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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寒风袭城。
今年冷的比往年早一些,雪也早早地来了,先是含蓄地下了一场小的,紧接着便是大雪纷飞,就是在这样的雪日里,卫初宴和赵寂约定的日子到来了,放她出宫的日子。
她被“带”进宫中的时候天还热着,出来的时候,肩头却落了雪,她撑开伞,在一个雪花乱飘的夜晚离了宫,宫门处,丫鬟海棠抱着只小暖炉,正等着她,旁边有一辆马车。
主仆二人见了面,卫初宴拒绝了海棠递过来的暖炉,雪天寒冷,何况又是在夜里,她能受得了这寒冷,身为普通人的海棠却不一定能受得了。
“小姐,我们......回家去吗?”
虽然抱着暖炉穿着厚棉服,然而小丫头仍然冷的发抖,她跟在卫初宴身后,紧紧追着她的步伐。
卫初宴一怔,轻轻地点了点头:“恩,回家。”
还是回以前那个家去。
她们上了马车,海棠同车夫说了地方,车轮便在雪地里艰难地滚动起来,黑天、白雪、嘶鸣的骏马,来之不易的、久违的自由。
马车在巷口停了下来。两日不曾停歇的大雪,巷口落满了雪,堆堆砌砌,细白如盐,马车难以前行,卫初宴她们于是下了车,深一步浅一步地,慢慢行到了家门前。
数月没有打开过这扇门,门口的环扣上,已落了一些灰。卫初宴掏出手帕贴在环扣上,推开了门,一些灰尘飘落下来,呛的她咳了一下,也有雪屑飘落下来,像是银白的月光,倏然落在人间的小院里。
她走进家中。
院子里也落满了雪,在月亮下白的亮眼,因为雪几乎将一切都遮盖了的关系,院子并不显得凌乱,但这样自然是不适合人居住的,今夜太晚了,明日还要清理院子。卫初宴艰难地穿过小院,身后,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响,而后是滋啦滋啦的声音,卫初宴回头看去,见海棠摔倒了,手中的暖炉落在雪上,蒸腾了一片白汽。她顿时莞尔,又转身,去将小丫头从雪里“拔”出来,她的手指一触碰到海棠,海棠便冷的打了个寒战:“小姐,你手怎的这般冷?对了,暖炉,你抱着暖炉。”
这样说着,刚刚从雪里挣扎出来的小丫头又转去一旁,试图去拿那只已落在了雪水里的暖炉,卫初宴阻止了她:“我并不冷,只是体温如此而已,你莫要去拿它了,小心又跌倒了。”
海棠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暖炉,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宫里的东西呢。”但终究没有违逆小姐的话,跟着小姐往屋中走去了。
屋子也有一些灰尘,不过并不严重,还是那句话,明日再清理了。至于闺房,是要清理的,否则也睡不了人,折腾了许久,这一晚才算过去。
第二日,卫初宴去市集雇了几个短工来家中清理,又去买了一些家具,没办法,先前她本来打算离开长安,那时候就散走了一些东西,没想到现在不能走,一些缺漏的家具,还是要补上的。
她本来还打算去牙行买几个仆人的,毕竟家中没有仆役的确很不方便,不过,当她带着那几个短工到家里的时候,远远的便瞧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在门外张望。
卫初宴眼神一凝,还未说话,身边的海棠便惊喜地喊了声:“许大哥!”
那人回头看过来,然后脸上露出了喜色,大步往这边跑了过来,正是许匠无疑。
原来,虽然已被遣散了,然而许匠却并没有离开,他放不下主家,总抱着主家还会回来的希望,就在附近的店铺打些短工,时不时地来看一看,还真让他等到了。
卫初宴于是又收下了他。不过,也只有他一人而已,其他的那些仆人,尽都没有留下,卫初宴对此并不觉得怅然,相反,许匠于她而言,已是意外之喜。
解决了一个位置,还需要几个,然而,仍旧不等卫初宴有所动作,赵寂便送了几个奴仆来,别看她们相貌平平无奇,然而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卫初宴看得出来。她推辞不了,也觉得自己如果不收下,赵寂恐怕不能放心,她就把她们收下了。
她以为这些是赵寂派来监视她的。虽然她早已跟赵寂说过,即便只是为了大齐此刻的歌舞升平、君强臣忠,她也不会将赵寂的秘密说出去,然而将心比心,若是她有这么大一个秘密在别人手里,莫说放人自由,不杀了那人都是好的了,所以对于这几个监视者,卫初宴并不感到不快。
卫府重新有了人的消息,很快又传出去了,只不过这一次,倒没再有人上门拜访。实在是卫初宴给人的感觉太奇怪了,从去岁起吧,她离开长安,而后回来,回来以后不见她去御史台述职,这便也就罢了,她又在大理寺受过罚,如果说这件事之后,还有人在观望着、在估算着她的价值的话,那么当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当卫府一府人皆都走光后,有关于卫大人为帝王所不容的传言,甚嚣尘上。
若说先前还有人想要挨近她的话,这一次,虽然她又出现了,但长安城中的官员们却唯恐避之不及了。
他们也没有料到,仅仅是半月之后,随着西伐军班师回朝,一桩桩功劳被揭开,此刻他们避之不及的人,反而是高攀也高攀不上的了。
就连吴府,都没有再来找过卫初宴。
不过,卫初宴不觉得吴叔是会为了这些传言而避开她的人,她大约猜得到为什么吴府没有动静。
她亲自提着礼物上门拜访,果真没有被拒之门外。
吴翩见了她,神色复杂地瞧她半晌,最后只道:“可惜了。你和瑾儿......”
卫初宴摇摇头:“初宴也听说了,瑾儿妹妹与左公子是两情相悦,这是一段佳话,初宴也是来祝贺吴叔的。”
她的神情真挚,并无不甘和愤懑,吴翩知道,她的确是个和煦光明的人,并不会激昂这一件事情放在心上,而且先前她也拒绝的很清楚了,否则以吴翩对卫初宴的看重,也真的轮不到左家的小儿。
只是......虽然话是这样说,可错失了一段这样的姻缘,仍然不免令吴翩感到痛心。他更加痛心的是卫初宴这个孩子,这孩子不争不抢,不愠不火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
“你......唉......你......罢了、罢了!”
痛心叹息几声,吴翩不再多言,只让管家取了请柬过来,亲自写上了她的名字,让她在吴瑾出嫁的日子来喝喜酒,卫初宴接了,又深深作了个揖,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