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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桑丘子睿略微有些讶异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对此的确是并不知情。
浅夏与穆流年相视一眼,心里头都不约而同地对这个李定远,重新地估量了一番。
两人没有想到,他的真实身分竟然会是苍溟睿亲王的子嗣,不过,这也就说的通,为何当初皇上以及其它的几方势力,会对皇甫家有了几具毁灭性的打击了。
整个宴会上,两人都是食不知味,对于那欢快绝美的歌舞,亦是没有半分的兴趣。
浅夏看着龙椅上,笑地很假,很敷衍的皇上,心中不免生起了一抹难以解释的快感。
这个人,就是杀了你亲生儿子的人凶手,如今人就站在了你面前,你却根本不知道。不仅如此,还要设宴款待对方,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为讽刺事情吗?
皇上经过前些日子的吐血事件,一连病了数日,如今也不过就是强撑着身子来接见使团罢了。
皇上不傻,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让对方看出他的身心俱损,只怕是会对紫夜有了什么别的心思,万一他们再选择了与二皇子合作,那么,自己之前所有的计划和布局,就全都泡汤了。
皇上不中意二皇子,自然就不会愿意看着二皇子的势力日渐巩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皇上以身体疲惫为由,回宫歇息,皇后也跟着走了,这里的大局,便交由了二皇子来主持。
事实上,皇上一走,许多老臣也都先后退下了。
这样的宴会,不过也就是走个过场,给苍溟的一个面子罢了,有皇上在,哪个大臣能放开了胆子去吃,去乐?
而且,今晚来赴宴的,个个都是人精,这苍溟使团刚至,具体是怀了什么心思,目前还是尚未可知的,所以,这个时候,自然是不可能有哪位大臣吃饱了撑的,往刀口上撞的。
再一想想前些日子的梅家,说败就败了。到现在梅远尧还在家自省呢,所以,这些朝中重臣们,也都是个个儿小心再小心,生怕再有什么错处,被人拿住,那可就是毁及自己一生的前程了。
很快,大殿内就已经是安静了下来,总共留下来的,也不过只有十余人了。
长平王和王妃也在皇上走后,离开了。
至于静国公府那边,桑丘弘携付氏走后,桑丘烈身为将军,看了一眼桑丘子睿后,也率自己的妻女离开了。这等地方,不宜久留。
今日的宫宴,到底还是让苍溟的八皇子看出了一些门道,之前盛传的所谓梅家这个名门,今日可是一个也没有见着。
大皇子死的消息,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没想到,竟然是会将梅家牵连至此。
苍溟八皇子李定邦,年轻有为,为人又豪爽仗义,喜欢结交一些江湖人士,同时又喜欢结交一些隐退的名士之流。
听闻,他是目前苍溟最具有潜力登上太子宝座之人。
浅夏注意到,这位八皇子的眼神,总是会有意无意间在自己的身上扫过,这让她有些不悦。
身为皇室子嗣,连最基本的一些礼仪都忘了么?
自己若是未出阁的闺阁女子,也就罢了。可自己现在梳的明明就是妇人髻,这位八皇上是看不出来,还是在故意装傻呢?
当然,浅夏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主要还是因为对方的眼神虽然时常从她的身上扫过,可是自始至终,并没有那种贪恋美色的感觉,这才让浅夏压制住了心中的不快。
八皇子的视线,自然也不会躲过穆流年的眼睛。
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弄清楚某些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在这里再多做停留的。
“久闻八皇子是个喜好四处结交朋友之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大方豪爽之人。听闻八皇子自小便喜欢周游天下,不知迄今为止,八皇子可是将四国的风景看遍了?”
这已经是话中有话了。
八皇子抿唇一笑,“本宫的确是喜欢四处游玩,不过,比起贵国的桑丘公子,还是稍差了一些。”
桑丘子睿闻言,头也不曾抬,眼皮都不曾动一下,仍然静静地在自己的席位上吃着菜,品着酒。
穆流年微微咳了几声,“抱歉。在下虽然病愈,可是这多年来的固疾,仍然是要好好地休养的。今晚就暂且告辞了。日后有机会,定然是会再请八皇子殿下小酌几杯。”
“穆世子客气了。早闻穆世子疾病缠身,此次前来,本宫也特意带了一些我苍溟所产的上等补品,改日,亲自送往长平王府。”
“如此,那在下就先谢过八皇子殿下了。”穆流年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冲他微微一揖,拉着浅夏的手,离开了。
看着云浅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了穆流年的身后,八皇子则是颇有几分的好奇,眯着眼睛看着他二人的背影,直到他们出了大殿,拐了弯儿,再也看不见。
“八皇兄,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一道娇柔婉美的声音响起,八皇子唇角的笑意微淡了淡,“怎么?皇妹累了?”
惜月公主微微一怔,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随即笑道,“没有。只是明日,八皇兄不是还要进宫与紫夜皇帝陛下议事?若是回去地太晚了,妹妹担心您休息不好。”
“嗯,多谢皇妹关心了。也罢,定远,你意下如何?”
桑丘子睿在听到了八皇子的询问声后,眸子微紧了一下,很明显,八皇子与皇甫定涛说话的态度,比那位惜月公主可是好一些。
惜月公主才是与他一样,流着苍溟皇的血的妹妹,而皇甫定涛,呃,应该说是李定远这个王府世子,不过是半路上才认回来的,他们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这样要好了?
“公主言之有理,八皇兄,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八皇子这才点点头,一行人鱼贯而出,桑丘子睿和二皇子,自然也不能再安坐下去,起身相送。
很快,桑丘子睿到了李定远的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师弟,你还真是让我意外呢。”
李定远的身形顿时收住,桑丘子睿一时不察,竟然是越过了他两步。
不过,桑丘子睿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后,对于他有些阴郁的表情,恍若未见,直接就大步离开,一头银发,此刻在这月下,竟然是张扬得有几分肆意和妖艳。
浅夏与穆流年二人上了马车之后,谁都没有说话,表情说不上严肃,可也绝不轻松。
许久,浅夏才轻道,“元初,今日的皇甫定涛,似乎是与早先有些不同。他的身上,隐隐可见一种杀气。我虽不会武,可是对于这种东西,我自认还是比较敏感的。”
穆流年点点头,“你的感知没有错。我也感觉到了,相信桑丘子睿今晚也感觉到了。只是,他的这一身杀气,到底是来源于何人,只怕要慢慢看,才能知晓了。”
“真没想到,那个我们一直以为生活孤苦的皇甫定涛,竟然就是睿亲王的亲生儿子?元初,对于这位睿亲王,你了解多少?”
穆流年摇摇头,“不是很多。只知道这位睿亲王前后共娶了三位王妃,一位病逝,一位被休,还有一位,就是现在的王妃了。他府中的侍妾不少,不过却没有一位侧妃或者是庶妃。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品级的歌姬或者是舞姬。”
“那想要调查当年的事,只怕是有些困难了。”
穆流年以手撑着额头,眉峰微拧,“我们的势力主要还是集中在了紫夜,想要调查苍溟的事,自然是有些难度的。”
浅夏也微微蹙了眉,右手的食指,开始在自己的下巴上来回地摩挲着,似乎是想着要如何才能将当年的事情弄清楚。
“其实,他既然已经得到了苍溟皇的认可,你以为,我们还有必要再追查当年的事吗?”
浅夏闻言,微顿了一下,抬眸看他,“现在,只怕是苍溟白家,也已经认可了他。如此,他身后的势力,自然也就非比寻常。只是,他在我们允州的这一些?”
浅夏的话没有点破,穆流年也明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一切,都只能是静待消息了。但愿他派出去的那些人,能尽快地给他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回到了初云轩,穆流年一如往常般地给她热了牛乳,再看着她全部喝下,躺在床上,又帮她盖了盖被子。
“乖,你先睡。我还要再等一会儿。”
浅夏知道此时的穆流年是十分固执的,劝也无用,索性就不劝了。
“嗯,你也别太晚了。”
穆流年点点头,将寝室内熄了几盏灯,然后帮她将床帷落下,自己到了外间儿的榻上看着书。
浅夏没多久,便睡熟了。
穆流年等到了将近子夜,终于,有暗卫回来了。
“启禀公子,我们的人查到,在允州城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上建有一处极为华丽的庄园。里面的布局装饰,一看便是显贵所有。而且,在距离那处庄园约莫二里地的地方,我们发现了这个。”
穆流年接过他递过来的一颗小小的珠子,往烛台的方向靠了靠,仔细看过,才勾了勾唇角,“果然就是此处了。那处庄子是何人的产业?”
“回公子,属下查过了,是隶属于京城方氏的产业,听闻方亮方大人,也并不知道那处庄子的存在。只知道是某位权贵的产业,却不知,其实就是他们本家儿的。”
“这么说,这件事情,倒是有可能与方乔生有关了?可是方亮是他的亲弟弟,他不可能会选在了允州动手,一旦被人发现,那么出事的,可就不仅仅只是一个方亮了。更何况,这庄子还是方家的,这岂非是太蠢了些?”
“那依公子之见?”
“你先退下吧。此事,我自有主张。”
“那那处庄子?”黑衣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毁了。无论是不是与方家有关,这一次,我倒是要好好地会一会允州的方亮了。”
黑衣人一惊,“公子要亲自前往允州?是否太过抬举他了?”
“大皇子出事,再加上了允许流民暴动,方亮显然是被人逼迫地没有退路了。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一封书信,来了我们长平王府,此事,我若是不查个清楚,岂非是要给他人做嫁衣了?”
“是,公子。那属下命人即刻准备。”
穆流年摆摆手,黑衣人退下,他负手在屋内来回地走了几步,确定里间儿的浅夏仍然睡着,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对于京城方氏,他已然起了疑心,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定然是不可能再与方家有什么太过密切的往来了。
“公子,那位睿亲王世子在离开皇宫之后,并未先回驿站,而是去密会了桑丘子睿。属下回来前,他刚刚从桑丘府上出来。属下发现,他出来时,神情似乎是有些沮丧。”青龙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屋外,而后在得到了穆流年的默许后,推门进入。
穆流年闻言倒是一笑,仿佛有这么一个话题的出现,让他将先前方家的事儿,淡忘了不少。
“桑丘子睿是什么人?他皇甫定涛既然是有隐瞒他的胆子,就要有足够的本事来承受他的怒火!不过,好在这一次,因为大皇子的死,将梅家拖垮,也将皇上的计划打乱。不过,我相信,桑丘子睿那样的人,不会任由自己这边儿的人,吃了这样大的一个亏的。”
青龙对于主子的话,虽然是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有胆子细问,“那是否还要派人盯着他?”
“自然要。将我们从允州的人手撤回来,盯上他们三人。这三个人,分明就是各怀心思,我倒要看看,谁才是最毒的那条蛇?”
“是,公子。”
穆流年听到了关于皇甫定涛的消息,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与桑丘子睿接触不多,不过对于这个人,他自认还是比较了解的。
桑丘子睿或许很阴险,很歹毒,很懂得算计人心。可是这一切,都是有着一个前提的。
他是紫夜人,无论是权贵,还是平民,紫夜,都是他的故乡。自小便接受了贵族教育的他,更是不可能忍受有外来人,将自己国土上的百姓杀害。哪怕他们杀的是一个恶人,在桑丘子睿这里,也是讨不到丝毫的赞赏的。
更何况,皇甫定涛这一次,杀的还是紫夜皇室的皇子?
桑丘子睿现在之所以一直没有发作,也不过就是因为看在了他们是师兄弟的关系上,再则,这件事情一旦捅出来,对他及整个儿桑丘家族也是没有半分的好处的。
毕竟,好不容易才将梅家打压至此,一旦事情被揭开,那么,梅家就再度有了翻身的可能,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当然,穆流年也不会愿意看到这个。
不过,一想到了现在王府内的那个所谓的二弟,已经是形同废人一个了,他又有些小小的得意。
能将皇上给气到了吐血,看来,他的本事果然是渐长了。
不过,是不是应该想一个法子,让穆焕青这个人渣,彻底地远离长平王府呢?
只有他离开了长平王府,那么,自己才会真正的放心。
毕竟,现在皇上放弃了他,梅家也放弃了他。这个时候,他可是极有可能会反扑的。俗话说的好,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还是一个生来就阴险狡诈的穆焕青?
想了想,穆流年竟然是一丝睡意也无,大步流星地就出去了。
穆流年没往别处去,而是直接就奔了王妃的院子去了,他知道,今天晚上,父王可是歇在了母妃这儿。
长平王睡地正香,结果就被穆流年使劲儿地拍门,给拍醒了。
等到穆流年将事情交待完了,再喜滋滋地回到了自己的初云轩后,床上一躺,抱着美人儿就睡着了。可是另一头儿的长平王,却是因为被惊醒了,怎么也睡不着了。
次日,长平王下令,让人将穆焕青给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是庄子,不是别院!
穆焕青虽然是心有不甘,可是却丝毫不敢违抗长平王的命令。再加上他自己因为吸食五石散上了瘾,也生怕自己在府上时日久了,会被父王发现,到时候,只怕就不仅仅只是让他去庄子上养伤了。
穆焕青的离京,并未在梁城上下掀起任何的风浪。
就连皇上,这个亲生父亲都放弃了的人,还有谁会去特意地关注他?
再说了,身为一介庶子,如今又没有了命根子,还沾染上了一些恶习,只是被送走,并没有再做其它的处置,已经是对他很多宽大了。
不得不说,穆焕青还是太天真了些,竟然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去庄子上养身子了。好歹也是二公子,是王府的半个主子吧,去了庄子上,自然是有人使唤的。
哪知道,才到了庄子,两眼一黑,就被人一棍子给打晕了。
皇甫定涛当初被人一下打晕,再睁眼,便有了一个新的身分,成了睿亲王的独子,将来袭承睿亲王府,自然是毫无异议。
而穆焕青,显然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便是暗无天日的地牢,一瞬间钻入鼻中的,是淡淡的血腥味儿,还有一些*不堪的酸臭味儿。
穆焕青再看自己浑身上下,早已被锁了重重的铁链,特别是双脚的脚腕部,还被人给锁了两个大铁球。这种情形下,别说是逃出去了,连走路,都是有几分的困难。
穆流年则是在次日晚上,直接就趁着夜色出城,直奔允州了。
梁城距允州可并不近,穆流年之前早吩咐了人,一路上备好了马匹干粮,次日午时,人已到了允州城。
穆流年先去沐浴,换了装束,然后才让人递了贴子,去了刺史府。
穆流年之所以敢来见这位方刺史,那是因为之前他们在允州的时候,对这位方刺史的印象还算是不错。再则,这方氏本家儿的产业,他并非是嫡长子,不知道,也并不足为怪。
他这次来的目的,便是要将事情的始末弄个清楚。
京城方氏,那可是百年的名门望族,他无意对方氏指手划脚,可是事情的严重性,还是有必要让他们知道的。
“不知穆世子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还请穆世子勿怪。”
“方大人客气了,听闻方公子也在这里,不知今日可在府上?”
方亮一愣,敢情这位穆世子是冲着方桦来的?
方亮不敢怠慢,连忙让人去请了公子过来,又火速让人备了好茶,小心陪着说话。
方亮心中明白,自从上次自己让人送出去了那封信之后,他们这一支,就等于是彻底地臣服于穆家了,也成为了依附地穆家的名门。至于京中大哥是不是有心如此,他不敢确定,不过,方家这样的家世,想要单独存活于紫夜,只怕是有些困难。
方家一门文官,几乎是一个武将也未曾出过。现在的方桦虽然是文武兼备,可是比起其它的武将世家出身的小英雄来说,也实在是差了一些。
如今,穆世子亲临允州,方亮心里头难免开始揣测,莫不是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
“方桦给穆世子请安。”
“方公子免礼,你是皇上钦定的驸马爷,你的大礼,我可不敢受。既然来了,方大人,还请问,此处说话可方便?”
方亮一惊,“这里是卑职的书房,外头候着的,也都是下官的心腹,所以。”
“让他们都下去。本世子信不过他们。”穆流年说完,直接打了个响指,便见有数道暗影落下,快速地到了门外。
方亮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直接就吓懵了。
还是方桦的反应较为迅敏,“穆世子,可是有什么机密大事?”
穆流年瞥了方桦一眼,他可没忘记,当初他初见浅夏时,那眼底的惊艳呢,哼!
“方亮,你在之前曾手书一封,命人秘密送往京城长平王府,可有此事?”
“回穆世子,确有其事。”
“现在,本公子就是请你方大人来解惑了。”
方亮有些糊涂了,“还请穆世子明言。”
“我问你,你们允州城外,是不是有一处庄子昨日被大火焚毁了?”
方亮一愣,这发生在允州的事情,这位爷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是这么快就知道了?
“回穆世子,的确。昨日火势太大,听闻,整座庄子,已是烧地片瓦无存。”
穆流年轻笑一声,表情中带有些许的鄙夷,“怎么?这样大的事,方大人就没有回了京城的本家儿吗?”
方亮越听越不明白,“穆世子此话怎讲?那庄子不过就是哪位大人的别院罢了。卑职怎会?”话没说完,他自己就先呆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那依穆世子之言,这庄子,是我京城方氏的产业?”
“你以为呢?”
方桦微蹙了一下眉,这样隐秘的事情,他们身为方家人,自己都不知道,那这位世子爷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穆世子,您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方大人还是尽速地将此事禀于本家,然后看看他们的态度吧。”
很明显,这位爷有话还没有说,而且,方亮隐隐觉得,穆流年还没有说出来的那一部分,才是重点。
方桦得到了父亲的暗示,连忙上前一步,冲着穆流年便是深深一揖,“穆世子,此事,家父的确不知情。不知今日穆世子前来,可是与那处庄子有关?”
“你们先看看这样东西。”穆流年自袖内取出一个小锦盒,然后交到了方桦的手上。
父子俩打开一看,是一粒硕大且饱满圆润的东珠。
这珠子的成色一看,便知是上品,非常人可以佩戴。
“此珠,乃是大皇子出事前,头上所戴玉冠上所镶嵌,本世子这么说,不知道方大人是否听明白?”
大皇子?出事前?
方亮的心头一跳,一抹极为不好的预感,迅速地蔓延至他的全身,竟致他的胳膊上都起了一层极为细密的鸡皮疙瘩,汗毛直竖,让他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怎么会这么巧?
极力将心头的那种不好的预感压下,方亮几乎就是颤着声问道,“敢问穆世子,此珠是从何处得来?”
穆流年轻笑一声,点点头,还算是他知道轻重,“此珠,便是本世子派人在那处庄园里头寻得。那处庄子,也是我派人将其烧毁。至于为什么,方大人是聪明人,相信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方亮此刻如果不是硬憋着一口气,还站在这儿,只怕是就要急得晕过去了。而方桦在听了这番话,再稍一过脑子,脸色立马就白了。
这大皇子出事前所戴的玉冠上的东珠,出现在了那处庄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事情一旦被皇上知晓,那么方家,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呀。
‘扑通’一声,方亮应声跪下,“还请穆世子求我呀。”
方桦也连忙跪下,有些慌张无措道,“还请穆世子能出策相救。”
穆世子转了身,双手负于身后,此刻的他,逆光而立,整个人的身上都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威压之势。
“本世子若是有心毁了你们方家,这颗珠子,此刻,就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了。你们觉得,一旦皇上知晓了这件事,会如何对你们方家?”
方亮的额头上已是一层虚汗挂着,整个人的后背全都被汗水给打湿了,他甚至是感觉到了里衣粘粘地粘在自己身上的那种不适感,几乎就是透出了几分的杀气。
“穆世子。”除了这三个字,他的牙齿打着战,几乎就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而方桦则是快速地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穆世子有心为难他们,那么只怕此时,这颗珠子,已经到了皇上的龙案之上了。
“行了,先起来吧。本世子也不怕告诉你们,那把大火,就是本世子命人烧的。不难看出,里面曾有大批的人手居住过。而且,这庄子里最豪华的地方,还有大皇子曾经生活过的痕迹。那人虽然仔细,可是大皇子也不笨,在宫里多年一直不曾出事,行事又怎会没有脑子?”
方桦先起身,然后虚软无力地扶起了地上的方亮,“父亲,您先坐。既然穆世子特意来此,想必,定然是有应对之策的。”
这话说的巧妙,既安抚了方亮,又从侧面奉承了穆流年。
只是穆流年的脾性向来怪一些,不喜欢听什么奉承话。不过,既然是要拉拢方家,彻底地将其收为己用,自然是免不了要做做样子。
“行了,如今那庄子烧了,你们暂时可以将心思放一放。不过,我今日来此,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让方桦回京一趟,在此之前,你最好是手书一封,由他亲自带回京城。”
方亮这会儿才回过味儿来,连连点头,“是,卑职记下了。卑职糊涂,不该怀疑到了穆世子您的身上。卑职这就写,问一问大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方乔生所为,那么,就势必是你们方家内部出了问题。方大人,事已至此,本世子不妨再透露一点消息给你,杀了大皇子的人,可并非是我紫夜的臣民。此事一旦闹大,你们方家可不仅仅只是背上一个谋逆的罪名,还有一个通敌叛国之罪!到时候,你们方家上下,只怕是会血染京城,无一生还。”
穆流年这话差点儿没把方亮给吓死!
通敌叛国?
他们方家百年来的基业,可就是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饶是方桦稍微冷静一些,可是此时,也难免被这么大的一个罪名给吓得乱了方寸。
“放心,你先问清楚方乔生,然后再尽快地彻查你们方家内部。本世子今日将话摞在这里,若是一旦查出,你们方家果然与异邦勾结,那么,就休怪本世子下手无情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方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思?还请穆世子放心,卑职一定会让方家,尽快给你一个交待的。”
“嗯,如此最好。记住,目前为止,知道此事的,只怕还有桑丘家族的那一位。不过,我可以保证,除了他,桑丘家的其它人是不会知道的。所以,你明白?”
穆流年的言词不算是太犀利,可是这语气和表情,却是冷地吓人!
“是,穆世子,卑职明白世子的意思,卑职会尽快地将结果交到世子手上。我方某不敢保证其它人,我方亮一脉,自此以后,定然是誓死效忠长平王府,效忠世子。”
穆流年点点头,没有说话,一种让人极为惊骇的霸气,让方桦几乎是连头也不敢抬了。
就连方亮,这样的官场老人儿,此刻在穆流年面前,也只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微和渺小,好像自己在这个人眼前,无论做什么,都只不过是一个小打小闹的情形。
“你们的心思,本世子知道了。记住,三天。如果三天之内,不能给出我一个满意的结果,那么,我的人,将势必会强行插手你们方家内部之事。相信我,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不会威胁人的。”
这一刻,方桦清楚地感知到了,他所说的从不威胁,那是因为他会说到做到,会真的插手方家的事务。不知为何,方桦就是相信,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确是有这样的本事和能力!
等到方亮感觉到了头顶上的威压似乎是淡去了不少,仗着胆子抬起头来时,屋内,早已是没有了人影。
就连方桦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穆世子的身手,是迄今为止,他所见过的,最好的。因为他自己本就是习武之人,可是穆世子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却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出来。
父子俩在书房里坐了半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直到方桦开始催促,“父亲,您先动笔吧,孩儿今日即刻出发。这样的大事,只怕大伯他们还不曾知晓呢。”
方亮点点头,心有余悸道,“若是那位穆世子再这么多来两次,为父这条小命也就算是保不住了。看来,传闻果然是当不得真。这位穆世子有着这样好的身手,哪一点,就像是一个常年卧病在床之人了?”
“父亲说的是。儿子也看明白了。这位穆世子,之前分明就是蛰伏,如今,长平王府的情形,不就说明了一切?”
方亮想想大哥的来信,长平王府,如今早已是不同往日,王府上下,再没有了梅家人能插手的地方,而那个庶子穆焕青,之前是何等的风光逍遥?现在,不也是废人一个了?
如果说这些不是这位穆世子的手段,他还真有些不相信!
方亮斟酌了一番措词,快速地将书信写好,然后方桦再仔细收好了,从府中抽调了十余名护卫,一路快马,直奔京城。
看到方亮一行人出了城,穆流年才微微笑了一下,京城方家,桑丘子睿,你就别指望了。
青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公子,可用派人沿途保护?”
“不必。我们也走吧。这允州城,不可能会是他桑丘子睿的天下。”
穆流年一行人紧随其后,同样是马不停蹄,终于,在次日的早上,穆流年进入了长平王府,从后院儿泡了一会儿温泉,解了解乏之后,就一路直奔寝室了。
穆流年的身上只披了一件儿外袍,而且还是随意地穿了,中间的带子也只是松松垮垮地系了,一点儿正经的样子都没有。
额前的一缕头发上,还滴嗒滳地掉着水珠,略呈了蜜色的胸前,看起来很是诱人。
床上半梦半醒之间的浅夏,翻了个身,微微睁眼一瞧,便看到了这样让她险些流鼻血的一幕。
“元初?”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浅夏有些不确定地张大了眼睛看着他。
“醒了?”穆流年说着,瞧了一眼窗外,“还早。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呢,再陪我躺一会儿。”
这一下,浅夏的睡意全消,竟然真的是他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允州的事情处理完了?”
“嗯,没有什么大事了,所以就赶回来了。”穆流年说着,随手从一个小屏风上扯了一块儿干净的厚帕子,将自己的头发胡乱地擦拭了一把,然后不待浅夏说他,人就已经闪到了床前。
“浅浅!”
浅夏只来得及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所有的话,便都被他给堵在了嘴里,说不出来了。
再然后,那悦耳地仿若是黄莺轻啼的婉转之声,让浅夏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了。可是偏偏这个男人,却是没有一丁点儿要放开她的意思。
穆流年虽然只离开了三个晚上,可是却感觉自己有三年未曾见到她了一般,偏巧此刻浅夏又是一个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下子勾走了他的魂魄,哪里还顾得上是白天,还是晚上?
一下接一下地吻着她的眉眼,似乎是怎么也亲不够,看不够。
而害羞的浅夏,则是一面沉沦在了他的温柔之中,一面,又不自觉地伸出一只手,想要将那床帷落下,免得春光外泄。
------题外话------
哎哟,不行了,我也害羞了…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