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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刚一停下,玉玦就下车了,快了几步往屋里走,想着这个点儿家里人该是下班了,所以钥匙也没往出拿摁门铃。没有什么比离家万里风尘仆仆之后摁了门铃有人给你开门再好的事情了,尤其你还拖家带口有所牵绊。所以摁了门铃倘门开了一室温暖迎接了,那当真是无比的满意幸福了,然门铃摁半天,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关着的门板也依旧关着,心下稍稍有些失望,终还是自己掏钥匙开门往里走。
推开门板,一室黑暗和静默,借着微光看手表,晚上八点一刻,玉玦皱眉,这个时候家里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应该在的,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是什么鬼。
放下背包,脱了手套围脖,登山的靴子也一并都脱了,身上的土尘都来不及抖落在门口,玉玦进屋这里那里的看,家里当真是一个人也没有了,连最小的儿子也不在,一时担心,进了儿子们的房一看,平日里穿的衣服都不见,算了算日子,怕是又被拎出去了。这回怎么连最小的都给拎出去,玉玦心下埋怨孔泽瞿,前面三个大的暂且不说,后面这一个因为她产的不顺利孩子身体也不太好,说好了等骨节长开了再送出去,结果现在就给送出去,到底是亲生的不是。
心里这么不很满意的想着,可终究有两个月没有回来过,在外面的日子里成天介的不是挖土就是打洞,风餐露宿这长时间,好容易回来,当然好好要洗个澡歇着了,于是也顾不上管孔泽瞿什么时候回来,径自去洗澡。
最小的儿子已经都五岁了,玉玦在老四三岁时候就出去工作了,她家里自然是不缺养家的,只是她自己毕竟太年轻,况且在外面接受了些新潮思想,年纪轻轻就什么也不干当然是不愿意的,于是终究是要出去,即便知道只要一出去就要受苦,可还是想要接触接触社会,孔泽瞿怎么说都要出去,于是无可奈何,玉玦终究出去了,跟着先前挖地宫的那老教授下面的团队,这里那里的四处跑,开墓,探测地质,土层没冻住之前的几个月里,一年总会出去两三次,这次去了连接两个大陆的那高原上,可是受了些苦u。玉玦洗澡的时候就算看见自己有些发糙的手脚也管不了了,在外面时间长了,看尽了这个世上辛苦活着的那些人,对于有些东西就不很在意了,好在衣服下面的肌肤还是丰盈嫩白。
痛快的洗了热水澡,骨子里的疲惫立刻就涌了上来,心里知道要等孔泽瞿回来,可眼皮越来越重,不管怎么挣扎眼皮都要自己往一起靠,再是支撑不住,索性上床去睡,想着孔泽瞿回来定然会弄醒她的,她先去养养神儿省的应付那人没精力。
原打算就浅浅的睡一会儿,可到底是累极,这一觉睡得极长,等醒来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时分,玉玦睡得好好不知怎的猛就清醒过来,直觉现在已经很晚了,可是身边竟然没人。看看表,凌晨三点过点,侧耳听听外面,依旧很安静,一时所有瞌睡都消失立马清醒,起身往出走,想着是不是孔泽瞿怕打扰她在其他房间睡了,可一间一间房都打开,一个人没有。
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孔泽瞿晚上不回家的次数很少,这几年也就只有那几个特定日子前半夜不在家里,到了这个点儿无论如何都会回家的,今天竟然没来回来,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前一年她父亲也才是六十的年龄上突然脑出血,孔泽瞿看着是个年轻人,可终究年龄在那里,莫非今天是身体不舒服?
一时心里发慌,各种念头一齐上头,再是坐不住打开手机看新闻,没有什么特别的新闻,有心要打孔泽瞿电话,可拨了竟然是关机,去拨南生叔的电话,南生叔的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这下真的慌了,想着要赶紧下山,下山时候孔南生回了电话来,玉玦问孔泽瞿事情,孔南生在那头说孔老还在工作中,今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回去,让玉玦先去歇着。
玉玦这才没下车,先前睡了很长时间,一时半会睡不着,想着好长时间没见孔泽瞿了,也就在客厅等着了。
一会迷糊一会清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天开始麻麻亮起来,玉玦刚打了个盹儿,忽然听见门铃响,还当是孔泽瞿回来了,立马起身去开门,谁知打开门却是站了一个陌生女孩。
“请问这是孔先生家么?”那女孩开口,声音婉转娇嫩,很是好听。
虽然外面还不是很亮,可也就门里门外的距离,玉玦自然是能看清门口站着的人的,细细正打量,见这女孩儿丹凤飞眼,琼鼻丰唇,长发及腰,修长身条,竟是个古典标志极了的女孩子,可是这个时间点儿,怎么出现在她家门口,嘴里问的是孔先生,显见着是专门来了的。
“你是?”下意识发问,见对方也上下打量自己,玉玦猛地意识到自己就那么散着头发穿着睡衣邋里邋遢的出现了,皮肤手脚都没有保养,这女孩子定然想着这个样子的人怎么出现在孔先生家里了,一时有些不自在。
“我姓林,是来给孔先生送东西的,孔先生在家么?”那女孩继续说,眼睛已经朝屋里看了。
女孩一口一个孔先生孔先生,玉玦决计不相信是在叫家里小的那几个,大儿子也才十岁,还不到被称为先生的时候,能被称为先生的就是大的那个了,心里猛地就产生了些旁的东西,玉玦站在门口有心不动,只是这女孩这么早能从山上进来,说不定是旁边哪个老先生家里人,于是侧身将人让了进来。
“你要给他送什么东西?”玉玦三两下将自己头发绾起来没再披散着头发,给两人倒了水之后就坐下了,还是很和气的语气,脸上也未见有什么变化,这许多年,孔泽瞿是个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这是孔先生昨天晚上落下的东西,我想着他怕是丢了要不方便的,于是就送来了。”女孩盈盈说完,从随身带的纸袋子里拿出了个长条状东西,玉玦细看,赫然发现那是孔泽瞿的皮带,心里立时一个上下噗通。
之所以知道这是孔泽瞿的皮带,是因为孔泽瞿所有衣服都是定制的,孔家老四的所有物件都有孔家老四的标志,连皮带上也有,这世上独此一件,再无第二个,这皮带当然只有一个,这种私密的东西怎么出现在旁人手里,还是个女孩子手里,不由自己各种猜测出现了,实在是送来的东西过于贴身了。
这个时候玉玦也才发现这女孩子的长相当真是极合孔泽瞿心意的,干净古典,年轻秀雅,立时想起前些日子难得孔家亲近的几家人凑在一起吃饭时候,有几个比自己年龄稍长些的说家里男人在外面种种的事儿,当时听了且当听了,过于笃定甚至连问孔泽瞿一声都没有,现在他裤腰上的皮带怎么就被旁人拿上了。
“孔先生要是没起床东西我先放下,就不打扰了。”那女孩看玉玦一直盯着那皮带不说话,于是这么说。
“等等。”下意识开口,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有心想问问这皮带怎么得到的,可是觉得问出来就好像孔泽瞿真的干了什么事情一样,可是不问,心底又过不得,只开口将人留下。
玉玦说了要留人的话,可那女孩无论如何要走了,竟是也不顾玉玦说什么径自就要出门,情急之下玉玦伸手扯了那女孩胳膊,人家自然也不愿意被扯了胳膊,两个人还纠缠起来。
这当口,客厅门被推开,女孩口中的孔先生终于出现了。这人一出现,女孩立马不动了只转眼睛安静看孔泽瞿,玉玦也放开手看孔泽瞿,看见这人了,原本压着的脾气也上来了,一时气疯,也看孔泽瞿,见这人往进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存了侥幸心理去撩这人腰间衣服。三两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撩开衬衫,结果伸出去的手竟然被攥住了。
“放开。”玉玦说。
孔泽瞿叹气放开手,然后腰间衬衫被撩开,果然裤腰上空无一物。
再是说不出什么,只呆呆站住了,这人是个什么人,要是他不愿意,谁能离他那么近还能得这种贴身的东西。人心当真是最莫测东西,经不住时间,也经不住什么,玉玦一瞬间竟是生出了这些,气愤伤心想问个究竟,然到底是还有旁人在,于是侧头看客厅外面。
过于意想不到,一时失了言语,也过于冲击,只看见这人裤腰上没有皮带就周身都冷下来,等孔泽瞿将人打发出去时候玉玦连听的勇气都没有了。过于执着了一个男人,她从来没想过其他,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碰上这种场景,那女孩子孔泽瞿显见着是认识的,模糊听见是叫了名字的。
“说说吧,你的东西旁人怎么拿来了,还这么早送到家里了。”玉玦隐约听见自己声音。
两个月没见了,玉玦一点点都没想到一回来碰上这种事,不由自主眼泪开始往出冒,有很多年她都没哭过了。
“什么都没有,不要乱想。”孔泽瞿说话,见玉玦闭着眼睛一脸苍白只眼泪在脸上漫流,忍不住烦躁,对于眼前这种情况简直无从解释起。
他长年在外面,工作中总是会碰到那些个事情,他不参与,总不能止住所有人都不参与,吃饭谈事情总会有人送年轻孩子进来,哪怕喝个茶也会有年轻孩子被送进来,昨天晚上又是那样一场,谈的事情也复杂,耗得时间太长,等工作上的事情说完也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主人说是没几个小时天就亮,在那里歇一会,当时真是很晚,他禁不住也喝了几杯,旁人的放浪形骸他是一概只看着,那种场景多少有些乌烟瘴气,也是头昏脑涨,想着等回山上也得费点时间,也就在人家安排的地方歇了下来。
眯了一会听孔南生说玉玦来了电话,当即就往山上走。至于那皮带,还真是他给旁人的,只是给的自然不是年轻女孩,给的是个老世兄,那老世兄自来就是站在他这面,立场上表态时候从不含糊,只是即便上了些年龄可总也好那年轻孩子,这也不妨碍其他,说起来算不上什么。昨晚结束了那么一场,临走时候那老世兄裤腰带不见了,提溜着裤子往出走,自己看见了真是觉得那样出去很不像样,于是也就将自己皮带抽出来给了那老世兄,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旁人拿上,还送到了这里来。
这么个跟编故事一样的事情孔泽瞿不知道说出来玉玦信不信,总之眼前人是个伤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