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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皇上的调派文书的新任知府还在路上,钟撰玉这边还是热火朝天地忙基建。
北望城被北夷占领了那么多年,早就风光不再,又被傅正维来了这一出,更显破乱。不过好在现在人多,且大家都笑容满面,看上去热闹很多。
“郡主,这是我家母鸡第一次下的蛋,补着呢,快拿回去补补身体。”
一妇人着碎花黑袄提着一个小竹篮看见钟撰玉上街就双眼发亮地凑过来,硬是要把手里的篮子往钟撰玉手里塞。
钟撰玉倒是习惯了北望城百姓的热情,满脸含笑地接过妇人的篮子,亲切地问道:“这些日子我将周围几条街的叔叔婶婶都认了个眼熟,倒是瞧着你脸生,婶婶是住哪儿的?”
这些百姓也是知晓着钟撰玉向来平易近人,从不怵她。妇人笑呵呵地答道:“草民住在十六奇巷那边,离这儿可有些距离。这边多是大家宅子,草民可没这福气住这边上。”
“十六奇巷那也好,虽离闹区远了些,但胜在景好,北望城的奇观可都能在那瞧见呢。”钟撰玉说着眨眨眼,一副神秘的样子说道:“而且我们准备要开学堂了,地址就定在十六奇巷那边。在学堂旁边住久了,说不定家中就熏陶出个才子出来了。”
那妇人一听果然喜地眉开眼笑,但奈何读书不多,只会连连说好,恨不得现在就把消息带回去与人分享:“那草民就不耽误郡主出行了,郡主慢走啊!”
钟撰玉笑着朝她点点头,见她走远了才把手上的篮子递给春和,问道:“都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春和重重地点头,重复说了一遍:“是住在十六奇巷送鸡蛋的穿碎花黑色小袄的婶子。”
“嗯。”钟撰玉听她说了一遍并没有差错,便又嘱咐道:“回头可得多照顾照顾她家。”
“知道了——”春和拖长了音,无奈道:“这事您都说了八百回了。不能白拿百姓的东西还不能伤了百姓的心,这些奴婢都记着呢!”
“记着就好,我就怕你这记性转眼就忘了。”
“怎么会!”春和不服气道:“我的记性可是顶好的,想当初跟贝川公主的比赛中,只有我帮您赢了一局呢……”
说到后面,春和的声音弱了下去,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着郡主,生怕她因自己提及到贝川而不开心。
她这作态钟撰玉自然不是没有察觉,虽知她是担心自己,但也觉得好笑。
“你做出这个样子干嘛?我还能生你的气不成?”
春和冲着钟撰玉讨好地一笑,晃了晃手上的篮子说道:“回府后奴婢给您做肉蛋羹吃。”
钟撰玉失笑地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脑袋:“我还贪你一碗肉蛋羹不成。”
“郡主常说奴婢做的肉蛋羹是天下一绝,莫不是郡主以往都是骗奴婢不成?”春和的音色娇娇软软,此刻又故意撒娇,直把钟撰玉腻得不愿再与她纠缠。
春和:嘿嘿计划通!
钟撰玉此行其实也没有什么目的,不过是在院子里待闷了,出来走走,顺便看看北望城的基建进度。
钟撰玉虽说不愿再与春和说话,但不到一会儿就又与春和跟摧竹聊到一块去。几人正嘻嘻哈哈地漫无目的闲逛,一直当透明人的暮云突然出了声:“郡主,你为什么不管贝川公主?”
钟撰玉一愣,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管贝川?”
春和听倒吸一口凉气,自觉缩了缩脖子,试图减少存在感。折月与摧竹二人不明所以,见她这样子也跟着缩了缩,面上却是一副吃瓜的表情。
暮云皱了皱眉,表情有些疑惑:“因为郡主您自从知道贝川公主被抓了后就一直不开心啊。”
钟撰玉奇道:“你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
暮云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向折月投去求救的目光。
折月表示自己很无辜,但看着郡主的目光也顺着看过来后,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出来,试探地说道:“暮云或许是觉得您心神不宁?”
暮云疯狂点头,说道:“是这样,又不全是这样。”
“还有觉得您一直很在意这件事?”
暮云再次疯狂点头,补充道:“您都不许别人提这件事!”
钟撰玉落了笑容,语气有些重:“我何时下过这样的命令?”
“您是没下过,但您就是这样做的。”暮云干巴巴地解释道:“每次提到贝川公主,您不是转移话题就是避而不答。”
钟撰玉转过头疑问地看向春和与摧竹,这两人仍是怯怯的样子,头却点的飞快,看来是极度赞同暮云的说法了。
“……那我能怎么办嘛!”
钟撰玉找了一处凉亭走了进去坐下,破罐子破摔的说道:“她贝川是北夷的公主,北夷都不去救我去救算怎么回事?而且现在北夷跟西戎打到什么程度都还不知道呢,我一个大渝人去西戎救北夷的公主,往大了说可是要扯上整个大渝的。我不能这么自私。”
“但是你不开心。”暮云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死死抓住这个不放:“或者我们可以偷偷去。”
“我不开心又能怎样呢?”钟撰玉拿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暮云:“那可是除了草就是草的草原,我们怎么偷偷过去?”
暮云沉默,却还是不甘心。
“你是不是收了拉巴德吉的什么好处?”
钟撰玉向她投去怀疑的目光,急的暮云“噗通”跪下:“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想替郡主分忧。”
凉亭的地面是由粗糙的青石铺成的,膝盖与之相撞很是疼痛。
“起来。”钟撰玉眉头一皱,别过头不愿看她:“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
她这么一说,暮云只好抿着嘴别别扭扭地起来,见自己确实惹郡主不高兴了,便心中寻思着等回去了再多领几鞭惩罚,但话还是想要说完:“那若是贝川公主不在草原上,是不是就可以去救她了?”
“……”
钟撰玉沉默了一会,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反而问道:“我都明确说了不能去救她,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救?若是你别的什么人的探子,这么明显的鼓动,也太拙劣了吧?”
暮云心中的小人纠结地使劲扯衣角,终还是说了实话:“奴婢不是别人的探子。只是昨日王爷叫了奴婢过去,说觉得郡主近日不开心,叮嘱奴婢一定要及时为郡主分忧。”
原来竟是爹爹?
钟撰玉心下一片柔软,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只简单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贝川身份太过敏感,我做不到偷偷摸摸的救她出来。所以这个浑水我们不能淌。”
“那若是贝川公主真的出了事,您会哭吗?”
会不会哭钟撰玉不知道,只是一想到她出事的事,心下便是一阵疼痛,又慌乱又难过。
暮云见她难掩落寞的脸色,便知这定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于是斟酌着说道:“奴婢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在训练成为暗卫的时候,也受了很多的伤,最严重的一次差点被砍断了左手,昏迷了整整五天。”
“郡主可能不知道,我们暗卫若是受了重伤昏迷,只会有人过来简单的处理伤口,若是过了七日还没醒,那便是被淘汰了。”
淘汰过后去哪里,自是不用明说。
钟撰玉抬起头看着她,平日里五官平平的暮云,此时面容坚毅,身上似乎有一股坚韧的蓬勃之气,衬得她散发着一股别样的光彩。
“奴婢昏迷的时候就在想,不能就这么放弃,最起码也要努力一把醒来试试吧,若是之后真的撑不过去,那也不会后悔。”
“奴婢大道理没有,只是知道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尽人事,听天命?”
钟撰玉呢喃着这一句话,心中不得不承认,她被这句话打动了。
要不试试看?若是实在没办法了再放弃也不是不行?
一旦有了想法,这个念头便恣意生长,在她的心中蠢蠢欲动。
半晌钟撰玉霍然起身:“走,我们去找拓拔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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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林扎营在北望城的西面,钟撰玉足下生风,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到了。
“拓跋林将军可在?”
春和上前朝守卫的士兵问话,那士兵还未作答,拓拔林的声音就从内营传来:“在的在的。不知郡主找我什么事?”
拓跋林这人,虽长得凶神恶煞,但对钟撰玉可是异常的殷勤,是以钟撰玉来找他也是直接。
“拓跋将军,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被抓的北夷公主被关在哪?”
拓跋林一脸呆滞:“啥玩意儿?北夷公主是谁?被谁抓了?”
“……”
钟撰玉:完了,拓跋林好像不知道西戎王要拿贝川换拓跋岩的事。
“拓跋将军,我突然想起来有事,先行告辞了。”钟撰玉努力挤出微笑转身离开,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郡主,那我们现在……?”离的远了,暮云低声问道,似乎生怕钟撰玉经此一事就放弃了。
“去找拉巴德吉吧。”
钟撰玉话音刚落,就见拉巴德吉急匆匆地朝自己跑来。他一个北夷人装束在大渝百姓中尤其亮眼。
“求求你……”
“求求你救救贝川吧!”钟撰玉抢先一步说了他的台词,噎得拉巴德吉一时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钟撰玉双手抱于胸前,挑着眉说道:“你怎么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能不能换点东西说说。”
“贝川…贝川被西戎押到百里古道了!”
“当着!?”钟撰玉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真是瞌睡有人来送枕头!