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孤山不孤

一袖乾坤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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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送别父亲后,徐言便在外公陈翰、舅舅陈宗之的陪伴下前往孤山拜师。

    对于孤山徐言当然不陌生。前世他曾经在杭州生活过一段时间,孤山也算是西湖周边徐言最喜欢的僻静之地。严格来说,孤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小岛。

    早在唐宋时期孤山景色便已是名满天下。

    唐代的孤山寺,南宋的西太乙宫皆是一时盛景。但若是提起孤山,人们最先想到的恐怕还是林和靖。

    林和靖是北宋隐逸诗人,性格孤傲。他云游江南后最终选择定居在西湖孤山,植梅养鹤,不仕不娶,留下了梅妻鹤子的美誉。

    历朝历代文人隐士着实不少,但大多是沽名钓誉,像林和靖这般真性情的隐士真是不多见。

    徐言对林和靖是颇为推崇欣赏的,前世也曾专门去孤山拜谒过。

    此次再访孤山,心境却是大为不同。

    毕竟他此番来到孤山是为求学,绪山先生乃是王阳明的亲传弟子,有如此大儒指点对徐言时文水平的提高绝对是大有帮助的。

    西湖在杭州城西,孤山位于西湖里湖与外湖之间,西接西泠桥,东连白堤。

    徐言与外公、舅舅出城后沿着白堤一路前行,见白堤两岸垂柳摇曳,水波潋滟心情自是大好,随口吟道:“四面空波卷笑声,湖光今日最分明。舟人莫定游何处,但望鸳鸯睡处行。”

    陈宗之虽然未曾出仕,但毕竟也是读过书的。见外甥吟出这么一首诗来不由得赞叹道:“秋哥这诗作的也是应景,听来让人生出一股苍茫之感。”

    陈老爷子听了直翻白眼:“你这臭棋篓子就别在这里评棋了。老夫这乖孙儿将来可是要出仕做官的,文才诗意岂是你能领会的?”

    见父亲如此偏心,陈宗之有些幽怨的将目光从外甥身上挪开,努了努嘴小声嘟囔着:“不评就不评。”

    却是不知行了多久,祖孙一行人终是来到孤山前。

    只见正北面的山崖上镌刻着朱红色的两个大字--“孤山”,相传这是南宋人的手笔。

    孤山虽然不高,但山间花木繁茂,清秀雅丽。远远这般望去,颇有些造化钟神秀的意味。

    “这等秀丽之地确实适合潜心求学。”

    见外孙如是说,陈老爷子得意的点了点头。

    “刚开始建书院的时候,绪山先生觉得还是建的隐匿一些。前山太躁,我们商议了一番,便建在后山了。”

    说罢陈老爷子背负双手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面。

    祖孙一行人拾阶而上,山间花木繁茂,又有溪水潺潺,直叫人心旷神怡。

    孤山并不高,不多时的工夫他们便爬到山顶。

    陈老爷子凭栏远眺,悠悠然道:“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白乐天这诗就得登到山顶的时候品才有味。乖孙儿,你说是不是啊?”

    徐言笑道:“外公说的极是。”

    陈老爷子心情大好,朝前面点了点道:“书院建在南麓,顺着这条石板小径走过去便是。”

    相较于北山,孤山南麓更为秀丽。

    快行至山脚,一处雅致的园子便映入眼帘。

    园子前立有一块巨石,上书孤山书院四字。如此洒脱不羁,倒也符合孤山意境。

    祖孙一行人先后进入园子,只见四周亭台楼阁、溪潭花草应有尽有,便是比之苏州那些有名的园子也不遑多让。

    啧啧,在这里读书可真是享受啊。

    不得不说,外公的品味确实很高。

    “乖孙儿啊,你看绪山先生就在那里钓鱼呢。”

    徐言顺着外公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老者便坐在十几步外的亭子里,背对着他钓鱼。

    这老者头戴一顶四方平定巾,身穿一领绿罗道袍,青鞋大带,神色悠然。

    徐言心道此人定是钱德洪了。他定了定神,整理了一番袍服,上前几步冲老者行礼道:“晚生徐言拜见绪山先生。”

    谁料钱德洪将左手抬了抬道:“嘘,莫要惊了老夫的鱼。”

    徐言略作思忖吟诵道:

    “吴侬生长湖山曲,呼吸湖光饮山渌。

    不论世外隐君子,佣儿贩妇皆冰玉。

    先生可是绝俗人,神清骨冷无由俗。

    我不识君曾梦见,瞳子了然光可烛。”

    钱德洪听到这里当即放下手中鱼竿,转过身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徐言,捋着胡须缓声道:“你这后生年纪轻轻,拍马屁的功夫倒是熟稔。”

    徐言连忙道:“晚生令绪山先生见笑了。方才吟诵苏子瞻的诗,虽是借花献佛,但却是晚生真切所想。在晚生心目中,绪山先生便是像林先生一般的隐士高人。”

    钱德洪摇了摇头道:“这前面几句倒也算能搭上,可这最后一句吟来...难道你真的梦到过老夫吗?”

    徐言的脸皮那可是相当厚的,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绪山先生有所不知,晚生仰慕绪山先生已久,虽未与先生谋面,却总在熟睡梦中与先生相遇。每每与先生神交之后,许多疑惑的问题都迎刃而解。晚上想要当面向先生道谢,一番打听得知先生在孤山隐居,这便连忙从宁波赶来。”

    他这话钱德洪自然是不信的,见陈翰就在不远处便捋须笑道:“翰墨兄,你这是闹得哪出啊。”

    陈老爷子上前几步笑着解释道:“让洪甫见笑了,这是某的外孙徐言,他仰慕您的名声非要来拜您为师。某实在挨不过他的软磨硬泡,便带他来了。”

    钱德洪唔了一声心道原来如此。

    “既是翰墨兄的孙儿,想必自是不凡。”

    钱德洪顿了一顿,继而话锋一转:“不过翰墨兄应该也知道,我收徒有收徒的规矩。令孙虽然才思敏捷,但要想拜在我门下也得通过考校。”

    陈老爷子心中虽然不爽,面上却满是笑意:“这是自然,不能因为这小子坏了规矩。”

    徐言顺着话头儿接道:“请绪山先生考校。”

    见徐言倒也是知礼,钱德洪微微颔首。

    他捻着胡须思忖了片刻,沉声道:“既然你方才提到了和靖先生,不若便作诗一首缅怀一下和靖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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