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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乐城其实也就是所谓的修真坊市,专为修士之间兑换所需而设,只不过中洲修真门派林立,占去了九成九的资源,门派弟子如缺少什么,自可在师门设法换来;就算没有,也可往交好的门派去转托人情。
如当年方梨月要修炼天击盈水剑,缺少上等的癸水精英,第一反应便是往洞真派去找人要,根本无需浪费时间满世界乱找。
而散修却不然,并无这些门路,只得亲自来坊市交换资源,有时候为了寻求某物,甚至不得不在某个坊市蹲点长达数月乃至数年。门派弟子哪里愿意浪费这些时间,有那工夫,不如多结交些朋友,自然消息灵通。他们就算偶尔来坊市,也是游玩居多,对这里的货品根本瞧不上眼。
因此,中洲虽有修真坊市,却没有成气候的。也唯有北俱芦洲这等散修众多,流动性强,而彼此又互不统属的地域,才会大小坊市林立,甚至连金丹真人能够用上的材料,也偶尔会出现在坊市上。
陪着谢霜行的这几个萧家的少男少女,因是萧氏嫡支,平日也是被拘束在家的多,少有放任的时候,此次奉了长辈之命陪客,也是难得的游玩放风的机会,一路上说说笑笑。而谢霜行也是刚入门,少年心性未泯,平时和水无尘修为岁数都相差太远,说不到一起,而萧家几个少年少女,大家年纪相近,很快便打成一片。
那五六岁的男孩名叫萧珩,却是萧东楼的亲孙,萧东楼当时死在虞璿剑下,当时他还未娶妻,但姬妾中却有一人有孕,便是萧珩之母。萧珩之父是另一个小修真家族的子弟,作为赘婿入门,这对夫妻修为都不成,因此早早便被催着生下子嗣。
而萧珩一出世便有异象,身具极为纯净的火系灵根,资质竟然比其祖父萧东楼还好。本来他父母因为修为不成,已经不大受重视,自从生下了这孩子后,在族中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至于萧珩,更是从小便被父母当作眼珠子般疼爱。
萧珩年纪虽小,却极有主意,听说洞真派的真人收徒,也想要去。但他一来年纪太小,二者又是仇家正主之后,萧家老祖直接便将他排除了,但饶是如此,他也想法求着萧卿眉,在陪同谢霜行时,将他也带着一起。
萧卿眉等人陪着谢霜行在前面走,水无尘无意同这些少年男女一起,便含笑落在后面,却见这还不到他腰高的男孩也跟着亦步亦趋,不由笑道:“小郎君,你怎么不和令兄令姐一起玩耍?”
萧珩撇嘴道:“有什么好玩的!”他一张小脸雪白粉嫩,但却皱着眉,说话语气更是老气横秋,“水前辈不也没有去么?”
水无尘见这小男孩生的俊俏可爱,小大人一样,颇为喜欢,笑道:“你怎能跟我比?你连我岁数的一个零头都不到呢!”
萧珩却道:“我敬佩水前辈,是佩服您老人家修为高深。至于年纪有什么值得说的,世界上多的是一把年纪却老大无成的废物,难道我也要去佩服他们?”
他这话说得极为理所当然,水无尘听了,笑而不言,虽觉得这孩子少年聪慧,也暗自想道:“此子倒是适应这修真界的规则,将来少说也有一番作为。只不过,小小年纪便如此想法,也未免失之凉薄。”
萧珩却不知道对方因为自己一句话已经定了印象,过了一会,他忍不住又问道:“水前辈,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水无尘性格沉稳,因此不和谢霜行几个年轻人一起,但却对这少年老成的孩童颇为注意,道:“你说来听听,若是不难,我就答允了。”
萧珩道:“我听爹娘说,贵派虞真人下个月来我家,便要收我家一人做徒弟,是不是?”
水无尘也略微知道此事,笑道:“真人交代我同谢师弟来时,并未明说,我也不好说就一定如此。不过收徒一事,确实是与令祖有约。”
萧珩眨了眨眼睛,嘟起了嘴,道:“那,那,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请虞真人不要这么快下决定,最好推迟十年再来?”
水无尘失笑道:“为何要晚来十年?”
萧珩理直气壮地道:“那时候我就长大了啊!我资质比他们都好,却因为我年纪小就不要我,岂不是不公平么?”
水无尘听得好笑,随口安慰了这男孩几句,萧珩嘟囔了一会,又请水无尘说些虞璿平素的事情,水无尘却不过,捡些人人都知道的说了。这男孩越听眼睛越亮,心驰神往,因其萧家老祖并不许人说起萧东楼之事,他自然也不知道这位虞真人正是自己杀祖仇人,只恨不得立刻凭空长大十岁,也如那谢霜行一般拜入其门下。
……
洞真派中,虽然齐墨渊已经将事务分派下去,各位真人俱领其责,但也需要一定时日磨合熟悉,因此齐墨渊也暂未离开门派。掌门渡劫一事,除了诸位真人得知,其余金丹以下,都并不知晓。而商仲明近日领门中事务,荀少卿留在玄真殿未归,看在诸弟子眼里,也生出了别样的含义。
虞璿吩咐了敖怀沙在洪泽湖驻守,便待回返。毕竟齐墨渊虽没给她任务,但这个节骨眼上还在外面晃荡,究竟不妥。虞璿已经拒绝了齐墨渊一次,便不大好意思表现得太过,此番出行,敲打了韩半清几句,又安顿了敖怀沙,再无别事需要逗留。
只是她行到中途,却忽然觉得心头一动,发现是苏道缘传来的信息,二人有心血法誓相连,但虞璿平日待之以礼,也不去拘束他,却不知此次发生了何事。
苏道缘不比敖怀沙,算是其兄苏道河半卖半送地强行送到她身边来,原因是苏道河自言北极宫倾颓在即,因此要留一条后路。虞璿虽然答应了,但对待苏道缘自不可能如真正的门人,而是视若客卿,给予足够的自由度,极少过问。
只是,这次苏道缘却主动联系她,虞璿思忖了片刻,便掉转遁光,约莫小半时辰,已过万里之遥。到了目的地,却有数道遁光冲起,迎上前来,为首正是苏道缘。
苏道缘身后,却是二男一女,皆是元婴境界,见了虞璿都面上含笑,点头致意。苏道缘略一躬身,先向虞璿一一介绍,道:“百药散人苏木,樊千成道友,是我以前游历时结识的朋友。这位是屠苏仙子贺青凤,却是近日相识。”
樊千成出自明道宗,这个门派不大不小,虞璿略有耳闻,每代都只有一两个弟子出来行道天下,不过修为都颇不凡,至少也是金丹以上。而另外二人的名号则从未听过。
不过这也是正理,就算大派占据了修真界九成九的资源,也没说散修就不能够闯出一番成就了,而性格低调内向一些的修士,一辈子不为人所知,也不稀奇。
虞璿也含笑点头,苏道缘又道:“这位便是我常说的摇光仙子,虞璿虞真人。”那贺青凤身材娇小,模样甜美,一袭彩衣,高髻上插着长长的流苏簪子,未语先笑,声音又甜又脆,“奴家虽在荒山修行,但近年来虞真人的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足慰平生!”
樊千成样貌普通,穿着青灰道袍,腰间插了一柄青玉如意,略一拱手,道:“见过虞道友。”他似乎不善言辞,说过这一句之后,便闭口不言。
那百药散人苏木是个儒雅的中年男子,听苏道缘说,此人传承上古巫医之道,精于用药使毒,且能和巫术咒术结合在一起。为人亦正亦邪,曾以三十六颗神丹化入江河湖水中,免去一场席卷数国的大瘟疫,数十万百姓因此获生;也曾经以一包腐心散毒杀一位元婴修士,连同元婴都被腐蚀,对方连夺舍的机会也没有便魂飞魄散。
这三人中,除了樊千成法力精妙些,另外两人周身萦绕的罡气都有些驳杂,显然是旁门散修,法力不够精纯。
诸人互相见过之后,苏道缘便将人请到下方洞府献茶,原来他早年游历中洲,曾经在此暂住,当时随身童子,得他传了几手法术,居然也修炼下来,还收了弟子,又精心塑了苏道缘的的塑像,供奉为祖师爷。苏道缘不知不觉,居然有人给他预备下了这一片家业,虽然不过是个三流门派,但宫室洞府却修造得十分精致,又有人服侍,他也就顺便住了下来。
苏木的洞府本就在附近,苏道缘走动几次后,就结识了也在附近修行的贺青凤,而樊千成则是苏木一封信请来。却是因为苏木近日发现一处古仙人留下的仙宫,想要一探,但独力难支,又怕附近少阳派得知,趁机来夺,便想要找几个帮手。但他身为散修,平日友人也不多,够得上资格参与此事的,更是寥寥无几。
苏道缘将事情说清楚了,苏木便起身一揖,道:“我从苏道友处得知,虞真人有心开辟别府,那仙宫正是合适。而有了虞真人坐镇,也可以稍抑少阳派窥伺之心。”
他犹豫了一下,赧然道:“我辈散修,修行比旁人尤难,没有更进一步的功法,便只能止步于此。但有一丝希望,便不忍放弃。虞真人还请不要笑话苏某小家子气。无论事成与否,苏某都奉上造化丹百枚,神农丹千枚,权作酬谢。”
虞璿微微一笑,却不置可否。苏木这话中意思,若是少阳派的人来争抢,要她抬出洞真派的名头来挡,但夺得仙宫之后,除了这座仙宫本身,里面所获得的古仙人遗物传承,却没她的份,或者就算有,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苏道缘在旁皱眉道:“苏兄,你之前让我请来虞真人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苏木提出的方案也是太过,本来苏道缘将此事通知虞璿,是因为知道她打算开府,但若按照苏木的意思来,他此举别说是立功,简直就是故意得罪她。
苏木还未答话,旁边贺青凤却代他开了口,却是在诉苦,“苏道兄,你有门派护持,不知道我们这些散修的苦处。虞真人身为洞真派的高弟,功法传承,无所不有,自不会贪图我们什么。虞真人还未说什么,你却抢在前头,反而是看低了人家。”
苏道缘气得脸通红,而虞璿听此女说得不堪,毫无她所见过的元婴修士的气度,便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也摆了摆手阻止要说话的苏道缘。
虞璿笑道:“此事倒也不为难,贺仙子说得有理,我派自有传承,无需别家法门锦上添花。”
她深深看了苏木一眼,道:“不过近期我还有别事,至少也有半年,不得闲空。”齐墨渊真正渡劫也就几天,只是来回的行程,以及对突发事件的种种事先防范措施,这些预备的事务反而占去了大半。
苏木连声道:“不碍事,那就约在明年正月初六,依旧是在苏兄府邸见面。”樊千成在旁一直不言不语,仿佛不关他事一般。
虞璿微微一笑,又微微点了点头,道:“届时再说吧!”苏木取出几瓶灵丹相送,虞璿客套几句,也就接受了。
诸人起身离了洞府,苏道缘倒也不必相送,虞璿见他神色颇为不豫,反而安慰了他几句,这才驾遁光自行回去。
而另一边,苏木等一行三人同行,樊千成忽然道:“苏道兄,你适才所言,未免过于苛刻,虞真人虽然口头答允,却未必真心应承。倒不如听我的,多约几个同道,也未见得就怕了那少阳派的人。”
苏木道:“你有所不知,这种事唯有求到大派弟子头上,才能成事。其实虞真人哪里真个在乎这些不知来路的法门?换了寻常门户的修士,想要抵挡少阳派的人,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大,而且更加靠不住。”
樊千成道:“但既然如此,何必直言不讳,得罪虞真人?连带着苏道友也跟着难堪。”
苏木叹了一口气,道:“我亦不愿如此。”却不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