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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那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去救我?”打死容昭,容昭也没想到秦瑄居然会挺身救她,那一刻秦瑄真情流露,容昭纵然是个无心无情的人,也不会错认。
许是因为刚清醒,精神还不济,许是觉得并没有什么可说的,许是容昭这幅瞬间从关切模式切换到质问模式的变脸让他觉得有趣,秦瑄只是莞尔一笑,看着容昭,声音轻柔地道,“当时头脑一发热,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人就冲了上去,你现在问我当初想些什么,朕也不记得了。”
秦瑄这么一说,容昭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满腔的话语被堵在喉咙口,看着秦瑄,有些发愣。
秦瑄看着容昭的表情,忽然不再想去苛求答案了,他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是多么笨拙的人啊,甚至还觉得自己挺风流倜傥的,也有足够的魅力,要不然那些民间的绝色美人会心甘情愿跟他回京为他办事却不是做他的女人?
可自从面对容昭时,他觉得自己总是在犯错,不断地将容昭的心门撬开一点儿又不断地自己作死将之堵塞,他哪怕还没有意识到感情的波荡时,也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付出了,对方也定然会全心全意对他,可是他忽视了一点——在感情上,对方很可能比自己还笨拙!
昭昭翻过年才十四岁呢,太小了,豆蔻年华,哪怕思想再成熟,情窍也还未开!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并不是迫使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在她还不够成熟时便陷入纠结不稳的感情中,他应该选择守候,守到对方长大,守到云开见日出。
“好了,”秦瑄神色间仿佛慢慢沉淀下来一层东西,使他这段时间浮于表面的暴躁倏忽间便消失无踪,人愈发深沉平稳了,眉宇间甚至透出一层柔和的光辉,完全不像昏迷了大半夜的重伤人士,“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一辈子呢,想想就觉得挺漫长,所以啊,许多话,也不必急着现在就说完,到底时机未到,说得再多,你不懂朕,朕不理解你,咱们之间的关系也改变不了。”
容昭深觉秦瑄这番话说到他心坎去了,经过这此有惊无险的刺杀,她突然觉得之前记挂的那些烦恼简直就是玩笑,她也是被那些小妇人带偏了,生生把眼界给束缚窄了,还是别想太多,努力提升实力要紧!
“朕在你这里出事的消息万万不可传出去,趁着早朝尚未开始,朕还是回养心殿罢。”
容昭皱了皱眉,“我又不在乎。”最多不过被人骂几声红颜祸水呗,不疼不痒的,有什么了不起。
秦瑄摇头,“没那么简单,朝中最近为了南疆的问题颇有几分动荡,最好不要再牵扯出别的什么流言。”
秦瑄下了决心,当下便吩咐李连海和梁松准备,两人领着数名暗卫悄悄将皇上抬回了养心殿,那位尽职尽责的陈院令自然也跟了过去。
容昭被搅到这个地步,也没有睡意了,干脆让玲珑和紫竹召集宫中诸人,昨晚那么恐怖的动静,永寿宫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知道,比如守在门口的李连海和安嬷嬷震晕了,而永寿宫的大太监文城却仗着年轻精神好,居然只晕了一刹那,所以他对皇上遇刺的经过是从头看到尾,亏得他是个沉得住气的,竟一声不吭,一直扛到了皇上离宫,才抱着被灭口的决心,一脸灰败地找上容昭。
容昭却没有如他所想的将他秘密弄死,反而让他去查探昨晚有多少人在一开始就被震晕,还有多少人没晕倒以至于知晓一些后来发生的事情,她之所以派他去统计,一方面是信任他的能力,一方面也是考验他的忠心度,虽然大部分人可能在那刺客释放气势的时候就被震晕了,但说不定就有漏网之鱼,只看文城会不会如实禀报了。
文城去太监那边,紫竹去了宫女这边,玲珑没有内力,昨晚也处于第一时间被震晕的人当中,她精神很难受,容昭让她去歇息了,让安嬷嬷也去歇息了。
一会儿工夫,文城和紫竹就将名单送了上来,容昭一直都放开了感知,感受着两人的动静,紫竹自不必说,文城却也老老实实地将两类人记录了下来,那没有晕却试图逃避的人也被他揪了出来。
容昭甚至听到那个脸色惨白的年轻小太监在文城走后,暗自骂了一句,“狗腿子!”
容昭不由得笑了笑,她现在需要的,可不就是忠于她的狗腿子么?
看完两人整理出来的名单,容昭让人将那些没晕的人都叫了过来,看到下面人仿佛也有预感似的,一个个跟打摆子似的,浑身颤抖,脸色惨白,显然他们也知道看到一位皇上遇刺这么大事件的他们,活路基本可以为零了,虽然心里早绝望了,却还是忍不住可怜巴巴地看着容昭,心存侥幸——这位主子虽然性情懒散却从不打骂奴才,也许今天,也会放过他们呢?
容昭却让他们失望了,第一句话便是,“本宫知道大家都不想死,事实上,本宫也不想染上你们的血,毕竟伺候本宫一年了,但你们昨晚犯了大忌,生死也就不由你们了。”
这群人闻言顿时面如死灰,一个个跪伏在地上,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了。
倒是四喜,伺候容昭不短时间,心中也是个有成算的,听容昭话中竟有未竟之意,“砰砰砰”就磕了几个响头,含泪道,“求主子指给奴才们一条生路!主子活命之恩,奴婢生生世世做牛做马报答主子!”
容昭看了她一眼,看得这小丫头一瑟缩,却还是鼓足勇气面向她,她不由得在心里点了点头,这丫头倒是可造之材,平时看着不及夏荷伶俐活泼,关键时刻却能看出比夏荷心性更优秀!
容昭也不再卖关子,话锋一转,“想要活命,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们总归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这些人能捡回一命已经喜出望外,哪里还有疑议?容昭故意用欲扬先抑的法子先把他们打落深渊,再提出解救他们的法子,可比一开始就言明救他们效果好得多!
这一手轻而易举震慑住了众人,容昭这才取出一个青玉小瓶,置于手畔。
“这里面是毒药,不会让你们聋哑或伤身,只要你们都安安分分的,紫竹每三个月会给你们服一次解药,只要解药不断,性命便无忧,也不用担心长期以往会损及寿元,虽然麻烦了些,但总归也保住你们的命了。”
这些人虽然听到毒药还是害怕,可是和丢掉性命相比,众人不用说也知道选择什么。
四喜第一个走上前来,从瓶中倒出一颗米粒状的药,毫不犹豫地往嘴里一丢,吞了下去,这才从松了口气,朝容昭跪下磕了个头,便自觉地挪到一边去了。
剩下的人,有咬牙的,有迟疑的,有镇定的,有劫后余生表情的,唯独没有怨恨,连那个骂文城狗腿子的小太监都一脸感激,领了这奇小的药丸。
容昭待众人都吞服了,又在她面前站了两盏茶的功夫,直到确信药化了,方放下了茶碗,淡淡地开口。
“行了,本宫已经给了你们一条活路,走不走就看你们自己了。若是还有人不知足,犯下作死的错事,本宫不管是谁,一律将你们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送去慎刑司!”
这下子,所有人都站不住了,胆战心惊地要下跪,被容昭挥挥手解散了,让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却独留下文城,隔着帘子叮嘱道,“这几日你还要多注意一些,别让人钻了空子,透出消息去,若是外界知道了昨晚的事,皇上定会以为是我们永寿宫泄露的,到时候,咱们永寿宫上下也都别指望活了。”
文城忙答应下来,心中激动,面上倒还不显——容昭这一嘱咐,说明把他彻底当自己人了。
永寿宫上下都被容昭敲打了一番,养心殿那儿却风平浪静,什么消息都没有,前朝更是一片平稳,只围绕着南疆问题打嘴仗,丝毫不知昨夜自家皇上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
后宫嫔妃们都以为容昭和皇上又吵架了,于是在永寿宫拿一些小太监小宫女出气,她们心中也有扬眉吐气的感觉,只盼着皇上彻底厌了容昭才好。
容昭一直到处理完这些,才总算松了口气,可以安心歇一会了,谁知躺上床没多久,就被人叫醒了。
“怎么了?”
“主子,是欣宝林那里派来的宫女,说是欣宝林生病了,只是身份低微求不到好太医,想请您出面给请一位。”
玲珑早就爬起来了,本来是坐在床边守着容昭纳鞋底,被欣宝林派来的宫女叫出去说了易振华,见吵醒了容昭,忙解释了一番。
容昭扫了那小宫女一眼,拧着眉头,她没睡好,头胀鼓鼓的难受,起床气便格外大起来,“你看着眼生,不像欣宝林那的人。”
小宫女被她吓了个哆嗦,听了容昭的话,抹了抹眼泪,“奴婢本来是洒扫婢女,小主身边的绿衣姐姐找门路调走了,新人手暂时还没有补上,小主便向内务府回绝了,把奴婢提了上来。”
紫竹凑到容昭耳边,低声道,“奴婢打听过了,欣宝林却是病了,病得都起不了身了。”
容昭吃了一惊,前些天她还和张妙见了一面,对方气色很好,怎么突然就病得这么重?
是有轻重缓急,她也顾不得多想皇上那边的事情,飞快地起身,一边吩咐紫竹,“你让文城拿我的帖子,去请一位御医,直接到妙儿那边,记住一定要快!”
紫竹忙答应下来,眨眼的功夫,容昭便穿戴整齐,对小宫女道,“咱们走吧。”
一行人簇拥着容昭,匆匆去了欣宝林的住处长平苑,离永寿宫也不算远。
宫里关注她行踪的人不少,宁嫔听到下面人回报说璟淑仪到了长春宫门口了,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朝身边的嬷嬷道,“嬷嬷去把我放在梳妆台上的匣子拿来!”
容昭进了长平苑,就见张妙双目赤红,嘴唇干裂,歪在床边咳得撕心裂肺,唇色乌紫,小脸红得滴血,瘦得只剩一小条,天不热也冒出了一额头的汗,将发丝粘在脑门上,显得十分狼狈,也不由得骇然。
“妹妹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突然病成这样?”
容昭阻止了张妙在床上准备起身的动作,眉头皱得死紧,她来的时候,还以为张妙是生病,可现在看她发紫的嘴唇,她的眸光不由得暗了暗。
张妙好容易挨过了一番昏天暗地的咳嗽,只觉得肺都咳出来了,闭着眼喘了好一会,才算缓了过来,闻言苦笑道,“别提了,大约是昨儿夜里没盖好被子,受寒了,今早起来便头重得抬不起来,她们去请了半天太医也没请到人,没办法只能请容姐姐出面了。”
容昭却觉得张妙这根本不是什么风寒,什么风寒能让人嘴唇发紫,但显然这也不是毒药,否则张妙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
也不知道她的结论对不对,一切还是等御医来再说吧!
御医很快便来了,给张妙把了脉,脸色顿时有些奇异,看了看坐在旁边监工似的璟淑仪,不敢得罪这位大佛,于是委婉地问道,“小主可是这几天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容昭眉头一跳,果然是她猜测的那样么?
张妙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口味比较固定,很少吃那些所谓的特别东西。”
御医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如实说,他毕竟是太医院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见多识广,要是换个刚进太医院的愣头青,恐怕就发现不了张妙身上的“病因”了,可是,纵然如实说了,这位小主的命能不能保住,也是两说,毕竟,那可是——“可是下官观小主的脉搏,却是中毒所致,中的还是失传已久的乌粟子,此药药性歹毒霸道,用一次便上瘾,再也解除不掉,用得多了,便会伤人根基,导致人早逝,虽不是立杆见效,却是被列为禁药之首的祸害呀!”
“什么?”容昭和张妙同时大吃一惊,张妙脸上的病容已经被惊恐绝望所替代,“怎么可能?我这几天压根就没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更别提传说中的乌粟子了。我一向与人无冤无仇,到底是谁害我?”
那御医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宫廷*,只当做自己没带耳朵,只带了一张嘴,说完病情,也没留下药方就告退了,留了也没用,自乌粟子横空出世后,还从来没有解药呢!
御医只想赶紧回去,将这件事禀报给院判,由院判和院令往上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大乾的后宫居然出现了乌粟子,他都能想象到皇上知晓后的表情了!
张妙一把拉住容昭的手,满脸惶然无助,刚才还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容姐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在宫中不争宠不挡路,为什么还有人想要害我,为什么?”
她害怕之下,质问的声音显得又高又尖利,简直不像平常的她。
“谁要害你?”
长平苑外出现一道轻柔敦厚的声音,仿佛包含着深厚的真诚,张妙听到这道声音,神情居然缓和了不少,脸上也不再那么惶恐了,带出了一丝笑影,“宁姐姐,是你?”
宁嫔托着小匣子,款款地边掀起帘子边道,“是呀,听说你受凉得风寒了,我特来看看你!”
她一抬头,便看到容昭坐在床边,面上带着探究意味地看向她,心里先是一慌,随机就镇定下来——纵是容昭是个肯学上进的寒门女子,可天生的资源便局限了她们的眼光和发展,只要她的谋划成功,这个女人到时候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她将手中的小匣子递给身后的宫女,朝容昭恭恭敬敬、标标准准地行了一份大礼,“嫔妾见过璟淑仪娘娘,娘娘百忙中还抽出时间来见欣儿,嫔妾感激不尽!”
容昭挑了挑眉,她居然一副张妙姐姐的口吻,郑重其事地去道谢,未免让容昭讶异,反倒是张妙,一脸感激地看向宁嫔,向容昭解释道,“这段时间多谢宁姐姐的照顾,我才能过上轻松无忧的好日子,谁知今日又劳烦姐姐跑一趟,实在让妹妹有愧。”
宁嫔笑道,“听说你病了,我哪里还坐得住?”
容昭在一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态度热切真诚,不由得微微皱眉,正在这时,张妙抽了空,朝容昭眨了眨眼,眼中的慧黠让容昭放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