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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谭回来的第二天下起了小雨,小雨下得缠绵,淅淅沥沥的从早上就开始下,到中午也没开晴,看这架势得下到晚上。
隔壁李哥没上班,他们上架飞机交工,下架飞机还没到他们这个工序,能休息一个星期。两个老爷们儿在家没事,自然要张罗着喝酒。
以前俩人喝酒是在家做两个菜,买瓶白酒和几瓶啤酒就开始喝了。现在两家的女人都不允许在家喝,家太小了,十六平米的房间,除了床和几样简单的家具,就没多少空间了。在屋里喝酒自然要抽烟,房间小,烟味、酒味一时半会儿散不去,老婆孩子都反对。
说实话不用人家反对,自己也觉着不好。
李哥买了期房,还有一年下来,老谭家等着动迁直接买房,也是一两年的事,已经选好了位置,在松山路上的安居小区买,这里已经成了三台子中心,并且还是学区房。
俩人商量了一下,准备出去吃火锅。
李哥说:“把刘哥叫上。”
老谭说:“他现在可能在麻将社呢。”
李哥说:“打电话问问。”
老谭想了想,甘旗卡这活是小凤给找的,得请人家吃顿饭。在关东人家工作两个月,王明没少捧场,还带去不少客户,刘哥也总去捧场,应该请人家吃顿饭。
于是对李哥说:“今天我请客,把刘哥、王明、小凤都叫上,反正下雨没啥事,好好喝点儿。”
没给刘哥打电话,直接去了麻将社。刘哥、王明、小凤三个正在那唠嗑呢,老黑见老谭和李哥来了,以为要打麻将,满心欢喜的张罗凑局,听说是喊仨人出去吃饭的,笑脸立时变成了苦瓜脸。
小凤打趣道:“咋地黑哥,我们天天来捧场还不行呀,瞅你那个样,也带你一个。”
被小凤戏谑老黑脸有点红,脸红也没人看出来,太黑了。
老谭说:“黑哥,一起去吧,有人来玩能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再回来。”
王明也说:“这下雨天没人爱出屋,没啥人来,走吧,喝酒去。”
老黑有心思喝酒,又掂心着生意。看他像个粗人,精明着呢,啥都精打细算,过日子一把好手。这一切都来自于他蹲了十五年大狱,是人民政府教育的成果。
老黑,铁西人,有正式工作和好前程,刚改革开放的时候他二十多岁,受外来因素的影响和金钱的诱惑,把很好的工作停了,跟着朋友南下广州闯世界。可惜遇人不淑,走入下坡路,成为当时名震广州的东北帮门下的一个马仔,在一次团伙抢劫中发生人命,被判入狱二十年。
由于表现好减刑五年,零零年出狱。出来后什么都没了,成了闲散人员,被三台子大哥曹继红收留,先是在市场做了一年的收费员,后来开了这家小麻将社,维持生活。
入狱那年二十八岁,现在已经五十三。有一个儿子,入狱后离婚,媳妇带着孩子去了山西,至今联系不上,成为遗憾。
开麻将社这段时间也处了一个女人,只是没坚持多长时间。用他的话说那女人是个见钱眼开的主,给钱啥都行,不给钱啥都不行。
张丽今天休息,早上起来一看外面下雨,心情受感染郁闷起来。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赶上下雨,倒霉!
昨天她就很郁闷。晚上三楼一个大包房的客人就餐很不愉快,先是在小鸡炖蘑菇里吃出一根头发,楼面经理胡静过去赔礼道歉解释一番把菜退了。没到五分钟待客菜里面的鸡蛋还臭了,客人大发雷霆,把胡静骂了一顿。
她上去给客人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赠送果盘,客人并不接受,准备不予买单,还要拿着那个臭鸡蛋到食药局告他们去。
当然不能叫客人拿着臭鸡蛋去食药局,那样关东人家就出名了,不但店面被贴封条停业整顿,而且不出一个星期整个三台子人都知道这事,都得说上关东人家吃饭得小心点,他家鸡蛋臭了还给客人上呢。
好说歹说客人消停了,但坚决不买全单,只给一半的钱。
事后张丽找到王刚,王刚说他只负责两道问题菜品的责任,其他的不管。张丽说客人买半单是由菜品问题引起的,全部责任应该由厨房承担。
叫厨房承担全部责任王刚当然不愿意,他是没理辩三分的主,在关东人家除了徐总自己是王的存在,不允许别人指手画脚,于是毫不客气的对张丽说:“菜出毛病我认,我买单,别的事不管,再说你们前台干啥的,不会跟客人解释解释?都死人呀!”
给张丽气得不行,懒得跟这样人废话,直接去办公室找了徐总,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叫徐总给个说法。
徐总听了也很生气,安慰了她几句,说王刚就是个混人,属毛驴的,得顺毛摩挲,呛着不行,他亲自找王刚谈谈,叫她不要生气。
在徐总的话语中听出偏向王刚的意思,没说啥。安慰自己算了,不跟这样人计较,来这为了挣钱,没必要生气。愿意咋地咋地,反正跟老板说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现在自己岁数大了,四十二,啥事都想开也看开了,没必要较真。这要是自己年轻时候绝对整他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由于心情不爽,从徐总办公室出来之后决定休息一天,给自己放放假,轻松轻松。
没成想还遇到个这样的鬼天气,下雨,闹心。
懒在床上不愿意起来,拿起手机给妹妹打个电话,告诉妹妹不上她家了。原计划是去看小外甥的,小外甥三岁,非常可爱,由于生日晚实际年龄没到两周岁,所以没上幼儿园,妹妹在家带着。三个月没见了,很想小家伙儿。
每次去小家伙都会大姨大姨的叫,非得抱着玩一会儿才行。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每次去都不空手的基础上的,如果不给买点小食品,或者玩具啥的,小家伙也不热情,撅着小嘴表达自己的失望和不满。
这种失望和不满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十分钟之后就忘了,啥事没发生似的和大姨亲热起来,并且热情的邀请大姨玩自己的玩具,把妈妈给买的小食品拿出来招待大姨。往往这个时候张丽是开心幸福的,把小外甥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她一直想要个孩子,可命运总是和这个要强的女人开着玩笑,一直也没达尝所愿。
想到孩子,不由然的想到老谭。她记着在临江轩工作的时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和老谭说过,要和他生个孩子。那时确实有这种想法,因为老谭在她的心中占据着很大的位置,到现在也是。
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有一时冲动的成分在内,如果是现在绝不会这样了。不是说对老谭没了感情,而是现实情况摆在这,不允许自己生孩子——养不起。
一个单身女人,没什么积蓄,每月还供着房贷,如果半年不上班挣钱就会破产,有什么条件养孩子?还不得饿死?就算养活了那以后怎么办?是不是得上幼儿园,上完幼儿园就得上小学、上初中、高中、大学------想想都害怕。
不是不能生,而是不敢生,生了养不起呀。
自己是个富婆还行,或者有个老公,老公挣钱养家,自己安安稳稳的在家相夫教子,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孩子还想起了自己第一个男人。是呀,不管好坏,女人对自己第一个男人一辈子都忘不了。也许是恨,也许是爱,也许是无奈。
第一个男人,那个英俊潇洒的军代表,就那样轻易的把自己俘虏了。如歌中唱的一样,自己如一只飞蛾,明知前面是可以烧死自己的熊熊大火,依然义无反顾的扑了上去------
结果,受伤了。那个男人给自己留下一笔钱之后回了北京自己的家,再也没了消息。叫人笑话的是竟然不恨那个男人,一个人消无声息的把肚子里的小生命打掉------
现在想来后悔,不把孩子打掉多好呀,现在也有自己孩子,当了妈妈,想想孩子应该十九岁了。
哎,后悔也晚了。
现在开始恨起了那个男人。
真不该把那个孩子打掉,上天似乎是在惩罚扼杀生命的人,叫自己的婚姻遇上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彻底绝了当母亲的希望。
没孩子就没孩子,这也没啥,能好好过日子就行。可是这个男人根本不想好好过日子,知道自己不能生育之后开始变态一样的折磨人。坚持了两年的婚姻最后在无法忍受中结束,又成了孤家寡人。
好像现在对单身女人有一个很上档次的称呼,叫单身贵族。自己只是单身,不是贵族。
毕竟是一个正常女人,刚四十二,一切生理机能正常运转,无时不刻的在告诉自己需要异性的陪伴与关心,渴望得到爱的滋润和幸福。
白天,紧张的工作叫人忘记这一切,可是到了晚上,当无际的黑暗把自己吞噬之后,空虚、寂寞和抓心挠肝的难耐像潮水一样汹涌的奔袭而来,那时候多想有个男人在身边,钻进他的怀抱,得到片刻爱的慰藉。
这些我们都会正常理解,一个四十二岁的女人有着对爱的渴望和生理需求,她也是人呀。
夜晚孤独寂寞的熬煎叫人火烧火燎的难受,有时她都有给老谭打电话的冲动。冲动归冲动,知道打完电话的后果是什么,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可做,有些事不可做。男女一旦越过那层关系,性质就变了。
何况人归根结底是感情动物,有了那种关系之后能没感情吗?有了感情怎么办?谁又能做到像啥事没发生似的若无其事呢。
老谭是个好男人,对工作认真,对家庭负责,这样的男人很少了。现在还有几个在外面没有铁子的老爷们儿?别说老爷们儿了,女的都有,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了。没听人家说外面没有铁,活着不如鳖嘛。
这辈子是不想再结婚了,也不要孩子,对妹妹家孩子好点,当自己孩子看待,当不成妈妈当姨妈。
有入得法眼的男的处个铁子,也不在一起生活,想了就在一起住一晚,互相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得了。
想到这张丽脸有些发烧,为自己这个有点现实还有点不要脸的想法感到羞愧。可是想想也正常,这和大部分单身女人的想法差不多,很多人都这么做了,自己只是想想,又不犯法,有啥不行的。
但男人必须是自己看得上的,看不上的没感觉。
老谭的面孔很自然的出现在眼前,光头,严肃的脸,深邃的目光,铿锵有力的说话,带有激情的演讲,专注工作的神情,还有那土匪般的霸气。
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男人。
可惜,已经名花有主了。
对这个男人太了解了,十多年的相处已经知道彼此内心咋想的,有时互相的一个眼神都知道对方想要说啥,想要表达什么。这是多年一起合作达成的默契,一般人做不到。
这个折磨人的男人,认识他的时候就有了对象,要是没对象多好呀,绝对把他拿下。自己努力过,只是这个土匪一直装傻充愣,每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逃之夭夭。
真不知道挺大个老爷们怕什么,也不破坏他家庭,处铁子不好吗?不会给他生孩子了,只是接长不短的陪陪自己就行。
这美事上哪找去?别人想陪还不要呢。
想到老谭就恨的牙根痒痒的,她一直认为老谭连着五年去外地工作是为了躲开自己。
这回在关东人家再次合作,刚想不再放过他的时候没成想又跑了。
哎,这是命吗?
这下雨天老谭干啥呢?离开快一个月了也不说打个电话,无情无义。你不打我打,看看你干啥呢,没事可以喝点酒唠唠嗑儿,反正休息。
于是拿起手机拨动了老谭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