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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聊了许久,有宫人来请陛下用午膳,赵寂这才发现已到了中午。她吩咐人传膳,不由分说地,留卫初宴在宫中吃午饭。
“陛下,臣惶恐,恐不能消受陛下的恩德。”
对于陛下的心思,卫初宴捉摸不透。她原本以为陛下恼她、气她,不会再给她好脸色,但是这一次的早朝之后,陛下似乎对她改观了,而且经过方才的谈话,她也猜测陛下认同她。但是认同归认同,直接留她下来用膳,还是太过厚爱了。
卫初宴确然想要推拒。
赵寂却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或是说直接忽视了。她自榻后起身,一阵风似的走过来,亲昵地拉起卫初宴的手,强势地带初宴往那边的长桌走去。
卫初宴被陛下炽热的手抓住,不敢挣脱,只得跟在陛下身后往桌边走,两人一下子离的很近,走动间,她能看到陛下柔顺的黑发、掩藏于整齐朝服下的单薄脊背,她低下头,又看到那人并不很宽却很坚定的脚步,像是流星一般,她偏过头去,本欲躲开这一切,却又不小心闻到了一股极清新的桃花香气。
是来自于另一个人的,考虑到几步之内只有她和陛下两个人,应当是属于陛下的。卫初宴被其中暗含的攻击性撩拨的一下子起了争强的心思,溢出了点信息素,但很快又控制住了,那是陛下!而且当冷静了以后,卫初宴反而在这桃花香中嗅出一丝甜美来,这令她又恍惚了一瞬。
也正是因为这一走神,卫初宴并未发现,随着她的信息素溢出,前边拉着她一只手走着的陛下忽然地顿了顿脚步,而后放开了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餐桌走去。
长桌满满,宫人已上好了菜肴。卫初宴坐在离陛下稍远的位置,拘谨的两只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赵寂一看,不由皱眉:“愣着干嘛,吃呀,又不是没有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你吃了,下午便不要走了,我还有些事情要与你商议。”
卫初宴忽然站起来:“臣不饿,臣还是候在一旁,等陛下吃完吧。”
赵寂放下碗筷,骂了声:“迂腐!先前还夸你,怎的现在又这样烦人了?”
陛下一生气便骂人,卫初宴忽地想起了那日陛下在她家中骂她的场景,她低头不语,还是不肯坐下来。
赵寂也想起了那日,想到这个人有时候太倔强了,不想让自己和她又闹僵了,便按住脾气,柔声与她道:“你不肯吃,传出去还是孤苛待臣子。坐下,宫中并不缺养你这一张嘴的饭食。”
卫初宴本来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怎料陛下软了态度,她不太能应付这样的陛下,三言两语的,又被陛下说的坐下了。
赵寂这才又高兴起来,吩咐宫人去给她布菜。卫初宴阻止无果,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盘子里的食物越装越多,硬着头皮吃了,天子御膳自然是极好的,卫初宴吃了几口,放下沉重专心吃起来,她年轻的很,又要维持半绝品体质的消耗,因此饭量稍微大一些,但是在宫中,她吃了一碗便不再添了,无论那饭菜有多么好吃。
赵寂的饭量也不小。她由坤阴君伪装成乾阳君,不仅仅依靠药物,自己也时常锻炼。消耗大了,吃的自然多,是以卫初宴放下碗筷了,她还在喝汤,见卫初宴不吃了,她回忆了下那日卫初宴的饭量,暗暗摇了摇头。
倒也没说什么。
等赵寂也吃好了,两人又开始议事,只是换到了湖心亭,赵寂原先吩咐过了,因此,她们去的时候,湖心亭的桌子上已摆上了果盘茶水,赵寂喜欢甜食,一边听卫初宴说话,一边吃掉了半个果盘。
卫初宴是不可能伸手去拿的,赵寂也不勉强,只是让人给她倒了杯水,免得她口干舌燥。
两人说了一会儿,其实主要还是卫初宴在说,赵寂就只是听。她喜欢卫初宴说话时认真的模样、喜欢她的婉转细语,喜欢她站在自己一边。
卫初宴却在帝王的目光中,渐渐地败下阵来,她开始不断地拿茶来喝,小口地抿了一口又一口,赵寂看不下去,于是同她说起了正事。
“依你看,西疆之行,谁最合适?”
关于去西疆联合诸国,赵寂原先也暗地里同谋臣们商议过的,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现在卫初宴出现了,正巧又有联合西疆诸国的提议,这样看来,其实她是很合适的。
赵寂有些意动,只是又不太舍得把她放出去,毕竟西疆遥远、一路上会发生什么都未可知,虽然知道卫初宴不是个特别文弱的女人,然而她仍然止不住地担忧。
可是,如果卫初宴这次能顺利完成使命的话,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为她加官进爵,她可以让她一跃成为天子近臣,这样的机会,也许错过了便没有了。
卫初宴挤破了头要往朝堂上跑,想来也无法拒绝这样的机会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方面安贫乐道,另一方面又这般热衷权势,明明从前住在那样的小房子里时也没见半点抑郁、后来进了官场也没有怎么享受,却又什么事情都往身上揽、急切地积攒资历想往上爬,真是个矛盾的人。
对于陛下的问话,卫初宴其实没有想太多。
她并不觉得这般重要的差事能落到她身上,因此她也就顺着陛下的发问,认真的思考起可能的人选来,倒也被她找到几个,她一一跟陛下提了,陛下却都不满意,一个个地驳回了。想来陛下也考虑过的,不适合的理由脱口而出,卫初宴很快没了人选,正自伤神,却听陛下道:“卫卿,你觉得你可不可以?”
卫初宴倏然抬起头:“微臣?”
赵寂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卫初宴一下子不能消化这样的消息,她呐呐地道:“微臣、微臣恐怕......”
她其实也不想拒绝,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更不清楚这是不是只是陛下的一时兴起,因此她没有办法回答。
赵寂看她许久,看到她眼中暗含的希冀时,心中便有底了:“你只说你能不能做。”
卫初宴挣扎半晌,还是有些犹豫,赵寂见了,向后靠到了栏杆上,幽幽道:“你是不是很意外?”
卫初宴被说中了心事,轻声道:“微臣人微言轻,担心不能胜任。”
赵寂摇头:“你知道孤为何想选你吗?”
“微臣不知。”
“因今晨在朝堂上,只有你一人站出来,站到了孤的身边。”盛夏,湖中几乎被荷叶覆盖,有些荷花也开了,淡淡的清香传入湖心亭中,赵寂忽然想到,其实她本来以为卫初宴的信息素是荷花香,因为这女人实在太像是青莲了,后来才发现是梅香,但奇怪的是,那时她又觉得寒梅也很配卫初宴。
现在想一想,大约是因为,卫初宴有风骨吧。有风骨的人,有时候虽然难免顽固惹人“厌”,但是大多数时候,却很吸引人的。
有过一次教训,赵寂也发觉了,对付这样的人,必要时,应当示之以弱。
抓住了卫初宴的软肋,狡猾的帝王便不客气地用起来,不就是示弱吗?早晨时,这女人能因为她一个眼神而心软出来与朝臣辩论,现在,她也躲不掉。
赵寂完全软下眼神,湿漉漉地看向卫初宴,眼中浸满了无助与难过。
卫初宴的心几乎是立时便被揪紧了,她立时道:“陛下莫要为此伤怀。”
朝臣们的心思,卫初宴也明白,无非是欺陛下年轻,又担心陛下气盛要弄权,想借此敲打陛下,也是因为不想起战火。
她都明白,也明白陛下急于收束权力的心思,夹在其中,两相比较,只剩叹息。
赵寂又怅然道:“孤十四岁即位,那时要听太后的,孤听了,这一听便是好几年。后来太后仙去,孤本以为可以大展拳脚,却又被朝臣给紧紧束缚住,卫卿,四年了,孤甚至已成人了,然而这帝王之路,仿佛我还没有踏上去。”
卫初宴听着,心又被紧紧抓了一下。
赵寂偷眼看她神色,见她眼中流露出不忍和不忿来,暗暗扯了下嘴角,很快又严肃道:“孤正需要能为孤做事、且只听命于孤的得力臂膀,今日看,你很好,你若是敢去,孤就敢把这个差事交给你。”
卫初宴起身施礼,坚定道:“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好!孤会派些人给你,该准备的东西也会给你准备好,你记得,此行遥远艰辛,你要时刻注意自身,因着联合西疆诸国是大事,不好让匈奴察觉,你此行需得是秘密的,一路上,伪装成商人也好、牧者也罢,切记,不到目的地,不要暴露身份。”
“臣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