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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城外是一片彩虹岛礁,也许是这里的珊瑚石奇特丰富之故,大大小小的岛屿色彩斑斓,黑白橙红,绿蓝紫银,就像一道道彩虹闪耀于近海海面,每年都有大量的冒险者来此潜游探险,寻找传说中独一无二的金珊瑚,金是灵仙的色彩,彩虹意味着收获,彩虹岛也因此名扬四海。
秦入画的修罗伏波船太大,一入浅海即刻搁浅,她与辛伯买下了一艘五米长的小木舟,二人宛若一对平常的父女外出郊游,谈笑间,小船弯弯拐拐地荡出了千米岛礁,他们随着前往幽灵海外围的冒险人群,进入了神秘莫测的大海兽国。
“辛伯,修灵与齐家哪一个重要?”少年想起了执拗的秦断,离开秦震天也许是对的吧,但是楚绝夜却阴差阳错地回到了楚云尘的身边,这究竟是人选择了命运还是命运选择了人?
“小秦,若是你,会如何选择?”辛伯划着小船,紧跟在一艘大帆的背后,四周像他们这样的冒险者还有不少,只不过这条小木舟是最寒酸的一艘。
“到一地,说一话,我的选择也许是兼顾吧。”秦入画明白,自己不是秦断,也不是楚绝夜,她不能代替他们做出选择,而且背负着抚翼灵仙的诅咒,她只能先修灵后齐家,只是时过境迁,多年以后,她也许就失去了齐家的机会,这便是鱼翅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
“顺其自然!这也是天道法则的力量。”辛伯苦笑着,因为无论是修灵还是齐家,他都已经缺失了二十年之久,这就是现实的悲哀。
“辛伯,那艘大帆船上似乎有人抛下了什么晃眼的器物,我们需不需要帮忙打捞?”秦入画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亮闪闪,忧心是不是有人遗失了什么财物,帮忙捞起也算是举手之劳。
“不必!你太天真了,这是有钱人的游戏!我们等着看吧!”辛伯放缓了划船的节奏,几艘小船突然加速朝他们这方冲杀过来,看那气势竟如拼命一般。
“停船吧!等他们过去!”秦入画明白了,有些人就是喜欢高高在上地观看一群人哄抢他们不要的残羹剩饭,并以此为乐。
咻!
没想到少年的船刚刚稳住,又一件亮闪闪的器物直接抛入了船仓,分明是有人不喜欢他们置身事外,刻意找茬来了。
辛伯扬手抛飞了天外来客,又激起了一番争夺,四周的冒险者们抢了个头破血流的东西无非是两件低阶灵器而已,他不拾嗟来之食。
“辛厨子,如此清高有用吗?饭店开不下去了吧?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大帆船头忽然出现了一位粉衣少妇,手里抛着一件三阶灵器,洋洋自得。
“燕夫人,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辛伯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那道淫邪的目光。
“辛伯,她想要什么?”秦入画一眼便看穿了那位少妇的心机,如果不是为了什么更具价值的目的,她不会故意挑了这个时间来找一个胖老头的麻烦。
“我来处理!”辛伯小声地拒绝了少年的好意,从购买这艘小木舟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躲不开这一劫了。
“辛厨子,二十年了,你还不放弃那个再塑魂灵格的幻想吗?燕夫人好心好意地收留你,你却一直为了几道世间难寻的四阶水系魂符较劲,废了的魂灵格怎么可能再嵌入魂符?大家说说,这是不是太不知情识趣?”一位书生妆扮的随侍站在燕夫人的身旁大声叱喝,这副狐假虎威的模样倒是令他的主人颇为满意。
“愚蠢至极!”大帆周围的几艘小船上挖苦声一片。
“一个废了的九宫格能够镶嵌一道一阶魂符就不错了,辛厨子只要四阶魂符,还必须是水系的,这么高的要求分明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四阶水系魂符又怎样?这么多年来,他何时成功过一次?”
“不过几顿饭菜而已,燕夫人看中你是你的福气!”
“……”
“好了!大家都不要说了。辛厨子,我刚刚听说你已经入不敷出,几万金币就卖掉了经营多年的灼浪坊,你的本命魂器战力早已打折,这一趟出海难道是为了猎杀几条小鱼以填饱肚皮吗?”
燕夫人听到众人的随声附和,脸上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她相信这一刻,只要自己抛出一根橄榄枝,这位为生计犯愁的大厨就将乖乖地走入自家的厨房,从此俯首帖耳,为自己烹汤煮菜一辈子。
“燕夫人,两年之前,我就已经连本带息地还清了当年盘下灼浪坊的所有借债,包括一席菜肴,其他的条件恕我无法满足。”辛伯虽然被人赶出了登仙城,但是灵烹师的骄傲从未离心,他知道燕夫人当年的资助完全是看在自己一手绝活的份上,民以食为天,他理解却无法报答。
“辛伯,前方两百米!”秦入画悄悄地暗示道,再划两百米,他们的小船就将越过密集的彩虹岛礁,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她是谁?”燕夫人打量着胖老头身旁这个陌生的少年,看上去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感。
“我的远房侄子!”辛伯朝着大帆船头深鞠一躬,并没有展示完美魂灵格的打算,“燕夫人,多谢您多年的照抚,我们就此别过了!”
秦入画等的就是这一句告别辞,一道风行符悄然落仓,她双手聚力,一划一拐,小船便擦着大帆的边沿突围而出,竟是连一句多余的对白都没有。
“等等……别让他们跑了!”丢了猎物的燕夫人顿时恼羞成怒,她一挥手,所有等着好处的小船蜂拥而上,打算截住那艘小木舟,大帆也横冲直撞地追击而去,目标便是撞碎辛厨子和少年的所有依仗。
“一艘小破船怎么速度这么快?”冒险者们个个惊诧不已。
“如果不是灵技加持,辛厨子怎么可能破围而出?”
“难道说,他已经修复了魂灵格?”
“二十年食材孕养,他的魂灵格说不定真的修复了。”
“他去深海,难道是为了亲自猎取几枚四阶水系魂晶?”
“……”
几艘看出了苗头的小船渐渐放缓了航速,只有大帆加足了马力,不知道用了何种手段,竟然狠狠地撞上了小木舟的船尾,大帆的船首像是一杆滴血的鱼叉,伸出的尖刃将陈旧的木船搅得支离破碎,燕夫人站在船头,冷冷地打量着落入海水的辛厨子与少年,没有一丝救援的打算,她要等,等着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乖乖地向自己求救。
海面依旧静悄悄的,落入水底的辛厨子与少年并没有探头伸手,三十米外便是可以驾驭大船的深海,不过短短几秒,修罗伏波船凭空而出,威风凛凛,与燕夫人的大帆比起来,更像是苍鹰戏麻雀,一副出世的仙家气派。
“天啊!”随后而至的小船上突然传来了一片惊呼声。
“那……那是什么船?”
“千年青!船体用的是这世间最顶级的木料,船首像似乎是一尊魔界修罗。”
“这艘船凭空出世,他们一定有空间装备!”
“看!站在船头的那个人好像是辛厨子。”
“还有那个刚刚同船的少年,他们走了!真的走了!”
“幸亏刚刚我们没有得罪他们,这艘船绝对是仙家之物,辛厨子踏浪而上,他的魂灵格一定是修复了。”
“……”
燕夫人脸色铁青地盯着修罗伏波船渐渐远去,四周冒险者们的窃窃私语落入了她的耳际,听起来就像是嘲讽自己自卖自夸在先、又自扇耳光在后一般,她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一位四阶灵师俯首帖耳,偏偏人家还不跟自己计较,一冲出彩虹岛礁就登上一艘这辈子从未见过的绝品宝船而去,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大帆再怎么加速也追不上辛厨子的千年青,她只能咽下丢人的苦果,铩羽而归。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秦入画站在船头迎风吟诵的是一首前世的诗词,人在江湖,自然会遭遇持不同观点的冒险者们,不论是生死与共的伙伴,还是各怀心思的旁人,如今都已在她的身后,轻舟的前方是一条不知道能不能打通的深海航道,她却再也无法回头。
“好诗!千年青舟就此远航,旁人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辛厨子的心境在海天一色的美景中豁然开朗,就像甩掉了一个背负多年的包袱,激情、壮志、梦想,这些原本只属于年轻人的情怀突然间涌入了他的心田。
“修罗伏波船没有船工,修正了方向,它便一往无前。”秦入画淡淡地笑道,仿佛刚刚那一场碎船落水的遭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这世间的闲杂人事太多,若一一计较,她就难以登上仙灵殿外殿第一注灵师的巅峰。
“八阶灵器船名不虚传,只要绕过了那几个凶名在外的岛屿,五天时间我们就能进入幽灵海域。”辛厨子感慨地触摸着船头的扶手,这样的宝船又快又稳,没有奢华的外表,却处处彰显着高贵与霸气。
在外人的眼中,五十米长,十米帆高,这艘宝船不过是用了千年青木料打造,多了几分防御灵兽的败家子架势而已。
而事实上,船体两侧藏有七十二柄八阶雪刃,一旦图穷匕见,靠近大船十米之内的灵兽都将遭遇锋锐的刃气之伤,船头、船中和船尾各有一座八阶灵阵加持,八门金锁阵、九曜星宫阵、十代明王阵各有千秋,而那三面张扬的大帆更具整体隐匿与短暂腾空之效,如此丝丝入扣的结构只有深谙其道的八阶灵器师方能铸就,别说辛伯,就是仙灵殿上下也无不为之倾羡。
“辛伯,快到吃饭的时候了,请您指点指点我做的清蒸红背剑鱼吧?”秦入画话锋一转,突然间打起了灵烹师的主意,茫茫大海,她有很多时间修灵制符,也有很多时间学习烹饪,虽然后者不一定要求登峰造极,但是懂得一些食材调理之道也算一门本事吧。
“小秦,放心吧!老头子这一身技艺不传给你还能传给谁呢?”辛伯笑呵呵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又神神秘秘地透露道,“如今愿意做也会做饭菜的男人可不多,灵烹师泡妞无往不胜,学会了烹饪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知道了!那燕夫人不就是您老人家泡来的妞吗?”秦入画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一见辛伯恼羞成怒的模样,立马窜进了船舱,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