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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初宴背脊一阵阵地发凉,不过,也没有胡想多久,因为她还发着烧,又受了那么大的惊吓,
这一次,她的梦里不太太平。
一会儿是陛下得知她是绝品、发怒要杀她的场景,一会儿又是陛下在夜晚坐在她床边,静悄悄地守着她的情景,一会儿又转变成陛下挑着她的发带,冷淡地同她说:“你若不是个绝品,你以为我会看中你吗”的情景。
无数个分散的场景,组成了一个令人难受的乱梦。卫初宴被魇住了,一直睁不开眼睛,只在那些场景中来回切换,到了后来,她竟也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可是怎么样都逃不出去,后来,还是因为一个梦里的陛下刺了她一剑,她才大喘着气从床上弹坐起来。
周围是熟悉的场景,然而梦里的那些场景也都很熟悉、很逼真,一瞬间,卫初宴还以为自己犹在梦里,只是又切换回了她的闺房。然而过了一会儿,海棠进来了,小丫头见她醒了,惊喜地同她说了两句话,又拧了温热的帕子放在她额头上,感受到在梦里感受不到的热度,她又悄悄咬了下嘴唇,是疼的,于是她知道,她是真的醒了过来。
她重又疲惫地躺回了床上,任由海棠给她换帕子、又给她喂药,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床帐。
海棠只以为她烧的难受,很是心疼,在一边边做事边抹泪:“小姐你去一次宫里便要生一次病......要海棠看,还不若不去呢!”
卫初宴轻轻地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哑声道:“又说傻话了,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小心招来祸事。”
海棠不说话了,换湿帕换的更频繁了些。卫初宴觉得脑袋里像灌了铅,无论湿帕子贴上来多少次都没有太多的感觉,她心里有事,因此反而觉得身体上的难受在其次,更令她在意的是陛下的态度。
陛下早知道她是绝品,也没有杀她。她知道,那是因为陛下果真看上了她。可她却不愿意因此而......
唉。
像是知道她不会好的特别快,第二日,宫里又送了药来,是穿常服的小太监送来的,很是低调。
“小姐,这药?”
宫人走后,海棠见小姐拎着那串药包,面带愁容地看着地面,遂问了一句。卫初宴这才回过神来,将烫手山芋丢给海棠:“去熬药罢。”
“小姐,那人,是谁呀?”
海棠拿着药,多问了一句,药是入口的东西,她信不过那几个神神秘秘的陌生人。
卫初宴摇头苦笑:“是我认得的人,没事的,去熬药吧。”
原来是小姐认得的人呀,海棠放下心来,一蹦一跳地去了厨房。卫初宴则苦笑着回了房间,拿出书来看。
“哎呀小姐,你怎么又忙上了?昨夜烧的那般厉害,今日还不好好休息么?”
海棠端着一碗药进来的时候,便见自己小姐靠在椅上,手中拿了一卷书,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顿时跺了跺脚,把药放到了桌上,想来收走她的书。
卫初宴转了下胳膊,灵巧地躲开了她,轻轻道:“哪有那么娇贵呢?我今日已好多了,这些日子也躺够了,再躺下去,不单单是四肢,便连脑袋都要木钝了。”
她先前受了伤,本来也躺了小半月了,昨夜又发烧,又昏昏地躺了一夜,现在是怎么样都不愿意再去躺下了,虽然头还是有些疼,然而并不明显,她是能看进去书的。
“好吧,不躺。先喝药吧,小姐。”
海棠只得罢手,正要去端药来,卫初宴却自己站起来,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桌旁,拿起那碗滚烫的药,耐心地吹凉了,然后小口小口地喝光了。
那么苦的药,她竟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掉了,神色还那么平静,海棠在一旁看的直抽气,呐呐地问她:“小姐,难不成,这个药不苦吗?”
卫初宴怔了下,耳边好像有一个人在说“卫卿,你不怕苦的吗”,她默了一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也对海棠笑了一下。
仍然没有解释些什么。
喝了几日的苦药,就在宫里送来的药包用光的时候,卫初宴也完全好了,宫里的大夫果然不同凡响。卫初宴这也算是得了恩赏,因此好起来后,是要去宫里谢恩的,她又去了宫中一趟,这一次却没见到陛下,好像是前线大捷,陛下正与众大臣议事。
她便将谢恩的话跟高沐恩说了,高沐恩听说了,陛下就会知道的。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卫初宴自在了许多,不得不说,不必面见陛下,其实让她很是松了一口大气。
她与陛下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陛下说,让她好好考虑一下,然而......她真的会有考虑的机会吗?
卫初宴不知道,她只能拖着,她本来寄希望于用成亲打散陛下对她的想法,可是成亲的事情迟迟定不下来,而且,自那日之后......她开始觉得,即使成亲,也许事情依旧无法解决。
她成亲了,陛下就会放过她吗?
与此同时,帝寝宫里,殿门、窗户俱都紧闭着,空气中浮动着桃花香。
赵寂汗涔涔地靠在软塌上,强撑着精神问道:“她走了?”
这个“她”,指的是卫初宴,高沐恩心中一清二楚:“是呀,陛下。卫大人已经离开了。她是来谢恩的,说是药很好,她已好全了。”
“呵,她懂什么叫谢恩......”
正处在花青期里,热潮搅扰着赵寂,她斜靠在那里,只是说了一句话,汗水便不住地渗出来,高沐恩知道她难受,在她挥手让他退下的时候,大着胆子说了一句:“陛下......卫大人已回来了,您还要再强忍着吗?”
花青期若是通过压抑来渡过,只会一次比一次爆发的更厉害,眼下,陛下看着已有些受不住了,高沐恩很担心陛下的身体有损伤。
“你看她那个样子,是像会来......的吗?”
身子微微发抖,赵寂掐紧了手心,疲惫地吐出一句话。
高沐恩急道:“可是陛下,您不能一直这么折磨自己。这一次,您的花青期又提前了,这不是个好兆头,若它继续紊乱下去,我们算不准时间,万一在朝堂......”
赵寂低低地喘息着,裹紧了身上的薄被:“孤有分寸。这一次是与她接触久了,被她的信息素牵引出来了花青期。日后......孤会离她远一些,不会让她再影响到孤的。”
赵寂那日给卫初宴擦头发的时候,就闻到过卫初宴身上的梅香,隔得太近了,那香气直往赵寂鼻间钻,当时赵寂只觉得十分好闻,是她用过的任何一种香都比不上的,然而,现在再想起那个香味,却只让赵寂感觉更热。
“陛下,您这又何苦呢?明明有解决的方法的,只需让卫大人......”
“日后再说罢。”
“可是陛下,这一年里您也是这样说的,那时你说,等卫大人回来,如今卫大人回来了,您等得,臣却无法再看着您每天这样痛苦,臣去为您将她掳来!”
“高沐恩!”赵寂胸中气血翻涌,短促地呵斥一声,高沐恩应声跪下,然而神色之中仍然透露着不甘:“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为何要为一个臣子这么委屈自己呢?”
赵寂沉默许久:“她才回长安没有多久,先前在草原......受过很重的伤。回来以后,又受了杖刑,前几日又发热,身体如此之虚弱,哪里还能......”
“她是上品,陛下,上品乾阳君哪有这般不济呢?我看,她现下已是生龙活虎的了,反而是陛下您,若是这一次还是不临幸人的话,又要遭受大罪了。”
高沐恩苦苦劝解,赵寂却仍然摇了摇头:“下去吧。”
帝意已决,高沐恩只能退下,出了殿门,高沐恩思前想后,还是招手喊了个人来,让他去卫府守着卫大人,若是陛下有半点的不对,他就算冒着杀头之罪,也要先将卫大人掳进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