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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珊见到她奶奶的时候,家里已经开始准备要出殡了,院里搭起了高大的灵棚。珊珊一进院子就趴在灵前哭了一阵,被人拉起来。亲戚和朋友都不认识她了。郎溪桥也跟着磕了个头,起来给人解释说这是叶家的大孙女叶珊珊。小时候见过珊珊的几个女人才明白过来,仔细辨认一番都掉了眼泪。一个大婶和堂姐陪着珊珊去楼上看望她奶奶。
郎溪桥很奇怪怎么没有见妍妍和她女儿四月从灵棚里出来。
奶奶看见珊珊都不认识了。当年十几岁的小女孩变成了身材丰满的妇女。珊珊的堂姐和大婶一起说:“这是珊珊啊!小时候我们见过面的。”
到底什么时候见过,珊珊都不记得了。奶奶摸着她的手,看了好久才看出来是她带到十几岁的孙女珊珊。老太太“呜呜”的抱着她大哭起来,嘴角叫着:“哎吆,我的心肝宝贝孩子!真是我的小珊珊啊!我还以为这一辈子见不到你啦!”珊珊也满脸泪水,一时觉得有点对不住奶奶。当年那么匆忙跟着妈妈逃离了,连招呼都没打。这么多年了都没有看望过爷爷奶奶。
老太太哭了一会,众人劝住了。她拉着珊珊的手说:“你妈妈呢!她来了吗?”珊珊没说话又哭了起来,哽咽的说:”我妈妈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老太太明白了怎么回事又苦哭着说:“唉呀!我苦命的人啊!我苦命的孙女。”一句话哭了梁静涵,又心疼自己的孙女。当年梁静涵娘俩走了,她没有尽力去寻找,现在老了,亲孙女却来了,给了她最好的安慰。她的心从失去老伴的苦痛里减轻了许多。拉着珊珊又蹒跚着去楼下灵前扶着棺材说:“老头子,孙女珊珊来了。挺好的!有出息了。”
郎溪桥和唐小倩在院子的角落里坐着喝茶,家里人把他们当做来的亲戚一样招待。
妍妍有事刚回到灵棚里,听见珊珊的哭声和她婆婆的说话从灵棚后面转过来。她身着重孝,头上,身上都包裹着白布,像唱戏里小媳妇一样。珊珊抬头瞥了她一眼,已经认不太清了。可是她看到她的打扮已经猜到她是爸爸的第二个媳妇妍妍。她心里本能的嫉妒和替母亲的恨涌上心头。不由自主的扭头没有理她。
妍妍当然早忘了这个叶家的女孩子了。婆婆却红着眼睛说:“这是孙女珊珊,该叫姨妈的。”珊珊一句话也没有说,扶着奶奶要回楼上去看爸爸了。
四月也从灵棚后面出来,茫然的看着奶奶和珊珊的背影。妍妍目光有点呆滞的望着两个人。四月因为母亲出来也跟了出来。她也一身白衣,身材细长显得无比俏丽。
郎溪桥刚才来的时候她就在灵棚后面守灵,只是来吊唁的人挺多的,来了都随着唢呐哭一阵儿,没有分辨出来外面是谁。现在她四下望着,她的目光绕过人群看见了坐在墙根临时放着的桌子前的郎溪桥和唐小倩。她悄悄拉拉母亲的衣襟小声说:“叔叔来了,就在那边。你看。”她努了一下嘴角,示意着方向。妍妍撩了一下头上的白布和头发,看见郎溪桥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在聊天,交谈,好像说的还投缘。女孩脸上露出笑容,挨着郎溪桥那么近。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两个外地人,因为来了许多互相不认识的外地人。
妍妍的目光从呆滞一下子变得敏锐而闪亮。眼睛里的光亮却落在郎溪桥身边的女孩身上。女孩一身白色的牛仔装,身材苗条,匀称。看不清模样,远远望去觉得白嫩,朝气蓬勃。
四月在没有人吊唁,人们不注意的间隙快步跑到郎溪桥跟前,轻轻喊:“叔叔!”
郎溪桥说:“四月!你没事了!妈妈呢?”他的目光不由得望着灵棚的方向,隔空和妍妍用眼光打了个招呼,碰撞了一下心灵。彼此心变得激烈,慌乱。唐小倩羡慕不已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四月。四月要比她高许多,尽管外面罩着宽大的孝服,依旧掩盖不住她美好的身材。她默默的把她和四月一比较觉得自己都是个丰满的妇女了。她不说话,她心里开始疑惑,迷茫。这都是郎溪桥什么人啊?又多了一个叫叔叔的。而且远处的一个女人的眼神犀利如刀,似乎要杀了过来。她无意识的端起茶水就喝,茶水洒进了脖子里。不过,还好,水不热,温和的从脖子流到她的乳头上去了。她忙把手伸进去擦拭。四月偷偷小声问:“这是谁啊?跟个傻子似的。”
郎溪桥憋着笑,白了唐小倩一眼。唐小倩却也听见了,没功夫考虑啥意思。此时人群骚动,乱做一团,要出殡了。唢呐吹响,妍妍拉着儿子,走在前面。珊珊和四月也回到队伍里,随着人群出发了。特殊时期,一切从简,但还是如一条长龙一样从街头穿过。
常见北方农村出殡都是沿着麦田,河床,土山行走,最后在山地挖个坑埋了。这种游走在繁华城市楼房下的队伍显得是多么滑稽。队伍走远了,从一个二十层的楼角拐弯看不见了。郎溪桥和唐小倩来到大街碧绿的林荫道上,坐在木制长椅上。郎溪桥看了一眼唐小倩的有点湿润的胸部,再也忍不住了,仰脸笑了起来。
唐小倩问:“你笑什么,喂!咱可是来参加葬礼来了。”郎溪桥想想也是,好像不太适合高兴和笑。可是心里除了无趣就是想起女孩四月刚才说的话,“这是谁啊,跟个傻子似的。”
可是他知道唐小倩可不是个傻子。一个国外的留学生,一个培训公司的老师,一个怕鬼的鬼精灵。他奇怪的问唐小倩:“今天参加葬礼,怎么不怕了!”
小倩一乐:“大白天的,怕啥呢!”
郎溪桥说:“那你今晚回去要是想起来呢!我知道你有丰富的想象。”
小倩拍了他一下说:“你不说话最好了!我一会儿都忘了。对了,今天这个女孩是谁呀!和你长的好像的。还有那个女人,看着好可怕。你都认识吗?”
郎溪桥说:“我不知道你说谁呢?”唐小倩神秘的摇摇他的胳膊说:“你的事情给我说说好吗?好神秘啊!”
郎溪桥说:“神秘啥呀?还有你把水倒脖子里神秘啊!”唐小倩刚才尴尬的擦拭胸脯,觉得没人看见。现在竟然被郎溪桥说了出来,她懊恼的捶打郎溪桥的肩头说:“你偷看我。渣男。”
下午珊珊回来了,郎溪桥开车拉着她和唐小倩回到家里。他没有机会和妍妍打招呼,也没有理由再去人家家里。
晚上四月打了电话说明天就回学校了,让郎溪早上送她去车站。她不想让奶奶安排人送,家里还有些葬礼以后的繁琐事情要处理。母亲妍妍暂时不回北京,领着儿子过了头七可能才回北京。各地风俗都差不多。
吃了晚饭,唐小倩就钻进珊珊的房间里说话去了。她半夜又拉着珊珊一起去自己屋里睡。她的确想像力丰富,想起白天的灵棚,棺材,孝服,唢呐声了。
珊珊躺在床上,心里平静如水,她没有过多的悲伤,十几年的生活已经淡漠了对爷爷的情感。母亲的去世也让她接受了死亡这个不可改变的现实。在医院也习惯了随时死去的情景。她现在倒是有点关切房子里住着的这两个人。孤男寡女住了这么久了,一起吃饭,说话,开玩笑,年龄又差不了多少。一点暧昧的迹象和气息都没有。她不是好奇,窥视,而是真心希望他们别在耽误时间了。一年一年过去,等不起啊。
她忽然扭头看着唐小倩说:“你觉得我叔叔人怎么样?”小倩摇头说:“不怎样?”
珊珊在被窝里踹了她一下说:“你就是傻子。”这是今天第二个人说她傻了。唐小倩扭曲着身子,脸上露出笑容说:“傻了就好了!不害怕了。”
珊珊说:“你怕什么呢!人世间遇到一个有责任,担当的男人才是福气。哪里有鬼啊!净瞎想。我每天在医院要是怕早吓死了。”
唐小倩掉了一滴眼泪,赶紧抹抹,很怕流到枕头上。她摸着珊珊的胸脯,笑着说:“人有时候比鬼都可怕。鬼只晚上吓唬人,人要是可怕,白天都能吓死人。男人喜欢你时,他是个负责,担当的好人,一旦变心了就是个夺人心魄的厉鬼。”
珊珊无奈的说:“你呀!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反正你错过了别后悔。”她打了她一下手,说,“往哪摸呢!同性恋啊!太可怕了。”
唐小倩疼得把手放嘴里吹吹,似乎能吹出来仙气,马上不疼了。她央求着说:“你给我说说他的事情吧。问了几次他不说。”
珊珊想了想说:“好吧!也许说了能解开你一点心结吧!”唐小倩说:“让我先脱了衣服吧!我都不敢脱光了睡。”
珊珊哈哈大笑起来:“你就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