些羞怯地别过了脸,然后快速地就沿着那玉石台阶儿,直接没入了水中。
池中的水很清亮,温度则是刚刚好,不冷不热,最要紧的是,浅夏有一种感觉,这水,似乎是还在流动着。
“这便是你父王着人从九华山上引下来的温泉水?”
穆流年摇摇头,也宽了衣衫下来。
看到浅夏往远处避了避,他也只是淡笑,没有追过去,“长平王府虽是在梁城之中,可是却是偏东的,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长平王府是东西长,南北短的?”
浅夏略微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我的倚心园,在整个王府的最东侧,也是整个王府最大的一处院子。这里虽然是离九华山近,可是却并非是九华山上下来的温泉水。当初我父王的确是考虑过要真地为我引一条温泉水进来。可是工程太过浩大,而且,就连皇上想要洗温泉,也要去九华山上的别苑,我不过一介臣子,哪里能有这等的荣幸?”
浅夏默然,若是当年长平王府果然是引来了这样的一道温泉水,只怕是会更引了皇上的忌恨了!
“当时这里还不是正式的长平王府,这里只是先前父王买下来的一处院子,一直未曾居住。说来也巧,一次无意之中,一位仆人打井时,发现这地上钻出来的竟然是温热的水,不凉不烫,用来洗头正是刚刚好。”
浅夏这才听明白了,“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这处温泉,虽不是九华山上的,可是因为这里离九华山极近,说不定,也是与那温泉一脉相承呢。”
穆流年笑着点点头,“也许吧。不过,父王不敢将此事声张,生怕再引来了皇上的猜忌,所以便一直悄悄地进行。而且派过来动工的,也都是长平王府的死士们。直到弄的差不多了,才以我的体弱,需要静养为由,将这里直接扩成了一处,然后我这倚心园,便成了整个王府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浅夏抬眸,“皇上定然也派人来过几次吧?”
“自然!只不过,这里本就是长平王府的地方,再加上这里表面上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王府自己打出来的井,谁能看出什么不同?”
浅夏凝眸想了一会儿,才道,“不对!若是温泉,你这水流?”
“呵呵!不愧是浅浅,我之前带你穿过来的那条廊道底下,便是这温泉水的必经之路,最后流向的,也是我们王府前院的一口废井。”
浅夏疑惑地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这个长平王府也的确是太大了。只不过,最为巧妙的是,穆流年将这温泉水全都弄到了地下经过,如此一来,谁能看得出来?
不过,能让这些水从地下的石道中穿过,也是费了不少的工夫吧?
浅夏看着这处建造华美精致的大浴池,一时有些恍惚了,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对穆流年的了解,还真的是太过浅薄了。仔细想想,将近六年的相处下来,似乎一直都是他在努力地来了解自己,追逐自己,而自己却从未主动地去了解他什么。
比如,他可以准确地说出自己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平时又喜欢做什么,甚至是连她喜欢什么样的首饰,他也是能说的八九不离十。可是自己对他呢?
浅夏微微蹙眉,自己对他的了解,似乎真的是少之又少!
除了知道他的身手极好,目前为止,从武功上能赢得了他的,似乎还真没有见过。桑丘子睿或许能与其打个平手,或者是不及他。至于那位神秘莫测的蒙天,自己从未见过,所以不好下评论。
那么,还知道他有什么喜好呢?
似乎是连他的酒量有多大,自己也不知道呢。若非是经过了昨日的拼酒,只怕自己还以为他会是一个千杯不醉呢。
“在想什么?”
浅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神思中,猛地听到了男性魅力如此强大的声音,竟然是吓得一个激灵,再一抬头,直接就跌入了一汪浓墨之中,再也拔不出来了。
直到,穆流年的吻再轻轻浅浅地落到了她的身上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道,“你,你怎么会过来?走开了。我要沐浴。”
“乖,这里的温泉水很养人的,听说在这里,做什么也不会觉得累。我们也可以试一试的。”
浅夏此时是真的有些恨他不该将自己抱来这里了。
温泉水虽好,可也不是这等泡法吧?
最终近一个时辰之后,浅夏才总算是再由他抱着一路回了初云轩的寝室。
浅夏怒瞪了他不知道多少眼,可是偏偏穆流年自成亲后,这脸皮竟然是练得越了地厚了,竟然是只一个劲儿地傻笑着。
浅夏虽然是恼恨他不知节制,不过,在泡过了温泉之后,身体还真的是舒服了不少。至少,腰酸背痛的症状减轻了不少。
穆流年换好了衣服之后,再将自己的掌心贴在了她的后腰处,很快,浅夏便又感觉到了一种极其温热的热源,源源不断地涌入了自己的体内。
浅夏知道他这是在用他的内力来帮自己活络血脉,缓解自己不适的症状。
“算你识相!”
穆流年低低笑了,“娘子,为夫哪里舍得累着你?不过,娘子若是动作再不快一点,只怕我们的午膳,可是真的要在宫里用了。”
想要避过今日的危机,自然是要尽量地缩短他们在宫里的时间。
当然,还有一点更重要的是,穆流年早早地派人打听到了,这个时辰,皇后应该是会去探望许妃的。他们现在也算是与皇后合作的关系,有她在,危机自然是会小一些。
所以,当穆流年夫妻二人到了许妃暂住的坤宁宫的偏殿时,没说几句话,皇后便到了。
许妃虽然是暗恼皇后来的不是时候,可是也不能将她如何,再怎么样,这里也是坤宁宫,皇后也是这里的主子。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儿话,穆流年才略有些不满道,“不是说今日是要让臣夫妇二人来宫里头接旨的?怎地这么久了,也不见传旨官前来?”
许妃微微一怔,略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瞧瞧,表弟还着急了。果然是娶了媳妇,这眼里就再看不到其它人了。”
“娘娘这话得仔细斟酌了,若是被我母妃听到了,只怕是要有什么其它的想法了。到时候,或是我母妃真的有意为难浅浅,那许妃娘娘岂非是成了挑拨离间之人了?”
许妃脸色微僵,眸中闪过不悦。
皇后呵呵地笑了起来,眉眼和蔼亲昵,“穆世子说话果然是越来越厉害了。不过,也是你之前进宫少,本宫与你说话的时候,当真是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呢。如今身体也养地差不多了,以后就多带着你的新媳妇出来走动走动。本宫瞧着,这京中与你同年的公子们可是不少,说不定,就能玩儿到了一处去。”
“是,娘娘。微臣若是身体允许,定然是会多出来走走。”
皇后微微点了头,再看向了浅夏,冲她招招手,“来,过来。到本宫身边儿来。”
浅夏犹豫地看了穆流年一眼,这才上前了一步。
皇后见她的举止神情,却是又笑了起来,“瞧瞧!都说穆世子体弱多病,性子极好,可是没想到,这世子妃对你却是这般地敬重,连本宫让她过来靠近些,都要看你的脸色了。”
穆流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娘娘莫要再取笑微臣了。”
浅夏站到了皇后的身边,双手交叠垂于胸前,头微微低着,眼观鼻,鼻观心,倒是十分规矩地站着。
“在本宫这里,不必如此地拘着。你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妃了,将来进宫走动的日子还多着呢。来,这是本宫当年进宫时,先皇赏的。今日本宫瞧着你是极得眼缘,就赏给你了。”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将腕上的一只通体红润的镯子给褪了下来,直接抓过了浅夏的手,就往她的腕上套。
浅夏故作惊慌状,“娘娘使不得。如此贵重的礼物,臣妇实在是不敢受。”
“诶,有什么不敢的?你是长平王妃的儿媳妇,自然也就是本宫的晚辈了。当初,本宫还不是皇后的时候,本宫住在宫外,与你婆婆,也算是谈得来,时常走动。只是后来,进了宫,头上顶上了一顶后位的大帽子,与你婆婆之间的这份儿情谊倒是生分了许多。”
“娘娘贵为国母,自然是该登高望远,母妃与您虽是隔了一道宫墙,不过,这些日子,也是时常听她说,您当年对她也是颇多照拂。”
皇后顿时有些动容,眼神一时有些飘忽了起来,似乎是透过了浅夏,就看到了当年她们两个一起游玩赏花的种种情景。
“唉!时光一去不复还呢!本宫和你母妃都老了,再不能如以往一起踏青嬉戏了。不过,你们年轻人,倒是可以常常一起出去走一走。你们长平王府的人丁单薄,你母妃膝下也并无亲女,只有几名庶女,也是不怎么与她亲近。若是得空了,倒是可以与她一起去九华山上的护国寺礼佛,如此,既尽了你的孝心,也能多听听佛经,对你们年轻人,也是有好处的。”
“是,娘娘,臣妇谨记娘娘教诲。”
浅夏福身行礼,慢慢地体会着皇后的每一言。
这是在提醒她,若是无事时,可以多出去走走,只是这要与谁多走动,已然是不言而喻。
据她所知桑丘家的老夫人也是极爱礼佛之人,虽说人在安阳城,可是听闻皇上已经下旨,命静国公回京述职,桑丘老夫人虽不能回京,可是桑丘夫人,也就是付氏,定然是要与他一同回京的,这位付氏,也是极为敬佛之人。看来,皇上是真的有意启用桑丘家的这帮重臣了!
只是不知道,皇上在打压了桑丘家这么多年后,竟然是突然重用起了桑丘家族,到底是意欲何为呢?
同时,浅夏注意到,皇后这番话里头,似乎是还隐约透露出了一个信息,那便是京城只怕是会有些动荡,要么就安生地在府里待着,要么,就是离京避开这些麻烦,如此,方能安稳太平。
那么,不知今日之劫,又会是哪一方的势力带过来的呢?
“皇上驾到!”
浅夏一听,立马就收回了神思,全神戒备。
经过之前与这位皇上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可绝非是什么泛泛之辈!
虽说是多疑了些,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极其擅长玩弄权术之人。这么多年,想捧起一个梅氏,就能捧起一个梅氏,想远了桑丘家族,便远了。如今想用,一道诏令,静国公还不是得乖乖地回京了?
只是桑丘家嫡系的回归,到底是代表了京城将彻底地进入夺嫡的纷争之中,还是说,皇上是故意将京城的格局给打乱了呢?
低垂着头,看到了一抹明黄色在自己的眼前闪过,又再度随着明黄色的移动,而回转了身形。
两人并肩行过礼之后,都是十分恭谨地站在了那里,这大殿内的气氛,一时间竟然是有了几分的紧张和诡异了。
“怎么?朕刚刚进来前,听着你们还说得热闹,朕一来,你们倒是都安静了?”
许妃连忙笑道,“刚刚皇后娘娘还在说着,让穆世子妃,得空了多出来走动走动呢。皇上,天色不早了,您看,是不是也该传午膳了?”
皇后的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头微微抬起,“皇上,穆世子都等了半天了,刚还问来着,怎么皇上的旨意还未到?这会儿皇上来了,您看?”
皇上淡淡一笑,一摆手,站在了他身侧的大总管便直接横跨一步出来,再上前几步自袖间掏出了一卷明黄色,开始宣旨了。
浅夏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妃。
按制,长平王妃为正一品诰命夫人,而浅夏为世子妃,也就是将来的王妃,她的诰封则为正二品,或者是从二品。今日皇上下的旨意,则是正二品。
穆流年冲着浅夏眨了眨眼,对于这个品级,还是比较满意的。
两人谢了恩,穆流年一心想着昨天晚上浅夏所占卜出来的结果,想到了自己数次中毒,不是饮食之中,便是在药剂之中,故而,对于刚刚许妃提到的午膳,可是心有余悸了。
这样一想,十有八九,今日有劫的人,会是自己了。
穆流年的眼睑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看来,皇上对长平王府,还是不放心呢。自己现在才只是身体康愈,未曾入朝,他便防的这般严实,若是将来?
穆流年并不担心皇上会给他们穆家使绊子,他担心的是,皇上只怕是会对浅夏下手。即便不是今日,迟早,他也是会对浅夏不利的。
“刚刚许妃不说,朕还不觉得饿,现今你这么一说,朕倒是真有些饿了。来人,传膳坤宁宫。流年呀,既然是今日也赶上了,那就陪朕一起用午膳。”
“是,皇上。”
再多的理由,在皇权面前,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再有力的理由,在皇上面前,也都是惨白无力的!
穆流年知道今日只怕是避不过去了,微蹙了一下眉,借着扭头与浅夏说话的空当,轻咳了几下,浅夏则是拿了帕子帮他擦了擦嘴角,没有人注意到,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一粒药丸,已经进了穆流年的口中。
能陪着皇上用膳,这对于一个臣子来说,是何等的荣宠和恩典?
可是对于穆流年和浅夏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极为变态的折磨。
因为谁也不知道,今日的这趟进宫,到底会发生什么变故。皇上到底是会向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出手,一个不小心,只怕是会就此踏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穆流年认定了皇上要对付的人是他,只是没想到,这午膳刚开始不久,浅夏的衣裳便被一名宫女不小心给洒上了一小勺的热烫,如此一来,这衣裳自然是不能再穿了。
虽然是在坤宁宫用的午膳,可是这里是偏殿,是皇后特意给许妃安置的地方,那么,这些宫女,自然而然地,也就都是许妃的人了。
皇后见此,只是轻蹙了一下眉,却没有说什么。今日如此明显的算计,若是她再当着皇上的面儿出头,只怕是要让皇上对自己记恨上了。
不过,皇后许是考虑到了与长平王府的合作,还是冲着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再不动声色地继续坐着用膳了。
穆流年也没有想到,皇上和许妃,竟然是会想到了用这等不入流的手段来对付他的浅夏!
心中虽恼,可是在皇上面前,却又是无计可施,不过,好在他很快就想到了浅夏自上了凤凰山后,便一直是由玉离子和海爷爷对她的身体进行各种的药浴,甚至是还拿她来试药,故而,造成了她目前百毒不侵的特殊体质。
穆流年的心稍稍宽慰,可是一想到了浅夏不会武,如今身边只跟着一个三脚猫功夫的三七,实在是有些不妥。早知如此,就该让妖月直接做成她的侍女才好。
穆流年心里头暗暗打定了主意,等这次平安出了宫,无论如何,也要让浅夏时刻将妖月带在身边,特别是一旦出了倚心园,就更不能离人了。
穆流年胆战心惊地熬了一会儿,他的掌心里,此时已经有了一层细汗,如果不是担心在殿前失仪,他是真想给自己也打翻一样什么东西,然后再去找浅夏的。
令他和皇后都没有想到的是,很快,浅夏便换了一套衣裳过来。
人的气色如常,面容依然是恬淡无波的,如此,穆流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浅夏在他的身边坐下之后,不着痕迹地将手直接就送到了穆流年的大掌之中。
因为两人的手都在桌下,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是没有人能瞧见。
浅夏在穆流年的掌心里写了几个字,他的神色如常,可是眸光却分明就冷寒了几分,好在浅夏适时地捏了他一下,不然的话,只怕是会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了。
穆流年用了将近一半儿,先前服下的药丸,也终于发作。
皇上看着穆流年突然冷汗直流,面色腊黄,与先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一时也有些不解,与许妃对视一眼之后,还是先让人去请了御医过来。
一番诊脉之后,太医给出的结论,是穆世子的固疾虽除,可是这些年来用药太多,是药便有三分的毒性,许是药力沉淀在他的体内太久了,故而才会如此。
浅夏有些担忧,扶着穆流年不停发抖的身子,“太医,那不知,他这样的症状,要持续多久?”
“这?”太医犹豫了一下,再三斟酌,还是小心回答道,“回世子妃,照世子现在的情形来看,只怕是要再仔细地调养三年,方可真正的痊愈。而且,请恕微臣直言,这段时间,依着穆世子的身体状况来看,还是不宜要子嗣为宜。”
皇后听了,眉心一跳,明显地注意到,这一点,似乎才是皇上将他二人召进宫来的主要目的吧?眼睛微微一眯,朱唇轻启,“却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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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说不让要孩子,就不要么?哼哼!当然是由朕说了算。哈哈。另外,你们不妨猜一猜,浅夏换衣服的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又跟穆流年暗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