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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非纭自那天傍晚找不到洛荞心之后,他心底就已经隐隐明白了,心儿这次,只怕真的不会原谅他了,也是,任谁知道自己的亲哥哥曾经说过那样伤人的话,都不会好受吧,更何况是如此敏感的心儿,他恨,他悔,当时为何要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才造成如今不可挽回的局面。
他多希望此刻心儿就站在他面前,不知她在外这几天有没有饿着、渴着,有没有受欺负,她只有十三岁,心性纯善,莫被坏人拐了去。
心性纯善?如果洛荞心知道他心底的想法的话,绝对会嗤笑不已。这个大哥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这会儿这么愚笨,她洛荞心纯善的话,这个世界上纯善的人就绝迹了。
想到这里,洛非纭心底的焦虑更甚,但他又不能报警,如果把事情闹大了对心儿没有半点好处,这些天里,他一个人驾着车子把整个京都的大街小巷都翻了个遍,期冀着那个小小的、瘦弱的身影蜷缩在某个角落里,正等着他带她回家。
可惜,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哪里都没有那个瘦弱的身影。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洛家,那满身风霜让管家冯建堂和一众仆人看的心惊,洛非纭什么话也没说,摆了摆手,先洗了个澡,吃了顿饱饭,之后便倒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窗外撒来金色的光芒,洛非纭从床上下来,揉了揉额角,好久都没有睡的这么舒服过了,感觉身上恢复了些力气和精神,他准备继续去找心儿,自己的过错要自己去弥补,他欠心儿的,他要亲手还给她。
当他走下楼梯来的时候,门口也走进了两个少年,身形稍高的面若暖玉,温雅和润,一走一动间皆是清雅和风,眉宇宁静,雅秀风华。
而另一个少年身量稍矮,面容俊秀,皮肤白皙,眉宇舒展,暗藏稚气,他一抬眼看到不远处的洛非纭时,眼眸“嗖”的一下晶晶亮,奔到洛非纭面前,喜笑颜开,“大哥”。
洛非纭淡淡的“嗯”了声,目光却望向那始终安静的当自己不存在的俊雅少年,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光芒,让一直注视着他的洛繁昔看的愣了愣。
大哥好几天都没回家了,为什么刚回来就这么奇怪,遂即他想到失踪了几天的姐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拉着洛非纭的衣角,他只到洛非纭的肩膀处,这样看来,颇有些怪异的味道。
“大哥,姐姐不见了,我好几天都没有看到她了,她不会出什么危险了吧”,一想到姐姐可能会出危险,洛繁昔“哇”的一声就哭了,几天以来堆积在心头的恐惧、害怕,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哭的好不惊天地、泣鬼神。
洛非纭本来心情就不好,一听这哭声不由更添烦躁,大声吼了句:“别哭了”。
洛繁昔被吓住了,何时见过这么凶的大哥,但也不敢再放声大哭了,大哥以前就非常讨厌他哭,每次在他面前哭大哥就会修理他,但这次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爱哭,反正那眼泪就不受自己控制,说哭就来了,所以他默默的咬嘴嘴唇,拿那双湿润的如水浸过的漆黑眸子委屈的瞪着洛非纭,眼泪就跟那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噗嗤噗嗤”的直往下掉。
洛非纭一看小弟这么一副可怜的样子,心底柔软了一瞬,也暗自懊恼自己不该发脾气,抬手揉了揉洛繁昔柔软的短发,尽量柔声道:“你姐姐没危险,她在外面玩累了,就会回来了”。
他的眼角一直关注着江如飞,见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两人,神情安静,而那低垂的睫毛下掠过的一抹嘲弄却是没有逃过洛非纭的眼睛。
洛非纭推开黏在他身边的洛繁昔,抬步走到江如飞面前,离得近了,少年身上安宁祥和的气息越发浓重,他皱眉,目光紧紧的盯着垂着睫毛的人儿,他的肌肤很白,不同于牛奶般的润白无暇,那是一种苍白的,近乎于病态的白色,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不健康,相反,垂下的睫毛黑而浓密,如一弯月牙儿,与那肌肤的苍白相映成色,形成一种震撼人心的干净。
洛非纭扯起嘴角,眼眸斜斜瞥过他,忽略心底涌起的不适感,“你不是心儿的好朋友吗?怎么,她去了哪里没有告诉你吗”?
他讨厌这个少年伪装的安宁,只要一想到心儿流落在外的九年生命中有他的足迹,他就恨不得撕碎他的伪装。
江如飞唇微微弯起,一抹安静祥和的笑悄然绽放与唇畔,他掀起睫毛,那样清澈透亮堪比日月星河的漆黑眸子映入他的眼底,他甚至在那里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微愣的瞬间,少年清脆如竹鸣的声音已入耳畔。
“心儿说我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满意的看到洛非纭瞬间血色尽失的脸,他的心底却升不起丝毫报复的快意,怅怅的,很不舒服的感觉,亲人?只能做亲人吗?也许这样他和心儿便能永远在一起了,可是,他要的不仅仅是这样啊。
他静静的从洛非纭身边走过,走上楼梯,走进自己的房间,门关上的瞬间,他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不知坐了多久。
窗外的光从红到黑,只至周围完全陷入了黑暗中,他睁着眸子一动不动的坐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门外不时有仆人来敲门,提醒他该吃晚饭了,他却始终一动不动,后来再也没有人来敲门了。
彻底陷入死寂。
突然,一阵柔和的铃声响起,在这寂静的黑暗中有如天籁,窗外吹来夜风,伴着阵阵幽香,蓦地拉回了江如飞的思绪,他有些慌乱的在黑暗中摸索着,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边摸出闪着蓝光的手机,那铃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他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字眼,铃声还在继续,他却一下子愣住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有未知的欣喜。
铃声一下子断了,周围又恢复了死寂,江如飞心底突然涌入一股失落,他正待放下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他迫不及待的摁下了接听键,放在了耳边,手指紧紧的握着手机,青筋突起。
“阿飞”,少女清甜的嗓音从里边传出,低低的柔柔的,像是一根琴弦,紧紧的拉扯着他的心脏,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呼吸有些急促,额头也沁出了薄汗,而他的声音却依旧是清清的,淡淡的,如溪水无声流过。
“心儿”。
少女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江如飞霎时觉得心底的某个地方塌软了一块,他问道:“心儿,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下,少女低低的道:“对不起,阿飞,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江如飞嘴角扯开一抹大大的微笑,黑暗中,眉梢眼角爬满了稚气的欢喜。
洛荞心却突然话锋一转:“你刚才干嘛去了,我给你打怎么没接”。语气有些抱怨,还带着少女的娇嗔。
“呃……”江如飞愣了一瞬,似是想不到她会突然这样问,吞吐道:“我……第一次用手机,有些不太习惯”。
手机里传来一声哈哈大笑,极尽愉悦,江如飞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突然洛荞心止了笑,握着手机的修长手指微微用力,目光望向某处,眸光飘渺,半晌后,她低声道:“阿飞,我们离开这里吧,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的地方,从新开始,你说好不好”?
好不好?
我们?江如飞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她说的是我们,这个认知让他心底升起无法言喻的喜悦,自然也忽略了对方语气里夹杂的叹息。
这个巨大的诱惑让他无法拒绝,他也不可能会拒绝,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是刀山火海,在她问出口的那一瞬间,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声音有些颤抖,他听到手机里面传来的浅浅的呼吸声,轻轻点头,随后他发现对方看不见,便压低了嗓子,唇畔一朵柔和的笑意跃然而上。
窗外月朗星疏,夜风破窗而入,卷起纱帘,拂过耳畔,空气里幽香漂浮,他听到自己温柔的静候花开的声音:“好”。
第二天早上,江如飞如常的洗漱后背着书包从楼梯上走下来,洛非纭和洛繁昔已经坐在餐桌上了,看样子是在等他。
江如飞把书包挂在椅背上,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对着两人温和的点了点头,便低头安静的吃着早餐。
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斯文优雅,洛非纭却觉得不对劲,他也不知道那股不对劲来自哪里,只是看着对面的江如飞觉得他与昨天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心儿的这个青梅竹马,他一开始就不喜欢,外表看着人模人样,他却总觉得冒着一股邪气。
江如飞吃完后,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起身,背起书包,对着两人微笑,完美至极,“我吃饱了,你们慢慢用,今天还早,我想步行去学校,就不和小昔一起了”。说完就走了出去。
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洛非纭突然叫住了他,江如飞停下脚步,不解的回头,洛非纭皱眉,看着晨光下温润如玉的俊秀少年,踌躇道:“如果有心儿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不论他在心儿心底的位置有多重要,却依旧无法抹去他们血液里共同流动的血脉。
江如飞点点头,温和的说道:“当然”,璀璨清澈的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抹光芒,可惜太快,洛非纭没有抓住,眼睁睁的看着少年转身,离开,背影清秀、挺拔,透着如竹如露的隽秀风骨。
他绕了远一点的路,从储藏室的门前走过,储藏室的铁门上有些斑斑锈迹,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边是一片黑暗,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天空,湛蓝得碧空如洗,云儿朵朵漂浮,一如多年前那般,一声浅浅的叹息溢出口来,俊雅眉峰添了一抹沧桑。
花园里洒扫的仆人看着这个样子的江如飞,一时间看的有些愣住了,阿飞少爷这是怎么了,那声叹息虽低,可顺着清风还是飘到了他的耳里,他一瞬间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莫名其妙的感觉,再抬头来,已没了少年单薄秀雅的身影。
江如飞踏出洛家别墅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晨光下奢华至极的洛家别墅,嘴角轻轻的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眼底的嘲弄再不加掩饰。
早晨的空气十分清新,金色的稀薄晨光沐了少年满身,那一刻刺得人张不开眼睛,没有人看到少年眼底宛转的邪魅流光,而那唇畔留连的却是世间最温柔的微笑,魅雅天成,刻骨风华。
少年转身不再停留的离去,步伐悠然,神态从容,从山上一路走来,还看到了洛繁昔的车子,他看到洛繁昔在车子里骄傲的向他挥手,他只是回以一笑,继续走自己的路。
最后一次了吧,他心里这样想着。
从山上走下来,他一点也不觉得累,额头上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沁上了薄薄细汗,他深吸了口气,觉得从里至外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服。
“阿飞少爷”,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回眸看去,不远处的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个身材纤瘦的冷面女人正站在那里,她的话是对着自己说的。
江如飞走了过去,那女人对着他弯腰一礼,神情不卑不亢,话语冷漠却不失敬意,“洛小姐让我来接你,可以走了吧”。
江如飞点头,女人便快走几步,拉开后座车门,示意江如飞坐进去,江如飞眸光静静的掠过她冷肃的面容,简菱却觉得那目光比主子的也不遑多让,看来这个阿飞少爷可不如外表表现的好说话啊。
少年弯腰坐进了车里,简菱看到少年俊秀的有些阴柔的容颜,眉宇温润如暖玉,周身都萦绕着干净祥和的气息,原来这就是主子心尖上的人啊,不知和傅大少站在一起又是何种模样,主子喜欢的到底是谁呢?简菱在心底八卦着。
车子驶过荒凉的郊区,驶过繁华的街道,驶过幽深的巷子,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四合院前停下,江如飞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望着面前的四合院微微一笑,这个地方他住的时间不短。
简菱没有下车,摇下车窗对他说:“洛小姐在里面等你”。说完便开车离开了。
江如飞走了进去,入鼻的是一股浓郁的饭香,他虽已吃过早饭,但一闻这香气,突然觉得又饿了。
他慢慢的走到偏房的厨房外,透过纱窗看到少女围着围裙正在炒菜,烟囱里冒出缕缕浓烟,少女容色明媚,皮肤白皙,与厨房的土色一点都不协调,她手腕翻动,锅铲翻搅着大锅里的青菜,然后少女放下锅铲,从旁边捡起一捆柴塞进锅底的一个冒着火的大洞里,锅里的青菜“嗞嗞”的冒着泡。
少女额上沁出了薄汗,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却不小心染了一抹灰在白皙的脸蛋上,她自己却没有注意,又翻搅了几下,便拿锅铲把青菜呈在盘子里。
江如飞看着看着便痴了,他看着少女在厨房里忙活来忙活去,像一直欢快的小鸟,他嘴里不自觉的吟道:“心儿”。
听到声音洛荞心蓦地回头,眉梢眼角突然染上了欣喜,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晨光明媚,她的笑容却比晨光明媚万倍。
“阿飞”。她欢喜的叫道,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身边,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歪着头,一副可爱纯真的样子,“你终于来了”。
江如飞抱着怀中娇软的身子,心脏又不受控制的跳的飞快,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帕子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黑灰,嘴角始终噙着一抹轻柔的笑意。
“你昨天晚上,说的是真的吗”?江如飞一遍擦一遍问道,他总觉得不真实,这一刻欢喜的心儿不真实,她昨晚说的话更不真实。
洛荞心拉着他的手,眸子亮晶晶的,“心儿从来都不会骗阿飞的,吃过早饭我们就走,好不好”。
晨光突然强烈了几分,江如飞眼底有什么东西湿润了,他突然一把把少女抱进怀里,脸颊埋在她的头发里,嗅着她身上的清香,他才突然觉得真实了起来。
“好”。
她说她从来不会骗他,他也选择永远相信她,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他想,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的宿命都是,为她而生,为她而死。
而至死,他都不要放手了。
洛荞心被勒的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却依旧笑着,“阿飞还没吃饭吧,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说着从江如飞的怀抱里挣脱开来,“你在院里的石桌旁等我”。说着又蹿进了厨房。
再出来她两手端着盘子,放在石桌上,一盘是她刚刚炒的青菜,一盘是之前就炒好的土豆,看起来还不错,色香都有了,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然后洛荞心又闪进了厨房,这次端着两碗粥出来,粥熬的有点糊了,闻着有一种焦糊的香味。
洛荞心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刚开始有点不会用这种火,所以粥有点糊了,但是你可不要嫌弃哦”。眼睛警告的瞪着江如飞,大有他敢嫌弃就和他拼命的架势。
江如飞好笑,端起粥大口喝了一口,洛荞心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江如飞沉吟了一下,似在回味嘴里的味道,半晌,悠悠道:“好喝”。
洛荞心眉眼一下子舒展开来,阳光不及她眉色一分,那种摄天地万物精华为一身的轻灵玉色,晃了江如飞的眼睛。
洛荞心开心的不行,夹了一筷子青菜,又夹了一筷子土豆到江如飞碗里,把他的粥碗里摞得小山高,可怜江如飞早上才吃过早饭,又被荼毒着吃了那么多。
他无语的哼哼,“你想要吃死我啊”。
洛荞心听到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握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眸子里飞快的掠过了一抹羞恼,怎么又想到了那个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吃过早饭,洛荞心拉着江如飞喝茶,阳光悠散,落了满院暖色,洛荞心手捧白玉茶杯,眸光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江如飞陪在她身边,不言不语。
时光静静流逝,日头无声西斜,门外响起汽车的鸣笛声,洛荞心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看向江如飞,“我们走吧”。
门外依旧是那辆黑色轿车,依旧是那个冷面女人,载着两人驶离巷子,往机场进发。
两人什么都未带,一身轻松,不过洛荞心知道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而洛家那些东西,也不是她的,她也不稀罕要,反正从此之后他们将再无交集。江如飞是只要心儿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那些东西不过身外之物。
到了机场,自有人引他们走贵宾通道,洛荞心带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低,遮住了脸,江如飞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拉上帽子,也看不出神色,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简菱没有跟着离开,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洛荞心决定离开也不过一时心血来潮,给她留下了不少烂摊子,她还得把国内的事解决,比如黄毛,比如古长风,比如她之前搜集的手下,这些都需要好好的解决,她不想放弃国内的势力,虽说目前看来有些不成气候,但她想洛荞心也是不想放弃的吧,所以待她解决了之后,便去找洛荞心,在国外,简菱勾唇,主子可没那么多顾虑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临上飞机前,洛荞心回头看了一眼,那目光很复杂,有人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温暖席卷而来,她抬头,少年含笑望着她。
那一刹那,心,被填的满满的。
她回以一笑,握紧了他的手。
黎悠悠今天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的,因为江如飞没有来,洛荞心好几天都没来了,而今天江如飞怎么也没来,她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心脏就不受控制的跳的飞快,不过才见了几次面,说过几次话,不知为何,她总是忘不了他的微笑,吃饭时脑子里是他,跑步时脑子里是他,做题时脑子里是他,就连睡觉时满脑子也是他。
她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喜欢上了那个俊秀温和的少年,她回去碾转反侧了一夜,打算今天表白的,可是,那人今天竟然没来。
黎悠悠失望的垂下脑袋来,这时教室门口一个明俏的女孩子探头探脑,目光掠过黎悠悠时喜悦的挥舞着手臂,黎悠悠疑惑,自己似乎不认识她啊,无奈起身走到教室门口,整个人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明依依高兴的拉着她的胳膊,“你是荞心的好朋友吧,我看见好几次她吃饭都和你在一起,你知道荞心这几天去哪里了吗”?
又是问洛荞心的,黎悠悠心底掠过一抹不舒服的感觉,洛荞心没来这几天好多人都明里暗里向她打听洛荞心的下落,特别是才被揍过的宁腾,几乎守在了教室门口,打斗打不走,说是见不到洛荞心绝不会甘心,其实她和洛荞心的关系说不上多好,洛荞心为人很冷漠,她和她也就是说得上话而已,根本没有别人眼里看到的那么亲。
“我不知道”。她老实的说道。
“什么,你竟然不知道?不不是和她很好吗”?明依依惊呼道。不怪乎她这样大呼小叫,洛荞心从出现在学校开始,身边就只出现过黎悠悠和卫狸两人而已,别人也就当两人是她的好朋友了。
又来,黎悠悠心底堵着一口气,喜欢的人今天没来上学,他又是洛荞心的青梅竹马,没来肯定和洛荞心有关,心底的不悦上升到了脸上,她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做什么事我怎么会知道”。
明依依就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嘀咕道:“搞什么嘛,不就问一下嘛,气什么气”。
黎悠悠气的小脸涨红,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反驳她,只能转口问道:“你找她什么事啊,如果我见到她会代你转告给她”。
“哦”,明依依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我找荞心是为了让她参加一个跆拳道比赛,我都守了好几天了,但就是没看到她人,比赛团队过几天就要出国了,如果她能出马的话,冠军绝对会是我们的”。说着脸上绽开了一抹明艳的微笑,话语间慷慨激昂,仿似看到了洛荞心得到冠军站在领奖台上的光辉时刻,她也与有荣焉一般。
“跆拳道”?黎悠悠轻呼,对啊,她都几乎快忘了,荞心还是世锦赛的冠军呢,她叹息了一声,嫉妒也嫉妒不来,荞心无论做什么都那么优秀。
“对啊,如果荞心参加的话绝对将对手打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哼哼前年败在了他们手上,今年一定要找回场子,我们团队都无比的期冀着荞心的加盟啊”。
黎悠悠摇头,她能有什么办法,荞心还答应了班导要参加数学竞赛呢,她没来,错过了,班导只能找人顶替了。
黎悠悠眼角撇到了宁腾慢悠悠走过来的身影,一下子吓得脸上血色全无,这个瘟神,她可是怕了他了,荞心那是有底气才能教训他,她哪有那种魄力,准备溜到教室里去。
宁腾早逮住了她的领子,像老鹰逮小鸡似的,阴嗖嗖的目光扫过一旁站着的明依依,“洛学妹今天还没来吗”?黎悠悠叫苦连天,苦哈哈的扭头,“宁老大,荞心今天没来,连江如飞都没来”。
明依依一看这人渣敢明目张胆的欺负黎悠悠,不由怒从胆边生,一腔豪迈之情油然而生,像个扶危济世的女侠,“看来上次荞心教训的你还不够,还得本姑奶奶来教训你,人渣,看招”。
宁腾一时不察,被偷袭了个正着,“奶奶的,你竟然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只有洛美人能打我,你算哪根葱竟然敢打我”。
明依依能进跆拳道社,那功夫必是不赖的,那一拳虎虎生风,确实用了十分力气,看少年疼的都揪在一起的眉头,那凶神恶煞的样子,黎悠悠也有点吓住了。
下一刻,她挺了挺胸,像个骄傲的小孔雀,怕什么,荞心能打得,我为什么打不得,虽然她功夫比荞心差了点,但教训起这个人渣还是绰绰有余的,“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明名依依,你记住了”。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宁腾挂不住脸了,上次被打那是他活该,这次这个女的还敢打他,她又不是洛荞心,他在忍气吞声那就不叫宁腾了,他往前走一步,明依依往后倒一步,心里也有点后怕了,宁腾往日里做的事也闪现到了脑海里,心底哀叹一声,她又闯祸了,楚大社长一定会扒了她的皮的,她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宁腾怒气冲冲的吼道:“敢溜?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胆”。
“啊……救命啊”。
蔚蓝的天上掠过几只飞鸟,日光明媚万里,这是个好日子,宜动手,宜出行。
晚上放学的时候,洛繁昔特意等了几分钟,始终不见江如飞的身影,洛繁昔以为他早走了,心底冷哼了声,竟然不等他,气鼓鼓的上了自家的车子,回去后还是没见江如飞,他以为他走路回来的,便没再多想,回自己屋写作业去了,姐姐说,按时完成昨夜的孩子才是好孩子,他现在的字已经写好很多了,不像姐姐说的虫子爬了,等姐姐回来他一定要好好炫耀炫耀,洛繁昔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写着写着,他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女仆进来叫他下去吃晚饭,见二少爷睡着了,没忍心打扰他,把他放在床上,脱下衣服,盖好被子。
洛非纭很晚的时候回来了,客厅里空荡荡的,以为他们都休息了便回了自己的屋子里睡觉。
还是没有心儿的消息,心儿,你到底在哪里啊,睡着前,他心里这样想着。
第二天,当两人坐在餐桌上准备吃早饭的时候,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洛繁昔问一旁侍候的女仆:“江如飞呢”。
女仆虽然疑惑却依旧恭敬的答道:“回二少爷,阿飞少爷昨晚根本没回来”。
“什么叫他没回来”?洛繁昔低声嘀咕道。
“叮当”,他听到一声轻响,抬头便看到大哥苍白着一张脸,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小声的问道:“大哥,怎么了”。
下一刻,他便看到大哥惊慌失措的奔了出去,任他怎样大喊大叫都没有回头,他看着空荡荡的别墅,突然开始害怕了,为什么,突然间,就剩下自己了。
大姐死了,妈妈住牢了,爸爸自妈妈出事后就没有进过家门,姐姐失踪了,阿飞也不见了,现在,竟然连大哥都开始很少着家了。
洛繁昔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这个别墅空荡荡的,窗外阳光明媚,他却突然觉得很冷,很冷。
傅衍玑一把拂开桌子上的文件,玻璃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噼啪”声,他伸手拽住面前男人的衣领,目光狠戾的逼视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墨婴心里打着突,狠狠的在心里咒骂着白魁,明知道这个消息会让少爷发怒,竟然敢溜了,让自己独自一人来承受少爷的怒火,哼哼,你也休想独善其身。
他知道少爷会发怒,但没想到怒火会这样大,自从夫人去世后,少爷这是第一次这么失态,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洛荞心在少爷心底的分量。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思量着怎样才能让少爷的怒火降到最低,他发现,无论他怎样说,都不能忽略最终的事实,洛荞心失踪了,少爷很愤怒。
他也很愤怒好不好,少爷对她那么好,她一声不吭的就失踪了,害的少爷这么难受,失踪前最起码打一声招呼嘛,让他们有个心里准备。
谁准备失踪的时候还给你打个招呼啊,脑子秀逗了。
“少爷,洛小姐失踪了,洛家她根本没回去过,洛家大少也在疯狂的找她”。墨婴稳定了一下心神,强自镇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傅衍玑松开抓着他领子的手,眉间掠过一抹痛色,她还是不信他,洛家她已彻底失望,她只想逃离,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目光紧紧的盯着他,那样堪比皎月华容的五官,此刻透着一股莫可名状的霜色,秋冷霜华,日月无光,墨婴看的心底一颤,赶忙底下了头去。
“江如飞呢”?他冷冷的问道,话语间还有一份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墨婴愣了愣,踌躇着要不要回答,傅衍玑却已耐心用尽:“快说”。
“江如飞也失踪了”。
“果然”,他呵呵一笑,道不尽的酸楚苍凉,一下子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暗影。
良久无声,墨婴犹豫着要不要说,傅衍玑却已冷冷开口,“有什么话快说”。
墨婴心里惊了惊,想着少爷闭着眼睛还知道他有话要说吗?真是神了,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最敬爱的少爷,怎么能任那少女如此随意践踏呢,少爷投注在她身上的精力太多,那个莫测的,身世坎坷的女孩子根本就不是少爷的良配。
“少爷,天下好女子何其多,不差她洛荞心一个,等回岛之后,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就给你找来什么样的,像少爷这样的龙章凤姿,那个女子见了不是倒贴,那个洛荞心她就是不识好歹,以后她肯定会后悔的……”,他正想长篇大论已扭转洛荞心在少爷心底的位置,通过贬低她让少爷认知道他喜欢上的洛荞心根本配不上少爷。
而这时傅衍玑已睁开了眼睛,那样凉凉的,不含一丝感情的漠然眼珠让墨婴下一句话卡在了喉咙口,他明白少爷这样的目光代表着什么,少爷生气了,少爷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竟然在少爷面前嚼舌根,即使洛荞心有几多不好,但她既然是少爷喜欢的人,少爷就绝不会允许别人说她一丁点的坏话,他刚才也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才会口不择言,少爷没扒了他的皮他就阿弥陀佛了,墨婴想通后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傅衍玑就那样注视着他,书房里光线幽暗,壁灯的光不甚明晰,少年瑰丽绝美的容颜有些模糊,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又像蒙在烟雨中,恍惚中,迷失了心神。
“世上只有一个洛荞心,唯一的一个洛荞心,不论她怎样,我既然认定了她,便此生都不会放弃”。像是在说一个誓言,那样坚定的语气,墨婴心底的不忿霎时就烟消云散了,他眨眨眼,心底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他没有经历过爱情,所以他不明白少爷说的唯一是什么意思。
“少爷既然如此喜爱她,那我墨婴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找出来”。墨婴淡漠精明的眉宇间闪过坚毅,少爷都这样说了,他还能如何,看来少爷一辈子都得栽在那个名叫洛荞心的少女手里了。
“不”,傅衍玑摇头,手指轻轻的扣在桌子上,“她既然爱玩,就让她玩去吧,她答应过我的,此生都是我人,能骗我的人,此生还没有一个,即使她是我最爱的人,也不能例外”。
墨婴又踌躇着道:“那个江如飞……”,因为少爷的原因,洛荞心身边的人他早就摸了个一清二楚,这个江如飞将来可是少爷抱得美人归的劲敌啊,不得不防。
傅衍玑垂下脑袋来,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脑子里浮现出那个俊秀风华的少年,他在心儿心底,是如此的不同,有一瞬间,他心底生出一丝慌乱来,但下一刻,他又立马否定,那又如何,即使是最重要的人他也要把他从她的心底摘出来。
时光那么长,咱们慢慢来吧。
洛非纭终于确定,洛荞心失踪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的还有江如飞,他没有报警,也没有再寻找,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就在洛繁昔在他门外哭的快没声的时候,门开了,洛繁昔愣愣的抬头。
依旧是那个高贵冷漠,英俊逼人的洛家大少,但似乎有哪里不同了,敛起的眉间蕴着坚毅,眸内一片清明,似乎,成熟了。
洛繁昔有点害怕这样的大哥,但他没法,只能抱住洛非纭,又一顿眼泪与鼻涕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呜呜,大哥,你终于出来了,我以为你再也不要小昔了,姐姐不见了,小昔就剩下大哥了,你可不能丢下小昔啊”。紧紧的抱着洛非纭的大腿,死都不松开。
洛非纭叹了口气,怜爱的看着哭成一团的小脸,“小昔,不哭了”。
“呜呜……不知道为什么小昔就是想哭,眼泪止也止不住啊,大哥,你就让我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呜呜……姐姐”。
洛非纭无奈,眸子里掠过一抹伤,心儿,你离开的那么决绝,可曾想过这样的情况,难道我和小昔对你来说,真的那么无关紧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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