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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天陈氏让人打听到殷岁晴的身份,得知她是楚国公府唯一的宝贝女儿后,又嫉又妒。不知道便罢了,知道她们长得相像,她更加不服,凭什么她的身份低下,她却被人捧在手心?
只做一个替身,她不甘心。
原本只想毁了殷岁晴的容貌,从此陶临沅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但那样不好下手,不如直接害死她干脆。于是朱晚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要买通殷岁晴跟前的丫鬟,给她碗里下毒。
朱晚在侧门偷偷观察了好几日,直接瞄准百珠下手。
百珠这丫鬟好摆弄,给她点好处便对你死心塌地了。她家里对她狠毒,她对那个家也没什么感情,朱晚答应她事成之后把她弄出楚国公府,另外给她一笔银子,以后她想去哪里都没人管。
百珠心动了,她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嫁个好男人,跟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若是留在国公府,指不定一辈子都没出路。
是以朱晚诱惑了几次,她便扛不住了,一口允诺下来。
陶嫤逼供的时候,她咬定主意不说,是想着还有转圜余地,希望陈氏想法子把她救出来。可她真天真,陈氏都自身难保了,当然得想办法跟她撇清关系,又如何会管她呢?
侧门边上,苏嬷嬷和李嬷嬷押着朱晚,两人去过一趟南月阁拿对牌,都认出她来了,“好啊,竟是你这个小蹄子。”
朱晚心中一慌,转头看到她俩的脸,再一看白蕊也在,顿时脸色煞白,“你们做什么?”
白蕊双手环抱,冷笑一声,“你又在做什么?你当楚国公府的人都是傻子,任由你胡作非为么?”话说完,侧门从里头打开,她压低嗓音道:“把她带进去,交给咱们姑娘来处置!”
寒光探头探脑地露出头来,“抓住了么?”
朱晚听到她的声音扭头,这才恍悟自己被骗了。
她穿着百珠的衣服,又故意伪装成百珠的声音,就是诱惑自己自投罗网。
朱晚的心霎时沉入谷底,还没送到陶嫤跟前就开始反抗,“你们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没做!”
白蕊跟在后头没搭理她。
倒是寒光哼一声,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气势,“做与没做,可不是你说了算。”
几人把她押到摇香居,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楚国公府的其他人。楚国公不在府上,只有几位爷在,听说有人要毒害自家小妹,当即足下生风地赶了过来。
他们到时,陶嫤正跟殷岁晴站在廊下,院子中央跪着朱晚。
殷镇清走在前头,“怎么回事?”
陶嫤伸手一指,指向前方,“大舅舅,她要害我阿娘。”
说着,便将昨日的事一五一十道出,包括她跟如何百珠合谋纵火,私下接通,顺道把她的身份一并说出。
这几句话落在后来的几个舅舅耳中,二舅舅殷镇沣是个暴脾气,闻言怒火滔天:“陶临沅的妾?那个狗畜生,我这就去灭了他!”
陶临沅再怎么不好,到底是陶嫤的阿爹。听到他这样说,陶嫤连忙上去拦他:“二舅舅等等,您先别急,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吧!”
她说的有道理,这个陈氏和朱晚,得还好教训她们才是。
朱晚一开始不肯招认,眼看着人越来越后,后面连楚国公都惊动了。她抖了抖,战战兢兢地全招了,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郡主饶命,郡主饶命……都是陈氏指使我做的,是她……”
殷如才从外头后面,听说那么大的事,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
一听□□两个字整个人都晃了一下,殷镇流上前扶住他,他才勉强缓过神来。他泼天震怒,“好啊,竟欺负到我国公府头上来了!”
说着让人备马车,他要亲自去陶府一趟。
几位舅舅也不是省油的灯,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来,携着百珠和朱晚就到陶府讨说法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陶嫤见势头不对,后脚跟了上去。毕竟陶府是她自己家,她只想让陈氏得到应有的教训,不想让自己家太过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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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殷如和舅舅们懂得分寸,到了陶府,没让人看出是来找茬的,由阍者领着入了大门。
陶嫤紧随其后,听说他们在正堂,不敢停留地赶了过去。
陶临沅听说楚国公府一家都来了,没有耽误,从后院书房赶了过来。刚进屋,迎头一声厉喝,“兔崽子,给我跪下!”
殷如跟陶松然是世交,看着陶临沅从小长大,是他的长辈,今日教训他实属情理之中。
只不过来得有些突然,陶临沅半响没回过神来,“岳父这是……”
殷如咒骂了一句狗屁,“谁是你岳父,我可当不起这个岳父!我的闺女都要被你害死了,你说我来干什么!”
一句话将陶临沅定在原地,他惘惘地看向殷如,“你说什么?岁岁怎么了?”
这些天他忙于别的事,也没有去过南月阁,更不知道陈氏的所作所为。目下听他一说,只觉得心都被攒成一团了。
殷如懒得同他废话,“你自己看着。”
殷镇流身后的侍从把两个丫鬟推了出来,两人脚步不稳,又被缚了手脚,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
百珠他不认识,但朱晚是近身伺候陈氏的人,他一眼边看了出来。
这其中定有内情,他蹙了蹙眉,“怎么回事?”
朱晚心虚,避开他的视线辩解道:“大爷饶命,这都是陈姨娘指使婢子的,与婢子无关!”
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陶临沅没那么多耐心,声音冷了几分,“我问你怎么回事!”
她一哆嗦,闭紧了嘴巴不肯说话。
殷镇流嘲讽一笑,“她不肯说,叫叫,你来告诉你阿爹怎么回事。”
陶嫤从头到尾躲在门外,她一个小辈,实在没什么立场进去。忽地被三舅舅提名,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对上陶临沅探究的双眸,放低声音道:“昨天百珠给阿娘送了一碗薏仁粥,药里有毒,大夫说是下了砒霜。”
陶临沅瞳仁一缩,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岁岁呢?”
她摇头,“被我发现了,阿娘没事。”
他整个人放松下来,有种庆幸。
然而陶嫤的下一句话,又将他的心吊起来,“我今日跟人查了一下,跟百珠串通着谋害阿娘的,是陈氏身边的丫鬟朱晚。阿爹若是不信,可是亲口问一问。”
在国公府的时候朱晚便什么都招了,她是个贪生怕死的,甚至还没对她动手,她便开始求饶。
陶临沅看过去,朱晚这会早把陈氏忘在脑后了,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真的,“大爷……”
他没有表情,寒声问:“是谁指使你的?”
朱晚磕头求饶,当她口里说出“陈氏”二字时,他紧紧地阖上双目,咬得后牙槽咯吱作响。
“带陈氏过来。”
他哑着声音吩咐。
*
一刻钟后,陈氏被人从南月阁叫了过来。
朱晚尚未回来,大爷又叫她过去问话,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当到了正堂,看见一排排坐着的人,以及跪在地上的百珠和朱晚后,心凉了大半截,面上强装镇定,施施然行了一礼,“不知大爷找我来,是为何事?”
陶临沅闭了闭目,心中竟是百感交集。
他找来的女人,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他喜欢温婉听话的女人,到头来却发现,只有殷岁晴最温婉,其他的都是表象。
她们在他面前,戴了好几层面具。
只有殷岁晴最真实。
“朱晚什么都招了。”他低沉道,没有跟她寒暄,“秋娘,你好大的胆子,连国公府的人都敢下手!”
陈氏一脸茫然,忐忑地笑了笑,“大爷在说什么,秋娘怎么听不懂。”
她刚一出来,楚国公府几个男人不冷静了,这张脸,怎么越瞧越眼熟!待想起来后,恨不得一个个宰了陶临沅。
老五殷镇沛呸地一声,声音不小,所有人都能听见。
“龌蹉!”
这是骂陶临沅的。
那唾沫没喷到陶临沅脸上,他下意识地抹了抹脸,知道这回自己该骂,是以没有反应。
陶临沅不拐弯抹角,直接抛给她两个选择,“送官或是家法,你选一个。”
陈氏大惊,跪在地上做垂死挣扎,“大爷,秋娘是无辜的!无论朱晚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别信,她是故意诋毁秋娘的!”
说着见他没反应,便爬到一边去打朱晚,“你这贱人,我平时难道待你不好么?你竟……”
陶临沅沉着脸,见不得她这样胡闹,“成何体统,你当这是哪里!”
说着让人左右按住她,他想了想道:“把陈氏带下去杖责三十,剥去她身上所有首饰,撵出陶府。命人拆了南月阁,里头的东西也都扔了,就当府里从未有过此人。”
陈氏宛如晴天霹雳,死死挣着不肯走,“大爷,您忘了对秋娘说的那些话么……您说……”
穗穗,别离开我。
穗穗,对不起。
穗穗。
可那些话,原本就不是说给她听的。
那个名字应该是岁岁。
她想到了什么,心如死灰。
正要出去时,老三殷镇流出言:“慢着。”
陈氏以为还有一线生机,睁开眼睛希冀地看向他。
他下一句话,彻底打消了她所有的念想,“这张脸我看着委实碍眼,以后她若流落街头,别人误会是我家岁岁怎么办?不如在她脸上化几道,毁了容,便没人认得了。”
陈氏面色惨白,手脚冰凉,“不,不……”
她只剩下这张脸了,若是连容貌都被毁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爹娘都是好面子的人,被他们知道后,她说不定连家门都回不去!
偏偏陶临沅没有异议,甚至连眉梢都不抬一下,对侍从道:“都听见了么?下去办吧。”
侍从把嚎哭的陈氏带了下去。
剩下两个丫鬟便好发落多了,一个是国公府的,不由他处置。至于朱晚,陶临沅思忖道:“杖二十,把她跟陈氏一道撵出府,卖身契交到陈氏手中。”
这无疑是把她推入火坑,她刚才揭穿了陈氏,再让她伺候她,她能有好日子过么?
朱晚想求饶,没人听她的话,她紧跟着被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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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总算清静下来,陶临沅起身对楚国公道:“岳……国公爷,请问现下岁岁情况如何?我能去看看她么?”
殷如用鼻子出一口气,“你还有脸见她?你想得美!”
说着站起来,领着几个儿子便要往回走。
陶临沅疾走两步,“我是担心她……”
刚到门口,被殷镇流横臂拦住。
殷镇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比陶临沅大了整整十岁,鬓发有些泛白,却挡不住那股犀利。“你现在知道担心了?以前岁岁嫁给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担心她?”
陶临沅僵在原地,迈不动步。
他真想给他一拳,碍于陶嫤在场,硬生生忍不住了,“我妹妹当初怀着情意嫁给你,你是怎么待她的?你伤了她多少次心?如今岁岁想通了,不愿再受你折磨,你还不放过她?你不对她好,还不让别人对她好么?”
陶临沅握了握拳,“我当时不知道……”
殷镇流打断他的话,“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爱她,还是不知道后头还有一个瑜郡王?”
说罢嗤笑,“得了吧,你就是个畜生。”
他睨了他一眼,无情道:
“放过岁岁罢,她年底便要同瑜郡王成婚了。”
陶临沅身形一晃,没有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