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人生几个二十年啊

杨静听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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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妍妍醒来,已经是在县城的医院里。

    两个床一个房间的病房里还住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妍妍看见头顶的白色天花板和刺目的白炽灯棍都有点害怕。她想扭头去看,却只看见旁边床上的女孩在坐着看书。见她醒了,女孩冲她微微笑着说:“你醒啦!你老公刚去买饭去了。”

    妍妍头有点疼,她不知道女孩说的什么意思。她想不可能是叶城来了吧!这时候年轻的护士推着小车进来给她输液。她吓得赶紧把手缩回去说:“不不,我最怕打针了。”

    护士冷冷的说:“都多大了!小孩子啊害怕。输液又不疼。昨晚你都烧四十度了。你老公呢!都守了你一夜了。”妍妍还没回话。旁边床上的女孩说:“她老公买饭去了。快回来了。”

    妍妍云里雾里的。郎溪桥提着饭盒从外面进来说:“来了!医生说你没事了。我就去买饭了。说你就是烧糊涂了,醒了就饿了。”

    妍妍想着是女孩和护士都误会了,把郎溪桥当成她老公了。她忽然想起来回到家还没有和叶城打过电话呢。此时她更不想打了,一来没有力气,二来有点怨恨丈夫了。她觉得自己病了他就应该知道。女人有时候的不讲理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此时电话却响了,正是叶城。

    叶城:“喂!干嘛呢!家里好吗?”

    妍妍:“好的很,死不了!你有事吗?”

    叶城听她的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还是静静的说:“你怎么了!我挺忙的。我…”

    叶城话没说完,妍妍就急忙说:“你忙吧!我有事呢。”她挂了电话,看见郎溪桥怔怔的看着她。她哑然失笑,不好意思的说:“他打的电话,我都想生气了。”

    郎溪桥笑了一下。默默的把从街上买的油条豆腐脑放在她床头的小桌子上。他忽然迷惑了。他不知道这样照顾她是对还是错呢!她病了,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去保护她,帮助她。现在她没事了。她还有自己的丈夫。自己一个单身的男人这样照顾她到底应该不应该呢。

    妍妍吃了两口,抬头看他发呆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疼。她说:“你吃过了吗?”

    郎溪桥说:“我不饿,你吃吧。”他搬个小板凳坐在床边,看着妍妍吃饭。他看见她瘦弱的脸上洁白干净,没有一丝皱纹。除了下巴有了一点圆润,和以前一模一样。岁月总是照顾某些人,风霜也偏爱某些人。她身上几乎没有生过孩子和年华的痕迹。

    郎溪桥看着,眼睛有点打架了。他胳膊靠在床头,手支撑着半个脸。

    他看着输液瓶里的葡萄糖注射液一点一滴的滴在输液管里。他想着液体从输液管进入妍妍的血管,心脏到四肢百骸多么像这么多年的人生历程。一步步走来,从伤痛到暂时的平静。这一刻是平静的,甜蜜的。时光里的间隙里偶尔的幸福是多么难得啊!他多想变成一滴血融化在妍妍的身体里,永远陪着她。经受她的快乐,分担她的病痛。

    妍妍吃了点东西。低头看见郎溪桥靠在床头睡着了。她想说什么。旁边床上的女孩“嘘”了一声,小声说:“你老公一晚上没睡。让她睡吧。我们说说话吧!”

    妍妍心疼的摸摸郎溪桥的头发。她没法向女孩解释。她想说这是她老乡,邻居,以前的恋人。好像都不合适。她笑了笑,点点头。

    女孩有二十多岁,长发,圆脸,面色憔悴。两个人聊了一会儿。知道女孩是大山里的农村的,住在这里一个月了。

    聊了一会儿,女孩家里人来了。她的父亲面色凝重,见她们聊天,客气的笑笑。她母亲满面愁容,佝偻着身体,没有一点力气。他们推开一个轮椅要推着她去化验。护士也帮着忙把她推走了。

    中午时分妍妍输液完了,觉得好多了。郎溪桥才醒了,笑着说:“睡着了。”这时候四月早来了,拿着香蕉给她妈妈吃。妍妍吃了一点说:“你自己吃吧!我嘴里都是苦的。想喝水了。”

    郎溪桥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女孩推回来了,整整去做检查了一上午。

    妍妍问她:“怎么这么久啊!”女孩有气无力的说:“检查的地方多了,每个地方都等,可不就是一上午吗?我觉得没啥事,就是胸脯有点不舒服。想回家了。”

    她父母皱纹眉头,却笑了说:“过几天就回去了。”

    郎溪桥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孩,又看看她父母。觉得女孩住了一个月了还不见好都心里替她担心了。又看看妍妍,觉得还是早点回家的好!

    可是过了两天,妍妍又开始发烧。不过医生说是肺炎。住七天才可以出院。

    四月撅着嘴说:“都憋死了!妈妈,让爸爸来吧,老让叔叔在这怎么办?”妍妍一愣,她看看郎溪桥轻轻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郎溪桥爽朗的笑了,拉拉四月的手说:“没事,腊月了我也没活干。这不是个事干吗!要不在家里光看山也没意思。”

    四月点点头,调皮起来:“你愿意在这,我不反对。可是我想回去了。爸爸说还得上补习班呢!”

    十几岁的女孩每天待在医院当然有点无聊了。况且有郎溪桥每天照顾她妈妈,她也是一点事没有。

    妍妍却担心的说:“你怎么回去啊!一个人怎么回去。?”

    四月坐在床头,搂着妈妈脖子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坐高铁二小时回去了。想来看你,有空了两小时回来了。”

    没有办法,郎溪桥只好开车送她去火车站。临走郎溪桥说:“回去好好学习吧!别说妈妈病了。过几天妈妈就回去了。”

    四月想了想说:“你怕了。你怕我爸爸会多想!”

    郎溪桥无奈的摇头笑着说:“这孩子!你懂得挺多。没事!你憋不住就说。”

    四月临上车大声喊:“放心吧!好好照顾我娘!我不会出卖你们的。”她临走竟然说了一个词:娘!郎溪桥知道她并不太习惯农村的生活。可是感觉她又非常喜欢农村的生活。一个习惯了城市生活的女孩对农村生活也许只是种好奇。

    他回到医院。妍妍和病友正在聊天。见他回来问了四月情况。郎溪桥没有告诉她聪明的四月临走的话。

    七天后的下午郎溪桥办了出院手续。妍妍住了这几天脸都圆润了。她在医院里洗手间照照镜子自言自语说:“都胖了。”

    回到病房收拾东西,却看护士在收拾东西。邻床的女孩也走了。郎溪桥奇怪的问:“这个孩子呢!出院了吗?”

    护士一边收拾床单一边说:“转院了!去省城了。”

    郎溪桥心里“咯噔”一下,静止了一秒钟。他还想问什么。妍妍拉着他说:“别问了,走吧,我听她母亲说了是癌症。”

    郎溪桥拉着妍妍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二十多岁的女孩生命已经看到了尽头。半年或者一年就可能没了。

    他的心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出了医院郎溪桥紧紧抱住了妍妍。寒风刺骨,他的心如火炭燃烧。生命好脆弱啊!二十多岁走的妍妍就在身边,可是她明天或者后天就走了。上一次走了快二十年,这一次不知道多少年。郎溪桥!他喊着自己,你一生有几个二十年啊!

    妍妍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她或许比郎溪桥心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