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罢相

枯顶可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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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公公瞧见男子,立马停下来行礼问好。

    “见过致宁王殿下。”

    致宁王李齐转过身来,几个将士立马也跪伏在地。

    李齐摆摆手,跟蔡公公耳边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蔡公公送完他,神色严肃,转过身来问道:“方才提到废后二字的人,站出来。”

    那人战战兢兢,站了起来。

    蔡公公一巴掌扇了过去,别看他瞧着娇柔,打起人来,却是一个指头一个红印。

    “这只是个教训,今后你若再敢说这话,若是被陛下知道了,那可不是一巴掌能解决的。”蔡公公在脖子的地方比了一个手势。

    那人眼中不平,盯着蔡公公。

    “老四老四,冷静。”旁边几个人拉住他。

    “还有,今后你们被派去守乾坤阁,凤仪宫的警卫不用管了。”

    金泰戈问道:“乾坤阁?那不是国师的地盘吗?”

    “上面的命令,让你去你就去,怎么这么多话?”

    金泰戈仍是不依不挠:“属下只是好奇,国师精通神仙道法,一向不要旁人守卫,如今怎么忽然将我们调去?”

    蔡公公故作高深莫测:“陛下深谋远虑,自有考量。我等照做就是。”

    金泰戈领命,不再追问。

    夜色已深。

    御书房里仍是灯火通明。

    男子伏案阅卷,侧颜在烛火映照下,俊朗柔和成温润。

    “陛下。”蔡公公给李叡递上明目茶。

    李叡没有抬头,问他:“她那边还好吧?”

    “回陛下,听送汤的姑姑说,娘娘身体无大碍,且情绪已稳,正准备睡下了。只是……”

    李叡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只是什么?”

    “小简将军还陪在娘娘那,似乎要在宫里过夜。需要奴才去喊他出来吗?”

    他的手指在卷轴上敲了敲,片刻后才回:“无妨,今晚就让他住凤仪宫吧。他们兄妹俩,也很久没有见面了。”

    “可这不合规矩啊。”

    李叡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小弧度:“她坏的规矩还少吗?”

    蔡公公见此,点头称诺。

    “还有这个大舅子,朕最近刚好也想跟他聊聊,没想到他与朕心意相通,自己跑来了,还跟禁卫军打了一架。明日再传他来见朕吧。”

    “是。对了,陛下,那队禁卫军也按照致宁王的吩咐,安排去了国师那。”

    李叡垂眸,看不清眼中晦涩,他提起笔来,在卷轴上点了几点:“你已经见过朕四皇叔了?”

    “奴才方才回来的路上见过了。”

    “今后若是皇叔私下的吩咐,你可先放放。”

    蔡公公眼瞳一时放大,他立即跪下来请罪:“奴才该死,奴才以往糊涂惯了,得令之后就直接办事,没来得及向您请示。”

    李叡让他赶紧起来:“朕只是说说,又没有其他意思。致宁王为大陈计,又不是什么要不得的决断。况且这也是朕的意思,他去之前与朕商量过。”

    蔡公公晃悠悠地站起来,过来给李叡剪烛花。

    李叡嫌弃地笑他:“剪得真耐。”

    蔡公公也笑:“奴才手笨,不如……”

    说到一半,他不敢再说了。

    李叡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以往他挑灯批奏折的时候,都是简安月给他剪烛花。

    “把那队禁卫军带去盘查,找到推倒娘娘的人撤职。另外每人扣半年俸禄。”

    李叡忽然蹦出一句来,蔡公公看见他眉宇间不悦,立即应声。

    李叡把最后一本折子盖上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几本都是明天要用的。”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坐了一天,朕出去散散步。”

    蔡公公看着天幕墨色,也不好阻拦李叡,只得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

    终于,在第三次装作偶然路过之后,李叡站定下来。

    他站在院门外,往日只为他开的大门紧闭着。

    他看着殿门牌匾上的几个大字,这还是他亲手题的。

    “凤仪宫。”他歪着头轻轻念出声,不知在想什么,“朕当时的字还有些稚嫩。后来本想重新写一幅的,可一直没提上日程。”

    “陛下,可要奴才去叫门?”

    李叡举手止停:“她应该不想见朕这张脸,朕才不要去惹人厌烦。更何况,她哥哥还在,朕去了也不方便。你不知道,简平星疯起来,连朕也敢打。”

    静默中,他又在门口站了良久。

    “去紫薇苑。”

    “是。”

    就这样,凤仪宫外,又恢复了宁静。

    翌日。

    简安月看见简平星自己一个人出来,问他:“小狗崽崽呢?”

    昨晚小狗又跑去简安月房里休息,简平星特意把它提出来,说是小毛物脏,陪他睡,还郑重其事地提着小狗崽的后脖颈,恐吓它不准进简安月房里。

    “早上起来的时候它就不见了。”他理了理简安月的发卷,凑过头来看她手中的卷轴,“你在读什么?”

    简安月把卷轴一放,摇摇头:“没什么,今年殿试的一些考生卷子而已。”

    提到这个,简平星火气又冒了上来。

    今年殿试,李叡亲自出题。

    按照往届惯例,一般都是些治国的大道之题。可是李叡苦思三天,发布了一个玩笑般的题目。

    《论如何求得淑女芳心》。

    题目下面还有说明:此女世间绝伦,特立独行,天下无二。

    众人当时不解,现在再看,纷纷猜测是李叡当时为了追求杨贵妃而做的题。

    这的确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毕竟,当年他可是为了简安月,废弃了整个后宫。

    百官又称赞起来,说是皇帝浪漫至极,一时还惹得许多小姐羡慕起杨高枝,仿佛五年前的独宠皇后已经消失了。

    “你不要再读了。不要让这些东西污了你的眼。”

    “为什么不读?我也想知道,今年收的这些人是否真的有才能,能不能为大陈做好事。顺便正想看看,他都搜罗了哪些好主意。”

    她还真看到了很多认认真真给李叡做参谋的人,献上了他们追求妻子时的故事。

    不过大部分无非就是送珠宝首饰,约着逛逛景观,最多雅致一点的,就是写两句情诗,无甚新意。

    “我今日去找那个小子,你等我回来。”简平星准备出门去。

    简安月拉住他,欲言又止。

    简平星揉揉她的头:“不是说过了吗?我去找他,是还有些公事要聊。况且,我答应你了,绝不会再提你们的事,也不会打他。”

    简安月慢慢松开了手。

    “将军,早些回来。”艾米拉难得露出娇羞的姿态,她为简平星递上护腕,嘱咐道。

    简平星尴尬地笑一笑,与她拉扯三番,才把自己的护腕抢过来,然后出门去了。

    他前脚刚走,另一人就踏入了凤仪宫。

    “娘娘,左宰相求见。”

    简安月一听,赶紧让福子领章五才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看着才三十出头的清秀男子进了会客厅,背影稍有些消瘦。

    “微臣冒昧拜访,希望没有打扰娘娘。”

    简安月笑道:“怎么会?宰相还记得本宫,本宫才是高兴。”

    “微臣多亏娘娘提携,才能高拜左丞相。娘娘的知遇之恩,微臣莫不敢忘。”

    “丞相是大才,就算没有本宫,自然也会发光。”

    章五才微微叹气道:“说来惭愧,娘娘,微臣今日来,是得到陛下的特意准是,来宫里与娘娘辞别的。”

    简安月把手中杯盏放下:“辞别?”

    “回娘娘,今早朝上,陛下已经正式下令,将微臣迁回南都,任正司都。”

    “司都?他怎么能贬谪你?”简安月一下站了起来,满是不可思议。

    章五才倒是豁达,反过来安慰简安月:“能者上任,微臣才微学浅,任左丞相,恐有诸多不足,陛下是替微臣考虑。况且,微臣原籍就在南蛮,此去南都上任,有两大好处,一是风俗熟通,二是回乡也方便哈哈哈。”

    简安月见他本人都如此开朗态度,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有些惋惜。

    章五才才能出类拔萃,为人正直,且是寒门学子,深知民间疾苦。入朝后,为官清廉,处处为民生计,任宰相之后,制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政策。

    他最近刚刚办好一件事:在坊间开设公立学堂,国库出资,确保每一个孩子都能免费去学堂,至少要学会识字明德。

    这可是在历朝历代从未有过的事。

    她实在想不通,李叡为什么会突然贬谪章五才。

    就算是罢免,该被罢的也是右丞相,辜士别。

    辜士别是旧派的两朝元老,虽然无大过,但是功绩也不配位,而且老是搞拉帮结派那一套,搅得朝中一度乌烟瘴气,李叡花了好大功夫整顿,情况才稍微好些。

    简安月当时也陪着李叡头痛了许久。

    先王去世得早,国事一直由太后和致宁王监管,直到太子到了快登基的年纪。

    刚开始,一切都很难,年轻的小皇帝面对的,是一群已经成精的老狐狸,稍有不慎,就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沦为龙椅上的衣架子。

    同样年轻的小皇后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扛起了肩头的重压。

    当然,他们身后还站着两座大山:镇西侯与致宁王。

    在他们的强大庇护下,小皇帝渐渐蜕变成了一条真龙。

    可是,她却再也不能成为凤凰,与他携手共游。

    简安月猛然从回忆中醒来,想起还有客人,自觉失态。

    “娘娘手边可是这届殿试的卷子?”

    简安月见章五才很感兴趣,把卷子递给了他:“只是抄印,不是正品。”

    她又问:“那你走之后,谁来当左丞相?”

    “暂时空缺,不过不出意外,那人应该就在这堆卷子里。”

    章五才正巧看到一张卷轴,他把它挑出来,指给简安月看:“娘娘觉得此人如何?”

    简安月看过那人名字。

    “胡侃。”她微微一笑,“我看过他文章,看似人如其名,满篇文章胡侃不止,不过……”

    “不过如何?”

    简安月接过胡侃的卷子:“这人文风狂狷,天马行空。就比如这一段,把淑女比作朝露,说是可遇不可求,若非求不可,唯有借来观音玉瓶,口衔莲花,自夜而立,方可在黎明破晓之际,采上一滴芬芳,如此持之以恒,百代相传,才能求得可观露珠。”

    “娘娘以为如何?”

    “本宫以为,胡侃不是在说美人,而是在说治国。”简安月喝了口茶,继续道,“无论是朝露也好,美人也罢,重在一个求字。为君者,威仪虽重,可根基总归在于民。若要天下富强,唯有求得子民富强。这求朝露者,应该就是为君者,观音玉瓶,乃是天子龙威,口衔莲花,乃是举民为旗,自夜而立,则是亲历亲为,且民生绝非一朝一夕间能取得转改的,须得世代接力,方可冲开黑暗,赢得芬芳拥护。”

    章五才大喜,轻轻给简安月鼓起掌。

    她摆摆手:“本宫浅薄,说与丞相一笑。”

    章五才笑完,拍着手又道:“这个胡侃的名字,娘娘今后应该会常常听见了。”

    送走章五才,简安月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她望着章五才的背脊罩在宽大的宰相服之下,显得有些单薄不合,于是一时感慨万千。

    可她真心觉得,没有人能比他穿那身衣服更合身的了。

    不行,她得去找李叡问清楚。

    简安月一口气冲到了御书房殿外。

    杨高枝正跟蔡公公在院里看花。

    简安月没想到会看见杨高枝,一时有些愣神。

    上次二人会面带给她的冲击,她还没能消化过来。

    倒是杨高枝唯唯诺诺地过来跟她打招呼。

    “简姐姐。”

    简安月点点头,算是回应,她又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李叡,他在跟平星大哥单独谈事。”

    简安月无话可说了,与她坐一桌等候。

    倒是杨高枝见她不排斥,自然而然地与她亲昵起来。

    一会问问她饿不饿,一会又问问她渴不渴,好不关心。

    一众宫人在旁边看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终于,御书房的门开了。

    简平星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简安月赶紧迎上去。

    简平星的表情在看到简安月之后立刻发生了变化:“你来做什么?”

    同样有这个疑惑的还有站在门内的李叡。只不过他没有问出来。

    二人透过门框与众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遥相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